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鯰魚效應”源自漁民運輸沙丁魚的訣竅。挪威人喜歡吃沙丁魚，尤其是活魚，市場上活魚的價格要比死魚高許多。但沙丁魚不好動，在海里捕到的沙丁魚有很多沒等到船靠岸就缺氧死掉了。為了讓更多的沙丁魚活下來，漁民就在裝魚的水箱里放進一些好動的鯰魚。鯰魚的游動使水中充滿溶解氧氣，更重要的是，鯰魚的存在，讓沙丁魚充滿了危機感——如果不游動就可能成為鯰魚口中的美食。這樣一來，沙丁魚的活力被激發(fā)出來，四處游竄，激起無數水花，豐富了水里的氧氣，從而延長了沙丁魚的生命。從本質上看，“鯰魚效應”所要表明的是：新事物的沖擊在某種情況下能夠轉化為一種激勵，從而激發(fā)原有事物的潛能。

在國際事務中，“鯰魚效應”同樣存在。近年來亞太區(qū)域合作出現(xiàn)的一些新景象，可以說是國際社會中的“鯰魚效應”最生動的表現(xiàn)。早在1993年APEC峰會上，各成員領導人曾做出承諾，要實現(xiàn)“地區(qū)自由開放的貿易和投資”。1994年APEC提出“茂物目標”，即工業(yè)化經濟體在2010年前、發(fā)展中經濟體在2020年前在亞太地區(qū)實現(xiàn)貿易、投資的自由化和開放化。為此，2004年由工商界人士組成的APEC工商咨詢理事會提出亞太自由貿易區(qū)（FTAAP）設想，呼吁亞太各經濟體盡快消除貿易壁壘并成立由APEC 21個成員組成的亞太自由貿易區(qū)。這一設想得到APEC領導人的廣泛關注。但此后數年，F(xiàn)TAAP進展緩慢，甚至處于停滯狀態(tài)。亞太地區(qū)已經存在的“10+1”、“10+3”和“10+6”等區(qū)域合作機制在推動區(qū)域經濟一體化上未采取進一步的行動或取得實質性進展。

2010年亞太地區(qū)啟動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TPP）框架下的自由貿易談判后，亞太區(qū)域合作展現(xiàn)出新的活力。2010年3月，由新西蘭、新加坡、智利、文萊、美國、澳大利亞、秘魯和越南八國參加的TPP首輪談判在澳大利亞墨爾本舉行。此后，馬來西亞、加拿大和墨西哥陸續(xù)加入談判，使TPP的談判成員擴大到11個。2011年11月，在APEC檀香山峰會上，TPP更被列為通向FTAAP的主要路徑之一。這對于原有的亞太區(qū)域合作軌道來說，既是一種沖擊，也是一種激勵。TPP將與“10+3”、“10+6”合作機制形成競爭，制衡東亞經濟合作進程，并主導亞太地區(qū)經濟一體化。那些原有的經濟合作機制，就如水箱中的沙丁魚，如果不采取相應的應對策略就會面臨被“吃掉”的危險。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正是這種危機感，讓它們增強了憂患意識，并轉化為前進的動力。具體來說，TPP帶來的“鯰魚效應”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中日韓自由貿易區(qū)（CJKFTA）顯露生機。2002年底，在中方倡議下，中日韓三國領導人同意就建立中日韓自貿區(qū)開展可行性研究。此后七年間，CJKFTA僅停留在由三國研究機構進行探討的非官方層面。2009年后，CJKFTA 駛入向前推進的快車道。2009年10月，中日韓領導人會議就盡快啟動由政府、產業(yè)界、學界共同參加的CJKFTA聯(lián)合研究達成共識；2010年5月，CJKFTA官產學聯(lián)合研究正式啟動； 2011年12月，CJKFTA官產學聯(lián)合研究完成，并發(fā)表了聯(lián)合聲明。2012年5月，中日韓三國正式簽署《關于促進、便利和保護投資的協(xié)定》，為CJKFTA建設提供了重要基礎，同時，三國領導人一致同意年內正式啟動CJKFTA談判；2012年8月，三國經貿部長在第15次東盟與中日韓經貿部長會議上就11月啟動中日韓自貿區(qū)談判達成一致；2012年11月，三國在金邊舉行部長級會談后宣布，即將開始舉行有關CJKFTA問題的談判。三國自貿區(qū)建設曾經多年踟躕不前，如今進展如此之快，很難讓人不將其與當前的外部沖擊聯(lián)系在一起。

二是區(qū)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呼之欲出。2011年2月，在內比都舉行的第十八次東盟經濟部長會議上，各國代表優(yōu)先討論了如何與其經濟伙伴國共同達成一個綜合性的自由貿易協(xié)議，會議產生了組建RCEP的草案；2012年8月，東盟十國和中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新西蘭的經濟部長召開會議，原則同意組建RCEP；2012年11月，在柬埔寨金邊舉行的東亞領導人系列會議期間，東盟十國和中國、日本、韓國、印度、澳大利亞、新西蘭領導人共同發(fā)布《啟動RCEP談判的聯(lián)合聲明》，計劃在2015年底前建立覆蓋16國的，涵蓋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投資和經濟技術合作等廣泛領域的自由貿易協(xié)定。值得一提的是，盡管RCEP的談判國家與“10+6”成員相同，但它與日本2006年提出的建立“東亞經濟共同體”的“10+6”方案有本質的不同。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是“10+6”在新形勢下應對新挑戰(zhàn)所進行的適應性調整，是充滿活力的、升級版的“10+6”。

徐秀軍

經濟學博士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