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彼得堡學習期間,我曾親眼目睹過在同一個教堂既辦喜事又辦喪事的場面。但是,東正教對人們?nèi)粘I畹挠绊懡^不僅僅是到教堂舉辦婚喪嫁娶,實際上已經(jīng)滲透到人們的思想和生活的各個領域。90年代以來,普通俄羅斯人對宗教信仰的興趣逐步升溫,越來越多的普通百姓把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宗教聯(lián)系起來??梢哉f,這種現(xiàn)象隨處可見。
一次,文化處程參贊夫婦約我和夫人一同去柳布林湖文化公園度周末。柳布林湖文化公園位于莫斯科東南的庫茲明基地鐵站附近,這里原先是一個貴族莊園,以一灣湖水為主景,周圍坡地密布森林,湖口架著小橋。給人的感覺,完全是純天然景物,很少人工雕琢。
那公園附近,有一座規(guī)模不大但很精美小巧的教堂,白墻、白柱子、白門,只有兩個突起的圓頂是金黃色的,圓頂之上,各架有一個更高的小圓頂,看去好像兩根針錐,最細處是針尖。我們來到教堂門口,見有一些人出出進進,一打聽原來里面可供游人參觀。我們想進去瞧一眼就出來,誰知這一走進去,就半天沒出來。
我們正趕上里面進行的一個熱鬧儀式。一大群人圍成一個半圓,其中不少婦女懷里抱著嬰兒,不時傳來孩子們的啼哭聲。走近一看,一個中年大胡子神甫正為嬰兒洗禮,我們便站在一個鐵欄桿后面看。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教徒受洗。
只見那穿長袍的大胡子神甫,站在圣臺前,手拿一個小搪瓷缸,在一個光屁股的嬰兒身上澆圣水,那圣水是從他跟前的一個大鋁鍋里舀上來的。神甫口中念念有詞,把赤條條的幼兒浸泡在圣水中,嬰兒鳴啼不止。父母們也不著急,任他們的寶貝啼哭。神甫浸完圣水,自己繞圣臺轉三周,再給孩子頭上、身上用筆點水,不知是什么意思。有幾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和小姑娘也來洗禮,當然他們不必脫衣服,站在神甫面前,神甫就在他們頭頂上灑一點圣水。個別成年人也來受洗,對不同的人洗禮的方式也不同,但神甫對每一個人都很認真。
神甫耐心地給排隊受洗的大約二十幾個人灑過圣水以后,就讓抱著嬰兒的父母和其他受洗人排起隊伍,跟在他身后,圍繞著圣臺轉圈。神甫在前面念念有詞,聽不清講的什么意思,我猜測大概是帶領他們踏上皈依上帝的路。十幾圈之后,神甫停下來,洗禮儀式就算結束。我觀察受洗嬰兒的母親,她們臉上都透著真誠和虔誠,看不到丁點勉強,當她們的幼子啼哭時,她們好像暫時失去了母愛,大概她們覺得,能得到上帝的寵愛要比她們的愛憐重要得多,據(jù)說受過洗禮的人可以被上帝赦免“原罪”。
有趣的是,當我們往地鐵站返回時,遇到一位中年婦女,她主動跟我們搭話。她勸我們要經(jīng)常崇信上帝,要研究《圣經(jīng)》,還建議我們每星期日上午10點去附近的電影院去聽講演。我們問她為什么時,她答道:人類面臨戰(zhàn)爭和疾病,靠什么解脫呢?靠人的力量是解決不了的。她的言外之意,就是靠上帝。我故意問她,信上帝就能免除災難嗎?她說,能,只要人人都信奉上帝,就能阻止災難發(fā)生。原來她是個熱心的布道者。
宗教在俄羅斯的復活,已是不爭的事實。我疑惑的是:它為什么現(xiàn)在受到俄羅斯黎民百姓的追仰和渴望呢?俄羅斯宗教的復活,與前些年政治動蕩、經(jīng)濟衰退、人民生活降低而精神無所寄托也許有關。大批民眾皈依宗教,精神歸到基督那里,對社會穩(wěn)定起著執(zhí)政當局起不到的作用。對此,幽默的俄羅斯人稱東正教大牧首為總統(tǒng)的政委。在這一點上,政、教雙方相互需要,也心照不宣。但從歷史上看,俄國政權與教會既有合作妥協(xié)的一面,也有矛盾斗爭的一面。俄羅斯宗教的興盛對國家政權來講,到底是福還是禍,是利還是害,或者兼而有之,就不得而知了。
(摘自中國工人出版社《客居莫斯科》 作者:辛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