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用纏綿的方式和我相見

一陣風，從紗簾背后旋起

自由，澄凈的雨 開始淅瀝

江南，用纏綿的方式 和我相見

窗外的云彩厚重起來，向南飄去

回廊里彈古箏的女子

指尖上滑動的音符，在一朵茶花里挺直身子

胭脂守不住，旁逸斜出的美

一群鳥，銜著往事飛上青瓦

檐下的青草

慢慢俯下身子，與我聆聽

這些斷線的珠子，落地的疼。

這個時刻，適合寫詩

適合從潮濕里，剝開風情的種子

適合看池中紅鯉魚，把泡泡吐出來

又沉到水下

它不停重復的動作，讓江南的雨

徹夜不眠

四月，不同于以往的日子

四月，不同于以往的日子

它令我散漫，懶惰

畫報上的“?！弊?，被陽光

曬暖放大，然后模糊在一片藍里。

很多詞匯堆積在紙上，唇邊

等待航班，地鐵或者汽車

將它們運走。

我遲疑，無法將它們擁抱和分開

無法安排它們在花下相見

或在草地上舞蹈。

只能一次次，在燈火闌珊處轉身

看自己孤單的影子

被月亮巨大的光暈，籠罩著

畫月亮

黑暗，風聲和茉莉花的香

都走了。

是的，時間空出大段余白

我以愛你的名義

讓飄來飄去的云朵 撞疼莫名低首的文字。

還好，你看隨意的雨珠

擺脫了一把木琴的羈絆

傾斜著身子，從黃昏墜入土地

沿著地平線緩慢地滾動。

我對它說

和我一起坐下來吧，想念是一件

很高尚的事情

可以心無旁騖地畫月亮

可以認真地，涂上銀色的顏料和

被丟失的眼睛。

畫

再次看到老屋墻上的那幅舊畫

是個迷茫的下午

北風掀起冬日的枯草，一只隱入其中的老虎

躍起，和冷風擦肩而過。

它急促地奔跑，喘息

背部光滑，好看的花紋

像是無數條神秘的河流，在陽光下

流動，延伸。

成群的鳥被驚飛，原野空曠蒼涼。

這是第三次降溫了

一朵雪花，開在兩塊石頭之間

無所謂嬌媚，無所謂憂傷。

我吃驚于自己的執(zhí)著

一幅畫，不過都是假象

我究竟要探究什么？

當落日退場，夜晚來臨了

一切似乎都要消失在黑暗里

包括你，包括靈魂。包括

從月牙上，不斷落下的雪花

致簡·愛

簡，我十五歲就認識了你

那時我并不懂愛情

你蜷縮在角落里哭泣時

我正咳嗽得厲害

母親在灶前，用小火燉著冰糖鴨梨

薔薇的花影，在窗前晃動

簡，你的額頭發(fā)燙

請相信，你這次一定是真得病了

鴿子灰色的眼神，偶爾閃爍的亮光

也被爐火投進壁爐

簡，我的床頭擺著很多容器

你隨時可以汲水，熄滅一個

夜晚的風聲。你背對著我

坐在紙張里，并沒有和我對話。

我在睡夢里，喊著“簡，簡！”

月亮的手，打翻了棕色的小瓶

那么多痛，都滾落到我的唇邊

我想，我是孤獨的

滴嗒，滴嗒

請停止喧嘩，注意傾聽

與這個季節(jié)相悖的聲音

正輕輕傳來。

馬路的燈很小，在我的手指上掛著

像是某個人的眼睛

在黑暗里，閃著愛慕的光

總在這個時候，我的草莓

就會開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已經七朵了，我一點兒也不驚奇

它們會開成我喜歡的模樣。

被我豢養(yǎng)的小銀狐，也掙脫我的懷抱

奔跑著穿過樹林和草叢

碰落了樹枝上的雪，白色的皮毛

燃起火焰，驚醒沉睡的獵人

我想，我是孤獨的

當所有的燈火，都已熄滅

照 片

她坐在午后的葵花里

絢爛到極致。

太陽帽，麻花辮，水晶鐲

并沒有張揚的欲望。

所有的事物，都是含羞的

所有的表情，都出乎你意料之外

如果還有什么，要對她敘述

請記住，先省略那些帶著塵埃的詞語

再放慢你的語速

作者檔案

小 西：本名張桂芬。青島人，山東省作協(xié)會員。2007年開始寫詩，作品發(fā)表于《詩刊》 《詩選刊》 《山花》《時代文學》《上海詩人》《文學報》《北方文學》《當代小說》《青島文學》《青年文學》《中國文學》《常青藤》（美）等多家刊物。并入選多種詩歌選本。著有個人詩集《藍色的鹽》，合作集《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