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阮橋
(桃江縣教師進修學校,湖南益陽413400)
兒化音就是普通話中部分詞匯的字音韻母因卷舌動作而發(fā)生音變現(xiàn)象。兒化的韻母就叫“兒化韻”,其標志是在韻母后面加上r。兒化音節(jié)雖然用漢字書寫是兩個漢字,但在讀音上失去了獨立性、“化”到前一個音節(jié),只保持一個卷舌動作,使兩個音節(jié)融合為一個音節(jié),這樣前面音節(jié)里的韻母就會或多或少地發(fā)生變化。在書寫上,漢字加“兒”,音節(jié)加“r”,如芋兒(yùr)等。這里的“r”僅指一個卷舌動作,并不是一個音素。湘方言區(qū)是無兒化音區(qū),因此,對于普通話底子不夠厚實的湖南人而言,兒化音學習自然倍感艱難。
湘方言區(qū)常?;煜N舌音和卷舌音。又因為zh/j不分,把“卷”舌音說成是“轉”舌音。這無疑是錯上加錯。因而必須澄清:翹舌音是指與平舌音z、c、s相對而言的聲母zh、ch、sh、r;卷舌音僅指韻母er,并不存在其他語音指向;轉舌音則屬湘方言系統(tǒng)下生就的一個并不存在的名詞概念(不排除還有一些南方方言也存在類似情況)。
《紅樓夢》中史湘云因稱呼賈寶玉“愛哥哥(二哥哥)”被眾人取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南方人學習兒化音的現(xiàn)實與難度。筆者認為與其說史湘云叫的是愛哥哥,毋寧說是阿(à)哥哥。以長益片方言為典型的湘方言向來就把二讀成餓或阿(à),也有讀欸(ê)的。因此只有讀好了er,兒化韻的正確發(fā)音才能有樣可依、有例可循。
er是個帶有卷舌動作的央元音e。發(fā)音時,口自然稍開,唇形不圓,舌位居中;然后舌頭后縮,舌尖向硬腭輕巧地卷起。這種表述是我們在教學中經常用到的,然而在實踐中發(fā)現(xiàn),糾纏在字面上的解釋、理解,往往很難奏效。er韻存在兩個難點:央e到底在哪?卷舌到底怎么卷?
如何尋找央e?實踐教學過程中,筆者曾嘗試示范并引導學員先把舌尖及其邊緣頂在下齒背,舌面中央抬起,開口度同e,保持微笑狀,再嘗試發(fā)央e;然后舌尖離開下齒背向上卷起,接觸硬腭。在此基礎上,把er韻簡單地拆解成e+r。在實踐中,這種方式雖然不科學,但對學員們保持e的口型和完成卷舌動作有著顯而易見的作用和效果。至少告訴了他們:央e的口型接近于e,不能開口過大,發(fā)成a或ê;卷舌也不是事先就卷起來頂在硬腭的,一定得在發(fā)元音的同時,完成一個大幅度的卷舌動作。
在沿用至今的湖南省《普通話訓練與測試》(2005年版)中提到,“便于卷舌的,如韻母 a、o、e、ê、u,兒化時原韻母不變,直接卷舌”[1]。這句話是不夠嚴謹?shù)摹R驗?ao、iao、ou、iou(iu)這些復韻母也是韻母呀,這里邊的韻母o、u是不是也遵從文中所述規(guī)則來變化呢?事實上教材中所舉兒化音節(jié)的例子完全回避了這一問題。所以,如果把原文中“如韻母a、o、e、ê、u”調整成“韻母末尾音素為主要元音 a、o、e、ê、u 的音節(jié)”,那么這個表述就比較恰當、科學了。
再者,關于韻母末尾音素為主要元音a、o、e、ê、u音節(jié)的卷舌,湖南版的《普通話訓練與測試》便語焉不詳了。根據(jù)筆者多年的教學實踐經驗,漸次發(fā)現(xiàn)其實所謂的“便于卷舌”就是指開口度稍大、舌位低或舌面前低的元音[2]。開口度大或稍大、舌位較低的有a、o、e、ê;雖然開口度不大,但舌面前低后高的則有u;這些元音就是便于卷舌的音素。因此,“便于卷舌”就是指開口度大、舌位低的末尾音素,很容易很方便完成卷舌動作。例如:號碼兒haomar/山坡兒shanpor/飯盒兒fanher。
在普通話韻母教學過程中,我們常常強調復韻母、鼻韻母要講究動程,要注意歸音。那么在兒化音教學中,我們可以決斷地說:凡是要求歸音的韻尾都可以丟棄,因為韻尾的歸音動作必定和卷舌動作發(fā)生沖突,丟掉韻尾后才能方便地完成卷舌動作。此為兒化韻在不方便卷舌情況下音變的首要規(guī)則。能夠充當韻尾音素的有四類:
-i(ai,ei,uai,uei)-u(ou,ao,iou,iao)
-n(an,en,in,ün,uan,ian,üan,uen,)
-ng(ang,eng,ong,ing,uang,iang,ueng,iong)
鼓勵學習者形成條件反射,凡是兒化韻有韻尾的必須毫不猶豫地把韻尾丟掉,相應地以卷舌動作取代歸音動作。如“冰棍兒binggu(n)r/繡球兒xiuqi(u)r”不好理解,建議對韻母稍作還原(un=uen、iu=iou)就能很好地認識了。
對于以ng為韻尾的韻母,我們往往說兒化后丟掉韻尾ng,主要元音鼻化,同時在鼻化元音后加上 r,如瓜瓤兒guar?r。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普通話培訓測試中心編制的《普通話水平測試實施綱要》[3]、湖南省2005年版《普通話訓練與測試》中都明確地提出了兒化韻鼻化的概念和操作。鼻化固然值得強調,但是理解起來有困惑、操作起來有障礙,因為湖南人最“擅長”的就是鼻化。上文提到的兩種教材在教學指導上也都忽略了南方部分方言區(qū)對“鼻化”的另類認識。那么正確的認識和練習還得從動程、歸音方面來理解。后鼻韻母的動程是由元音的“口音”狀態(tài)向鼻輔音的“鼻音”狀態(tài)過渡,最后收在舌根與軟腭相抵的全封閉狀態(tài)(氣息完全從鼻腔流出,口腔通道完全封閉)[4]。筆者在培訓、教學時,往往提醒學習者發(fā)后鼻音節(jié)的兒化時,直接理解成:照常按后鼻音節(jié)的發(fā)音要領發(fā)音,在舌根后抬與軟腭開始下降(并未接觸)、鼻腔通道打開、鼻音初步形成的同時,迅速把舌尖卷起。因此,這個過程并不等于直接把元音“鼻化”,而是在元音向鼻輔音滑動伊始、口音狀態(tài)和鼻音狀態(tài)臨界處(鼻音初始形成),就完成卷舌動作。
例如:瓜瓤兒guarangr,按照ang的韻母要求去發(fā)音,由后a向ng滑動伊始、鼻腔通道打開、果斷放棄歸音,迅速卷起舌尖,最后發(fā)出的就是guara(ng)r,并非guar?r。因而從聽感上還是有后鼻音的色彩。如果直接認可鼻化的可行性,否認guara(ng)r這種動程,那么就等于否認了一塊兒yikua(i)r這類有韻尾的兒化音節(jié)的實際動程。因為yikua(i)r并不直接等于yikuar:前者的a屬于前a,就是按照uai韻母要求來發(fā)音的,當u-a-(i)滑動到前a時,就迅速放棄歸音(丟掉韻尾i),在發(fā)出主要元音前a時就直接完成卷舌;后者的a屬于央a,即使我們認可yikuar,但它實際上和yikua(i)r還是有著動程區(qū)別的。同理,ra(ng)r中的a是后a,在鼻腔通道打開、鼻音初步形成時,就迅速放棄歸音完成卷舌動作;如果r?r鼻化合理的話,那么這個a到底是央a還是后a,動程要領到底如何呢?如此推斷,結論就不言而喻了。
以主要元音i或ü為結尾的韻母,開口度太小或舌位太高,和卷舌動作有沖突,是不便于直接卷舌的,只能采取構成新韻的方式完成兒化。為什么有構成新韻一說?其原理就在于i、ü屬于舌面前高元音,開口度太小(齊齒呼、撮口呼)、舌位太高,直接卷舌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于是順勢擴大口型、舌位稍降,等于完成i-e或ü-e的動程。也就是說i+e變成了ie、ü+e變成了üe后再完成卷舌動作,構成新韻就此大功告成。讀法上呈現(xiàn)為 ier、üer,書寫上仍舊為 ir、ür。例如:毛驢兒maolü(e)r/針鼻兒zhenbi(e)r。至于手印兒shouyi(n)er/花裙兒huaqu(n)er等兒化音節(jié)請先參照前面所述“丟掉韻尾”規(guī)則,再根據(jù)“構成新韻”規(guī)則予以完成。
前面已經分析過了不同情況下的 a、o、e、i、u、ü、ê的兒化規(guī)則,就只剩下舌尖前-i、舌尖后-i的兒化了。為了有效解決卷舌沖突,就必須把舌尖元音-i(前、后)換成開口呼的舌面元音e,再完成卷舌動作。如:沒詞兒 meicir—meicer/有事兒 youshir—yousher。
關于丟掉韻尾、構成新韻、換成他韻的幾點粗淺見解,并非筆者創(chuàng)新,而是在前輩的基礎上稍作總結梳理,形成通俗易懂的短語,便于在培訓、學習中學員更好地理解、掌握。
[1]湖南省普通話培訓測試中心.普通話訓練與測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2]李永新.湘江流域漢語方言的區(qū)域性特征[J].云夢學刊,2011,(3).
[3]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普通話培訓測試中心.普通話水平測試實施綱要[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4]徐世榮.普通話語音知識[M].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