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南宗教之興盛,從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寺廟便可知一斑,于是隨之衍生出許多相關(guān)的祭祀用品,篾香、佛像、金紙、神轎……
“神轎”便是藤轎,只因被用于寺廟、宗祠的祭祀活動,安奉著神明,故而被稱為“神轎”。古時,藤轎是民眾最熟悉的代步工具,有官轎、民轎、喜轎、神轎之分,隨著社會發(fā)展,其他作用的轎早已退出人們的生活,唯有神轎因需而存。
從制作工藝說,“神轎”也不是普通的藤轎,它更為復(fù)雜,集合了雕刻、繪畫、刺繡、藤編工藝于一身,仿佛一件藝術(shù)品。
150余年,五代人造就“藤轎察祖鋪”
“藤轎察祖鋪”在福建晉江安海鎮(zhèn),是一家專做藤轎的作坊。鋪子傳到現(xiàn)在,已是第五代了。
1996年,陳天從意外地接手藤轎手藝成了第五代傳人。那一年他父親生病,顧客預(yù)定的藤轎還未完工,“起初,我只想把父親手中剩下的藤轎活做完。不想一年后父親過世,仍然有很多人找上門來要定制藤轎……”在外做生意多年的陳天從并沒想過要接手這門祖?zhèn)魇炙?,在他看來,比起做生意,這辛苦多了。
“基固正神秋毫明察,天傳絕技祖業(yè)今從。”這是陳天從鋪子里懸掛的一副冠頭聯(lián),“基察”便是這門手藝的店號。清咸豐五年(1855年)藤轎師傅陳榜炒迫于生計,從晉江永和鎮(zhèn)攜眷定居安海,從事制造藤轎的生意。而后一代傳一代,從陳榜炒、陳輝泉、陳基察、陳嘉慶到陳天從,已整整經(jīng)歷了五代人,150余年的光陰。其中陳天從的爺爺——第三代傳人陳基察的造轎工藝最好,名氣最大,人們都稱他為“藤轎察”,鋪名也由此而來。
打小就跟隨著父親陳嘉慶在竹器社里長大的陳天從,經(jīng)常幫父親制作一些簡單的竹器,打下了扎實的竹藝功底。但父親極少做藤轎,偶爾做時,陳天從就會在一旁看,“到十六七歲的時候,我就能獨立完成一頂藤轎了。”在他十八歲那年,他花了近一年的時間給深滬大都宮做了一頂藤轎,時至今日,陳天從還保存著當(dāng)時制作前繪制的草圖。
50余道工序,打造堅固藤轎
陳天從十八歲制作的那頂藤轎幾經(jīng)易主,保存狀況卻超出我的想象,歷經(jīng)三十余年,仍然流光溢彩。
這在陳天從看來卻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現(xiàn)在我們除了給寺廟及宗祠制作藤轎外,還時常會給送來的老藤轎做修理。因為使用傳統(tǒng)工藝,藤轎的使用壽命長,即使稍有破損,略加修葺仍可以使用很久。”
從父親手上接下這祖?zhèn)鞯氖炙嚭?,陳天從便沒再從事其他生意。因為繁瑣的制作工序占去了他大部分時間和精力,他便專心地守著這門手藝了。
“福建永安的毛竹是最好的,肉厚、根大尾小,最適合做藤轎。常常一整批毛竹里,只能挑出十來根真正符合要求的。選好毛竹后,還得放在通風(fēng)處晾曬十幾個月,等風(fēng)干后方能拿來制作,防蟲蛀,保存時間長?!标愄鞆慕榻B說。
制作一頂藤轎通常要經(jīng)過選料、搭構(gòu)框架、編扎藤條、上彩、調(diào)試等近50道精細的工序,且全憑手工制作,因此要花上一個半月的時間才能完成。在選料和做工上,陳天從都力求做到最好,這也是為何陳家制作的藤轎使用壽命那么長的原因。
創(chuàng)新與傳承 路在何方
陳天從一直堅持使用傳統(tǒng)制作方法,只為藤轎經(jīng)久耐用,不會砸了祖?zhèn)鞯氖炙?。堅守,不意味著停滯不前。陳天從總是思考著如何?chuàng)新和改造,在不改變傳統(tǒng)工藝的前提下,讓祖?zhèn)鞯奶俎I迎合時代的變化。
他在色彩上做了大膽的嘗試。以往長輩制作的藤轎色彩偏向于黑、白、藍,整頂轎子給人一種威嚴(yán)感。而今,陳天從大量使用紅、黃、綠等色澤亮麗的顏色,給人喜慶的氣氛?!艾F(xiàn)在是新社會了,和舊社會不一樣,到處都是新氣象,如果再沿用以往沉悶的色調(diào),會感覺和新時代格格不入。”陳天從如是說。
有了創(chuàng)新,藤轎便有了新的氣息。現(xiàn)在鋪子每年大概會有十來頂藤轎的訂單,因為在閩南地區(qū)有敬貢神佛、抬轎祈福的風(fēng)俗,宗祠、寺廟祭祀都會用到藤轎。但藤轎不用時常換新,所以今年來定做的客戶,往往要很久之后才會再有需要。
“現(xiàn)在經(jīng)濟好了,很多地方都在翻建宗祠、寺廟,祭祀用品也會隨之更新;好多顧客是看了媒體報道后前來定制的?!边@讓藤轎這門手藝迎來了新的發(fā)展。陳天從也忙著為這門祖?zhèn)魇炙嚿暾埵屑壏俏镔|(zhì)文化遺產(chǎn),希望這門手藝?yán)^續(xù)煥發(fā)光彩。
欣喜之際,陳天從與眾多手工藝者一樣,面臨著傳承難的問題。除了自己制作藤轎,陳天從還雇傭了兩個幫工,但他的兒子卻對這項祖?zhèn)鞯氖炙嚐o多大興趣。“現(xiàn)在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想到外面去闖闖,順其自然吧,就像當(dāng)年的我一樣……”陳天從意味深長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