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學界對臺灣文學的研究，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以來的兩岸交流和學術積累過程中，經歷了由沿海到內地、由孤學到顯學、從新興研究領域涉足到學科建構意識自覺的變化。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海外華文文學視野的不斷拓展，更多的研究力量轉向這個領域。面對臺灣錯綜復雜的政治語境和文藝生態(tài)環(huán)境，有關臺灣文學的研究在看似“降溫”的變化中，卻以更加沉潛的學術姿態(tài)，于平靜中堅守和行進。近年來臺灣文學研究的著作紛紛問世，是為見證。它們對新領域、新視角、新方法的尋求和拓展，使其呈現(xiàn)出鮮明的“跨世紀”學術印記。

新世紀以來大陸學界的臺灣文學研究著作，大致呈現(xiàn)出五種學術走向。

第一，文化學的多向思考，打開了臺灣文學研究的新視野。楊匡漢、劉登翰、朱雙一、黎湘萍、曹惠民、王宗法等人的近作，都表現(xiàn)出這種研究視角的新變化。

一般來講，文學研究應以文學的本體性研究為重，但文學本身所涉及所融入的文化背景和文化資源，又使這種研究可以從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文化學、民俗學、心理學、人類學等多種角度切入，展開“越出疆界”的探討。臺灣文學不是一種孤立的存在，僅就文學談論文學是遠遠不夠的。臺灣文學與華夏民族文化血脈相連，也在中西文化沖突中發(fā)展變異；它受大眾文化 、商業(yè)文化影響的創(chuàng)作現(xiàn)狀，它對政治文化的吸納或抗拒，它在民間文化、宗教文化之中得到的浸潤，都使其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及變動信息。從“文化”角度考察臺灣文學，在文學與文化研究的結合上尋找新的突破點，成為近年大陸學界觀照臺灣文學的重要傾向和批評視角，它將文學的研究帶入了更為闊大的和深厚的文化層面。

楊匡漢主編的《中國文化中的臺灣文學》（長江文藝出版社，2002），直面全球化的文化背景和島內不斷發(fā)生沖突的文化意識，在中國文化的場域中討論臺灣文學，從文化母體研究入手，凸顯了臺灣文學的民族文化屬性。該書認為，臺灣文學承繼中華文化的內在精神，又在特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演繹傳統(tǒng)母體的變奏。從日據時期文學的清理，來看感時憂國的民族憂患意識和抵抗異族統(tǒng)治的抗爭歷程；從戰(zhàn)后臺北與上海的知識者的精神互動，來看戰(zhàn)后“雙城”之“文化政治”意義；從臺灣鄉(xiāng)土文學的文化眷戀，來看“擴大的鄉(xiāng)土是中國”；從西方文化思潮在臺灣文壇的涌動，來看民族文化根系在中西對接中的文學堅守；諸如此類，以新生代創(chuàng)作反觀母體文化積淀的力量，從原住民文化看漢民族民間文學之間的關聯(lián)，由宗教與文學的聯(lián)系來看東方民族的智慧追尋，以方言土語的角度觀察閩臺文化的親緣，通過臺灣文學的批評范式看中國文論的潛在影響等等。這一切， 都以雄辯的研究與論證再次證明了：“臺灣地區(qū)的詩文從根本上并未脫離中國文化這一母體，作品用中文創(chuàng)作，它再‘邊緣，再‘殊異，再‘本土，再與大陸詩文不同，也絕然構不成另‘一國文化景觀。”該著構架有大家氣象，問題意識的介入，內在文化精神的流貫，使其頗具學術品格。

劉登翰、朱雙一近年來的臺灣文學研究，主要是從地域文化角度著眼，發(fā)掘和考察閩臺文化的親緣與譜系，以及閩臺文學之間無法割舍的血肉聯(lián)系。劉登翰不僅策劃與主編了《閩臺文化關系叢書》等大型地域文化叢書，其《中華文化與閩臺社會：閩臺文化關系論綱》（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還以“越界書寫”路線的彰顯，深入拓展了文學研究的文化背景。它從一個確定的文化區(qū)域來探討閩臺文化關系的歷史淵源，移民文化與祖根意識的內在關聯(lián)，閩臺社會覆蓋的城鄉(xiāng)、體制、家族、方言俗語、宗教信仰、文學藝術、價值觀念等廣大層面的文化景觀，并對當下臺灣“文化臺獨”的歷史由來、理論闡釋以及“變理論為政策”的嚴重危害， 給予嚴正批判。該著文化視野恢弘，對文學研究的思維定勢形成強烈的沖撞力，并且凸顯了學術語境的追求。朱雙一的《閩臺文學的文化親緣》（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則以豐富翔實的史料爬梳，古往今來的文學史脈絡和歷史跨度，以及獨到的學術發(fā)現(xiàn)，具體考察了閩臺文學的文化親緣，提出并論證了“海洋意識與遺民忠義傳統(tǒng)”、“風土雜詠和儒學教化”、“閩臺文學互動與作家雙向環(huán)流”、“閩臺新文學中的文化形態(tài)和民性特征”等頗具學術含量的命題。

第二，專題性文學研究的路向，以不同世代學者的多面拓展，或改變臺灣文學研究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或引發(fā)有關臺灣文學可持續(xù)研究的深度思考，開辟出臺灣文學研究的新視野。老一代學者集多年臺灣文學耕耘結出的碩果，宏觀構架自有開拓者的厚重，文本解讀平添學者的審美個性。陸士清的《探索文學星空——尋美的旅跡》（香港文藝出版社，2012），“史論篇”視野開闊，直面“臺灣文學”、“臺灣意識”、中國意識等原則問題的辨析，準確把握了臺灣文學史研究的理念、路徑與方法；“作家創(chuàng)作篇”別具一格，對聶華苓、白先勇、於梨華、琦君等經典性作家的文本世界，有著深入肌理的解讀。四O后的學者風采依然，諸如王宗法的《臺灣文學觀察》（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從當代臺灣文學的文化主題探究，到海峽兩岸文學的溝通與異同比較，言鋒犀利，見解獨到。又如曹惠民獨辟蹊徑的臺灣文學視角，古遠清多面出擊的臺灣文學專著，黃萬華深具時空意識、走進區(qū)域文學語境的臺灣文學觀察，都不斷造成臺灣文學研究的沖擊波。其他方面，中年學者黎湘萍、朱雙一、徐學、劉紅林等人的研究著述，青年學者朱立立、計璧瑞、蕭成、王金城、趙小琪、程國君、張羽、蔣小波、李娜、張重崗、白楊、孫燕華等人的不斷出線，特別是趙稀方的《后殖民理論與臺灣文學》（臺北，人間出版社，2009）、劉小新的《闡釋的焦慮——當代臺灣理論思潮解讀》（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所表現(xiàn)的理論自覺意識與前沿問題探討，都提供了深化臺灣文學專題研究的學術新思考。

首先，大陸對日據時代臺灣文學研究的冷落局面，開始得以明顯改觀，蕭成、劉紅林、計璧瑞、朱雙一等人的研究可謂代表。蕭成的《日據時期臺灣社會圖譜：1920-1945臺灣小說研究》（九州出版社，2004），在特定年代的臺灣小說場域中，通過對“婦女”、“農民”、“知識分子”、“國民性”、“殖民體制”等問題的發(fā)現(xiàn)和言說，準確地把握了日據時期的臺灣文學特點。該著具有較為深廣的文學闡釋空間，而從問題入手的學術考察，研究方向明確，論述筆力集中，較好地解讀了日據時代臺灣文學的文本世界。劉紅林的《日據時期臺灣新文學風貌》（臺海出版社，2005），在文學史的框架中，全方位考察日據時代的臺灣文學運動、文學現(xiàn)象、創(chuàng)作面貌以及代表作家作品。對臺灣新文學發(fā)生和演變的歷史語境的準確把握，以及對賴和、楊華、楊逵、楊云萍、呂赫若、龍瑛宗、吳濁流等作家創(chuàng)作的細讀，形成該著的扎實、深入的研究風格。

計璧瑞的《被殖民者的精神印記：殖民時期臺灣新文學論》（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圍繞殖民地臺灣的精神創(chuàng)傷這個頗具歷史感和現(xiàn)實意義的命題，以問題研究的方式介入特定時期的臺灣文學歷史，在大量的史料分析基礎上構建自己的理論言說框架，堅持回到歷史語境考察文學現(xiàn)象的變異，對日據臺灣新文學的殖民地境遇、文化想象方式、文學書寫與殖民現(xiàn)代性、殖民時期文學的語言困擾、從殖民記憶到戰(zhàn)后論述等重要問題，穿越錯綜復雜的歷史現(xiàn)象，進行冷靜客觀的學術闡釋，由此提示了新的研究路向。

金堅范主編的《楊逵：“壓不扁的玫瑰花”》（臺海出版社，2004），以論文集的形式，集中了海峽兩岸有關日據時期老作家楊逵的主要研究成果，其中諸多新的學術發(fā)現(xiàn)。朱雙一的《臺灣文學思潮與淵源》（臺北，海峽學術出版社，2005），對臺灣文學幾個重要發(fā)展時期的創(chuàng)作現(xiàn)象進行了深度探討。輯一“日據時期臺灣文學”，從文學個案研究出發(fā)，透視日據時期的文化民族主義、遺民忠義精神、日據下現(xiàn)代化的謊言、殖民文學的后殖民解讀等議題，重在追根溯源的文學考察，時有新見發(fā)表。

其次，對臺灣文學專題的多向考察和深度發(fā)掘，觸及到臺灣文學的總體建構、現(xiàn)代主義文學、女性文學、散文創(chuàng)作、詩歌創(chuàng)作、當下文壇現(xiàn)象等研究領域，帶來了一批根基扎實的學術成果。

黎湘萍的《文學臺灣》（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打破了慣常的文學史線性序列的思維方式，在空間性的文學史構建中，以臺灣知識者的文學敘事和理論想象為切入點，梳理和探討了臺灣文學史上的一系列重要問題，諸如有關兩岸知識者的精神聯(lián)系問題、日據時期臺灣小說中的“現(xiàn)代性”問題、戰(zhàn)后上海與臺北的“文化政治”問題等等，顯示出高屋建瓴的創(chuàng)造性思考，成為臺灣文學研究領域的標志性成果之一。

曹惠民的《出走的夏娃——一位學人的臺灣文學觀》（臺北，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0），在“現(xiàn)象流派論”、“作家作品論”、“格局方法論”三輯的研究中，始終貫穿了跨地域、跨學科、跨雅俗的研究路線。他所提出的“現(xiàn)代中華文學大視野”、“兼容雅俗與整合兩岸”、“整體視野與比較視野”、“地緣詩學與華文文學研究”等學術理念，無疑為臺灣文學研究拓展了新的思維方式與學術空間。

古遠清的《當今臺灣文學風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4）、《分裂的臺灣文學》（臺北，海峽學術出版社，2005）、《世紀末臺灣文學地圖》（臺北，揚智出版社，2005）等著作所追求的，是學術研究的前沿意識、新穎創(chuàng)意以及個性化特色，是追蹤當下臺灣文壇、直面復雜文學現(xiàn)象的在線言說。《當今臺灣文學風貌》采用全新的寫作體例和闡釋視角，以上世紀末乃至當下的臺灣文壇為觀照對象，對臺灣的文學制度、文學生態(tài)、文學事件、文學生產、文學人物、文學理論以及文學個案進行深入研究，潛心尋找臺灣文學發(fā)展坐標及其運行規(guī)律，全方位地描摹出一幅最新的臺灣文學地圖，同時也傳達了私家治史的學術理念。

朱立立的《知識人的精神私史：臺灣現(xiàn)代派小說的一種解讀》（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2004），趙小琪的《臺灣現(xiàn)代詩與西方現(xiàn)代主義》（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瞄準臺灣文壇上文學成就斐然，卻又飽受爭議的現(xiàn)代派文學，進行了充滿學理色彩的理論辨析和深度解剖。前者對臺灣現(xiàn)代派小說的考察，角度新穎，另辟蹊徑，重點剖析了臺灣知識者在現(xiàn)代主義思潮中痛苦而焦灼的復雜精神歷程，并發(fā)掘出被人遮蔽和遺忘的現(xiàn)代派小說家；后者則注重西方現(xiàn)代主義語境中的臺灣詩歌創(chuàng)作，突出了臺灣詩歌在海峽兩岸乃至東西方多重參照系統(tǒng)中的對比研究。

透過《守望家園——大陸與臺灣文學論》（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臺灣新世代詩歌研究》（廈門大學出版社，2008），王金城從最初的夏宇、馮青、曾淑美、席慕蓉、鐘玲等詩人評論，到臺灣新世代詩歌現(xiàn)象的整體把握，“文化中國與地理臺灣”、“都市精神與后現(xiàn)代狀況”、“生活美學與身體修辭”這類命題的提出，都深度地觸及了新世代詩歌的文化背景、精神內核與表現(xiàn)途徑，較好地體現(xiàn)了著者學術敏感、詩心體悟與理論觀照三者的有機融合。

白楊的《臺港文學——文化生態(tài)與寫作范式考察》（吉林大學出版社，2009），孫燕華的《當代生態(tài)問題的文學思考——臺灣自然寫作研究》（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前者側重在文化生態(tài)中尋找臺港文學獨特的言說方式，其中融入了著者諸多深入臺灣文學語境的“在線研究”；后者關注生態(tài)文化背景下的臺灣自然寫作，從島嶼作家的生態(tài)意識、創(chuàng)作追求、審美意識，到自然寫作當下處境與未來前景，該著提供了大陸第一本系統(tǒng)觀照臺灣生態(tài)文學的專著。

倪金華的 《臺灣散文新觀察》（（海峽文藝出版社，2002），程國君的《從鄉(xiāng)愁言說到性別抗爭》（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方忠的《臺灣散文縱橫論》（江蘇教育出版社，2008），顯示了臺灣散文研究領域的新收獲。程著以女性主義響應者的身份進入臺灣女性散文領域的研究，在對臺灣女性散文創(chuàng)作現(xiàn)象、文壇格局、發(fā)展現(xiàn)狀與趨勢的動態(tài)考察中，深入解讀琦君、羅蘭、三毛、張曉風、龍應臺、林文月、簡媜、席慕蓉等作家的散文創(chuàng)作，著重探討了臺灣女性散文的精神內涵與文化價值取向，勾勒出臺灣女性散文創(chuàng)作軌跡。方著在準確把握臺灣散文發(fā)展歷程和散文名家個案研究的基礎上，特別關注到海峽兩岸文化散文、女性散文的整合研究，研究視野得以新的拓展。倪著側重于作家作品論的研究，對臺灣文壇散文名家的分析評價，知人論世與品評文章，則主要貫穿了藝術考察的視角。

第三，臺灣文學史的不斷撰寫，有著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探討空間。曹惠民主編的《臺港澳文學教程》（漢語大辭典出版社，2000）、呂正惠、趙遐秋主編的《臺灣新文學思潮史綱》（昆侖出版社，2002）、古繼堂主編的《簡明臺灣文學史》（時事出版社，2002）、陶德宗的《百年中華文學中的臺港文學》（巴蜀書社，2003）、方忠的《20世紀臺灣文學史論》（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4）、樊洛平的《當代臺灣女性小說史論》（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陸卓寧主編的《20世紀臺灣文學史略》（民族出版社，2006）、李詮林的《臺灣現(xiàn)代文學史稿》（海峽文藝出版社，2007）、古遠清的《臺灣當代新詩史》（2008）、《當代臺港文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朱雙一的《臺灣文學思潮創(chuàng)作簡史》（九州出版社，2010）、張清芳、陳愛強的《臺灣當代散文藝術流變史》（人民出版社，2011）等著作，都融入了作者的文學史理念和構建文學史的努力。與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臺灣文學史著述狀況相比，私家治史、個人著述明顯增多，諸如古遠請、朱雙一等人的專著；各體文學史紛紛涌現(xiàn)，研究視野不斷擴大，諸如曹惠民、樊洛平等人的探討；特別是青年學者涉足文學史領域，凸顯了新生代的學術實力與研究勢頭，李詮林以及張清芳、陳愛強的新著，是為見證。通過多種路向，不斷尋找對臺灣文學的言說與構建，成為新世紀以來臺灣文學史著述的突出特點。

《臺灣新文學思潮史綱》在勾勒臺灣新文學思潮發(fā)展歷史的同時，也對“文學臺獨”的種種謬論予以了有力批駁。該著堅持論從史出，以學理批評為根基，并以兩岸學者的攜手合作，形成一種學術互補的格局。

《當代臺灣女性小說史論》從女性批評視角和文學史論方面入手，首次對1949年以來的臺灣女性小說創(chuàng)作歷史進行了深入系統(tǒng)的考察。女性書寫的復雜面貌和獨立價值，女性被遮蔽的文學現(xiàn)象的再發(fā)掘，都在書中得以多層面的呈現(xiàn)和闡釋。

第四，透過比較研究的角度，考察兩岸文學的歷史淵源與現(xiàn)實互動；在整合研究的視野中，引申出“跨界整合”的學術思路。近年來，一批學術著作以比較研究和整合研究的視角和方法，來看兩岸文學的共性與殊異、文學現(xiàn)象的發(fā)生、流變及原因，文化底蘊與審美特質的異同，在比較研究中發(fā)掘其創(chuàng)作形態(tài)的根源性、多樣性與獨異性，為兩岸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新的文學經驗與創(chuàng)作資源，并具有當下在場的學術探討意義。

從丁帆的《中國大陸與臺灣鄉(xiāng)土小說比較史論》（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到朱雙一、張羽的《海峽兩岸新文學思潮的淵源與比較》（廈門大學出版社，2006），再至趙冬梅的《淵源與比較：當代海峽兩岸的小城小說》（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三部專著皆著力于兩岸文學題材與創(chuàng)作現(xiàn)象的考察，“溯源”與“比較”成為它們的關鍵詞。丁著在民族文化和現(xiàn)代化境遇的開闊視野上，溯源與梳理兩岸鄉(xiāng)土文學的發(fā)生、演變脈絡，辨析兩岸鄉(xiāng)土文學的共同的文化血脈，比較兩者不同的文藝生態(tài)環(huán)境及其鄉(xiāng)土文學創(chuàng)作的變奏，深層地碰觸了現(xiàn)代化境遇中知識分子的文化故鄉(xiāng)尋找乃至人類的精神還鄉(xiāng)命題，具有一種文學史宏觀建構的大家氣象。趙著則以小城小說的獨特視角切入，對兩岸小城小說的文學地圖與精神譜系進行了細致梳理，特別突顯了個案研究中的共性與差異比較，盤活了小城文化背景下的寫作資源和文學特質，不乏“小格局”中的深層作業(yè)。特別是朱雙一、張羽的《海峽兩岸新文學思潮的淵源與比較》，矚目海峽兩岸20世紀文學發(fā)展的歷史進程和重大議題，運用“平行研究”和“比較研究”兩種方法，深入到特定的社會歷史背景與文壇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對臺灣新文學與祖國新文學密不可分的淵源關系、兩岸新文學思潮的表現(xiàn)形態(tài)，特別是兩者交匯與分流的歷史樣貌，進行了追根溯源式的探尋。大量第一手資料的實證，強烈的問題意識的融入，對兩岸新文學思潮現(xiàn)象的準確把握與辨析，使該著呈現(xiàn)出厚重的學術品格。

如果說，陸卓寧的《海峽兩岸文學：同構的視域》（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1），強調的是同構與整合的眼光下對兩岸文學進行深度的專題性研究；楊若萍的《臺灣與大陸文學關系簡史》（上海文藝出版社，2004）、古遠清的《海峽兩岸文學關系史》（福建人民出版社，2010），關注的是兩岸文學之間的互動影響的關系扭結；那么，劉俊的《從臺港到海外——跨區(qū)域華文文學的多元審視》（花城出版社，2004）、《跨界整合——世界華文文學綜論》（新星出版社，2005）所矚目的，則是以一種“跨區(qū)域”、“跨文化”的學術動勢，貫通五四現(xiàn)代文學到兩岸當代文學、臺港文學到海外華文文學的內在脈絡，由此提供了“跨界整合”研究思路的可能性與實踐性。

第五，從報章雜志等文藝傳媒入手，研究臺灣文學的傳播機制、影響方式及接受特點，給近年學界帶來新亮點。趙小琪、張晶、余坪的《當代中國臺港澳小說在內地的傳播與接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顏敏的《在文學的現(xiàn)場——臺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在中國大陸文學期刊中的傳播與建構》（1979-2002）（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廖斌的《臺灣當代文藝傳媒<文訊>研究》（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在作家與讀者、作品創(chuàng)作生產與文學發(fā)表園地、文藝生態(tài)環(huán)境與文壇建構、期刊策劃與大眾傳播之間，尋找到臺灣文學場域，由此探討文藝傳媒對臺灣文學的另一種塑造，也啟發(fā)了人們對臺灣文學的新認知。

臺灣文學的研究空間和發(fā)展前景，臺灣文學研究的自身缺失與不足，將繼續(xù)吸引大陸學者的學術探索，并更多地形成兩岸學界對話交流的互動局面。我們有理由這樣相信。

（作者系鄭州大學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