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施米茨,別名金·達康或金寶王,生于德國基爾,被稱為“全世界最大的盜版人”。如今,他的生活就像曾經的薩達姆·侯賽因,一舉一動都在FBI的監(jiān)視之下。如果在美國被捕,他要坐50年牢,這意味著,他不能開他的15輛梅賽德斯、他的蘭博基尼、粉紅色的凱迪拉克、車牌為“GOD(上帝)”的勞斯萊斯“幻影”跑車,這真是巨大的打擊!他覺得他的處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伊拉克:沒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但美國人仍然把它扯入戰(zhàn)爭。
施米茨把自己比作盜版界的比爾·蓋茨和斯蒂芬·喬布斯,開著有黑手黨或撒旦標志的汽車,和F1車手在紐倫堡賽道上賽車,讓一個100人的攝影團隊為他錄像。在大多數人眼中,他的生活建立在損人利己的基礎上——被“損”的包括民眾、真理和法治國家規(guī)則。他卻不這么認為。
在紐頓路的音樂工作室或他別墅的門口,可以看到一個悲傷而狂熱的伙計。冰箱一樣的大個兒,身高1米95,體重150公斤,梨形身材,滿月臉,大大的肚子像一個隨身攜帶的土豆口袋——這就是金·施米茨。和他打過交道的人說,他是一個特別沮喪,卻又異常尖酸刻薄的人。“我們得理解他的刻薄?!币粋€和他關系密切的人說,“金曾在監(jiān)獄毒癮分子身邊待了四周,那時他的妻子就要臨盆。更糟糕的是,他一夜間失去了資產上百萬的公司,50個賬戶的上千億美元遭到凍結。而在那之前,他可以買任何東西——汽車、游艇和明星。這著實令人心痛。”
好萊塢和硅谷之間的大決戰(zhàn)
施米茨熱衷于尋釁FBI和好萊塢。每一部好電影總有力量極不均衡的兩方:一方是六個好萊塢工作室、美國唱片業(yè)協會RIAA、FBI和美國司法部,甚至可以說整個美國;另一方就是這個有著嬰兒臉和雙下巴的波羅的海邊的大個子。
好萊塢董事會中充斥著警報氛圍。網絡盜版使工作室每年損失60億美元,唱片行業(yè)的收入在11年的時間內下降了57%,尤其是一個來自香港的網站讓他們感到擔憂:Megaload——盜版電影和音樂的主戰(zhàn)場。這個所謂的在線網絡硬盤服務商有著1.5億用戶,每天5000萬次訪問。據美國電影協會估計,由Megaload的盜版帶來的損失就有5億美元,因此Megaload的創(chuàng)立人金·施米茨被稱為“世界最大的盜版人”。
和Megaload的斗爭是好萊塢和硅谷,藝術家和盜版商,版權和網絡自由之間,或者用更挑釁的說法,是內容極端分子和網絡無政府主義者之間的決戰(zhàn)。
“我們不是盜版商,我們只是為盜版商提供發(fā)貨服務?!?/b>
2005年,施米茨創(chuàng)立Megaload。這個點子出現在他給一個朋友傳文件的時候:文件太大,出現了錯誤報告?!澳菚r候我就想,我該做點什么?”他說。
那時,他主要抄襲其他交易網站——如快速分享網——的設計理念:只用每月交9.99美元的預訂費或一次性交付199.99美元就能享有終身會員身份,能夠自由下載不限量的好萊塢電影、歌曲、視頻游戲、軟件和電視秀節(jié)目。另外,他還為高點擊量客戶建立了獎金系統(tǒng)。這不是非法,施米茨說,他只是用Megaload提供了一個容易使用的數據存儲平臺。在這個網站上進行數據交易或大量寄存的人給他支付平臺使用費。數據內容本身,不管它們有多非法,不該由他負責。和所有的網絡硬盤服務商一樣,他也給好萊塢工作室清理盜版的權限。但是內部郵件表明,這點讓他很不舒服。“這對我們的生意不利?!彼o一位同事這樣寫道。
他推脫掉所有盜版的責任。Megaload的德國首席工程師馬提阿斯·奧特曼也說:“我們不是盜版商,我們只是為盜版商提供發(fā)貨服務?!?/p>
“他當然清楚地知道盜版的規(guī)?!?,施米茨曾經的朋友大衛(wèi)·布萊克摩爾,一位來自新西蘭首都惠靈頓的房產經紀人這樣說,“但是他對此不感興趣。和很多人一樣,他在認為‘網絡理所當然就是免費的’這樣的觀念中長大?!痹陉P注版權的人看來,他靠顧客在他那里交易贓物賺錢;對網絡用戶來說,他提供了一項實質服務。所以,對電子一代來說,他是福音、先驅和救世主。他的宣言是:我給所有你們想要的,每時每刻,每個地方,而且基本免費。
施米茨很快賺了1.75億美元,僅在2010年他就凈入4200萬美元。他達成了他的生活目標:高速跑車,火辣妹子,超級游艇和奢華派對,墮落萬歲!他的成功是對所有認為他是“大嘴巴失敗者”和“半吊子黑客”的德國人的報復,也是對他童年的報復。
報復童年,“成為上帝”
施米茨和芬蘭裔媽媽在一棟80平米的大房子中長大。媽媽是一位金發(fā)碧眼的美人,有著斯拉夫人的臉型,非常有魅力,曾經在基爾的時裝店里工作。她和兒子的關系如履薄冰。12歲的金是一個胖乎乎的金發(fā)男孩,喜歡一個人在房間里玩軍隊戰(zhàn)爭游戲。
他的父親,據說是一位船長,總是把他打得住進醫(yī)院。他沒有初中畢業(yè)證書,卻拿到了普倫宮精英寄宿學校的高中畢業(yè)證書。他沒有朋友,總是在圈子外。他的同學對他最多是容忍,從來沒有真正接受他,他在班級里沒有合適的位置。
當時的金是一個很難管教的孩子,輟學后,他搬去諾伊明斯特爾,從離異的父母那兒獲得1200馬克生活費,開始陷入黑客世界。他每天坐在電腦旁12到14個小時,忍受著孤獨的侵襲。不久,他自稱“世界著名的黑客”金寶,試圖侵入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美國國防部,甚至是赫爾穆特·科爾(1982-1998年任德國總理)的賬號。之后,他馬上在“計算機混亂俱樂部”論壇上傲慢地提問:“金寶應該創(chuàng)立一種新的宗教,成為上帝嗎?”
網絡時代的菲利克斯·克魯爾
施米茨的人生信條是:創(chuàng)造你想要的生活。為獲得貸款,他偽造了一個博士頭銜;為獲得承認,他宣稱自己是西門子董事。1998年,他的欺騙史終于給他帶來了災難,他因為濫用頭銜和網絡欺騙,被判兩年青年刑罰,緩期執(zhí)行。
他的策略在判刑后也沒有改變。他成立了一些公司,如數據保護咨詢公司,成為保護企業(yè)免受黑客攻擊的安全專家。2000年,他把數據保護咨詢公司賣給萊茵地區(qū)技術監(jiān)督協會,第一次獲得了滿額利潤。他購買搖搖欲墜的購物平臺letsbuyit.com的37.5萬股,幾天后宣布投資115萬歐元。一夜之間股票行情上漲了200%,施米茨很快賣掉股票,賺了1200萬歐元。
這些非法收入使他在慕尼黑夢寐以求的游艇生活成為可能?!拔蚁氤蔀槭澜缟献罡辉5?0個人之一”,他在《紐約時報》中這樣說,“這一目標意味著1000億資產?!蓖ㄟ^懸賞1000萬美元緝捕本·拉登以及2001年開著跑車去摩納哥F1賽事,他吸引了媒體的目光。
摩納哥海灣里停著昂貴的游艇,甲板派對每晚準時開始,脫衣舞女擺動著——非常普通的金寶娛樂。但是,賓客們幾乎看不到主人。大部分時間他都一個人在客艙里,看著筆記本中的DVD,玩著控球游戲。他的朋友阿勒克斯·約里希說:“我從沒見他喝酒或吸毒,他寧愿出錢讓其他人歡聚。”
“對待錢,他是不經意的態(tài)度?!彼囊晃幻苡颜f,“怎么賺來的,他就怎么花出去。對他來說,重要的不是積累財富,而是擁有權力和快樂。他像個大孩子,不計后果地娛樂。他的商業(yè)模式是一個巨大的泡沫,其后站著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龐大嬰兒?!?/p>
他是媒體的寵兒?!秷D片報》說他是“德國的高科技童話”,英國媒體說他是一位“偉大的黑客”。隨后,他又獲得了“罪惡博士”和“超級盜版商”的頭銜,不管外界對他的評價怎樣變化,他始終是網絡時代的菲利克斯·克魯爾(德國著名小說家托馬斯·曼筆下的人物,一生招搖撞騙)。
新家鄉(xiāng)科茨維爾
2010年,金·施米茨尋找一處新家鄉(xiāng),他找到了科茨維爾。他給新的西蘭國債投入1000萬美元,由此獲得了居留許可。他為地震災民捐出上百萬,獲取了當地居民的好感。2011年新年,他給奧克蘭城送了一個價值50萬的超級大煙花,并在直升機里追蹤它的綻放。他稱新西蘭是一個“罕見的天堂”,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因為盜版判刑,這里的人們不會把他移交給美國處置。
大搜捕發(fā)揮了效用,很多交易網站都開始暫停或限制他們的業(yè)務,比如網盤網站Filesonic,4Shared和Fileserve。“大搜捕給出的信號是:網絡不是蠻荒之地”,美國唱片業(yè)協會主席卡瑞·謝爾曼說,“如果他們繼續(xù)盜版,就有入獄的風險?!钡?,如果在這場戰(zhàn)爭中輸給了施米茨,就意味著給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盜版商們通行證。
施米茨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三月,女兒基拉和姬麗出生。“請您把胎盤寄給FBI做法庭分析”,據說他對醫(yī)院這樣說,“這樣他們可以檢查確定,那里面沒有盜版DNA?!彼呀洬@得了局部勝利?,F在,他開始了他的新職業(yè)——流行歌星。一個朋友說,他收到了比以往都多的支持郵件和訪談、親筆簽名的請求,情緒一天天好起來。
當金·施米茨這個高天賦的騙子成為他從來不應該成為的人——一名網絡英雄,這是歷史的終極諷刺;更加荒唐的是,為這個英雄加冕的正是FBI;如果他現在還成為了流行歌星,那就是諷刺的最高峰。問題是,如果別人也非法下載他的歌,他會怎么想?
[譯自德國《明星》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