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翻譯研究中,譯者的主體性應該得到重視。文章以哲學闡釋學為理論框架,以“理解的歷史性”、“視界融合”和“效果歷史”三大思想作為主要理論原則,分析了在翻譯過程中,作為解釋者的譯者應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
關鍵詞:哲學闡釋學 譯者 主體性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3)05-160-02
一、引言
傳統(tǒng)翻譯理論認為,在翻譯過程中原文和原作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譯者必須要以原作為權威,嚴格地遵循“忠實性”原則,盡力模仿,力求譯文和原作完全契合,其地位遠遠低于原文和原作。這使得譯者和讀者都成了被動的接受者,因而譯者主體性在翻譯中的重要地位也常常得不到重視。20世紀70年代以來,翻譯研究不斷轉向文化,哲學研究不斷轉向語言學,以及新的翻譯研究方法和理論的出現,為我們提供了翻譯研究的新視角,翻譯過程中譯者的主體性研究也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興趣。
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很難指導譯者在翻譯實踐中充分調動自己的主體性,作為一種理解和解釋的理論,哲學闡釋學及其相關理論不僅可以為翻譯研究開辟了新的視野,而且還深化了人們對譯者的重要性的認識。
二、哲學闡釋學
闡釋學(Hermeneutics)一詞來源于希臘神話中赫爾墨斯(Hermes)的名字,他是一位來往于奧林匹亞山和人間傳遞信息的信使,然而,神的語言有別于人的語言,所以他傳達信息不是簡單的重復,而是將神的語言進行理解、轉化和傳達,這樣人才能真正理解神的旨意。因此,闡釋學就是一門有關語言的理解和解釋的理論。闡釋學經歷了古希臘到19世紀初的前闡釋學階段和19世紀時期的經典闡釋學階段后,現在已經發(fā)展至貫穿于整個20世紀的現代闡釋學階段,其主要代表人物是迪爾泰、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F代闡釋學是從人的存在的歷史性出發(fā),揭示了闡釋的條件性、相對性和歷史性,這是一種哲學闡釋學,本體論闡釋學,它以理解的歷史性、視界融合、效果歷史三大思想作為主要理論原則,強調解釋者的主觀能動性。
哲學闡釋學在實質上就是探尋意義轉換的學科,這和翻譯的本質如出一轍,因此哲學闡釋學能夠指導翻譯理論和實踐研究。本文旨在以哲學闡釋學為理論框架探索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主體性作用。
三、譯者主體性的哲學闡釋學解讀
翻譯就是一個在理解的基礎上用目標語進行意義轉換的過程。那么作為翻譯的基礎,理解的主觀性決定了翻譯也是主觀的,理解的歷史性決定了解釋一定是具有局限性的;翻譯的過程實際上是譯者將自己的視界努力和作者視界相融合的過程;“效果歷史”決定了譯作意義的無限延伸,從而引起對同一文本的不同解釋,因此重譯是必要的??傊诜g過程中,譯者始終充當著解釋者和創(chuàng)造者,盡管收到很多歷史局限性的影響,但是還是具有主觀能動性。因此,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的重要作用不容忽視。
1.理解的歷史性·誤讀·重構。“理解”是哲學闡釋學的基本概念之一。與傳統(tǒng)闡釋學一味追求摒棄主觀成分不同,哲學闡釋學強調了理解的歷史性。譯者將對歷史、傳統(tǒng)的理解融于翻譯創(chuàng)作的同時,也將自己所處的歷史的發(fā)展變化體現于譯本之中,而讀者亦會從歷史性的角度中去解讀文本。伽達默爾所追求的“理解”并非要求譯者做到“穿越”時間、空間,去追尋原文的本意,而是如何以自己的“歷史存在”去適應原文。歷史的局限性的客觀存在導致譯者所追求終極的“信”,在根本上是無法實現的,是一種理想化的狀態(tài)。而伽達默爾對理解中的“偏見與誤讀”持有尤其寬容的態(tài)度,并認為其具有哲學闡釋學意義上的“合法性”,“偏見未必就是不合理的和錯誤的,實際上,我的存在的歷史性產生著偏見,偏見實實在在地構成了我的全部體驗能力的最初直接性。偏見即我們對世界敞開的傾向性。”由此可見,偏見與誤讀的產生自有其哲學依據。
以《夜雨寄北》為例,其中“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美國著名詩人弗雷德里克·特納將這兩句翻譯為“You ask me when I will return,return I can’t say when; Here in the Sichuan mountains,night swells the Fall ponds with rain.”在該譯本中,譯者將“巴山”譯為“Sichuan mountains”,然而無論從該詞的原意還是從“四川”這個名稱上來看,該譯法都是一種“誤讀”。因為在中國宋朝之前只有“益、利、梓”三川,而該唐詩創(chuàng)作于唐朝,其時并無四川之稱謂。然而,從譯者的歷史適應性去看,將“巴山”譯為“Sichuan”的誤讀又有其“合理性”,如果將“巴山”按常規(guī)翻譯方法直接音譯為“Bashan”,對英文讀者來說只是一個陌生的名詞,作者需要將該詞的釋義作詳細的標注才能使讀者理解其真正含義。而“四川”作為一個中國的大省,在世界上的影響力與知名度明顯要高于“巴山”。譯者和原作都是歷史的存在,譯者充分發(fā)揮自己的主體性,對原詞做出了合理的“誤讀”,使其更加符合現代讀者的知識結構和理解層面,這體現了哲學闡釋學中的“理解的歷史性”原則。
2.視界融合·誤讀。任何文本都有其“歷史視界”,即作者的原始視界及讀者的“歷史視界”,這兩種視界之間必然存在著各種差距,而譯者作為文本的“高級讀者”,這種差距更會作用于譯本之中,無法消除。對于文本的理解實際上就是作者與譯者之間“視界”的交流,當兩者的視界由于偏見與誤讀產生交錯時,便形成了“視界融合”。在伽達默爾眼中,任何特殊的視界都不是封閉固定的,不同視界的差距恰恰可以使不同的視界相互整合產生新的更大的視界。
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努力將自己視界的內容帶進原文本的歷史視界當中,而譯者在這個過程中,努力接近作者的原始視界,并用另一種語言進行闡釋和解讀,從而使兩種視界完美融合。
以孟浩然的著名絕句《春曉》為例,原作為“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翁顯良翻譯為“Late! This spring morning as I awake as I know. All round me the birds are crying,crying. The storm last night,I sensed its fury. How many,I wonder,are fallen,poor dear flowers!”可以說,這首詩的譯文并沒有將讀者帶入原文的“歷史視界”,原文中,孟浩然表達對百鳥齊鳴及春風春雨的描述表達了對春天的熱愛,而在翁的譯文中,不僅將“處處聞啼鳥”譯為“All round me the birds are crying, crying”,將原文喜悅的情感轉換成了憂傷。同時,他又將孟浩然詩中悅耳的春風春雨之聲用“fury”一詞來體現。根據伽達默爾的理論,翁的譯本中所體現出的“前理解”可以被稱之為“盲目偏見”,而他的譯本則導致了原文本與讀者之間的“視界融合”產生了巨大的差距。
而丁衡祁的譯文“Waking on a spring morn’after a sleep tight and sound,I hear birds in the trees chirping last night,and cheeping all around. There was a rainstorm sweeping across here;What a lot of buffeted flowers are scattered on the ground.”他將“處處聞啼鳥”翻譯為“I hear birds in the trees chirping and cheeping all around.”形象的描繪的鳥兒美麗的啼叫聲同時將翁譯文中的“fallen”一詞換為“scattered”,展現了春天萬象更新,生命交替的景象。通過丁的譯本,原文的視界與讀者的視界達到最大程度的融合。
不同時期、不同文化背景的譯者有著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知識結構,必然對同一文本的理解是不同的,這種帶有自身主觀性的理解和解釋必然會帶來“誤讀”。譯者難免受到“前理解”的影響,在面對原作時會受到自身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只能從自己的“視界”去選擇“不見”和“洞見”。在語言和文化之間互譯,想要完全透明是不絕對不可能的,翻譯中詞語的選擇,意境的構建都是人為的主觀的。
3.效果歷史·重譯。翻譯過程中,譯者和原作都是客觀的歷史存在,譯者和原作互相影響,原作的意義可以無限延伸,不同時期、不同背景的譯者對于原作的理解是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這種過程被伽達默爾稱之為“效果歷史”。這一理論原則為譯者不斷理解、積極創(chuàng)造、精益求精的重譯提供了理論基礎。
許淵沖先生就數次重譯過李白的《靜夜思》,其中“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兩句的譯文,在1984年,許先生是這樣翻譯的“Raising my head,I find the full moon bright, and bowing down,in thoughts of home I am lost”,許先生似乎覺得這個“l(fā)ost”不妥,雖然表達了“思念故鄉(xiāng)”但是容易讓西方讀者誤以為思鄉(xiāng),進而浮想聯翩,思想神游。所以,在1988年,許先生進行了重譯:“Eye raised,I see the moon so bright,head bend,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重譯之后的譯文以名詞結構取代動賓結構,更加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和西方讀者的“視界”,而且“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不會引發(fā)誤解,更加傳神地描繪了作者的思鄉(xiāng)之情。經“效果歷史”原則檢驗后,許先生對原作進了新的理解和闡釋。
四、小結
哲學闡釋學為翻譯的理論和實踐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譯者的主體性是翻譯中的關鍵所在。譯者基于當下的歷史環(huán)境中對原作的理解,努力達到和作者的“視界融合”,譯者的“視界”將被不斷發(fā)展變化的“效果歷史”所檢驗。哲學闡釋學驗證了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是合理的。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哲學闡釋學視角下漢詩英譯的‘三美’原則研究”(編號:12522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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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黑龍江科技學院外語系 黑龍江哈爾濱 150027)
(責編:賈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