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嘩……”流水石上過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伴著清風(fēng)漫過我的耳際,夾雜著“啁啁,啁啁……”的蟲鳴聲,還有樹葉在風(fēng)的輕撫下的婆裟聲。我仿佛是在夢境,一絲懷疑掠過腦際,這是今生還是過往?
在五月的一個寂靜的夜晚,天幕一片漆黑,在一個名叫布袋坑的小山村的一戶農(nóng)家的陽臺上,我恍若隔世。
兒時(shí)的記憶如潮水涌入。一家人,忙碌了一天后,坐在祖屋邊的坪場上,聽著鄰居們“侃大山”中的片刻寂靜,也有這樣的意境。萬籟俱靜中,自然的聲音穿越白天的嘈雜,回蕩在黑幕中,彌漫開來,間或還傳來蟲子、鴨子的叫聲。人的聲音特別的柔,特別的軟。
思緒又回到了現(xiàn)實(shí)。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灑下了樹影,還有老屋的倒影,在朦朦朧朧的水上飄散。陽臺里,電燈的清輝漾開了,同行的作家們愉快的談笑聲打斷了我的夢境,我知道,我現(xiàn)在置身于二十一世紀(jì)的二0一二年的五月,不是上個世紀(jì)六七十年代鄉(xiāng)村的夜晚。
布袋坑的夜色,像夢般沉入我的思緒中。一行人在村民的房子里神聊后,返回山村最“豪華”的紅豆杉客棧,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石頭鋪就的山村小路上行走,借著手電筒的余光用腳丈量著這方土地,突然,同行們驚喜地喊道:“鴨子,鴨子——”只見小河里,一對鴨子依偎著站在一塊石頭上,周圍是嘩啦啦流淌著的清泉。于是,蘋果手機(jī)、照相機(jī)的燈光齊刷刷地射向這一對“情侶”,我剛擔(dān)心同行們的魯莽舉動會驚擾它們的鴛夢,可奇怪的是,這一對“情深似海”的鴨子依偎的姿勢沒有絲毫的變動,世俗的東西似乎與它們毫無瓜葛,它們真摯的情感深深地打動了我。
這一晚,在布袋坑,我睡得特別的熟,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喔喔喔——喔喔喔——”雄雞的啼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寂靜的小山村的清晨又響徹著一聲聲清音。剛出客棧,一只只黃狗在村民的房前屋后踱步,我下意識地防范,可我聽不到一聲狗狗的狂叫,心理上的戒意頓時(shí)煙消云散。我友好地與它們打一聲招呼,換來了狗兒一次次的搖尾,沒想到布袋坑的狗兒是如此的友善。霧氣縹緲而來,臉上似有水珠在蕩漾,涼涼的。碰到一個個村民,歲月的痕跡在他們身上刻下了一道道印記,可他們臉上漾開的淳樸的笑意又一次震撼了我。突然間,我似乎明白了。為什么我一次次著迷于布袋坑這個云深處的小山村?其實(shí),我的心靈深處早把自己當(dāng)成是村民中一員。
布袋坑的早晨是那么的溫暖。
我毫無目的地漫步在古村落中,青山就在身邊,綠樹隨手觸摸,石頭壘成的墻基錯落有致,房子依山臨水,碧水在溪上漫過,歡快地流淌著,河中,溪魚嬉戲著,鴨子踱著方步。一個個老者端坐在房前,悠然自得。眼眸中,透出的淡定、幸福及與世無爭的神情,讓我艷羨不已。我情不白禁地坐在一戶人家,與一位九十二歲的老人拉起家常。從十四歲父母給她訂婚,十七歲下嫁布袋坑,七十五年中老人一直生活在布袋坑。生活雖然清苦,粗茶淡飯,但好在山好,水好,空氣好,老人基本上沒得過什么病。老人告訴我,她現(xiàn)在一個人住,自己種菜,自己燒飯,自己打柴。去年有一次,在房前很陡的山崖上,她爬上山坡打柴,恰巧來了一批上海的客人,他們發(fā)現(xiàn)怎么崖上有一位老人,大為吃驚。老人卻輕描淡寫地說,習(xí)慣了。等老人下來,他們一個個要與她合影。自布袋山風(fēng)景區(qū)開發(fā)以來,一批又一批游客都搶著與她合影,有些還不止一次,每次來都要與她攀談。老人高興地告訴我,現(xiàn)在收入雖然不多,但有政府發(fā)給她的高齡補(bǔ)貼,她特別的滿足。一路上,早起的村民們已開始了一天的勞作。有荷鋤修路的,有拉著剛從竹林中砍下的毛竹,男的、女的,健壯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村的早晨。
布袋坑,教給我什么是慢生活。
在溪的周邊,高高低低的綠樹掩映,一朵朵迎春花、杜鵑花肆意地開放著。歲月在老房子中留下了印跡,依稀中尚能看見“文革”時(shí)留下的諸如毛主席頭像及“毛主席語錄”之類的標(biāo)語,仿佛時(shí)間凝固了似的。只有幾幢新建的樓房,全都是木結(jié)構(gòu)的。其中的一幢,據(jù)說是一位商人花了十五萬元從村民手中購得舊屋地基翻建的,周末時(shí)親朋好友來此度假用。過慣了城市生活的人們突然想起商場以外的世界,尋找真實(shí)的生活,眷戀上布袋坑寧靜的鄉(xiāng)村生活。我突然理解了,為什么許多人第一次來布袋坑就要打聽這里有無老房子出售。
布袋古村,讓我找到了二十一世紀(jì)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