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星

(綏化學(xué)院 文學(xué)與傳媒學(xué)院，黑龍江 綏化152061)

帕屈里克·懷特說:“童年畢竟是藝術(shù)創(chuàng)作者所能汲取的最純潔的源泉?！碧K童說過:“一個寫作者一生的行囊中，最重的那一只也許裝的就是他童年的記憶?！保?］本文著重從蘇童散文的童年情結(jié)出發(fā)，來研究蘇童散文的價值。

一、孤獨與憂郁

蘇童在孤獨中體味人生。蘇童在隨筆《過去隨談》中說:“我從來不敢夸耀童年的幸福，事實上我的童年有點孤獨，有點心事重重?！睆倪@里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蘇童的童年是孤獨的。的確，從他的散文《九歲的病榻》中我們可以了解到蘇童九歲那年得了一場很嚴(yán)重的病，他不能吃帶鹽的食物，不能出去玩樂，而且每天都要喝極苦的湯藥，他嫉妒那些活蹦亂跳的健康的同學(xué)，但他說:“我不是想哭，而是想把自己從自卑自憐的處境中解救出來?！笨磥硖K童是堅強的，懂事的，他并不懼怕孤獨，怕的只是在孤獨中沉淪下去。孤獨的病榻促使他思考，激發(fā)了他的想象力。半年后，蘇童痊愈了，他離開了病榻，他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健康，對生活充滿希望與熱情。

在憂郁中體味生死。孤獨乏味的童年經(jīng)歷并沒有讓蘇童消沉低落下去，相反，正是因為遠(yuǎn)離喧囂的孤獨生活純化了他的心境，培養(yǎng)了他憂郁的氣質(zhì)。在《九歲的病榻》中他說道:“一個九歲的孩子同樣地恐懼死亡，現(xiàn)在想來讓我在九歲的時候就開始怕死，命運之神似乎殘酷了一點，是對我的調(diào)侃還是救贖?我至今沒有悟透?！眱簳r的蘇童在面對病痛時悟到了生存的空虛，悟到了死亡的可怕，這使他更加珍視生命，就像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說的:“恐懼死亡，那是因為愛惜生存的緣故?！?/p>

二、熱愛與檢點

蘇童在他的散文中表達他對老師的熱愛。在蘇童的童年記憶中，老師對他人生的影響是比較大的，在蘇童的散文如《過去隨談》、《初入學(xué)堂》中都可以看到作者反復(fù)寫的一個人物——啟蒙老師陳老師。他在《過去隨談》中這樣寫道:“最崇敬的仍然是這位姓陳的女老師，或許因為啟蒙對于孩子彌足珍貴，或許只因為她有那個混亂年代罕見的溫和善良的微笑?！痹凇冻跞雽W(xué)堂》中這樣寫道:“陳老師已經(jīng)成為混亂年代里一盞美好的路燈……而我的耳邊依稀想起二十多年前陳老師的聲音:天快黑了，快回家去吧?！笨梢姡K童對陳老師是懷著無比崇敬與熱愛之情的，陳老師是蘇童永恒的記憶，老師對蘇童精神上與心靈上的影響可以說影響了蘇童的創(chuàng)作與人生。

蘇童還在他的散文中表達了對自身的檢點。作者的童年正是“文革”時期，在那個荒唐的時代，人們總是把對的說成是離經(jīng)叛道的，也總是無知地批判“師道尊嚴(yán)”。在《初入學(xué)堂》中作者寫到上小學(xué)時他和另外一個同學(xué)給陳老師寫了一份小字報，指責(zé)陳老師上課敲過桌子。但是陳老師一如既往地面帶微笑，只是下課時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腦袋。就是這輕輕的撫摸讓蘇童意識到他做錯了，他說:“事隔二十多年想起這件事仍然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彼麑蠋煹臒o理卻換來老師對他的關(guān)愛，這讓他后悔當(dāng)初的幼稚與無知，這是一種對自己的檢點與檢討，他能坦誠地反省自己的過錯是難能可貴的。

三、好奇與相信

面對水缸的好奇。在蘇童富有童趣的散文《水缸回憶》中，他提及在他小時候家里有一口笨重的大水缸，水缸里藏著一個屬于兒童的內(nèi)心秘密，這個秘密源于水缸深處的一只河蚌的童話。童話說的是有一個貧窮善良的小伙子撿到了一只被人丟棄的河蚌，并把它放在家里的水缸里，每天在小伙子外出勞作時，河蚌里都會跳出一位仙女，為小伙子做豐盛的飯菜，從此那位小伙子便莫名其妙地豐衣足食了。兒時的蘇童對這個童話充滿了好奇心，他也偷偷地在自家的水缸里嘗試了一下，結(jié)果可想而知，辛辛苦苦挑來的水不能喝了，還被他的母親說成是“聰明面孔笨肚腸”。但這并不能說成是笨，這只不過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兒童的好奇心罷了。兒時的蘇童通過對水缸的好奇，激發(fā)了他心中對知識的渴求。蘇童在《水缸回憶》中說:“我懷念那只水缸，其實是在懷念我的好奇心?！腋屑つ侵凰讓ξ业拇碳??！?/p>

面對生活的相信。在《水缸回憶》的尾聲中寫道:“我最后要感激水缸的是它龐大蕪雜的象征意味，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也是一只巨大的水缸，這水缸里的水一日少于一日，一日渾于一日，但有了那個蚌殼里的仙女的存在，我們可以樂觀，既然她會做飯，應(yīng)該也會提供飲用水或者生活用水，因此我們必須相信水缸。相信水缸就是相信生活?！边@里作者把水缸比作人生。在這里，作者表達了一種信念，那種積極向上的心境對我們也是一種感染，一種啟迪。

四、眷戀與珍惜

蘇童在眷戀中讓童年生活再現(xiàn)。蘇童對童年生活是眷戀的，許多作品中都可以看到蘇童童年生活的影子，是蘇童對童年生活的再現(xiàn)。他的散文蘊含著親情、友情、鄉(xiāng)情、童真等等。他的《露天電影》、《過去隨談》、《初入學(xué)堂》、《童年的一些事》、《九歲的病榻》等散文，全是帶著滄桑與沉靜之感來回顧童年生活。他在《露天電影》中說:“直到現(xiàn)在我的記憶中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打谷場上的那塊銀幕。一塊白色的四周鑲著紫紅色邊的銀幕，用兩根竹竿草草地固定著，燈光已經(jīng)提前打在上面，使鄉(xiāng)村寂寞漆黑的夜生活中出現(xiàn)了一個明亮歡快的窗口?！彪m然露天電影已離我們遠(yuǎn)去，但我們從蘇童的文字中看到他和那個時代的人們對于電影的狂熱之情，對美好的童年生活的無限眷顧。在《過去隨談》的開篇他講道:“說到過去，回憶中首先浮現(xiàn)的還是蘇州城北的那條百年老街。”可以說，蘇童的一些童年生活就是圍繞著這條百年老街展開的，在這條街上，有著蘇童兒時的家庭生活、學(xué)校生活等。正是他對童年生活的深深眷戀才讓他的散文充盈著生活氣息與故園情結(jié)。

蘇童在珍惜中讓童年生活延續(xù)。蘇童在《童年生活的利用》中說:“童年生活其實一直在我們身上延續(xù)甚至成長。”這種延續(xù)是對童年記憶的延續(xù)，童年猶如一粒種子，在我們的記憶中漸漸生根發(fā)芽，它會植根于我們腦海中甚至心中，伴隨著我們的成長而成長。只要我們珍惜，童年記憶就不會泯滅，相反，它會更加刻苦銘心。蘇童極好地利用了他彌足珍貴的童年記憶，重拾記憶的碎片，用他冷靜的眼光與深沉的思考把童年生活還原于文字之中，通過質(zhì)樸凝練，憂郁典雅的文字讓他的童年生活得以很好地延續(xù)下去，讓我們讀者透過他的文字仿佛感受了他童年的生活，可以說，蘇童把他自己的童年生活已延續(xù)到了讀者的心中。

“對散文家來說，機會是他懷揣著一顆純真的心靈，這也許是唯一的通行證?！保?］無論是孤獨與憂郁，還是熱愛與檢點，無論是好奇與相信，還是眷戀與珍惜，都讓我們看到了蘇童散文富于質(zhì)感的童年表達，看到了撞擊我們心靈的濃濃深情。如果說對童年的關(guān)注是每位作家都必須做的，那么蘇童因為做得好而引發(fā)我們對他散文的喜歡。有人說“蘇童因為選擇童年視角而釋放出美麗而迷茫的光暈”，這是有道理的。當(dāng)然蘇童的童年視角不僅體現(xiàn)在散文上，也體現(xiàn)在他的小說中?？傊K童以他的童年視角生動地展現(xiàn)了童年的記憶畫面，加上他深沉的思索，這就使他的散文意味深長，感動人心，特別值得我們研究。

［1］蘇童.河流的秘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41.

［2］鮑爾吉·原野.鮑爾吉·原野散文選集［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