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力 (重慶市九龍坡區(qū)文化館 重慶 404100)
涼山彝族地區(qū)是中國珍稀的文化化石標本棲息地,其濃郁的地域和民族特色的服飾紋樣記錄著昭覺的地理人文。研究昭覺彝族服飾紋樣的產(chǎn)生土壤的各個因素,一是可以幫助我們對彝族文化有更為全面和透徹的了解,再者,對具體設計理念靈感的啟發(fā)也必須以此為起點。
然而,空洞的大背景羅列不能直觀和有針對性地解答問題,下面筆者就從現(xiàn)存紋樣標本入手對這一問題進行探討。
涼山彝族地區(qū)地處高山聳立、地形復雜的西南蜀地。山川與外界相隔,交通閉塞,因此形成了彝族分散居住、支系龐雜的生存狀態(tài)。彝族聚居的涼山州屬于典型的亞熱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干濕迥異,加之高山地形的海拔差異,“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氣候特點顯著。在中國西南一隅,彝族的舞者孤獨而純真,服飾是肢體的伴奏和心靈的吟唱。自然環(huán)境和生產(chǎn)勞作的影響是彝族服飾紋樣能夠時代傳承的重要因素。彝族的不同時代的人之間受環(huán)境制約的穩(wěn)定因素使由功能衍生出的文化審美和心理傾向有了相似的經(jīng)驗支撐。舉例來說,由于彝族人長期從事農(nóng)牧業(yè),服裝上很多服飾和紋樣都與動植物有關,那些花草蟲獸是養(yǎng)活著彝族世代人的共同的物質根基,那種心理傾向自然可以共通、流傳。
古老原始的人類社會產(chǎn)生之初,各個地區(qū)和不同時期的人都有著相似的崇拜模式:對自然的崇拜、對祖先靈魂不滅的篤信、對彼岸世界的模糊向往。與成熟的宗教信仰不同,原始的崇拜沒有固定的人格化形象,反而自然中的萬物皆可寄情。寬泛流動的各種實體中,往往像火、水等。總體來講,涼山彝族宗教觀念以祖先崇拜為核心,集自然崇拜、圖騰崇拜、靈物崇拜為一體,影響著彝族人的生產(chǎn)生活,并制約諸多的民俗現(xiàn)象。涼山彝族的宗教信仰至今仍然處于原始樸素階段,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處于主導地位。雖然有宗教活動的程式化儀式,卻沒有統(tǒng)一的宗教。
彝族人將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的元素進行抽象,因而獲得了符號化的信仰對象。
因為火將生食烤為熟食,讓黑夜點亮光明,于是他們便崇尚火。他們將火和火鑲繡于服裝上。在他們心中,火鐮就是火的象征,能夠給人類帶來溫暖,是任何事物無法取代的。在服裝上對應有大量的火紋、火鐮紋以及喜愛紅色裝飾。因為萬物有靈的信仰,在生活中崇拜的雞、馬、羊、虎等動物都紛紛出現(xiàn)在服飾的繡片上。涼山彝族服飾亦體現(xiàn)了對雄雞的崇拜,事實上,這種崇拜來源于對鳥的理想化解讀,彝人認為雄雞是最有智慧的禽鳥,人們崇拜雄雞是認為雄雞是光明和正義的象征正義力量的代表。能戰(zhàn)勝邪惡勢力,能驅魔避邪,能以光明代替黑暗,因此他們在服飾上繡大量的雞冠紋。當?shù)氐挠變憾即饔须u冠帽.父母通過給孩子戴上雞冠帽的方式,以祈求孩子美好的將來。除此之外,在涼山彝族自治州的布托、昭覺等地的女子服飾上繡有大量的羊角紋,這體現(xiàn)了涼山彝族對羊的崇拜,其根源在于涼山彝族的遠古先民是甘青高原的以羊圖騰的游牧民族。涼山彝族長期以來處于半耕半牧文化,羊是涼山彝族人民的衣食來源.在其萬物有靈的宗教崇拜中,羊也是其崇拜的對象。此外涼山彝族服飾上的馬牙紋、牛眼紋等體現(xiàn)了也涼山彝族人們對與他們密切相關的動物的崇拜。
在彝族人們的生產(chǎn)生活過程中,他們還創(chuàng)造了富有鮮明特色的民居習俗。他們的居住環(huán)境與建筑與涼山的地形、氣候等自然條件以及自給自足的自然經(jīng)濟生產(chǎn)方式和本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有著十分密切的關聯(lián)。涼山彝族民居的建筑有一種有趣的分類:即是按照屋頂?shù)姆浪昧仙戏郑渲凶顬榈湫偷囊环N便是瓦板房。防水的屋頂用一種木板鋪蓋而成,從遠處看,這種架設在房頂上自然形成錯落有致的多角幾何形最終定格為黑色布底上的一道道瓦楞形紋樣。
在已有的羈縻政策的基礎上,元朝統(tǒng)治者建立了土官制度,也被稱之為土司制度,這種政治制度在元朝一直延續(xù)到新中國成立。在元朝,對土司的任命逐漸形成制度,朝廷賞賜給土司的印章、虎符等信物,以及對土司承襲、外遷、懲罰都有了相應的規(guī)定。土司對政府還承擔一定的朝貢和納賦義務。
土司制度作為一種較為寬松的政治統(tǒng)治制度,在元朝中央對涼山彝族的統(tǒng)一方面有顯著成效,四分五裂的部落社會被順利的納入中央統(tǒng)一集權的管理之下。明代作為土司制度分水嶺,這一制度受到各方挑戰(zhàn)后逐漸走向衰落。
實際上,最初他們作為祖先崇拜儀式的祭司,雖然對“畢”“摩”存在幾種不同的解釋,但在學術界較為一致的認為他們的主要職能是贊頌經(jīng)文,祭拜祖先,掌握天命神權。畢摩在彝族社會中雖然是極為重要的社會階層,從服飾紋樣上卻沒有像土司那樣有具體的對應顯現(xiàn)。然而,我們通過昭覺地區(qū)與云貴兩地畢摩受漢族等其他文化的影響程度比較可以幫助理解昭覺地區(qū)服飾紋樣所處的較為封閉的文化語料庫?,F(xiàn)在在彝族北方方言區(qū),語言仍可作為區(qū)分各種文化樣式的參照系和區(qū)分標志。畢摩文獻占了這一地區(qū)彝文文獻的很大一部分。斷續(xù)的偶然性的儒道佛、天主等宗教傳入和政治制度(解放前)沿革都未能對畢摩文化造成根本性的顛覆和沖擊。外來文化的一廂情愿的獨奏沒有引起昭覺人的共鳴。
所以,畢摩文化的重要性遠勝過有直接對應紋樣的土司制度。因為這是與彝族人始終共生的祖先流傳下來的原生態(tài)文化使者。在畢摩黑色服飾與其它花哨紋樣不同:具有一種承載文化底蘊的自信和樸素。
昭覺彝族人是大自然的子民,是火的子孫,神圣的日月星辰、山河蟲魚被他們珍視崇仰。世俗的紛爭打破了眾多少數(shù)民族自足的藩籬,讓各民族的面貌變成統(tǒng)一的程式化,卻未能讓彝族人的血脈、信仰、文化、服飾失去民族的魂魄。正是上述分析的種種因素,給我們今天的設計留存了珍貴的文化和視覺財產(chǎn)。每種紋樣都是一種符號化的文化載體,在彝族自足的文化語境中傳播。
[1]張作哈,朱德齊主編.《涼山彝族民間美術》.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第一版.
[2]易謀遠著.《彝族史要》.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第二版.
[3]四川省昭覺縣志編撰委員會編著.《昭覺縣志》.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99年.第一版.
[4]阿余木呷著.《中國·彝族民間經(jīng)典傳說故事畫輯》.成都:四川美術出版社,2005年.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