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著名學者方以智的著作《物理小識》,搜集、整理、總結(jié)、綜合了我國古代已有的科學成就,批判地吸收了當時由西歐傳來的科學知識,并且就其中不少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獨到見解,在繼承和發(fā)展我國古代哲學和自然科學方面,做出了卓越貢獻。
他積極倡導(dǎo)科學實驗方法,開創(chuàng)了“質(zhì)測”學派的先河。他在《物理小識》中說,事物的運動和發(fā)展都是有一定規(guī)律的,大而至于無窮的宇宙,小而至于每個微小的植物、動物,人們應(yīng)從實際去加以考察,了解它們固有的特性和各種表現(xiàn)以及變和不變的種種規(guī)律,這種通過實際觀測來認識物質(zhì)世界的方法就叫“質(zhì)測”。方以智所說的“質(zhì)測”,顯然頗類似現(xiàn)今所言的“自然科學”,即是指通過觀察和實驗,來了解各種事物固有特性和變化規(guī)律。在哲學的研究方法上,他特別強調(diào)“通幾(哲學)寓于質(zhì)測”,即哲學不能離開科學,科學應(yīng)以哲學為指導(dǎo),二者相通相益,互通互濟互補,絕不能偏重或偏廢,反對將兩者割裂、孤立地運用的形而上學思想方法。方以智以唯物主義觀點明確提出的“質(zhì)測之學”和“通幾寓于質(zhì)測”的重要論斷,在我國自然科學史和哲學史上都具有重要意義。
方以智在《物理小識》中指出,事物都有它們的所以然,“不可知”實際上是“可知”的,不可知的東西能夠從可知的東西里反映出來,只不過“可知”是用“格外致知”來實現(xiàn)的,而“不可知”是通過“可知”來認識的,他把這叫做“以費知隱”,也就是客觀世界是可以認識的觀點。方以智在認識論方面的見解,就當時而言,是非常深刻、非常具有新意的,這種見解不僅極大地豐富了我國古代哲學,對于近代哲學的認識論也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
對于矛盾的普遍性,方以智的論斷極其明確且論證也相當翔實。他說:“天地間的事物,諸如晝夜、水火、生死、男女、生克、剛?cè)?、清濁、明暗、虛實、有無、形氣、道器、真妄、順逆、安危、勞逸、剝復(fù)、震艮、損益、博約之類,無非兩端(意即‘矛盾’)?!薄扒f盡于奇偶,而對待圓于流行,夫?qū)Υ撸聪喾匆?。”他認為,天地間一切運動著的事物,不僅“處處有矛盾”、“時時有矛盾”,而且事物運動過程中自始至終貫穿著矛盾。
方以智的“陽統(tǒng)陰陽”、“兩端貴先”、“兩端之中,又有兩端”、“相侵相逼”的哲學思想,則強調(diào)矛盾的對立和斗爭是永遠存在的,矛盾的對立和斗爭具有積極與促進作用。這些新解,在中國古代辯證法思想史上堪稱鳳毛麟角之見。在中國哲學史上,方以智第一次明確提出對立統(tǒng)一的矛盾法則是宇宙的根本法則的人。
《物理小識》中,集中體現(xiàn)了方以智在自然科學上的成就。他在自己創(chuàng)立的“氣光波動說”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提出了“光肥影瘦”的概念。所謂“光肥影瘦”,就是光常溢于幾何光學陰影范圍內(nèi),使光區(qū)擴大,陰影區(qū)縮小。這一現(xiàn)象頗類似于今天所說的衍射現(xiàn)象,方以智與西方學者發(fā)現(xiàn)衍射現(xiàn)象在時間上大體相當,確是難能可貴的。
他還用“光肥影瘦”的理論,指出了西方傳教士利瑪竇等人的一些錯誤。如方以智根據(jù)利瑪竇等7YWSmRwoSDmlbKqLtpjwyglLqJ/bMsSebvxTli9Cqb8=人所提供的資料,算出太陽中心到地球中心的距離,僅是太陽直徑的三倍多。據(jù)此,方以智不僅指出這和當時西歐已有的資料相矛盾,而且還從太陽的熱效應(yīng)方面來考慮:“則日火所沖,如以寸火離三寸之空,而以掌當其焰何如耶?”意思是說:太陽的火焰照射到離它只有自己直徑三倍多的地球上,豈不是要把人燙壞、烤干了嗎?方以智“光肥影瘦”的理論及其所指出的利瑪竇的錯誤,后來被清代學者梅玨等編撰的《歷象考成》所接受,并用“光分”的名稱對太陽半徑做了經(jīng)驗性的修正?,F(xiàn)在已計算出,太陽到地球的距離是太陽直徑的一百多倍而不是三倍多一些。
他在《物理小識》卷八《陽燧倒影》中說:“凡寶石面凸,則光成一條,有數(shù)棱則必有一面五色,如蛾眉放光石六面也,水晶壓紙三面也,燃料三面水晶亦五色;峽日射飛泉成五色;人于回墻間向日噴水,也成五色。故知虹霓之彩,星月之暈,五色之云,皆同此理。”這段文字,可以說是對我國古代色散知識做了一次極其精彩的總結(jié),可見,方以智對光的色散現(xiàn)象的認識和研究是相當深刻的。
在聲學方面,他對聲音的產(chǎn)生、傳播、隔音、共振等都進行了研究。在《隔聲》中有這樣的敘述:“以甕為,累而墻之,其口向內(nèi),則外過者不聞其聲。何也?聲為甕所吸也。”這是我國最早的關(guān)于吸音室的記載。
在天文學方面,《物理小識》中也有些當時西方遠未出現(xiàn)的新觀點和新思想。如該書《宿天》載:“二十八宿為恒星天,向以為與老天貼近,今因歲躔,冬至之經(jīng)星漸差,而乃知其自也。”這里所說的恒星運動,實質(zhì)是指地球自轉(zhuǎn)軸的進動所造成的恒星整體視運動。這種用恒星自行來解釋歲差固然不符合現(xiàn)代天文學知識,但恒星自行的見解,顯然比當時傳教士帶進的水晶天說所認為的恒星不動的觀點要高明得多。這種恒星整體視運動的思想,說明我國科學家在當時已產(chǎn)生的恒星視運動概念的萌芽,早于西方二百多年。
方以智在《物理小識》中,記載了焦炭的生產(chǎn)過程和作用。雖然考古資料證明早在唐朝時,我國已掌握煉焦技能,但方以智在《物理小識》中的明確記載,卻是我國也是世界上煉焦和用焦的最早文字記錄,比歐洲要早一個多世紀。
清乾隆年間,紀曉嵐為首的四庫館臣在評價《物理小識》時,稱其“考證奧博,明代罕與倫比,崛起明末而開清初考據(jù)學之先河”。日本學者認為這部書是“當奈端(牛頓)之前,中國誠可以自豪的”著作?!段锢硇∽R》的編寫時間與意大利物理學家、天文學家伽利略《關(guān)于托勒密和哥白尼兩大世界體系》這一西方科學巨著的出版時間(一六三二)差不多同時,那時我國的科學發(fā)展水平與西歐相比,是毫不遜色的。我國在這樣早的時期就出現(xiàn)了像方以智這樣可以與伽利略相媲美的科學家,出版了像《物理小識》這樣的百科全書式的巨著,實在是中華民族的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