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5000年前,古埃及象形文字中就有了關(guān)于隱鹮的記載。它備受法老尊崇,因此也被譽為“法老之鳥”。隱鹮曾經(jīng)是遍布土耳其、中東、北非以及歐洲南部的鳥類明星,浪漫瑰麗的阿爾卑斯山脈是它最北的筑巢地。但因其肉質(zhì)鮮美而成為王公貴族們獨享的佳肴,隱鹮自幼便難以擺脫被宰殺的厄運。隨著人類對隱鹮瘋狂地捕殺,在歐洲再也難以覓得它的芳蹤了。如今,在自然界里僅存活著約600只隱鹮,它們分布在摩洛哥、土耳其和敘利亞等地,此外還有近1000只生活在動物園里。
1997年,12只在動物園里孵化的隱鹮幼崽被送往奧地利康拉德·勞倫茲研究中心。科學(xué)家們喂給它們老鼠肉沫、牛心和干酪混合而成的飼料,并集中觀察幼崽的群體性行為習(xí)性。8月底的一天早晨,隱鹮棲息的木欄突然變得空空蕩蕩,它們不知何時悄悄地飛走了??茖W(xué)家在附近的森林里找了兩天,最終一無所獲。第二年夏天同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歐洲的愛鳥人士發(fā)現(xiàn)了它們,并向科學(xué)家們發(fā)來了信息。非常奇怪的是,這些隱鹮飛到了不同的地域。科學(xué)家們跋涉至荷蘭、波蘭等地才尋找到它們的蹤影。到了第三年,科學(xué)家們采取了預(yù)防措施——8月之前就將隱鹮都關(guān)了起來。
顯而易見,是本能使得這些隱鹮一到夏末就飛往過冬的地方,但它們?yōu)槭裁床怀粋€方向飛呢?這疑問一直縈繞在鳥類學(xué)家約翰尼斯·弗里茨的腦海里。通過查閱和研究許多史料,弗里茨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秘——每逢寒暑交替之時,隱鹮總要從位于奧地利或是德國等地的棲息地飛往筑巢地阿爾卑斯山地區(qū),春天的時候再返回。不過這些人工飼養(yǎng)的隱鹮幼崽并不知道要飛往哪里,因為身邊沒有可以為它們帶路的先輩。弗里茨心想:如果我們可以訓(xùn)練它們懂得如何飛回意大利,那么就算成功地把它們送回家了。雖然有了主意,但對于怎么訓(xùn)練隱鹮,弗里茨還沒有頭緒。
照料隱鹮幼崽的志愿者中有一個名叫安格莉卡·賴特的年輕護士。她和隱鹮的關(guān)系十分親近。隱鹮會落到她的頭上,用長長的鳥喙幫她梳理頭發(fā),甚至搶她嘴里的意大利通心粉。只要安格莉卡輕輕地呼喚,它們就會飛到她的面前,就像一個被母親呼喚的孩子一樣。有一次暴風(fēng)雨將至,安格莉卡騎著自行車去喚回她的“孩子們”。暴雨中她沿著小路飛馳,不停地呼喚隱鹮,不一會兒,鳥兒們便飛到了她的身旁,在她的頭頂上拍打著翅膀。弗里茨看到了這一幕腦子里便產(chǎn)生一個神奇的想法——何不讓安格莉卡坐到機動滑翔飛翼機上引導(dǎo)隱鹮遷徙呢?如果它們能成功飛到意大利,也就意味著這一瀕危物種有了回歸自然的希望,也可以“認祖歸宗”,繁衍后代了。
但是這個計劃的實施仍面臨著重重困難:沒有飛機、沒有駕駛執(zhí)照,也沒有經(jīng)費。研究中心知道了弗里茨的想法之后同意提供實驗經(jīng)費,很快他們便開始了滑翔飛機的訓(xùn)練。弗里茨置身半空中,風(fēng)陣陣襲來,感覺就像是在飛車,他心里非常恐懼。那些夏日的夜晚,上升氣流帶著機動滑翔飛翼盤旋而上,下沉氣流又使得它一頭栽進樹頂,弗里茨暈機了。但他并未退縮。而安格莉卡則收獲了飛行以外的喜悅——她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待了幾個月,與駕駛飛機的弗里茨日久生情并結(jié)為夫妻。
經(jīng)過反復(fù)地研究資料,弗里茨和他的同事們采納了意大利生態(tài)學(xué)家的建議,將托斯卡納沿岸的奧爾貝泰洛瀉湖自然保護區(qū)選作隱鹮過冬的地方。為了給鳥兒們帶路,弗里茨需要橫跨阿爾卑斯山飛行700公里。這不僅是對初出茅廬的飛行員,也是對隱鹮的一次重大考驗。
為了讓隱鹮早日習(xí)慣飛機引擎的“嗡嗡”聲,安格莉卡和其他飼養(yǎng)員在喂食隱鹮幼崽時都帶著飛行帽。在為飛行做準備的時候,安格莉卡和助手們坐在機動滑翔飛翼上,他們先是在地面上飛馳,還一邊喊著:“瓦爾迪(他們對隱鹮的稱呼),跟上!跟上!”然后,小鳥們就跟在后面。當(dāng)隱鹮幼崽長到95天時,弗里茨決定檢查它們的“功課”。他說:“該上天了?!?/p>
滑翔飛翼起飛了,隱鹮緊跟其后。但當(dāng)弗里茨開始隨上升氣流盤旋而上時,小鳥們犯迷糊了?!八鼈儾幻靼诪槭裁匆蛑D(zhuǎn)飛?!备ダ锎目偨Y(jié)道。于是第二天他讓飛機升到空中保持直線飛行。隱鹮們緊跟著飛機,在它后面排成V字形。“瓦爾迪,跟上,跟上!”安格莉卡坐在副駕駛座上叫喚,鳥兒們也聽到了。它們離得很近,仿佛伸出手就能觸碰到。安格拉卡激動地叫道:“它們成功了!他們在離起飛處3公里的地方降落下來,隱鹮也隨著他們落到地面。對于飛機來說這段距離不算什么,但對于小鳥們來說卻是個真正的成功。
8月首次南飛的準備工作非常順利,研究者們都很激動。很快正式的飛行開始了。弗里茨起飛,隱鹮們也跟著升空,它們一路穿過山巒之間的峽谷。飛行了15公里之后,隱鹮們落到地面,怎么也不肯再飛了。第二天早上,弗里茨重新飛上天,突如其來的高壓電纜讓他不得不向下俯沖,科學(xué)家們毫發(fā)無損,但是他們不得不把隱鹮裝入箱子里,帶著它們飛過阿爾卑斯山。在山的南面研究者們又進行了一次嘗試。于是,意大利亞得里亞海邊酒店的客人在外面散步時,總能看見一番奇怪的景象——滑翔機從空中呼嘯而過,后面乖乖跟著一大群隱鹮。那一年,幾乎所有的隱鹮都成功地到達了終點,只有兩只掉隊了,因為它們飛到浴場小屋的屋頂上去了。
隨后的7年來弗里茨反復(fù)試驗,結(jié)果卻總是喜憂參半。一開始總是有隱鹮掉隊,弗里茨只好選擇速度較慢的飛行裝置——帶引擎的滑翔傘,情況這才有所好轉(zhuǎn),但一到阿爾卑斯山山麓隱鹮就必然要落地。無奈的弗里茨給鳥兒們做了健康測試,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它們的體重比正常值低10%。難道它們也知道自己沒有力氣飛過這座山嗎?“會不會是它們不想飛過去,沒準它們想繞過去?”安格莉卡說道。這一意外的猜測提醒了弗里茨。他設(shè)計出了一條較長的可以繞開阿爾卑斯山的遷徙線路:先向東到達維也納,接著向南穿過斯洛文尼亞。結(jié)果令人非常滿意。大概這才是它們祖先的原始遷徙路線。2010年的第7次遷徙被視為真正的科學(xué)成就,因為隱鹮們打破了以往的飛行記錄,一次連續(xù)飛行了271公里,與野生隱鹮的能力相當(dāng)。
不過隱鹮們春季的北遷情況就比較復(fù)雜。因為母隱鹮們?yōu)榱藸帄Z伴侶、食物相互敵視,各自為營,所以無法帶著它們統(tǒng)一行動了。只有進入繁殖期的公隱鹮會北遷。有一次,隱鹮在向北飛的途中迷了路。還有一次,15只隱鹮成了獵捕的犧牲品。對于弗里茨來說,這是沉重的打擊。在吸取多方面的教訓(xùn)之后,科學(xué)家們決定使用電子標簽追蹤隱鹮。他們給其中的兩只隱鹮命名為“邦左”和“麥克斯”,然后在它們身上裝上衛(wèi)星發(fā)射器,這樣就可以借助GPS導(dǎo)航儀追蹤它們的行蹤了。
經(jīng)過多年堅持不懈的努力,弗里茨對隱鹮的遷徙研究終于有所突破。如今,這些在歐洲消失了數(shù)百年的美麗身影又出現(xiàn)了。從此它們又可以在歐洲大地上自由繁衍,在蔚藍的天空下展示英姿,真正地回歸到大自然的懷抱中……
[譯自俄羅斯《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