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11-09-10
作者簡介:楊曉偉(1973-),男,河南許昌人,上海社會科學院鄧小平理論研究中心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專業(yè)博士研究生,上海,200235。
摘要:關(guān)于新民學會成立大會當天的確切參加人員及人數(shù),由于時日久遠,眾多的親歷者留下了多個版本,難免有記憶偏差,以至于參會的確切人員和人數(shù)成為黨史上的一個謎。把毛澤東追憶的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蕭三日記和陳書農(nóng)的回憶作為三個主要的佐證性事實,可以就這個問題深挖歷史資料,進行分析論證,做一個有益的學術(shù)探討。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成立大會當天參會人員有毛澤東、蔡和森、蕭子昇、陳書農(nóng)、鄒鼎丞、蕭子暲、羅章龍、張昆弟、陳贊周、周曉三、葉兆禎、何叔衡、鄒蘊真、陳昌,共14人。
關(guān)鍵詞:新民學會成立會議;佐證性事實;第三方論據(jù);考證
中圖分類號:K258.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1004-7387(2012)02-0036-05
辛亥革命雖然推翻了中國幾千年的封建帝制,但是,中國社會的基本矛盾并沒有解決。隨著舊的封建大一統(tǒng)政權(quán)被打碎,反而出現(xiàn)了國內(nèi)各派軍閥混戰(zhàn)的狀態(tài),政治失序,生靈涂炭。由于湖南處在南北軍閥爭奪的前沿,所以兵災(zāi)更甚,張敬堯等湖南軍閥摧殘教育、親日賣國、縱兵殃民、制售鴉片等罪惡行徑所造成的湖南現(xiàn)實狀況,使得毛澤東等青年學子切身感到“國家壞到了極處,人類苦到了極處,社會黑暗到了極處”。他們懷著改造黑暗現(xiàn)實的崇高道德理想主義,努力追求自身和社會的進步,以造成一種新環(huán)境和新風氣。在這樣的社會形勢下,1917年冬,經(jīng)過蔡和森與毛澤東、蕭子昇等人的反復(fù)商議,準備發(fā)起組織一個注重吸收新青年,致力于新學術(shù)的進步社會團體。1918年4月14日,蔡和森、毛澤東、蕭子昇等人在湖南長沙對河岳麓山劉家臺子蔡和森家中召開新民學會成立大會,在會上討論通過了鄒鼎丞和毛澤東起草的《新民學會章程》,初步確定以“革新學術(shù),砥厲品行,改良人心風俗”為宗旨,后又升級為“改造中國與世界”。
由于新民學會是在十月革命以后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以前國內(nèi)影響最大的革命團體,所以這次學會的成立大會是中國革命史上的一件大事。但是,關(guān)于這次成立大會當天的確切參加人員及人數(shù),由于時日久遠,眾多的會員留下了多個版本,難免有記憶信息的缺漏和偏差,以至于參會的確切人數(shù)和人員成為黨史研究的一個謎。下面就從目前所公開的關(guān)于這次會議的信息出發(fā),探尋這些破碎信息之間的邏輯聯(lián)系,并在此基礎(chǔ)上,作出適當?shù)耐评?,為還原歷史的真實做一次有益的學術(shù)探討。
據(jù)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的記載,到會人員有“蔡和森、蕭子昇、蕭子暲、陳贊周、羅章龍、毛潤之、鄒鼎丞、張芝圃、周曉三、陳啟民、葉兆禎、羅云熙”[1],共12人。此文件由會員鐘國陶保存,撰寫者是作為親歷者、同時又在新民學會成立會議上被選為學會干事的毛澤東在三年后追憶的[2],由于親歷者的身份,又是作為新民學會的主要發(fā)起者、組織者和領(lǐng)導(dǎo)成員之一,所以由毛澤東親自撰寫的這份文獻十分珍貴,可以作為基本的參照論據(jù)之一。但其不足在于,他是在三年后追憶的,雖然沒有羅章龍等人在建國后的回憶那么歷時久遠,但總歸不如即時記載的可靠性更大些。再則,從治史技術(shù)的角度來看,孤證歷來是不為史家所取的,這就需要進一步搜集相關(guān)信息,以相互印證、互相補充甚至是相互證偽。
蕭三作為新民學會的主要會員之一,他的記載與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有較大出入,他日記中記載的到會者有“二兄及余、何叔衡、陳贊周、毛潤之、鄒彝鼎、張昆弟,蔡林彬、鄒蘊真,陳書農(nóng)、周明諦(名弟)、葉兆禎(以上皆第一師范同學)、羅璈階(長郡中學畢業(yè))諸君。未及到者:陳章甫、熊焜甫、周世釗、羅學瓚、李和笙、曾以魯、傅昌鈺(現(xiàn)在日本東京高工)、彭道良諸君。以上皆基本會員”[3] 。二兄即是指蕭子昇,鄒彝鼎即鄒鼎丞,張昆弟即張芝圃,蔡林彬即蔡和森,陳書農(nóng)即陳啟民,周名弟即周曉三,羅璈階即羅章龍,共到會13人。羅學瓚即羅榮熙,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記載,羅學瓚參加了,而蕭三日記卻顯示羅學瓚是“未及到者”之一。與前者相比,后者還“多”出來何叔衡和鄒蘊真二人。蕭三日記顯示的寫作日期是1918年4月14日,日記最后一句話是“二兄及蔡君晚飯于此。二兄亦去。蔡君宿此?!豹?] 由于是日記,即這是作為參會者的蕭三在當天晚上記載的,因而排除了時間太久導(dǎo)致記憶失誤的可能性。沒有親自參會也就不會有記載會議細節(jié)的日記,這也從一個側(cè)面證明了蕭三是參會者之一。他在后來撰寫的回憶性文章《毛澤東同志在五四時期》中再次指出新民學會成立會議“集合了十三個人(有些人未能到會)”[5]。這種當天記載的文獻可以作為第二個重要的參照論據(jù)。但是,按照“孤證不取”的治史之訓(xùn),僅僅由此下結(jié)論,蕭三的記載就是完全符合歷史事實的,未免有些簡單化了。當兩個記憶出現(xiàn)沖突的時候,是需要有較強說服力的第三方佐證性事實來支持,以便進行對照與甄別的。下面就需要在會員的回憶錄中尋找可信度高、準確度高的“旁證”信息了。
周世釗的回憶是,“一十三個經(jīng)毛澤東同志聯(lián)系邀約的青年學生和教師很興奮地齊集在岳麓山下飲馬塘上蔡和森的家里,開了一天會”[6]。但是,由于他是在數(shù)十年后回憶的,由于時日太久的緣故,難免會記憶有誤,所以作為確鑿的佐證性事實的分量不夠。同時,蕭三日記里曾記載,周世釗屬于應(yīng)該去但由于某種原因沒有去,歸于八個“未及到者”之一。雖然蕭三日記還沒有與除了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之外的第三方論據(jù)對照,但在此之前,周世釗沒有參加成立會議的“嫌疑”不能馬上消除,他需要其他親歷的新民學會會員的信息來佐證。如果不能作為一個親歷者身份來回憶的話,他回憶的準確度是要大打折扣的。
相對于周世釗的回憶來說,陳書農(nóng)的回憶準確度和可信度就要高很多,因為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和蕭三日記中都有他參加會議的記載。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他還和毛澤東一起被選為新民學會的干事,所以可以確定的說,陳書農(nóng)是參加者,這一推論也基本具備作為第三方佐證性事實的條件。他回憶“有十三人參加了會議”,人員有“毛澤東、蔡和森、蕭三、張昆弟、羅學瓚、陳昌、熊光楚、蕭子昇,羅章龍、鄒蘊真、陳書農(nóng)、何叔衡,還有一個記不起來了” [7]。但是,陳書農(nóng)這個親歷者的回憶把問題更復(fù)雜化了,在羅學瓚“問題”上,他“支持”會務(wù)報告(第一號)的記載,即羅學瓚參加了;在何叔衡和鄒蘊真“問題”上,他的回憶又支持了另一個親歷者蕭三日記記載;但是這種記憶重疊在陳昌和熊光楚兩人這里消失了,陳昌即陳章甫,熊焜甫即熊光楚,在蕭三日記中兩人都屬于“該到而未到者”,但在陳書農(nóng)這里,二人卻都參加了會議。最要命的是,他“還有一個記不起來了”。他雖然是親歷者,但是,由于是在很多年以后的回憶,所以有難免出錯的“嫌疑”。那就讓我們再看看有沒有更具可信度、更有說服力的會員回憶信息來作為第三方佐證性事實。
李維漢的回憶使參加會議的人數(shù)“增加”到14人,“我因鄒彝鼎、張昆弟的聯(lián)系,也參加在內(nèi)”,參加者有“毛澤東(潤之)、蔡林彬(和森)、蕭旭東(子昇)、蕭植藩(子暲)、陳紹休(贊周)、羅璈階(章龍)、鄒彝鼎(鼎丞)、張昆弟(芝圃)、鄒蘊真(泮芹)、周名弟(曉三)、陳書農(nóng)(啟民)、葉瑞齡(兆楨)、何瞻岵(叔衡)、李維漢(和笙)等十四人” [8]。他的回憶和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對照,“多”了李維漢、何叔衡和鄒蘊真,“少”了羅學瓚;和蕭三日記對照,李維漢本人是屬于“該到而未到者”之一的。但李維漢的回憶有很多當天的活動細節(jié),譬如“中午,在蔡和森家吃的午飯,飯后繼續(xù)討論了會員向外發(fā)展的問題,至下午散會”[9],不是親歷者一般是寫不出這些生活細節(jié)的。蕭三日記中有如下文字記載,“蔡君家備午飯。自上午十一時到齊,議事至下午五時后閉會。一同渡河歸校,惟羅君他去”[10]。李維漢回憶的這些細節(jié)與蕭三當天所記的日記基本吻合,但是,李維漢的回憶作為佐證性事實的力度也嫌不夠,因為上述新民學會會員的回憶沒有一個關(guān)于他參加會議的佐證。另外一個不支持的原因是,他只是新民學會的普通成員,不像蕭子昇、毛澤東和陳書農(nóng)那樣,是新民學會選出來的組織成員之一。
再來看羅章龍的回憶。羅章龍是學生時代的毛澤東以署名“二十八畫生”去“嚶鳴求友”所找到的學友,他們都覺得要想求得個人生活向上與全人類的進步,個人的力量太孤單了,因此,需要建立一個有志氣、求上進、志同道合的進步青年組成的相互支持、交流、勉勵、奮斗的團體。應(yīng)該說,羅章龍也是毛澤東、蔡和森、蕭子昇等發(fā)起新民學會的積極響應(yīng)者和倡導(dǎo)者之一。同時,上述會員的回憶都有羅章龍參加會議的記錄,所以,羅章龍的回憶是有很重要參考價值的。他的回憶是,“到會的有十四人,組織了一個干事會。肖子升為總干事,毛澤東、陳書農(nóng)為干事”[11]??上У氖?,不知道是由于時間太久導(dǎo)致羅章龍已記不清參會的具體人員還是其他原因,總之,他在回憶中沒有給出具體參加會議的人員名單。
鄒蘊真的回憶里,“那天到會的人數(shù)和姓名,因當時未寫筆記,平素又不會社交,故都記得不大清楚了。大概有毛澤東、蔡和森、何叔衡、陳章甫、蕭子昇,李維漢、蕭子暲、羅章龍、鄒鼎丞、羅學瓚、熊光楚、張昆弟、陳書農(nóng)、鄒蘊真等十多人。此外,曾參加籌備會多次,而因其他緣故沒參加成立會的人,還有好幾個,如周名第等(已留學日本)”[12]。鄒蘊真自己認為,到會人員的人數(shù)和姓名記得不大清楚的原因在于兩點,一是“當時未寫筆記”,也就是沒有做即時性書面記錄;一是“平素又不會社交”,這意味著主動和別人的交流較少,而只有和別人進行觀點的交流,無論是達到“視閾融合”還是觀點的“激烈碰撞”,才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這一切也都沒有發(fā)生。所以,他后來回憶的“大概有”后面的一長串名單除了毛澤東、蔡和森、蕭子昇幾個發(fā)起人之外,是不足以作為第三方論據(jù)來進行佐證的。但是,鄒蘊真的回憶卻間接化解了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和蕭三日記記載之間的“沖突”。除了上述對參加人員及人數(shù)的回憶外,鄒蘊真還詳細描述了新民學會成立大會的眾多細節(jié)。譬如,他那天起得很早,和毛澤東一起在學校吃過早飯,到蔡和森家后,“向蔡伯母請了安,但未見蔡伯父”,而蔡和森的母親葛健豪當時是和他父親離婚了的,這一點頗符合實際;他記得,大家是圍坐在“兩張舊方桌連接成的長方會議桌周圍”開始的。上午會議結(jié)束,中午在蔡家吃中飯,他記得曾向毛澤東、何叔衡建議,“和森家境并不寬裕,—家生活全靠他媽一人菲薄的小學教薪維持,我們吃的飯菜,理應(yīng)如數(shù)付錢才是”,“他們卻同聲回答說:這有什么關(guān)系,小氣人呀!”[13] 他還記得,“飯后可能還要繼續(xù)開會,推選以后主持會務(wù)的負責人。我因有事,便請假循原路先回學?!?,在重經(jīng)來時的路時,看到了“洋房金璧插云煙,茅棚穢漏似豬圈”的極端貧富懸殊,感從中來,還寫了一首五律打油詩以抒懷,其中頭兩句詩是“華屋人如玉,茅棚鬼肖人。富貧偶對比,等級愈分明”[14]。雖然李維漢也有細節(jié)的回憶,但是無論是從回憶時空的多重轉(zhuǎn)換(從會前、會中到提前離開會場),還是人際交往、會議場景描寫的細膩程度和貫穿這一過程的情感流露細膩程度來看,鄒蘊真的回憶都更立體、更豐滿。一個人只有身臨其境才會有如此細致的場景描寫,才會有如此細膩的感情流露。據(jù)此,可以下結(jié)論,蕭三日記關(guān)于鄒蘊真的記載是準確的,即鄒蘊真是參加者之一。鄒蘊真回憶的另外兩個重大“意外發(fā)現(xiàn)”是,他和何叔衡有過對話,對話的內(nèi)容他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提出要給家境并不富裕的蔡和森家留下吃中午飯的錢的建議,并征詢毛澤東和何叔衡的意見。這樣,基本佐證了何叔衡也是會議參加者之一。還有就是,鄒蘊真是所有回憶資料中,除李維漢自己認定自己外,唯一一個提到李維漢是參加者之一的會員。但是,鄒蘊真的回憶作為第三方佐證的缺陷在于,除了極少數(shù)會員和場景描寫,對于最關(guān)鍵的信息——全體參會人員的名單,他的回應(yīng)是“都記得不大清楚了”,“大概有”這樣模糊的字眼。這不能不說是很遺憾的事情,不然的話,他的資料整體上來講將是非常有力的證據(jù)。
新民學會的另一個重要發(fā)起人——蕭子昇的回憶有些新的說法,他記得“學會共有十二名首批成員”,并自稱是肩負時代使命的“十二個‘圣人’”,“我們十二個人聚在一起,十分莊嚴地舉行了第一次正式會議”,“毛澤東在會上一句話也沒說。我們都清楚我們的目的和會員應(yīng)該做的事情,主張每個成員都應(yīng)以切合實際的作風行事,而不應(yīng)空談高論”。“學會中只有一個喜歡為講話而講話者,那便是陳昌,此人以發(fā)表冗長演說聞名”,但“即使是他,也沒有在新民學會成立大會上發(fā)表演說”。蕭子昇還簡要介紹了他和陳昌認識的經(jīng)過,“我們這位同學來自瀏陽,與我偶然相識,于是成為好友”[15]。蕭子昇回憶的價值在于,他描述陳昌性格的話語從側(cè)面佐證了陳昌即陳章甫參加了成立會議,因為平時很愛講話的陳昌也為會議重“潛在,不務(wù)虛榮,不出風頭”的踏實態(tài)度和莊重氛圍所影響和“震撼”,而不再像平時一樣“喜歡為講話而講話”了。陳昌個人行事風格的變化給作為好友的蕭子昇造成了較強的心理反差,以至于其他的很多信息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忘記了,這個信息卻沉淀下來,在幾十年后回憶起來猶如昨日。正常情況下,人們更容易記住那些特殊的、變化性大、反差性大的信息,這是符合人的基本記憶規(guī)律的。
除了親歷人和新民學會會員的回憶這些第一手資料外,近年來的研究成果也可以提供一些線索。逢先知主編的《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中認為,成立大會的參加人員有“蕭子升、蕭三、何叔衡、陳贊周、毛澤東、鄒鼎丞、張芝圃(張昆弟)、蔡林彬(蔡和森)、鄒蘊真、陳書農(nóng)、周明諦、葉兆楨、羅章龍等”[16],共13人。
綜合以上材料,相對來講,陳書農(nóng)的回憶可以作為和毛澤東追憶的會務(wù)報告、蕭三日記互為第三方佐證的論據(jù)。理由在于,毛澤東追憶的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和蕭三日記中都有他參加會議的信息。陳書農(nóng)在新民學會成立會議上還被選為副干事,是和毛澤東“平起平坐”的干事。這些關(guān)鍵信息也證明了他當時在場,在那個年代,缺席當選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陳書農(nóng)在他們同學中的威望和影響力還遠遠達不到缺席當選的程度。也就是說陳書農(nóng)是親歷者之一,那么,他既有親歷者的身份,又有完整的一組回憶名單,可以作為第三方佐證性事實。其他新民學會成員的信息都不足以擔當這個重要的參照:周世釗、李維漢的參加者身份不確定;羅章龍雖然是與會會員,但其回憶語焉不詳,根本沒有給出與會人員名單;鄒蘊真是確定的與會會員,但他的回憶,除了清楚記得有毛澤東、何叔衡外,其他具體與會人員自己都覺得記得不大清楚了,列名單時用了“大概有”的關(guān)鍵詞;蕭子昇的回憶除了陳昌外,也沒有給出與會人員的明單。
關(guān)鍵的第三方佐證性信息確定后,關(guān)于新民學會參會人員的“證據(jù)鏈”,即相互印證、相互補充的證據(jù)體系也就基本形成了,這樣才能較充分地確證客觀事實,排除所有懷疑選項,基本可以推導(dǎo)出當年的與會人員了。毛澤東、蔡和森、蕭子昇是重要的學會發(fā)起人,上述幾乎所有當事人的回憶都有他們參加成立會議的記錄,所以自不必多講;陳書農(nóng)已被證明“身份”;鄒鼎丞由于和毛澤東一起起草了以“革新學術(shù),砥礪品行,改良人心風俗”為宗旨的學會章程,還要提交會議討論以通過,所以不可能缺席。作為參照事實的材料——毛澤東追憶的新民學會會務(wù)報告(第一號)和蕭三日記,與通過比較、選擇出來的作為第三方佐證性事實的材料——陳書農(nóng)的回憶作一個對照,三個材料全部重疊的人員可以確證是參會人員,除了已經(jīng)確定參加會議的毛澤東、蔡和森、蕭子昇、陳書農(nóng)(陳啟民)、鄒鼎丞外,蕭子暲(蕭三)、羅章龍(羅璈階)、張昆弟三人在三個當事人的回憶中都有,可以確認為會議參加者;當三大互相佐證性材料沒有完全重合的名字之后,只有把當天即時記載的蕭三日記作為相對確定性的因素來對待,因為毛澤東是三年后追憶的,陳書農(nóng)是幾十年后追憶的,從可靠程度來講,當然是時間近的出錯概率更小一點。拿毛澤東的追憶作為“變量”和作為“常量”的蕭三日記對照,陳贊周、周曉三(周明諦)、葉兆禎四人是兩個當事人的記錄中都有的,所以被確定是參加者。這個結(jié)論與逢先知主編的《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所研究得出的結(jié)論也完全吻合;拿陳書農(nóng)的追憶作為“變量”和作為“常量”的蕭三日記對照,有何叔衡一人。另外,根據(jù)鄒蘊真本人大量關(guān)于當天細節(jié)的回憶,可以確認,鄒蘊真、何叔衡是參加者;剩下的“排查”會員中,還有陳昌(陳章甫)、羅學瓚(羅云熙)、熊光楚(熊焜甫)這三個重點對象。再加上其他會議材料中所記載,還有李維漢(李和笙)、周世釗兩人。陳昌由于在會議上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說話,而這一點給會議上被選為新民學會總干事的蕭子昇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陳昌可以確認為參加者,這一結(jié)論還有陳書農(nóng)的材料予以支持。羅學瓚由于有毛澤東在學會成立三年后的追憶、陳書農(nóng)、鄒蘊真幾十年后的追憶這三大材料支持,雖然與蕭三日記有出入,但可能性很大。支持他的材料的“遺憾”之處在于,三大材料都是多年后的追憶性信息,缺乏蕭三日記那種當天即時性信息的支持。另外,也沒有哪怕是一丁點兒的有當天會議相關(guān)細節(jié)的第三方描述。李維漢的支持材料除了他自己的回憶外,僅出現(xiàn)于鄒蘊真“大概”的記憶名單之中,所以準確性不是太高。熊光楚在陳書農(nóng)和鄒蘊真的回憶信息中存在,和李維漢的情況基本相同,屬于“待查”,有待新資料的發(fā)掘來進行進一步的確證。但李維漢自己的回憶信息里有部分會議場景細節(jié)描述,譬如在蔡和森家吃中飯的描寫,接近于參加者的事實可能性比熊光楚要大一些,從而,最有可能成為陳書農(nóng)所說的“還有一個記不起來了’的那“一個”。周世釗,則由于諸多當事人的回憶中基本上沒有出現(xiàn)他的名字,可以被明確地排除在與會者名單之外。
因此,可以得出結(jié)論,新民學會成立會議上,參加者的名單為:毛澤東(毛潤之)、蔡和森(蔡林彬)、蕭子昇(蕭旭東)、陳書農(nóng)(陳啟民)、鄒鼎丞(鄒彝鼎)、蕭子暲(蕭三、蕭植藩)、羅章龍(羅璈階)、張昆弟(張芝圃)、陳贊周(陳紹休)、周曉三(周明諦)、葉兆禎(葉瑞庭)、何叔衡(何瞻岵)、鄒蘊真(鄒泮芹、泮耕、泮清)、陳昌(陳章甫),共14人。與逢先知主編的《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相對照,只多了一個陳昌,其他13人都相同。羅學瓚(羅云熙、羅榮熙)、李維漢(李和笙)、熊光楚(熊焜甫)三人是否參加,尚有待新的原始資料的發(fā)現(xiàn)去論證支持。但由于保留至今的新民學會成立大會親歷者的回憶中,對成立大會人數(shù)的記載,沒有超過14人的。所以,上述結(jié)論基本上是符合歷史真實情況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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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蕭瑜:《我和毛澤東的一段曲折經(jīng)歷》,昆侖出版社1989年版,第43-44頁。
[16]逢先知:《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34-35頁。
(編校: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