郝俊杰
(廣東外語藝術(shù)職業(yè)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0)
王小波是當代中國極富創(chuàng)造力的一位作家,其代表作有《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黑鐵時代》及雜文集《沉默的大多數(shù)》等。在小說創(chuàng)作方面,他深受卡爾維諾、喬伊斯和卡夫卡等超現(xiàn)實主義手法的影響;在雜文寫作方面,則承襲以羅素為代表的西方理性主義。他的小說《黃金時代》與《未來世界》分別獲第13屆和第16屆臺灣《聯(lián)合報》文學獎中篇小說大獎;唯一一部電影劇本《東宮西宮》獲阿根廷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編劇獎。
王小波去世后的10余年間,作品被廣泛閱讀,在中國思想界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追隨者甚至專門成立了“王小波門下走狗”的網(wǎng)站,以示推崇。王小波在漢語文學界的影響力與莫言、余華等人可謂等量齊觀,然而其作品英譯本在西方世界的面世卻姍姍來遲。直到他去世10年后,即2007年才由紐約州立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第一本英文小說集《王二的愛欲枷鎖》(Wang in Love and Bondage),選取了3篇具有代表性的小說《2015》《黃金時代》與《東宮西宮》。小說英譯出版后,在西方的閱讀圈和學術(shù)界似乎并未引起強烈反響;到目前為止,并沒有王小波任何其他作品的英譯出版。學術(shù)界對其研究也僅有一鱗半爪,對作品翻譯的評價更是停留在只言片語的感性層面,根本沒有系統(tǒng)性的回顧與批評。本文擬從譯介視角出發(fā),從翻譯主體、翻譯選材、翻譯策略、推廣機制、翻譯批評等方面對王小波作品的英譯及其影響作出述評,并提供有關(guān)中國文學“走出去”相關(guān)問題的思考。
《王二的愛欲枷鎖》所選取3篇小說的英譯由以漢語為母語的張洪凌和以英語為母語的杰森·索默合作完成。張洪凌在美國圣路易斯市芳邦大學講授小說寫作,索默則是英語教授兼詩人,曾發(fā)表過詩集《睡在我辦公室的人》。
在翻譯分工方面,張洪凌主要負責原文解讀和初步翻譯,索默則負責英文校讀和語言修訂。張洪凌在訪談中說:“初稿是我譯的,杰森實際上是這本書的第一個西方讀者,我會以各種方式,比如表演或者做表情,跟他解釋書中的情節(jié)。杰森曾在愛爾蘭做過7年戲劇導演,因此他完全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理解本書。杰森是一個詩人,對語言非??量?,有時候翻譯一個詞,我們會花半個小時琢磨?!睆埡榱柙谑ヂ芬讏蟮脑L談中,認為合作者索默“詩人對文字的敏感”與“多樣的語言技巧”對翻譯幫助極大,并稱他對文字的“吹毛求疵般的挑剔”簡直讓她發(fā)瘋;而且因為索默不懂漢語,“如果一句話翻譯成英文他看不懂,其他美國人也看不懂”。索默也稱,兩人經(jīng)常字斟句酌,期望翻譯能讓英文讀者讀出中文讀者感受到的“原來的韻味”。
這種翻譯模式即霍躍紅所稱的“潤色翻譯”,即由漢語為母語的譯者作為文學作品的翻譯主體,再由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士對翻譯好的作品進行語言文字方面的修飾和加工[1]?;粽J為,這種中外聯(lián)合的團隊翻譯模式既能保證對原文的精確解讀,又能保證譯文的流暢易讀,是一種值得推崇的文學作品翻譯范式。無獨有偶,羅選民在談及中國典籍翻譯時,也提倡由中國譯者和外國專家共同翻譯,由中國譯者先翻出初稿,再請外國專家潤色[2]。
這種翻譯模式固然值得推崇,但由于初譯由中方譯者擔當,對于譯者的翻譯能力要求極高,筆力不深者則難當此重任。此外,一般來說,負責潤色的外國專家理應(yīng)有相當?shù)闹形哪芰?,因不懂中文的外國專家只能依賴初譯文本和他人的講解,難以發(fā)現(xiàn)翻譯中的問題。中外合作中,如果遇到中方譯者筆力不逮,抑或外國專家完全不懂中文,翻譯出現(xiàn)問題的幾率就可能會大一些。
就翻譯選材來說,正如葛浩文所言,美國人喜歡的中國文學作品“一種是性愛多一點的,第二種是政治多一點的”[3],“美國人對諷刺的、批評政府的、唱反調(diào)的作品特別感興趣”[4]。此次英文翻譯選取的3篇小說基本符合這些條件:《2015》是一部講述藝術(shù)如何遭壓制的政治寓言;《黃金時代》描述了文革時期個人如何以性愛對抗社會強權(quán)和政治無趣;而《東宮西宮》是一部頗受??聶?quán)力與性愛觀影響的同性戀題材小說。在《外灘畫報》的訪談中,譯者說道:“我們先選了《2015》,因為小說描寫的是一個藝術(shù)家的境遇,引起了我們的共鳴。選《黃金時代》是因為它是王小波的代表作,選《東宮西宮》則是因為它被改編成了電影”。
筆者認為,譯者所述原因有言而不盡之嫌?!?015》的入選固然跟“同為藝術(shù)家的共鳴”有關(guān),但與其在政治意識形態(tài)上和西方讀者中國想象的契合也不無關(guān)系?!饵S金時代》的入選除了其“代表作”的地位,其文革時代背景和“白描式”性愛場景也是重要原因。而《東宮西宮》入選,除了曾被改編為電影并獲得阿根廷電影節(jié)的編劇獎之外,其同性戀題材是不可忽略的因素。因為在美國,同性戀作為社會敏感性極高的亞文化,是一個頗受關(guān)注的話題,同性戀題材的電影、小說等文藝作品很吸引眼球。綜合來看,譯者選取這些小說,一方面因為它們是王小波曾經(jīng)獲獎的作品,可以代表他主要的文學成就,另一方面也迎合了美國主流文化界對中國文學作品的“期待視野”和主流讀者的政治、文化傾向。
對比中英文本,筆者發(fā)現(xiàn)張與索默采取的既不是徹底的歸化,也不是完全的異化,而是一種糅合了兩種翻譯策略的“雜合”策略。這不僅體現(xiàn)在句式的選擇,也表現(xiàn)在文化形象的再現(xiàn)中。在句式中,譯者一方面努力再現(xiàn)原文口語化、多用短句的風格,例如“陳清揚說,她絲毫也不藐視破鞋。據(jù)她觀察,破鞋都很善良,樂于助人,而且最不樂意讓人失望”,翻譯為“Chen Qingyang said she didn’t look down on damaged goods at all.In fact,from what she observed,damaged goods seemed to have soft hearts,loved to help others and,most of all,hated to disappoint others.”。不僅保留了原文的語序,在語言節(jié)奏、分隔上也跟原文十分接近,可以說非常忠實于原文。另一方面,為避免因忠實造成的流暢度損失,也采用英語的從句、長句。例如“陳清揚在我的草房里時,裸臂赤腿穿一件白大褂,和她在山上那間醫(yī)務(wù)室里裝束一樣,所不同的是披散的長發(fā)用個手絹束住,腳上也多了一雙拖鞋”,翻譯為“As Chen Qingyang sat in my thatched shack and poured out her troubles,she had on a white smock that left her arms and legs exposed,the same outfit she had worn earlier in her clinic.The only differences were that she had tied back her long,loose hair with a handkerchief and put on a pair of sandals.”。此句的翻譯中不僅使用了定語從句、同位語,改變了語序,而且將原文隱含的內(nèi)容“poured out her troubles”顯化,屬于明顯的異化翻譯策略。在文化形象的傳遞中,根據(jù)語境的不同或采用歸化策略,例如“破鞋”的翻譯采用“damaged goods”,而沒有采用原有形象“worn-out shoes”;或采用異化策略,例如代指生殖器官的“小和尚”在翻譯中也采用了原有形象“l(fā)ittle buddha”。
索默在訪談中的一段話清晰地表明了“雜合”翻譯策略的使用。索默稱:“如何讓譯作被美國讀者接受也是很大的挑戰(zhàn)。我的任務(wù)就是找到和原著中獨特的語言韻律、節(jié)奏、語氣對應(yīng)的英文最佳表達,既不破壞原著的風格,也能以一種地道的英文表達讓美國讀者理解?!奔炔环艞墝υ恼Z言的“忠實”,又關(guān)注英文表達的“地道”,這大概就是“雜合”翻譯策略的最好詮釋方式。
在作品的宣傳推廣方面,出版社和譯者都做了不少努力,向美國讀者極力推薦這部翻譯作品。從出版社方面來說,一是特定選擇在王小波去世十周年之際發(fā)行這本小說集,增添了紀念意義;二是通過各種渠道為其質(zhì)量背書。例如在書的封底有3條正面的評論。第一條來自《出版周刊》,將此書與高行健的諾貝爾獲獎小說《靈山》相提并論,“喜歡諾貝爾獲獎作家高行健《靈山》的讀者大可以讀讀王小波這本頗具深意的小說集”。第二條來自當代最富盛名的漢語文學翻譯家葛浩文:“已逝的王小波在西方并不知名。但是王小波這幾篇不同尋常、勾人心弦的小說,經(jīng)過質(zhì)量不錯的合譯,將改變西方對中國當代文學的陳舊偏見?!钡谌龡l來自《內(nèi)線號手七月派的戰(zhàn)時文學活動》的作者舒允中:“張洪凌與索默的翻譯極佳,措辭準確,字斟句酌,忠實反映了作者那種叛逆感十足的態(tài)度?!?/p>
從譯者方面來說,首先是大力宣傳原作家。在各種媒體訪談中強調(diào)王小波在現(xiàn)代中國作家中的重要地位和在中國社會的巨大影響,引起讀者注意。圣路易報在訪談譯者的新聞報導中,開篇即稱王小波是“二十世紀中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張洪凌也在訪談中稱王小波“即使不算是最重要的作家,也是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并把王小波與西方讀者熟悉的作家相比較,例如黑色幽默大師約瑟夫·海勒、庫爾和馮內(nèi)古特。其次,精心擬定書名。在《外灘畫報》對譯者的訪談中,張洪凌與索默稱英文版書名有兩個用意:其一,在王小波的許多作品中,主人公都叫王二,王小波自己也姓王,并且對于外國人來說,王是他們最熟悉的中國姓氏之一;其二,書名取自D.H.勞倫斯的《戀愛中的女人》(Woman in Love)和毛姆的《人性枷鎖》(Of Human Bondage),帶有戲仿的味道。最后,譯者提供了一篇長達8頁、極具導讀性質(zhì)的序,提供全方位的介紹和分析,幫助讀者跨越文化鴻溝。序中詳細介紹了王小波的生平,為了拉近與美國讀者的距離,還特別指出王小波曾在匹茲堡求學并開始寫作生涯。譯者強調(diào)了歐美讀者耳熟能詳?shù)奈鞣阶骷胰鐘W維德、莎士比亞、薄伽丘、馬克·吐溫等對王小波的巨大影響,將王小波的作品與卡夫卡的《城堡》相對比,并稱其黑色幽默的風格與喬治·奧威爾、約瑟夫·海勒一脈相承,而后現(xiàn)代主義的風格則師從卡爾維諾和唐納德·巴塞爾姆。序中提示,控制與服從是王小波小說中的重要主題,解讀這一點的關(guān)鍵是??碌臋?quán)力學說。通過全方位的介紹和解讀,譯者通過西方讀者比較熟悉的作家、流派與學說,為王小波和他的作品提供了一種精確的“坐標式定位”,協(xié)助西方讀者迅速走進王小波的文學世界。
《王二的愛欲枷鎖》在美國出版后,不斷有書評見諸報端及網(wǎng)絡(luò)。這些評論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文學批評,針對作品的文學層面、社會寓意、意義象征等層面;另一種是翻譯批評,著重作品的翻譯質(zhì)量、翻譯策略等層面。本文主要針對翻譯批評展開評述。綜合多方信息,筆者發(fā)現(xiàn)讀者、批評家、翻譯家們對于英語翻譯質(zhì)量褒貶不一??d于出版機構(gòu)和書商網(wǎng)頁介紹上的評論幾乎異口同聲地高度評價了翻譯質(zhì)量。俄亥俄大學的溫迪·拉森認為“張洪凌與索默的翻譯很出色。既表達了原文意義,又表現(xiàn)了王小波標記式的簡單、直白和口語化的語言?!盵5]王小波遺孀李銀河也認為,“翻譯非常忠實于原文”,并稱王小波能“遇到這樣的翻譯是幸運的”。亞馬遜購書網(wǎng)的評論也基本認同本書的翻譯質(zhì)量,發(fā)出諸如“向張洪凌和索默致敬,王小波需要這樣一流的翻譯與之匹配”的感嘆和“祝賀張和索默翻譯的成功,強烈推薦”的話語[6]。
然而,關(guān)于譯文質(zhì)量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法國當代中國研究中心研究員魏簡(Sebastian Veg)在談到本書的翻譯質(zhì)量時略有微詞,“張洪凌與索默的翻譯質(zhì)量總體尚可,突出了王小波的口語化風格——但有時未免太過口語化了”[7]。一些諳熟中文的歐美自由翻譯員的批評則更為尖銳。注冊于Paper Republic網(wǎng)站的翻譯員埃里克就說“這種水平的翻譯是配不上王小波的作品的,真不明白有人會贊賞這翻譯”[8],并認為中外合作的翻譯模式是完全不可取的。另一位翻譯員布蘭頓·凱恩在給紐約州立大學出版社的郵件中稱“張洪凌與索默的翻譯質(zhì)量之差讓翻譯界感到震驚,這明顯是五流的劣譯”[9]。也有喜愛王小波中文的讀者聯(lián)名評論稱:“王小波的小說語言是極佳的,張與索默的翻譯完全喪失了原文的趣味,難道漢語世界外只有這一種譯本嗎?”[9]
對于翻譯質(zhì)量的評估褒貶不一,這是每一部翻譯作品都可能遇到的境況。筆者認為,這更多地是因為批評者所站角度的不同和所持標準的不一。前文提及葛浩文也認同本書的翻譯,然而葛浩文的評論出現(xiàn)在書的封底,明顯是應(yīng)出版社或譯者之邀為譯本質(zhì)量背書,當然不能過于苛責。李銀河作為王小波遺孀,自然喜見英譯出版,而且她的評論集中在“忠實”二字之上,大力贊賞譯者對于王小波文風的保持。普通讀者中也有人持肯定態(tài)度,在亞馬遜和谷歌的書評中都有所反映,他們所持的標桿基本是趣味性和可讀性,對于翻譯質(zhì)量并不做過多挑剔。
相對來說,本書在部分以英語為母語的專業(yè)譯者和一些對翻譯比較敏感的歐美讀者中并沒有獲得良好的口碑。無疑,他們所持的標準肯定異于“忠實”和“可讀”,更關(guān)注譯者語言產(chǎn)出中的藝術(shù)性和趣味性。即將譯本的藝術(shù)性、趣味性與原本的藝術(shù)性、趣味性相比,抑或?qū)⒆g本的文筆與頂尖英語作家的文筆相比。按此種標準,他們得出本書為“劣譯”的結(jié)論就不難理解。這種批評或許有失公允,但足以引起我們對中外合作翻譯協(xié)作模式的思索。
張洪凌與索默的翻譯合作十分融洽,也投入了大量心血。他們的努力不可否認,生產(chǎn)出的譯本也有不可磨滅的價值。然而筆者認為,在理想的狀況下,應(yīng)該是英語為母語的譯者主要執(zhí)筆,其中對漢語原意模糊不清之處再向中方譯者請教。這也是許多漢學家所認同的,英國學者葛瑞漢曾說“我們幾乎不能放手讓中國人從事翻譯,因為按照一般規(guī)律,翻譯都是從外語譯成母語,而不是從母語譯成外語,這個規(guī)律很少例外”[10]。而本書是由張洪凌女士先譯出初稿,然后由索默閱讀、校改。張洪凌的譯筆不錯,但其對英文的掌握定然不如王小波對中文的掌握,加上翻譯中對忠實的追求,譯文未免會帶上一些“中國特色”。相信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張的譯文在“達意”方面問題不大,但在英文詞匯的選擇、風格的塑造、文氣的通暢方面,與葛浩文、馬悅?cè)坏确g大家仍然有差距。索默作為審閱、修訂者和第二譯者,在不懂中文的情況下不可能將每一句話都重新翻譯,只可能在認為造成歧義、表達不準確的地方才會提出疑問,而他在訪談中稱“我相信張的翻譯是絕對忠實的”??梢哉f,張洪凌交給索默閱讀的譯文中翻譯的主體已經(jīng)完成,索默所做的基本是結(jié)合張的描述、根據(jù)現(xiàn)有英文進行修飾編輯。不難看出,與翻譯署名所反映的一樣,張洪凌是翻譯中的主角,索默是配角。按照謝天振先生的表述,“文學翻譯實際上是原作信息的傳遞加上譯語中作為藝術(shù)作品的再現(xiàn),但是譯者的再創(chuàng)造是決定譯作藝術(shù)價值的關(guān)鍵”[11],張洪凌的英文表現(xiàn)力才是決定譯本藝術(shù)價值的關(guān)鍵所在。一方面譯者的筆力不及原作者的筆力,或許是招致專業(yè)譯員非議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對于“忠實”的過度追求可能限制了譯者能力的發(fā)揮。
盡管王小波作品的第一本英譯本并非盡善盡美,但其積極之處毋庸置疑。首先,它讓西方讀者第一次接觸到了王小波和他的作品,且讀者數(shù)量將隨時間累積。從這個方面講,它擁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其次,這本翻譯小說的出版引起了一些中外翻譯工作者譯介王小波作品的熱情。不滿現(xiàn)有譯文的西方自由譯者已經(jīng)自發(fā)組織重譯了《黃金時代》,增譯了王小波的部分雜文。許多中國譯者也將自己的翻譯在網(wǎng)絡(luò)發(fā)表。不同譯本之間的碰撞、競爭會讓更多的人看到王小波的作品,了解他的思想,這正是譯介的本職所在。正如葛浩文所說,雖然現(xiàn)在西方文學界對王小波還不是非常熟悉,但這一局面隨著英譯本的面世將會改變,“王小波荒誕不經(jīng)的想象力和妙趣橫生的敘述方式在英語世界里會贏得更多會心的微笑”。
中國文學翻譯成英文,主要針對的是歐美讀者。歐洲語言繁多,文學翻譯和閱讀的傳統(tǒng)較強。相對來說,美國讀者較少閱讀翻譯作品。一部漢語小說要翻譯成英文出版,殊為不易。王小波作品的英譯出版發(fā)行可謂是一條艱難之路,其中暴露出的一些問題更值得我們深思。例如,譯本與原著的圖書定位存在一定偏差。在亞馬遜的圖書類屬中,此書被歸為“同性戀系列”。但從小說題材來看,只有《東宮西宮》是同性戀類型。這種片面化定位難免會引發(fā)我們對中國文學在對外流傳中被異化和邊緣化的憂慮?!皹撕灮钡亩ㄎ辉谖切μ厥忸}材感興趣的讀者的同時,有著喪失更廣大嚴肅讀者群體的危險。再如,在翻譯選材中極為注重“政治正確”,迎合歐美文化對中國的政治想象,鼓勵他們把中國小說當政治寓言來讀。如果中國文學走出去,只考慮滿足文化獵奇心理和政治窺探欲望,中國文學就難以真正走向世界。文學之所以稱為文學,不在于其政治的一面,而在于其敘事的藝術(shù)、語言的創(chuàng)新、結(jié)構(gòu)的精巧等。在中國文學走出去的過程中,如何避免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政治化迎合,突出普遍的文學藝術(shù)性,是譯介過程中不可回避的問題。
[1]霍躍紅.典籍英譯:意義、主體和策略[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5(9):52-55.
[2]羅選民,楊文地.文化自覺與典籍英譯[J].外語與外語教學,2012(5):63-66.
[3]季進.我譯故我在——葛浩文訪談錄[J].當代作家評論,2009(6):45-46.
[4]羅嶼,(美)葛浩文.美國人喜歡唱反調(diào)的作品[J].新世紀周刊,2008(10):120-121.
[5]Wendy Larson.Wang in Love and Bondage:Three novellas by Wang Xiaobo[J].MCLC resource publication,2007(12).
[6]http://www.amazon.com/Wang-Love-Bondage-Novellas-Xiaobo/dp/0791470652.
[7]Sebastian Veg.The subversive pleasure of thinking[J].China Perspectives,2008(1):109.
[8]http://paper- republic.org/ericabrahamsen/two - reviews/.
[9]http://paper-republic.org/brendanokane/golden -agefirst-chapters-brendan/.
[10]Graham A C.Poems of the Late Tang[M].Harmondsworth:Penguin,1965:37.
[11]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215-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