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嗓子冒火,一根雪糕塞嘴里,哎呀……那真叫冰火兩重天。
兒時在鄉(xiāng)下,我們叫它“冰棍”。因為窮的緣故,想吃冰棍兒,我們得自力更生,撿破爛、收集知了殼、割刈藥用草……賣上一兩毛錢,就能買上兩三分錢一根的冰棍——它也就是糖精水凍成的冰塊,凍在一根竹簽子上。我們小學(xué)校前,有個賣冰棍的,一到下課,他的叫賣聲就蓋過了樹上此起彼伏的知了聲。冰棍、冰棍……這兩個字,揪著每個人的心。有誰買了根冰棍,在那兒用舌尖戀戀不舍地舔啊舔,便是大熱天里最令人艷羨的風(fēng)景了。那賣冰棍的很會做生意,他故意讓我們賒他的冰棍吃。這樣,我們債務(wù)壓身,就會想法設(shè)法去籌錢——偶爾偷拿大人的零錢也是有的。有時,某個小孩還不上錢,被賣冰棍的找上家門。事后,屁股免不了會被大人的棍棒掃蕩一番。
那時,有個同伴從他爸爸工作的大城市回來,跟我們敘起城里的稀奇物時,他眉飛色舞說到了“冰磚”——光這名字,就令我們想入非非、無限神往了。我以為,那肯定是跟鄉(xiāng)下磚頭一般大的冰棍兒!——那該多解渴、多解饞啊!
如今,“冰棍兒”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好聽、也更好吃的“雪糕”。什么牛奶味、草莓味……數(shù)不勝數(shù)。置身如火如荼的炎夏,我會批一大盒子雪糕,放冰箱里,讓女兒吃個夠——我再不想讓她像我兒時那樣貧了。可女兒的口味也愈加刁鉆挑剔起來,一次,她說:“老爸,能不能奢侈一回,給我買個哈根達(dá)斯!”我問:“啥玩意?鞋還是衣服?”女兒笑我:“老土了吧?這是外國的奢侈品,名牌冰激凌。”一聽奢侈品我這窮人就暈,我問:“幾塊錢一根?”女兒撇撇嘴:“一般的,也得六七十元一份。”我差點把“天啊”喊出聲。女兒跟我開心:“對你女兒都不舍得啊?怪不得我小時候你們總說我是抱養(yǎng)的。當(dāng)時不信,現(xiàn)在我信了!”我從對奢侈品哈根達(dá)斯的震撼中定了定神:“也是,看我閨女這富貴嘴、窮人命,估計你剛生下時,是讓護(hù)士給抱錯了?”女兒接話道:“有這希望,我得查查去,看看在我那親生富貴父母家,你那‘親生女兒’這些年替我吃了多少份哈根達(dá)斯了?”
一家人聽了我倆的對話,都笑岔了氣。我說:“我得把這冰棍、雪糕和哈根達(dá)斯寫出來,掙點稿費去,好給女兒買哈根達(dá)斯嘗嘗鮮?!迸畠簡枺骸澳阋黄遒M多少錢?”我囁嚅道:“三十元?!迸畠赫f:“那是半份哈根達(dá)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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