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穎 劉靜靜 王慧娟 牛娜娜
項目基金:山西師范大學2011年省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項目 “臨汾地區(qū)穆斯林兒童傳統(tǒng)教育狀況調查”。 編號:105053——2011139
摘 要:經堂教育是穆斯林在特有的中國儒釋道文化夾縫中得以生存下來的依靠,隨著時代的進步,傳統(tǒng)的經堂教育逐漸與社會脫節(jié),尤其是穆斯林的非聚集區(qū)。本文以臨汾地區(qū)為方向,實際走訪,田野調查,獲得第一手資料,希望能為中國宗教教育進獻微薄之力。
關鍵詞:經堂教育;臨汾地區(qū);弱化
作者簡介:
第一作者,安穎,女,山西臨汾人,山西師范大學歷史系歷史專業(yè),本科生。
劉靜靜,女,山西呂梁人,山西師范大學歷史系歷史專業(yè),本科生。
王慧娟,女,山西大同人,山西師范大學歷史系歷史學專業(yè),本科生。
牛娜娜,女,山西長治人,山西師范大學歷史系歷史學專業(yè),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G6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8--02
伊斯蘭教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自公元7世紀唐朝始傳入中國之后,便在華夏大地上扎下根來。伊斯蘭文化作為外來文化,一方面與中華主流文化相融合,另一方面也頑強地保持著伊斯蘭文化的獨特性。在維護其獨特性方面,伊斯蘭傳統(tǒng)教育——經堂教育發(fā)揮了尤其獨特的作用。
經堂教育以清真寺為教學場所,由阿訇或毛拉教授阿拉伯語、經學常識、《古蘭經》、《圣訓》等,培養(yǎng)“有學,有傳,有德,有言,有守”,即培養(yǎng)學識淵博,品德高尚,潔身自好,堅持純正信仰,矢志不渝,既能言教又能著書的教職人員和經學大師。中國的經堂教育自400年前由胡登州大師創(chuàng)立,擔負著傳承伊斯蘭宗教知識、發(fā)揚宗教精神、虔誠信仰、保族、保教的作用,培養(yǎng)了大批優(yōu)秀的經學大師和阿訇。但是,社會經濟的高速發(fā)展、國民教育的大面積普及、新式伊斯蘭教育的出現(xiàn),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對傳統(tǒng)的經堂教育產生沖擊,再加上中國穆斯林“大雜居,小聚居”的分布特點,一些穆斯林人口居住較分散的地區(qū),由于穆斯林家庭宗教意識相對薄弱,使經堂教育的發(fā)展也呈現(xiàn)出弱化的趨勢。
為了切實目前經堂教育的一般現(xiàn)狀,本課題組對臨汾地區(qū)穆斯林相對集中的幾個地點的經堂教育狀況,特別是針對兒童宗教問題進行了實際走訪,獲得了第一手材料。
臨汾地區(qū)(包括堯都區(qū)、侯馬市、霍州市、曲沃縣、翼城縣、襄汾縣、洪洞縣等17個縣市)有常住穆斯林10000多 人,流動穆斯林2000人(多數人是為了經商),主要有回、東鄉(xiāng)、維吾爾三個民族。迄今,本小組主要走訪了堯都區(qū)和侯馬兩地的穆斯林,獲得49份有效問卷,實地采訪了臨汾伊協(xié)白臨生會長和堯都區(qū)清真寺馬丙瑞阿訇、侯馬清真寺李明義阿訇和法勝杰阿訇。
根據有效問卷中受訪者個人教育背景及其對經堂教育的態(tài)度制定了如下表格:
從表可知,堯都區(qū)和侯馬兩地受訪的穆斯林教育水平整體不高。49人中,文盲兩名,占受訪總人數的4.17%,受過高等教育的占10.41%,也就是文盲和受過高等教育的只占到總人數的14.58%,絕大部分為接受小學到高中的教育,占總人數的教育水平的高低直接影響著一個民族的世界觀、價值觀。自1949年以來,國家出臺了許多促進少數民族教育發(fā)展的政策,例如在少數民族聚居地民族小學、中學的興辦,高考中針對少數民族學生的加分政策,各地區(qū)民族大學的創(chuàng)建以及近期的民族干部培養(yǎng)政策。這些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少數民族受教育的機會,提高了少數民族的教育水平以及個人素質,促進了少數民族地區(qū)的發(fā)展。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即國民教育的普及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少數民族的素質,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傳統(tǒng)宗教教育的發(fā)展。
從表中,我們可以看出,大多數穆斯林家長愿意自己的孩子接受經堂教育。此次調查中,有79.17%的穆民表示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愿意送孩子去接受傳統(tǒng)教育。但是,僅有40.81%的孩子實際上學習了經堂教育,那這又是為什么呢?
在此次問卷設計中,我們針對此問題設置了四個答案:
A.經濟B.時間C.沒有實際用途D其他
結果,選A的占3%,選B的占30%,選C的占3%,選D占60%,另有一個未填。
針對B選項來說,家長認為,孩子接受國民教育是必須的,一是適應社會,跳出窄小的民族圈;二是提高自身的競爭力,為以后的就業(yè)打基礎。在現(xiàn)行的中國教育體制下,孩子們每天早出晚歸,節(jié)假日還得補課,再加上許多家長為了使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給孩子報了各種培訓班、興趣班。為了不給孩子更多的壓力,在接受專門經堂教育的問題上就必須有所取舍。
于是,我們不得不提出另一個問題,即,穆民們是怎樣看待適應性義務教育和經堂教育的?兩者是否有矛盾,又該如何協(xié)調?
在此次問卷中,僅2%的穆民覺得兩者有矛盾,認為國民教育尤其重要,經堂教育沒有實際用途,不能在當今社會立足。其余的認為,兩者不矛盾,是相輔相成的。國民教育是人們學習基礎知識,基本技能以求安身立命所必須的;而經堂教育則是為了傳承伊斯蘭民族文化,保護民族特色,提高穆民的宗教意識、道德修養(yǎng)。兩者是互補的,缺一不可。二者統(tǒng)一對構建諧社會尤為重要。
筆者認為,國民教育和經堂教育的問題實際上是誰主誰次的地位問題。在社會經濟高速發(fā)展的今天,國民教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工作,都離不開知識和學歷。面對這樣的事實,將國民教育放在主要地位也是社會進步與發(fā)展的一個必然;經堂教育是中國特色的伊斯蘭宗教教育制度,作為一個穆斯林,必須了解本民族的宗教常識,保護民族文化,使其代代相傳。因此,經堂教育也是必須學習的。但其實用性卻遠遠比不上國民教育,所以處于次要地位。兩者缺一不可。
通過采訪臨汾伊協(xié)白會長和三位阿訇,我們對臨汾堯都區(qū)和侯馬地區(qū)的經堂教育進行了一定的了解,現(xiàn)將相關內容介紹如下:
堯都區(qū):位于山西省南部,現(xiàn)為臨汾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全區(qū)現(xiàn)有國土面積1316平方公里,人口為944050人(第六次人口普查),其中穆斯林人口4500左右,約為0.476%。
堯都區(qū)穆斯林的宗教教育以多種形式進行,較普遍的是長輩的灌輸和阿訇紅白喜事前的宣講。在穆斯林家庭中,家長們通過日常的言行舉止?jié)撘颇貙⒔涕T知識傳授給兒女,并在紅白喜事或過節(jié)時,帶著自家的孩子到清真寺去,無形中將宗教知識傳到兒童腦中,使其留下深刻印象。在這次的問卷調查中,有10.2%的穆民是通過長輩灌輸的方式學習宗教知識的。這種教育方式,沒有時間、地點、年齡的限制,靈活多變,實際操作性強,是最具實用性的一種方式。較之前兩種方式,經堂教育這種傳統(tǒng)的教育形式卻發(fā)展緩慢。近年來,本區(qū)清真寺基本上沒有舉辦過較大規(guī)模的學習班。
該地經堂教育以《古蘭經》、《圣訓》、阿語語法基礎等為課程內容,以宗教意識和相關知識的掌握程度為分班標準,采取的是傳統(tǒng)教法與現(xiàn)代教法相結合的方式(傳統(tǒng)的“拜師學藝”、“穿衣掛賬”與現(xiàn)代官方授學的經學院、阿語學校相結合),一方面使教育的知識范圍擴大、教育方式多樣化、現(xiàn)代化,另一方面加大了宗教教育的實用性,使其更加貼合社會需求。
該地經堂教育的目的是增加穆斯林的宗教知識,培養(yǎng)“海拉范”(學徒)。
侯馬地區(qū):總人口為240005人(第6次人口普查),其中穆斯林有1000多口,約占0.416%。
本地穆斯林中6—24歲的青少年有100多口,基本上都接受過短期的經堂教育培訓。自96年以來,侯馬清真寺每年都舉辦暑期班(僅2006年因修整大殿停辦一期)。
該地授課內容與堯都區(qū)無異,分班標準也是按照學生的宗教意識和相關知識的掌握程度分大、中、小三班。在我們實地調查中所接觸到的法正小朋友,家庭宗教教育程度較高,其父為河南阿語學校畢業(yè)生,曾當過阿訇,其母為甘肅中阿女子學校畢業(yè)生。年僅12歲的法正,已學會阿語基礎語法、《古蘭經》其中的幾章及簡單的經文背誦,法正在學習班中被分到最高層次的大班。該地經堂教育針對不同的人群,辦了不同的學習班。星期一、三是婦女班,由阿訇娘子授課;星期二、四是青年班,由阿訇授課;星期五是老年班,也是由阿訇授課。授課內容基本上沒有什么出入。該地經堂教育除了增加穆民的傳統(tǒng)教門知識,培養(yǎng)“海拉范”外,還為了在暑期將穆斯林兒童聚集起來學習,以免孩子們過多的接觸社會不良事物,如網絡游戲。在暑期辦班時,還聘請教師輔導國民教育的各科知識,如數學、英語等,使家長們在“補課熱”的洪波下,放心地將孩子送到寺里學習。孩子天性貪玩,好奇心重,以伊斯蘭宗教意識,如“天主是揚善懲惡的,是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你的”,使孩子形成一種無形的約束、限制,以達到引人向善的目的。
侯馬清真寺的李阿訇針對現(xiàn)今社會中新型教學形式的興起,談到了新型教育形式與經堂教育的優(yōu)缺點及兩者的關系。
他認為,阿語學校和經學院是社會發(fā)展趨勢的必然產物。此種教育形式是以集團化的模式教學,具有更高的效率,資源利用充足,學生來源廣闊,知識儲備豐富,但是學生和老師僅僅是上課見,下課散的情況,在修身養(yǎng)性、道德傳授、禮節(jié)約束等方面,不能夠得到良好的指導,基本上是學生自行摸索,后期實踐中逐漸完善,也就是所謂的“有數量無質量”。他還指出,經堂教育與現(xiàn)代社會已經出現(xiàn)了不適應的情況。經堂教育采取的是“師徒”的教育形式,老阿訇手把手教,不僅教授基本的傳統(tǒng)知識,還通過“言行身教”的形式,將一些行為規(guī)范、道德約束、禮節(jié)遵守等方面也傳授給學生,并培養(yǎng)出濃厚的師徒情節(jié),利用自身的“人格魅力”影響學生的一生。但是,經堂教育的老師能力有限,學識有限,招生范圍有限,培養(yǎng)人數有限,導致“產出”較少,形成了“質量高而數量少”的情況。他認為,經堂教育與新式教育形式產生于不同時期,都是為了保護、傳承伊斯蘭傳統(tǒng)宗教的教育形式,都是適應當時社會發(fā)展的。兩者相輔相成,互補余缺。
馬阿訇對于經堂教育的發(fā)展,給了一個耐人尋味的詞語——“慘淡經營”。對于這個詞語的理解,筆者認為有以下幾個原因:
1、政府支持經堂教育向官辦轉變。自1995年11月中國伊斯蘭經學院建立以后,相繼在沈陽、蘭州、銀川、鄭州、北京、西寧、烏魯木齊、昆明等地建立經學院,使伊斯蘭文化的傳播有了更為正統(tǒng)的方式。
2、資金問題。對于經堂教育的支出,由穆斯林群眾的乜貼資助,但是,僅僅能夠維持基本的開銷,每年還會抽出一部分寄給外出求學的學生。許多構想中的事情也因為經濟的原因一再擱淺,例如阿訇們希望能夠更多的引進現(xiàn)代化的科學設備、聘請高素質的教師為學生們補習文化課等等。
3、生源問題。對于阿語學校的興起,經堂教育面臨的另一大難題就是兩者的生源競爭問題。許多學生更加傾向于新型的教育機構,接受專業(yè)知識和多方面的實用技術,更加適應社會,相比之下,經堂教育處于弱勢。
4、家庭宗教意識薄弱。白會長在采訪時提到這樣一句話“內地的少數民族是民族意識強,宗教意識弱,西北的少數民族則是民族意識弱,宗教意識強”。內地地區(qū),漢民族和少數民族漸漸相互交融,穆民的宗教意識下降,對本民族的了解漸漸弱化,使得宣揚宗教文化的經堂教育也隨之走上了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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