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孫中山為旗手的革命黨人重視檔案的本質屬性、價值及其作用，在其革命活動中對建立、改革文書和檔案工作，收集、保存、編輯革命史料的工作非常重視，不僅為留存辛亥革命檔案及相關資料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對革除封建專制制度下文書檔案工作的弊端、推動文書檔案工作的改革也起到了先驅者的作用。

關鍵詞：革命黨人；檔案意識；文書工作；檔案工作

在艱苦卓絕的反清（封建）斗爭和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活動中，以孫中山為旗手的革命黨人深知檔案的價值及其在革命斗爭和社會傳承中的作用，因而，在籌組革命團體和開展革命活動、建設和保衛(wèi)新政權的斗爭中，都比較重視文書工作和檔案工作的建立和改革，重視文書檔案的積累和編輯公布的工作，為國家和社會留下寶貴的檔案資源和歷史財富。值此“辛亥革命”100周年之際，謹以此文紀念之。

1 重視檔案的本真屬性、價值及其諸多作用

早在1902年8月，孫中山為日本人宮崎寅藏（號“白浪庵滔天”，1896年，加入孫中山籌組的興中會）所編撰的孫中山傳記《三十三年之夢》作序時指出：宮崎“將其所歷筆之于書”，可以“為關心亞局興衰，籌保黃種生存者有所取資”[1]。1912年3月，孫中山對胡漢民、黃興等人呈請設立“國史院”以“撰輯中華民國建國史”的提案予以大力支持，在給參議院的文件中，他首先肯定了我國有建立獨立編史機構的傳統(tǒng)，稱這種機構“不受他機關之干涉，所以，示好惡之公，昭是非之正，使秉筆者據(jù)事直書，無拘牽顧忌之嫌”[2]。同年同月，孫中山在給參謀部的命令關于撤銷大本營的問題指示中說：“民國統(tǒng)一，戰(zhàn)事終息，大本營名目，應立即取消，所有關防、案卷等即交參謀部存儲，以資查考。”[3]從以上論述不難看出，孫中山對檔案的資治、查考作用以及修史中的秉筆直書以保史實本真的傳統(tǒng)是十分重視的。

同樣，作為光復會的發(fā)起人之一和首任會長的蔡元培對檔案的信史價值也是十分肯定的。他曾指出：“歷史中直接的材料與間接材料有很大的區(qū)別。信史是要從檔案中考核出來的！”[4]

２ 革命黨人在革命活動時，非常重視建立、改革文書工作和檔案工作，收集、保存和編輯革命史料

2.1 重視革命團體文書檔案工作的建立。早在1894年，孫中山在日本組建的興中會成立伊始，便選舉“正副文案各一位”負責文秘及文件、檔案的保管工作；此后，1903年5月，由留日學生組織的軍國民教育會；1904年2月，由黃興和宋教仁等領導成立的華興會；1904年冬，由陶成章和蔡元培等領導成立的光復會；1905年8月，由上述各革命團體在東京聯(lián)合成立的同盟會，都設有負責文書檔案工作的人員。同盟會在其下設的執(zhí)行部內設庶務、書記、內務、外務、會計、經理六科。六科分工明確，各科檔案文件分別保管，書記科兼管總部的檔案工作。辛亥革命首義前后的湖北武漢，先后成立了科學補習所、日知會、共進社、群治學社等，也都設有負責文書檔案工作的人員。如科學補習所成立時，選舉宋教仁負責文書工作；日知會成立后，專設負責起草文件、保管密件的人員；振華學社在其《簡章》中規(guī)定：文書員“專司本社文件冊籍保管事項”；文學社設文書部長，下有文書４人，負責該社“一切文件冊籍保管事項”[5]。

2.2 重視革命政權內文書檔案工作的掌控。1911年10月10日，由文學社和共進社聯(lián)合領導的武昌起義（“辛亥革命”首義）取得勝利。第二天，革命黨人推舉原清軍協(xié)統(tǒng)黎元洪和原立憲派人物、湖北省咨議局議長湯化龍等組成湖北軍政府，由黎元洪任都督，湯化龍任民政部長。軍政府成立初期，黎元洪、湯化龍等封建官僚、軍閥和立憲派人物對革命采取觀望和不合作的態(tài)度，其所設參謀、民政、交通、外交、庶務、書記、軍需等部難以運轉，革命黨人當日組織成立謀略處作為其決策機關，謀略處下設秘書、謀略兩廳，由秘書廳執(zhí)掌原由“書記部”負責的文書和檔案工作；但由于謀略處在軍政府的地位以及同其他部門之間關系并未明確，加之革命黨人一直片面寄希望于黎元洪，使得此機構帶有很大的臨時性，特別是全國革命形勢大好，武漢三鎮(zhèn)全被起義軍占領后，黎元洪見風使舵，圖謀獲得實際大權時，謀略處無疾而終。

1911年10月16日，黎元洪、湯化龍等人策劃頒布《軍政府暫行條例》。《條例》規(guī)定：軍政府稱為都督府，下設軍令、軍務、參謀、政事等部。檔案工作由湯化龍任部長的政事部下設的文書局兼管，都督府中由都督“辟用”的秘書組成常設辦事機構，為黎保管和起草一切文函。都督府下設的４部中，只有軍務部掌握在革命黨人手中。這種露骨的排斥革命黨人的做法，遭到革命黨人的強烈反對。10月25日，軍政府再次開會，制定出新的《中華民國鄂軍政府改訂暫行條例》。該條例大大縮小和限制了都督的權力，取消了總攬大權的政事部，把原屬政事部的文書局改隸軍政府秘書處。設秘書員若干人，規(guī)定其職責為：分理各部文書事宜，保管文書關防文件。

武昌起義勝利的消息傳到上海后，同盟會總會立即派黃興、宋教仁等革命領導人趕赴湖北，以加強革命的領導力量。文書、檔案工作在革命黨人的推動下有所發(fā)展，軍政府于1911年11月9日頒布了《中華民國鄂冊約法》。但等到南北議和之后，軍政府大權逐漸被黎元洪全部攫取，雖然，文書、檔案工作又被反動勢力所控制，但革命黨人為掌控文書、檔案工作而作的不懈斗爭仍具有重要意義[6]。

2.3 重視文書、檔案工作的改革。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亦稱“南京臨時政府”）在南京成立，第二天，由各方代表會議通過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組織大綱》中規(guī)定：南京臨時政府的組織采取總統(tǒng)制，總統(tǒng)府下設秘書處，秘書處下設總務、文牘、軍事、財政、民政、英文、收發(fā)等七科，總統(tǒng)府的來往文件由收發(fā)科負責登記編號，然后，根據(jù)內容送交總務、軍事、財政等科處理，上述各科均設有負責文書工作的秘書。文牘科的主要任務是負責總理和保管總統(tǒng)府在日常工作中形成的檔案，可以說，該科即是總統(tǒng)府的機關檔案科（室）。南京臨時政府中央（機關）的文書檔案工作，統(tǒng)由秘書處處長胡漢民負責。政府各部及所屬機構雖未設立專門的檔案管理機構，但由各部秘書長負責的政務（承政）廳，有一部分人員專做檔案工作，應該算是專職檔案人員[7]。

在制度方面，從南京臨時政府成立（1912年1月1日）到孫中山辭去大總統(tǒng)（1912年4月1日）的短短９２天內，僅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的《民國時期文書工作和檔案工作資料選編》（檔案出版社1987年7月第一版）中，就有九件關于文書、檔案工作改革的文件。從文件的責任者來說，由臨時政府大總統(tǒng)孫文親擬令、電各一件；奉大總統(tǒng)令由內務部頒布的咨文２件；內務部制發(fā)的文件２件；總統(tǒng)府秘書處、總統(tǒng)府收文處、臨時政府財政部制發(fā)的文件各一件。從文件的內容來說，有廢除封建王朝所用的制、詔、誥、敕和題、奏、表、箋等體現(xiàn)封建皇帝專制權力文件名稱，而代之以令、咨、呈、示、狀等具有資產階級民主思想的文件名稱的“公文程式”及格式的文件；有廢除“大人”、“老爺”等官府中的官員稱謂，而代之以“科長”、“部長”、“次長”等公署官員稱謂和“先生”、“君”等民間人與人之間稱謂的文件；有回復下級關于引用公文程式質疑等事涉文書處理制度規(guī)范推而廣之的文件；有臨時政府財政部關于文書處理（含收、發(fā)文、電）的處理程序的具體規(guī)定。在這一規(guī)定中，明確“歸檔”為各司廳辦理公文之程序之一。即：“文件發(fā)行后，仍由各科將原文及擬辦之文稿分別類目歸檔”。

這些改革雖然只是初步的，其推行力度和廣度也因其時間短促和其他原因而頗受限制，但在中國檔案事業(yè)史上，仍不失為歷史性變革事件之一。

2.4 重視革命檔案史料的收集、保管和編輯、公布。

武昌起義后不久，起義領導機關參謀長兼共進會領導人孫武、振武學社領導人張振武等１４人聯(lián)名建議創(chuàng)立湖北革命實錄館，以表彰武昌起義革命黨人和起義官兵的功勛，收集辛亥革命史料，編纂辛亥革命史。1912年6月16日，經時任中華民國副總統(tǒng)兼湖北都督的黎元洪批準，以漢口英租界普海春番菜館為館址，正式成立湖北革命實錄館。該館隸屬于湖北都督府，館長為原共進會秘書長謝石欽，館內設總纂、編修、文牘長、文牘員、典守、調查長、調查員、翻譯、會計、庶務、收發(fā)、錄事等職務，時有職員３５人[8]。

實錄館成立后的主要活動是收集包括檔案在內的革命史料。其收集范圍覆蓋全國各地。其收集方式：登報公開征集、專門函請各省都督、臨時議會、省內各政府衙門、各軍事單位、各府及個人送交檔案、回憶錄等，還派專任調查員直接出訪，調查搜集相關檔案、資料。其收集內容除舊籍近著外，主要是公私文牘，其中，包括清政府和“首義”后政府機關形成的檔案文件和私人函電、戰(zhàn)事日記、革命團體和機關的歷史沿革、辦事章程、大事記、革命黨人事略，等等。至1913年8月，共收集檔案史料500余件，并編印《武昌起義史料長編》共八冊。實錄館為整理和保管搜集來的檔案史料，建立了較為嚴格的制度。其《辦事細則》規(guī)定：凡搜集的史料，應由文牘員在收文冊上分別摘錄事由、注明年月日、編號登冊，送館長交總纂核閱后，加封皮，由文牘員交典守保管。典守專司保管館中一切公文、函件，遇館長及辦公處開單調閱，須立即檢查。典守實為實錄館的專職檔案員，其所在的典守室實為實錄館的檔案庫和機關檔案室。

1913年7月，李烈鈞在江西湖口宣布獨立、黃興在南京成立討袁軍，開始了“二次革命”。與袁世凱相互勾結的黎元洪誣稱“從前革命偉人附和亂黨頗多”，于同年8月27日宣布撤銷湖北革命實錄館，命令該館將所藏資料交湖北都督府“轉咨中央采擇”，不允許由革命黨人領導的、昭彰辛亥革命光輝業(yè)績史館繼續(xù)存在。館長謝石欽無奈，憤然辭職[9]。

無獨有偶，在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后的３個月（1912年3月），胡漢民、黃興等97人上書臨時大總統(tǒng)孫中山，呈請設立國史院，提出“將我民國成立始末調查詳徹，撰輯中華民國建國史”。孫中山欣然同意和大力支持，終因同年４月１日宣布辭職，這一提案，還未來得及交參議院表決就胎死腹中。不過，仍然可說明當時革命黨人對這一問題的重視[10]。

然而，由于南京臨時政府的重視，編輯出版《臨時政府公報》的工作幾成制度，從1912年1月29日創(chuàng)刊，至４月５日停辦，每天一刊，從未間斷，共出刊58期。公報以“宣布政令、發(fā)表中央及各地政事”為宗旨，公布的內容包括：法制、令示、紀事、電報、抄譯外報、雜報等六類。實具有可公開法令公布和檔案文件匯集的雙重性質[11]。也為收集和有效保護檔案史料提供了另一途徑。

2.5 重視對基層單位檔案保護和撤銷機關檔案移交的監(jiān)管。孫中山在南京臨時政府任臨時大總統(tǒng)期間，得悉安徽、南京等地的起義軍由于炮火連天，加之軍紀松弛，毀壞了一些所駐學校的檔案，致使有的學?！笆ヒ浮?，“無從查考”，便立即下令，要求有關省的都督查明究辦，以肅軍紀。同時，命令陸軍、教育兩部派員共同保護各處學堂的書籍和案卷，即使破壞的是地方小學的檔案，也要查辦。

1912年3月21日，孫中山給參議院的咨文中，提到袁世凱的受職誓書應提交參議院保存；同年３月，他還在給參謀部的命令關于撤銷大本營的問題中，要求“所有關防、案卷等即交參謀部存儲，以資查考” [12]。上述命令、指示都在《南京臨時政府公報》上刊登，具有重要的示范和普遍的指導意義。

2.6 重視對自身形成和負責保存的檔案的保護。孫中山在這方面，為廣大革命黨人也為我們樹立了典范。貴為臨時政府大總統(tǒng)的他自始至終，注意收藏和保護自己在革命活動中形成的檔案文獻及相關資料，特別是宋慶齡擔任他的秘書之后，他將所有整理檔案文件、手稿，處理函電、提供資料以及其他日常工作都交給宋慶齡打理。當他所保管的檔案文獻，在艱苦卓絕的革命活動中受到破壞時，他都十分痛惜。他曾在《民族主義》一文的自序中說：“不期十一年（1922年）六月十六日，陳炯明叛變，炮擊觀音山，竟將數(shù)年心血所成之草稿，并備參考之西籍數(shù)百種，悉被毀去?！睂O中山逝世之前，在其《家事遺囑》中，特別交代要把他遺存的檔案文獻全部交付宋慶齡保管，可惜這批檔案材料中的許多重要文獻在日軍侵入上海時被搶掠一空?？梢娖湔湎n案文獻的拳拳之心[13]。

曾擔任湖北革命實錄館館長的謝石欽辭職時，并未聽命黎元洪指示，而冒險將辛苦收集的大部分史料藏匿家中。1954年病逝前，囑其家人轉交武漢文史館，后經湖北省政協(xié)轉交湖北省檔案館收藏[14]。1911年，參加武昌首義，1912年3月，擔任鄂軍第六鎮(zhèn)（師）統(tǒng)制（師長）的王安瀾響應湖北革命實錄館的號召，親自編撰《鄂軍第六師匯錄革命事實書》送交實錄館。該書涵蓋編撰者“自奮勇軍初成以迄成師”這段時間內，王安瀾草擬發(fā)布的布告、出發(fā)命令、信函、公文等各類革命文獻。實為王安瀾參加革命及籌組鄂軍第六師的全記錄，是不可多得的研究辛亥革命的真實史料[15]。光復會會員，民國初年，浙江首任督軍和省長呂公望，生前一直珍藏著1912年孫中山到浙江祭秋瑾烈士和在杭州艮山門火車站、梅花碑都督署、之江大學等場所，與呂公望等浙江要員的合影照片和自己在20世紀50年代初編撰的《辛亥革命浙江光復紀實》、《辛亥革命浙軍攻克南京紀實》手稿等檔案史料，他逝世后，也囑咐家人將其捐贈給國家[16]。

3 革命黨人對檔案工作的重視，為革除封建專制制度下文書檔案工作的弊端、推動文書檔案工作的改革起到先驅者的作用

僅就留存檔案史料來說，目前，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收藏南京臨時政府檔案138卷，包括大總統(tǒng)府、陸軍部、財政部、內政部、留守府等五部分。其中，臨時大總統(tǒng)府電報收文檔案特別齊全，在孫中山臨時大總統(tǒng)任內（1912年1月1日～４月１日）的92天里，共收到電報554份，一份不缺。這部分檔案記載完整，將92天內所有大事全部收錄[17]。辛亥革命首義的湖北省及武漢市的檔案館、博物館（紀念館）等收藏辛亥革命檔案及相關資料4000多卷（冊、件）[18]。此外，浙江、廣東、上海等省、市檔案館也收藏有不少辛亥革命檔案及相關資料。不僅為中華民國史，特別是民國建國初期歷史研究提供了真實的不可多得的素材，也為歷任政府的資治、育人等提供了鮮活的材料。更為中國檔案事業(yè)史，特別是辛亥革命時期文書、檔案工作以及中國文書、檔案工作改革的研究提供了寶貴的依據(jù)和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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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 徐忠友，呂公望：辛亥革命先驅者［J］.浙江檔案，2011 （2）.

[ 17 ] 萬安，紀念辛亥革命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館藏《南京 臨時政府遺存珍檔》出版發(fā)行［N］中國檔案報2011－ 07－15（1）.

[ 18 ] 石山，陳文樵，許華利.湖北省辛亥革命歷史檔案資源的 分布和利用［N］，中國檔案報，2011－09－08（3）.

（作者單位：河南省檔案局來稿日期：2011-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