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宇寬
摘 要:在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中,圖書館獲取著作權人的授權,依據約定的方式傳播與共享作品知識,就不會侵犯著作權人的發(fā)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依據合理使用的四要素規(guī)則,引用作品知識才不會侵犯作者的署名權。在圖書館隱性知識共享中,從隱性到隱性知識共享方式不會有侵權爭議;從隱性到顯性知識共享的方式中,圖書館必須恪守只有注入“獨創(chuàng)性”成分,才能有效控制侵權行為發(fā)生。
關鍵詞:圖書館 知識共享 著作權 侵權風險
中圖分類號: D913.4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3-6938(2012)04-0056-06在整個社會的知識共享中,圖書館知識共享占有重要地位?,F在,各個國家都比較注重采取各種措施,如成立圖書館聯盟或共建共享,來推進知識的傳播與共享,充分挖掘圖書館各類知識的內在潛力,實現圖書館知識的有效應用,對知識創(chuàng)新提供巨大支持。但在圖書館知識服務過程中,無論是顯性知識共享,還是隱性知識共享,都存在著作權侵權的風險,在圖書館、出版、法學等社會各界引起爭議,因此,對圖書館知識共享中的信息流轉過程進行恰當地分析,將有利于圖書館對知識共享中著作權侵權行為進行有效控制。
1 圖書館知識共享的過程
1.1 圖書館知識共享的模式
知識共享的對象是知識。依據波蘭尼(Polanyi)的知識分類標準,可以將知識分為顯性知識(explicit knowledge) 和隱性知識(tacit knowledge) 兩大類。顯性知識一般附于竹木簡、絹布、紙張等有形載體之上,或者存儲于光盤、磁帶、磁盤等電子介質之中,并可以借助語言、文字、圖片、模型等進行明確地表達。附于印刷作品中的顯性知識,在使用的過程中,不可以被兩個以上使用者同時占有;而附于電子介質的顯性知識,在獲取的過程中,可以同時被多人占有使用。隱性知識是建立在個人經驗基礎之上并涉及各種無形因素的知識,它高度個人化,植根于行為本身,個體受到的環(huán)境約束,包括個體的思維模式、信仰和觀點,難以規(guī)范化和明晰化,且難以明確地描述,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獨占性和排他性,難以與他人交流與共享[1]。圖書館擁有最豐富的知識資源,目前,從開發(fā)利用和存在價值角度來看,圖書館顯性知識要比圖書館隱性知識資源的位置突出。圖書館知識服務最根本目標就是促進知識有效轉化,知識轉化是知識共享的表現形式,依據日本知識管理專家野中郁次郎提出的SECI模型[2],圖書館知識共享有四種轉化模式(見圖1):① 社會化,圖書館個體之間隱性知識共享,既可以是圖書館員工之間、也可以是圖書館館員與單個的讀者之間,依據崗位或任務環(huán)境、交流工具等,以潛移默化方式實現圖書館員之間或館員與讀者之間隱性知識的轉移;②外化,從圖書館員個體到其服務的組織的隱性知識轉化為顯性知識的模式,即通過對隱性知識的有效表達,如通過翻譯、演示使之能夠被組織成員所理解,這是隱性知識大量轉移的關鍵環(huán)節(jié);③組合化,圖書館到其服務的組織的非系統性的顯性知識轉化為有價值的、復雜的系統性顯性知識;④內化,圖書館到館員或者讀者個體顯性知識轉化為隱性知識的模式。這四個過程不斷聯結、循環(huán)、發(fā)生,使圖書館館員個人知識擴展到圖書館組織的整體知識,同時又促成其他館員新知識的產生,這樣的螺旋形態(tài)的知識轉換流程,就是知識共享的過程,也即知識創(chuàng)造的過程[3]。
[圖1 圖書館知識共享模式][顯性知識][隱性知識][顯性知識][隱性知識][內化][社會化][組合化][外化]
1.2 圖書館知識共享過程中的作品使用的形式
圖書館為了促進知識轉化,采取信息資源共建共享或者成立圖書館聯盟的措施,來保證知識傳播與共享。例如,我國實施“全國文化信息資源共享工程”(2002年2月)、“公共電子閱覽室建設計劃”(2010年9月)和“數字圖書館推廣工程”(2010年12月),以中國圖書館知識共享模式數字圖書館為中心,以各省圖書館為節(jié)點,縣、區(qū)圖書館廣泛參與,三項工程相融合, 三塊牌子一個實體,實行全國范圍內數字圖書館資源集成共享。圖書館信息資源共享旨在改變作品、信息資源分配不均,促進作品廣泛傳播的一種重要形式,它為知識共享提供了有利條件,是知識共享的有機組成部分,也可以說是圖書館知識共享的初始狀態(tài)。這一時期,作品使用的形式主要是發(fā)行與傳播。真正的圖書館的知識共享,是通過對作品、信息的借閱(傳統時期)、復制(數字時期)讓讀者或社會公眾獲取作品或者通過圖書館員與讀者、館員之間、館員與其服務的組織之間進行知識的傳播、交流與共享,這是圖書館知識共享的主流特征。作品的復制與傳播,是這一時期作品使用的重要形式。圖書館知識共享最終還是通過知識服務,參與到知識的轉化與創(chuàng)造過程,這是圖書館知識服務的最高追求,也是圖書館知識共享的最高表現形式。在這一知識創(chuàng)造過程中,對作品、信息的引用則是圖書館使用作品的最突出的特征。因此,圖書館信息資源共享、知識服務與知識共享是緊密聯系、互為支撐,統一于知識共享,構成知識創(chuàng)造服務完整過程。在知識共享的不同階段,圖書館的不同的作品使用形式,決定著圖書館知識共享中著作權侵權行為的認定,也決定著圖書館采取相應措施來控制侵權行為的發(fā)生。
2 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著作權侵權風險分析與控制
依據SECI模型,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從顯性知識到顯性知識或者從顯性到隱性知識的共享過程,即圖書館向讀者提供顯性知識服務,讀者把握顯性知識后再內化為隱性知識,或者讀者綜合圖書館顯性知識再形成顯性知識;或者圖書館提供給其服務的組織以非系統性的顯性知識,組合為新作品創(chuàng)造所需要的系統性顯性知識。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建立在圖書館作品的傳播,或者信息資源共享基礎之上,是知識共享的主導模式。在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過程中,圖書館有可能侵犯著作權人的發(fā)行權和信息網絡傳播權等權利。
2.1 發(fā)行權侵權風險分析與控制
發(fā)行權是指作者享有的對其作品進行發(fā)行的專有權利,具體指以出售或者贈與的方式向公眾提供作品的復制品的權利。發(fā)行初始于圖書,現在已經擴張到圖書、電影電視作品、錄音錄像制品、美術攝影作品、計算機軟件等領域。在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階段,特別是圖書館信息資源共享中,在傳統模擬時期,圖書館一般采取購買再以借閱的方式向用戶(讀者或組織)提供作品,實現圖書館到用戶之間的知識共享。由于傳統的印刷型知識資源具有“非共時性”的特性,圖書館向用戶提供圖書、期刊等原本資源的借閱行為,不存在著作權侵權的風險;如果圖書館采取復制的方法向用戶提供作品的復制件,就有可能侵犯作者的發(fā)行權。發(fā)行權的效力涉及作品的復制品的發(fā)行主體、發(fā)行范圍、發(fā)行數量、以及發(fā)行方式?;趫D書館知識共享的需要,圖書館通過聯盟或者文獻傳遞的方式,可以向用戶提供作品的復制品,前提是圖書館必須取得著作權人的授權。如果圖書館未取得發(fā)行授權,或者擅自改變作品的發(fā)行范圍,或者改變作品發(fā)行數量、發(fā)行方式,都屬于侵犯發(fā)行權的行為[4]。例如,2012年3月12日,首都圖書館聯盟成立,讓北京行政區(qū)內的國家圖書館、高校圖書館、科研院所圖書館、公共圖書館、醫(yī)院、部隊和中小學圖書館共110所圖書館自愿聯合,實現聯盟成員館“一卡通”同城通借通還、高等院校圖書館向社會免費開放、成員館建立調劑書庫、館際間授權數字資源共享等10項惠民服務計劃。在其開展館際資源共享和通借通還等服務中,聯盟只有向讀者提供作品原件(通過購買的出版社已發(fā)行的作品),而不是提供作品復制件,才能有效避免侵犯著作權人發(fā)行權的行為發(fā)生。依據著作權法規(guī)定,圖書館只有基于保護版本與陳列需要,才可以復制館藏作品,但是不能向圖書館館外的公眾傳播,否則,就有可能侵犯發(fā)行權。例如,美國《數字千僖年著作權法》(DMCA)第404條規(guī)定,允許圖書館制作3份包括數字復制件在內的館藏復制品,而且如果原復制格式已被淘汰,在線復制品的設備已不再產,還允許圖書館制作新格式的復制件,但圖書館不能將復制件向圖書館建筑物以外的公眾傳播。我國《著作權法》第22條允許圖書館、檔案館等為存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而復制有著作權的作品。該類使用應具備以下條件:復制的作品限于本館收藏的作品或已經合法提供給公眾的作品;復制的數量必須出于保存與替代需要,不得銷售、贈與與出租;復制不得與作品的正常使用發(fā)生沖突,也不得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筆者認為,出于知識共享,促進科技創(chuàng)新,推動社會發(fā)展的需要,我國的《著作權法》可以參考美國的《著作權法》第108條、英國法第37~41條、日本法第31條、俄羅斯法第20條的規(guī)定:除保存、替代與陳列的需要進行作品復制以外,還允許向閱覽人提供復制品,但復制品的數量要進行控制,如美國《著作權法》把復制品數量控制在3份以內也被圖書館界廣泛接受[5]。這樣,既有利于圖書館資源的保存、替代與陳列,又有利于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也不至于威脅著作權人的發(fā)行權,為著作權人所容忍。
2.2 信息網絡傳播權侵權分析與控制
隨著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的發(fā)展,圖書館或者圖書館聯盟可以通過網絡以數字信號的形式發(fā)送給讀者,作品的網絡發(fā)行與傳統的作品發(fā)行有本質的區(qū)別,即作品內容的傳遞無須作品的載體實際發(fā)生轉移。因此,多數國家以及《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以下簡稱版權條約)都將作品的網絡發(fā)行歸屬于向公眾傳播權(我國則稱為信息網絡傳播權),以出租的方式向公眾讀者提供有關作品的復制件。1996年12月締結的《版權條約》第8條向公眾傳播權的內容為:“作品的作者應享有專有權,以授權將其作品以有線或無線方式向公眾傳播,包括將其作品向公眾提供,使公眾中的成員可以在其個人選定的地點和時間獲得這些作品。”為了協調各成員國之間立法上的沖突和差異,《版權條約》并不要求各成員國設立專門的“向公眾傳播權”,而是賦予各成員國以既有的法律體系和自行選擇法律模式來保護信息網絡傳播權的權利,條件是須能夠將第8條的內容涵蓋[6]。這種做法被稱為“傘形解決方案”。為了執(zhí)行《版權條約》第8條的“向公眾傳播權”,各國或地區(qū)根據自己的法律傳統和國情選擇了不同的保護方式。美國在保留原有的權利劃分體系基礎上,通過擴大傳統的發(fā)行權、表演權、展覽權等權利的調整范圍實現對網絡環(huán)境下作者權利的保護。由于《版權條約》創(chuàng)設“向公眾傳播權”是歐盟的提議,因此,歐盟在其《信息社會著作權與相關權指令》中順理成章地增設了“向公眾傳播權”[7]。澳大利亞則在2001年的《數字日程法》也新增了“向公眾傳播權”,在該權利項下又分為“向公眾在線提供作品權”和“電子傳輸權”[8]。日本在1997年6月修訂其《著作權法》增加了“向公眾傳播權”??墒牵覈吨鳈喾ā返?0條第1款第12項的規(guī)定:“信息網絡傳播權,即以有線或無線方式向公眾提供作品,使公眾可以在其個人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作品的權利?!蔽覈摹靶畔⒕W絡傳播權”的后半部分規(guī)定比起《版權條約》第8條的后半部分表述少了“包括”二字,就使得我國的“信息網絡傳播權”把“非交互式”網絡傳播排除在“向公眾傳播權”之外。
圖書館通過網絡發(fā)布信息資源(非交互式),或者應讀者要求傳遞信息資源(交互式),保障讀者獲取作品,共享顯性知識,就有侵犯向公眾傳播權的風險,只有圖書館獲取著作權人信息網絡傳播授權,支付一定的許可費用,才能夠向公眾傳播作品。國外圖書館定時傳送信息資源和不定時的“點對點”傳播信息資源侵權時,都可以用“向公眾傳播權”來調節(jié);而我國圖書館“非交互式”信息網絡傳播的法律適用,只能借助于廣播權,或者以《著作權法》第10條第1款第17項規(guī)定的“應當由著作權人享有的其他權利”來接濟[9]。因此,建議在我國《著作權法》第三次大的修改時,把“非交互式”信息網絡傳播,融入“交互式”信息網絡傳播權之中,這樣有利于圖書館從事網絡知識傳播與共享時,能夠“一攬子”獲取信息網絡傳播的授權,也不至于由于法律過于繁雜,導致圖書館知識共享規(guī)避侵權時無所適從。同時,鑒于有效保障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促進科技創(chuàng)新的需要,我國可以借鑒德國、日本等國著作權法專門設置公共借閱權,來保證圖書館等公益性機構借助網絡向公眾讀者傳播信息資源,無需著作權人許可,只要圖書館向著作權人支付一定費用,來補償著作權人即可。這種把著作權人法定專門權,降低為請求權的方法,將有利于維護著作權人與公眾利益的平衡。由于圖書館的知識服務屬于公共福利范疇,其經費由國家支出,所以可以考慮把國家撥付經費的一部分扣除,用以補貼著作權人,這將有利于圖書館更便捷從事信息網絡傳播,保障顯性知識傳播與共享,還能有效控制圖書館信息網絡傳播侵權行為的發(fā)生。
2.3 關于引用的侵權控制
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最高階段,就是圖書館參與知識創(chuàng)造的階段,此階段對于顯性知識的引用是圖書館利用作品的主要方式。在圖書館作品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只能是為了介紹、評論某一作品或者說明某一問題,在作品中“適當”引用他人已經發(fā)表的作品。依據合理使用的三要素:①圖書館引用作品是為了促進科學文化進步并有益于社會公眾,其新作品必須付出創(chuàng)造性的智力勞動而不是簡單的摘抄;②圖書館引用原作品的數量不能構成自己作品的主要部分或者原作品的精華部分;③圖書館的引用不能對原作品市場銷售、存在價值有影響,即圖書館新作品的出現有可能影響原作品的銷售市場,或減少其收益,甚至有可能取代原作品,視為不合理使用。此三要素為圖書館“適當”引用,確立了明確的界限。美國1976年《著作權法》第107條就引入該三要素,并對全球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我國《著作權法》第22條合理使用的第二種情況,關于合理引用的條文也是依據這三要素制定的?,F在各國的法律實踐中,關于合理引用又追加第四要素,即引用者引用他人作品應當說明作品的出處和作者的姓名,否則就會成為抄襲或者剽竊,甚至侵犯被引作品作者的署名權。完整的參考文獻著錄應該是注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稱、出版社或者報刊名稱、出版日期或刊期、特定的頁碼。因此,合理引用四要素既為圖書館顯性知識共享中引用作品提供了法律支撐,也為圖書館“適當”引用作品提供了判斷標準,也成為圖書館引用作品的底線。
3 圖書館隱性知識共享著作權侵權風險分析與控制
3.1 圖書館隱性知識共享的方式
依據SECI模型,隱性知識共享是指隱性知識與顯性知識、隱性知識與隱性知識之間的共享,這種共享的起點是隱性知識,終點是顯性知識或另一個體、組織的隱性知識,即知識的外化和社會化過程[10]。具體到圖書館隱性知識共享,有以下幾種情況。第一,館員之間或者行業(yè)專家到館員之間隱性知識共享。出于個人之間私密關系,圖書館館員在自由、自主交往過程中,擁有隱性知識的館員把自己的工作經驗、學習技巧、研究方法等隱性知識,通過面對面的傳授、演示,讓對方觀察、學習和領會,最終內化為被傳授館員的隱性知識,或者被傳授的館員又形成顯性知識。隱性知識的隱秘性和難以表達的特點成為隱性知識障礙,而館員之間的行為私密性則又為隱性知識交流提供良好的條件和環(huán)境,因此,館員之間隱性知識共享是個體層面知識共享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基于圖書館工作、學術研究的需要,圖書館還常常會邀請本行業(yè)的專家、學者來給本館館員作工作或者學術研究報告,專家、學者的報告中常蘊含大量的隱性知識,專家以語言、行為等各種方法表達出來,授予館員,形成館員的隱性知識,完成專家、學者的隱性知識到館員的隱性知識共享;或者形成館員的隱性知識后,館員再把自己的隱性知識加以總結和歸納,以科技論文、學術報告、建議等方式表達出來,形成顯性知識,實現隱性知識到顯性知識的共享。這些專家或者館員的隱性知識,一旦被其他館員獲取轉化成自己的隱性知識,具有較高的價值,對工作和研究將產生很大的幫助;第二,從專家、學者到圖書館隱性知識共享。行業(yè)專家或者圖書館內部的個別在工作與學術研究上擁有特別隱性知識的館員,他們個人的影響力極強,其隱性知識在圖書館中會得到廣泛共享,有時也會轉化為圖書館中約定俗成的慣例、規(guī)則;或者圖書館刻意挖掘本館館員個體的隱性知識,加以固定和編碼,此時個別館員或者專家的隱性知識就轉化成圖書館的隱性知識。例如,現在較為流行的專家系統,就是通過一定的方式挖掘本領域專家們的隱性知識,再進行篩選、分類、編碼和固定等,形成可獲得的顯性知識,存入系統中,行業(yè)、組織中的成員可以通過該系統獲得專家們的隱性知識,實現了個體隱性知識和行業(yè)組織顯性知識的交叉共享;第三,圖書館之間或者圖書館與其他組織隱性知識共享。單位、組織之間的隱性知識深藏在日常的活動和工作流程中,要想獲得該隱性知識,必須深入到單位、組織的實踐活動中去。因此,圖書館只有采取參觀、考察、訪問或者合作研發(fā)的方式,才能夠加強隱性知識的交流與共享。圖書館的參觀與考察有時過于表面化,對于隱性知識的交流不夠深入,而長期的合作日益成為知識共享的重要形式。在長期的工作合作、項目合作、研究合作過程中,一個圖書館或組織的技能、模式、文化、精神才會對另一個圖書館產生影響。圖書館獲取伙伴圖書館或組織的隱性知識,再進行加工和深化,轉變成本館的隱性知識,或者轉化為本館的顯性知識,從而實現圖書館之間或圖書館與組織之間隱性知識共享。
3.2 隱性知識共享著作權侵權風險分析與控制
依據思想、表現兩分原理,著作權保護的是思想的表現而不保護思想本身[11]。美國1976年《著作權法》第102條B款和TRIPS協議第9條第2款對此作了清晰的界定。前者規(guī)定:“著作權在任何情況下保護創(chuàng)作的原創(chuàng)作品都不延及任何思想、程序、過程、制度、操作方法、概念、原理、或發(fā)現,不管在這樣的作品中它被描述、解釋、說明或具體化的形式。”后者規(guī)定:“著作權保護應延及表現,而不延及思想、工藝、操作方法或數學概念之類。”在確定著作權保護的過程中,出于促進思想自由流通而把思想排除在著作權適用范圍之外,是普遍認可的[12] 。但是,我們必須注意,這里的“思想、程序、過程、制度、工藝、操作方法或概念、原理、或發(fā)現之類”,當它們單個存在時,一般不會給予著作權保護;而當它們組合在一起,為論述某一問題時,或作某一課題總結時,它們就可能成為受著作權保護的事實材料。隱性知識往往表現為個體的思維方法、問題看法、學術觀點、工作技巧、工作方法等等,根植于個人經驗基礎之上并具有無形性特征,而且難以表達,常常與“思想”聯系在一起,容易被誤認為是不具有著作權的作品或知識。其實,盡管隱性知識難以描述,但是還是可以通過語言、文字、行為動作、表情等進行表達與傳播,它可以構成“思想”的“表達”,而不是純粹的“思想”,因而,有些隱性知識是應該受到著作權保護的。
在圖書館上述三種隱性知識共享情形中,隱性知識至隱性知識的共享,一般都不會發(fā)生著作權侵權的風險;而隱性知識至顯性知識的共享,發(fā)生著作權侵權風險的機率則相當高。第一種情況,在館員之間或者行業(yè)專家到館員之間隱性知識共享中,當隱性知識轉化為被傳授館員的隱性知識后,館員依據記錄或錄音的內容,以學術論文、學術報告發(fā)表出來,就有可能是著作權侵權行為。因為擁有特殊隱性知識的館員或行業(yè)專家向圖書館其他館員進行工作交流、學術交流時,一般是以隱性知識交流的方式進行,但其交流內容往往已經形成報告或者論文之類,依據著作權法規(guī)定,一旦形成作品,即享有著作權,而被傳授館員不知道專家話題已形成論文或報告,進行收集發(fā)表,就侵犯了特別館員或者行業(yè)專家的署名權。例如,我國《著作權法》第2條規(guī)定:中國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作品,不論是否發(fā)表,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權。因此,當行業(yè)專家的學術交流形成報告時,就受到法律保護。相反,如果行業(yè)專家知識交流未形成報告或論文,被傳授館員轉化為自己的隱性知識后,進行加工整理,形成顯性知識,再進行發(fā)表,就不會侵權,因為此時被傳授館員對所受隱性知識已經進行加工創(chuàng)新,使其具備“獨創(chuàng)性”特征,形成的顯性知識可以享有著作權,受法律保護,不構成抄襲或剽竊他人作品行為。第二種情況,當圖書館館員或行業(yè)專家的隱性知識轉化為圖書館規(guī)章或制度時,也存在著作權侵權的可能。依據美國1909年《著作權法》規(guī)定:“著作權保護不適用于任何政府的作品”。目的在于將所有的政府作品都置于公有領域當中。我國《著作權法》也采取了相同的法律立場,在第5條規(guī)定:“本法不適用于法律、法規(guī),國家機關的決議、決定、命令和其他具有立法、行政、司法性質的文件,及其官方正式譯文”[13]。政府作品具有相當的獨創(chuàng)性,是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但為了傳播方便,實現國家職能,因而把此類作品排除出著作權保護范圍之外。而專家們關于圖書館工作流程、操作規(guī)程、制度規(guī)范方面的隱性知識,并不屬于政府的規(guī)章、制度范疇,也不屬于政府作品,如果專家們再進行總結,形成一套完整的制度規(guī)范,則其隱性知識已然具備明確的表達而轉化為顯性知識,就要受著作權保護,此時,圖書館把專家們的隱性知識轉化為本館規(guī)章、制度、操作規(guī)范,就會侵犯專家們的發(fā)表權。因為,專家們的制度設計是否公之于眾,取決于專家們自己。我國與德、法、日、俄等國都賦予作者發(fā)表權。例如,日本《著作權法》第18條第1款規(guī)定:作者依據本法享有發(fā)表權。相反,專家們擁有規(guī)章、制度、操作規(guī)范的隱性知識,但并沒有進行系統規(guī)劃設計,而圖書館組織共享其隱性知識,并對這些知識進行歸納、調整使之系統化,加入“獨創(chuàng)性”成分,形成適合于本館的規(guī)章、制度、操作規(guī)范,此時,圖書館不僅不會侵犯專家們的權利,其制度規(guī)范還享受著作權保護。同樣,第三種情況,圖書館之間或者圖書館與其它組織之間隱性知識共享中,如果圖書館共享伙伴組織系統化的隱性知識,使之成為本館的顯性知識,則屬于侵犯伙伴組織的發(fā)表權;相反,圖書館共享伙伴組織的非系統化隱性知識,轉化為本館的系統化顯性知識,則不會引起侵權;再者,圖書館共享伙伴組織的文化、精神方面的隱性知識,進行深加工,轉化為本館的隱性知識或顯性知識,也不會侵犯伙伴組織的權利,因為“文化、精神”屬于思想,而不是思想的表現[14]。
4 結語
十年前圖書館曾經倡導的知識服務,今天又被重新提起和重視,就是因為圖書館知識服務為知識共享提供了巨大的支撐。本文對圖書館知識共享中可能發(fā)生的著作權侵權進行分析,并提出因應策略,旨在導引圖書館界在熟知著作權法律規(guī)范、尊重著作權人權利的前提下,更好地投入到知識服務至中去,為知識共享提供更大的推動力。知識的創(chuàng)造是圖書館知識共享的前提,圖書館開發(fā)知識效用促進知識創(chuàng)新,與圖書館知識共享中防止侵權而激勵知識創(chuàng)新,二者殊途同歸。隨著信息技術、網絡技術的發(fā)展,圖書館知識共享的模式、技術、方法與手段將發(fā)生重大變化,有待于我們進行深入的探討;隨著圖書館知識共享的技術與手段的變化,著作權侵權形式與控制方法也會發(fā)生相應的變化,也要求我們去作進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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