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哈斯的設計理念
2012年5月16日,庫哈斯和OMA設計的中央電視臺新臺址主樓在北京竣工,這是歷史性的一天。OMA在當天向全世界發(fā)布的官方新聞稿中寫道:
OMA今天在北京參加了中央電視臺新臺址主樓 (CCTV)竣工儀式,標志著大樓建造完成,并將于年底啟用。OMA的設計重新定義了摩天大樓的新類型,這座環(huán)形建筑于2004年動工興建。CCTV新址大樓面積約為473,000平方米,包含電視演播室、辦公室、廣播和制作設施,是OMA迄今為止規(guī)模最大的項目,也是OMA在中國建成的首個主要項目。
CCTV新址大樓改寫了摩天大樓一味追求高度的模式,兩座塔樓從一個共同的基座拔地而起,相互傾斜,在空中合攏,形成一個出挑75米的巨大的直角懸臂。大樓的設計將以往分布于城市中各個區(qū)域的電視制作的不同功能,完整緊密地組織在一個環(huán)狀結構之中。
CCTV新址大樓的結構及其受力通過幕墻體現:連續(xù)的空間網筒結構在受力較大的部分構件比較密集,而在受力較小的部分相對疏朗。幕墻本身成為對大樓結構的視覺表達。
雷姆·庫哈斯說:“我非常高興,經過各方多年來的緊密合作,隨著今天的竣工儀式,中央電視臺新臺址主樓即將不負眾望地肩負起它的使命?!?/p>
年輕的庫哈斯在1978年寫成《錯亂的紐約》一書(牛津大學出版),這是一本建筑學領域里的“奇幻小說”,但出版后沒有多少人問津,16年之后才成為暢銷書。而20年之后2007年出版的一本有1344頁,重2.95公斤的《S,M,L,XL》是一部大書,是庫哈斯為處理現代大都市中超復雜的大型建筑做好了理論上的準備?!禨,M,L,XL》一書中“BIGNESS”的章節(jié)能夠幫助我們理解當今超復雜大型建筑的復雜性。而現在我們重新審視一下CCTV新樓大廈的設計,可以把它看做是庫哈斯在北京找到了建筑冒險的實驗場。當北京接受他的設計,意味著中國建筑開始對美國式的商業(yè)性設計表示出冷淡。針對中國建筑的現狀,德國一本建筑雜志評論認為:“在中國,環(huán)形的發(fā)展正在代替線性的發(fā)展,幾年前還在批判和觀望的庫哈斯,現在換了陣營,他的CCTV大樓是一座環(huán)形永不終止的巨型機器,將有上萬人在這座永遠循環(huán)著的機器內工作。”
庫哈斯決定放棄紐約世貿中心項目的競標邀請而轉向中國參加CCTV大樓的競標,那時他看到CCTV大樓的建設,實際上是表現出中國對強大建筑的渴望。(庫哈斯語)CCTV大樓的設計顯然是總結了世界超高層建筑至今為止的形態(tài),特別是世貿雙塔倒塌的教訓,庫哈斯試圖創(chuàng)造一種前所未有的環(huán)狀形態(tài),來減少摩天樓在視覺上給人的壓力,和逃生方面的安全性。庫哈斯是這樣來解釋這一設計的含義:“對我們來說有趣的是,CCTV的所有這些實體都集中在同一結構內,而且它們能夠以環(huán)狀組織起來,實現各部分間的彼此關聯。在傳媒公司里,所有人都在抱怨‘別處的部門’,但在這里,沒有‘別處’。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雖然大樓并非有意要特別與眾不同,但這卻是其隱喻和真正的意義?!?/p>
庫哈斯曾在東京說過:“CCTV對中國建筑界來說是一次契機。”那是一次什么契機呢?庫哈斯認為:對中國來說,CCTV項目是獨特的。我不知道世界上除了中國,還有哪種文化或者經濟體制能夠讓如此龐大的組合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如果是按市場經濟的規(guī)律,CCTV會被拆成零散的部分,分布在城市各個角落,地價相對便宜的地方,而不是集中在CBD中心。在我看來,這個項目提供了一個特殊的機遇,也許是最后一次機會,也就是如何把各種不同的要素融合為一個整體,當然,整幢建筑本身正是要不遺余力地體現和強調這一點。
轉身建筑師
庫哈斯對中國的情感是基于他的共產主義情結,他最早接觸共產主義是在成為建筑師之前。庫哈斯當時特別迷戀蘇聯20世紀20年代構成主義建筑師伊凡·列奧尼多夫(Ivan llichLeonidov,1902-1959),所以他跑到莫斯科和西伯利亞去看列奧尼多夫60年代晚期和70年代早期的作品。而我在2004年6月30日在北京飯店對他的訪談首先就是從他的信仰為切入口,我直截了當地希望他談談從60年代就開始受俄羅斯構成主義影響而對建筑產生興趣的經過。
庫哈斯說他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是一個電影劇本作家,對制片很感興趣。當時庫哈斯有個構成主義專家的建筑師朋友。他說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研究俄羅斯構成主義者中最為激進的一位伊凡·列奧尼多夫。當時吸引庫哈斯的是建筑師特有的速度,列奧尼多夫和他的同時代建筑師用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建造,許多只是粉筆畫在黑板上的設想竟變成了實際的挑戰(zhàn)。建筑師之間存在非常激烈的競爭,庫哈斯就是從那時起喜歡上建筑這一行的。
我試著在訪談中詢問他是否鐘情左翼?庫哈斯說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并且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他認為早在20世紀80和90年代,左翼就不存在了。事實上,左翼運動從未真正地達到它的共產主義、馬克思主義、或者哪怕是毛澤東主義的理想。它有多種不同的表現形式,也為當時的西方人提供了多種不同的選擇。他說他是一位真正的“社會主義者”,這是庫哈斯對建筑感興趣的重要的原因之一,也是庫哈斯為什么會把興趣很明確地轉向中國的鮮為人知的理由。
中國情結
1995年,庫哈斯第一次來中國是以記者的身份過來的,可以說關注中國是從那個時期開始的。他曾在印尼度過少年的時光,這些是他對亞洲有著濃厚興趣的原因。20世紀90年代,庫哈斯在哈佛大學任教,他當時的研究是“城市課題”,主要是以非洲為對象,對中國的關注是這一研究的分支。在后來出版的一本《大躍進》的書,主要是探討了當時珠江三角洲發(fā)展的情況,庫哈斯認為:這是西方第一本關于現代中國城市發(fā)展的書。
我對書中兩張對比閱讀的圖表印象深刻,他展現了中國建筑師和歐美建筑師相比之后形成的巨大差距:即和歐美的建筑師相比,中國建筑師是設計作品最多,工作量最大,但賺錢最少的一個團體。庫哈斯在比較之后得出結論,中國建筑師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群人,他們正改變著世界的城市狀態(tài)。庫哈斯在世界各地的許多演講中都列舉了這個例子,我是于2006年在東京聽他的演講時,第一次看到這個舉例,至今記憶猶新,我對庫哈斯的研究方法發(fā)生強烈的興趣,之后又看到他還把他在哈佛大學的中國城市研究當作一個藝術項目參加了德國卡塞爾的文獻展,這些在世界建筑家的設計活動中是史無前例的。由此,我們很難確認庫哈斯的身份和他在當代建筑領域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