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飛

博弈視角下對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的分析

邢子飛

當下中國社會正處于轉型之中，多元的利益主體開始形成，由利益關系引起的社會矛盾沖突不斷增加。群體性事件這一社會現(xiàn)象是社會利益分化、利益矛盾、利益博弈的集中體現(xiàn)，應理性看待當今多發(fā)的群體性事件。弱勢群體切身利益受損而引發(fā)的群體性事件，我們稱之為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該類事件在當今大量出現(xiàn)，是社會管理綜合治理應該解決的重點。

博弈論是研究多決策主體之間行為相互作用及其相互平衡，以使收益或效用最大化的一種對策理論。本文將從博弈的視角根據(jù)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中各方的利益訴求，分析各方的占優(yōu)策略與相互影響行為，找出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產生的原因及處置對策。

一、切身利益受損與弱勢群體的博弈

我們先來看一個博弈例子：智豬博弈。智豬博弈是一個著名的納什均衡例子，假設豬圈里有兩頭理性且智慧的豬，一頭大豬、一頭小豬。豬圈的一頭有豬食槽，另一頭安裝著控制豬食供應的按鈕，踩一下按鈕，會有10個單位的豬食進槽，但是專程去踩按鈕會付出相當于2個單位豬食的能量。若兩豬一同耗費能量去踩按鈕，然后同時回到豬食槽旁，那么大豬能吃到7個單位的豬食，小豬能吃到3個單位的豬食；若大豬去踩按鈕，小豬先吃，那么小豬能吃到4個單位的豬食，而大豬能吃到6個單位的豬食；若小豬去踩按鈕，大豬先吃，那么大豬能吃到9個單位的豬食，而小豬只能吃到1個單位的豬食；若兩豬都不愿耗費能量去踩按鈕，那么兩豬吃不到一點豬食。

這一博弈說明，在博弈雙方力量不對等的情況下，弱者生存利益受到威脅，沒有妥協(xié)余地或妥協(xié)滿足不了其生存需求，只好放手一搏，選擇抗爭甚至自陷絕境地抗爭來威脅強者，以求博取生存需求甚至更高層次需求的滿足，而強者判斷出弱者的策略后，為避免得不償失，在妥協(xié)不傷害自身根本利益的前提下，選擇妥協(xié)，讓渡部分利益，求得共存。

智豬博弈現(xiàn)象是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的一個鮮明表征。社會在快速建設發(fā)展過程中，某些弱勢群體會面臨征地、拆遷、環(huán)境污染、拖欠工資等諸多問題。這些問題對于在社會地位、社會競爭力、社會發(fā)展等諸多方面處于劣勢的弱勢群體來說，損傷了其賴以生存的利益。當強勢群體侵犯了弱勢群體的切身利益時，就違反了弱勢群體的生存規(guī)則，觸犯了弱勢群體所認可的公正和合法觀念及生存底線。況且隨著當今時代民眾權利意識的提高，弱勢群體越來越重視自身權利的維護、實現(xiàn)和提高，而現(xiàn)有維權渠道的缺失或失效，致使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又加劇了弱勢群體的困頓處境。面對強勢群體的侵略與自身嚴重受損的合法權益，理性的弱勢群體是絕不甘于安于現(xiàn)狀，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抗爭，脅迫強勢群體讓渡利益。

最原始的抗爭方式就是非正常、非制度化的越級上訪、聚眾鬧事等，其實質是通過威脅政府部門的核心利益即社會穩(wěn)定，迫使政府妥協(xié)退讓、重新審視政策或重視弱勢群體的利益訴求并為之伸張正義?？範庍^程中，弱勢群體傾向于把個人問題普遍化、利益問題道德化，其“弱者”的身份尤其會贏取社會的普遍關懷和人道主義支持，這同時使政府部門的行為舉動置于公眾的監(jiān)督之下。

下面用智豬博弈進一步分析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產生的原因。如果政府在發(fā)展改革過程中，因政策執(zhí)行偏離初衷或某些官員腐敗，嚴重損害弱勢群體的切身利益（即對抗的策略）時，弱勢群體若默默無聞被動接受（即妥協(xié)的策略），則政府會因為“發(fā)展成果”顯著，“光鮮亮麗”地受到表彰，此時政府的收益是極好的，而弱勢群體則失去了生存的基本保障，收益是極差的；弱勢群體面對政府的強勢侵掠，若主動尋找途徑抗爭，直至引發(fā)群體性事件，以逼迫政府返還權益，同時，政府若針鋒相對，堅持原來行徑并力圖壓制群體性事件，則弱勢群體會因為事件的強行平息而受挫甚至身心受到損傷，但也能暫時保住切身利益，收益是差的，而政府則飽受政治上的壓力與輿論上的譴責，在當?shù)厥ッ裥?，收益是極差的。綜上分析，在政府采取對抗策略的情況下，弱勢群體采取對抗策略相比于妥協(xié)策略是有利自身的。若政府在施政時注重平衡各利益群體之間的利益，并樂于納言，而弱勢群體安于現(xiàn)狀、并無他求，則當?shù)仄椒€(wěn)發(fā)展，政府的收益是好的，弱勢群體生存需求有所保障，但其境遇狀況沒有得到很好地提高或改善緩慢，社會地位、社會競爭力、社會發(fā)展方面仍是弱勢的、脆弱的，隨時有被侵掠的可能，所以弱勢群體此時的收益一般；若弱勢群體對政府政策沒有增進自身利益或對現(xiàn)狀表示不滿，當?shù)匾虼顺霈F(xiàn)群體性事件時，政府若積極安撫，投入專門力量改善弱勢群體生存狀況，則弱勢群體的收益是極好的，政府因為是事后改革且投入成本，其收益較好。

二、實證分析：兩種不同的博弈策略

通過上述分析得知，弱勢群體在切身利益受損后的占優(yōu)策略是引發(fā)群體性事件的條件，因此，群體性事件是否產生以及其演進路徑——惡化抑或消解，取決于政府部門的策略選擇——零和博弈抑或正和博弈。下面例子或能為我們找出化解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的方法提供借鑒。

2003年底，成都火車站城北編組站在新都開工，其征用了新都區(qū)木蘭鎮(zhèn)1600畝土地、泰興鎮(zhèn)1800畝土地，兩鎮(zhèn)拆遷補償標準相同條件下，結果迥異，泰興鎮(zhèn)群體性事件不斷，而木蘭鎮(zhèn)在拆遷過程中未出現(xiàn)一起群體性事件。來看兩鎮(zhèn)的策略選擇：

泰興鎮(zhèn)——零和博弈

泰興鎮(zhèn)官員將其與被拆遷民眾的關系視為不合作關系，存在“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著另一方的損失”的觀念。拆遷始于臘月，而鎮(zhèn)上安置房的建設緩慢，鮮有關于安置房建成時間的消息，被拆遷村民無奈住進簡陋的塑料棚，村民的切身利益受到損害。涉及到補償問題時，村民竟被答復“給你補多少錢你拿著就是，能補錢就不錯了”。泰興鎮(zhèn)官員的零和博弈策略，使其同村民缺乏溝通交流，政策不公開、不透明，忽略村民切身利益，沒有創(chuàng)造與村民合作共贏的條件，終致群體性事件不斷，驚動全區(qū)。

故按此策略博弈的結果是博弈雙方收益和損失相加總和永遠為零，整個社會的利益不會增加一分。如果政府對于此類群體性事件的解決不是從根本出發(fā)，而仍是“零和博弈”強行解決，必然會釀成警民流血沖突。若此類事件常被強行平息下去，必會在當?shù)匦纬刹涣嫉纳鐣绊?，即暴力最強者說了算，而暴力最強者的選擇，體現(xiàn)了對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而不是對正義的追求，因此正義在當?shù)乇悴淮嬖凇?/p>

木蘭鎮(zhèn)——正和博弈

木蘭鎮(zhèn)官員的行為體現(xiàn)了合作共贏的思維，同村民進行合作博弈。木蘭鎮(zhèn)一貫風行信訪，為盡量避免拆遷引起的群體性事件，鎮(zhèn)上官員要求與每個村子直接對接，面對群眾，及時解決其困難。他們就近安置村民，加快修建安置房進度，以避免被拆遷村民出現(xiàn)居住難題；拆遷補償全程公開透明，村民代表參與其中，民意得以直接表達；鎮(zhèn)政府多方調節(jié)重新分配土地給失地農民以補償其損失。最終鎮(zhèn)上未發(fā)生拆遷引起的群體性事件。

木蘭鎮(zhèn)官員的正和博弈策略表現(xiàn)為政府從根本利益一致的出發(fā)點，尋找鎮(zhèn)政府與村民的共同利益，積極合作，公開透明，避免犧牲被拆遷村民利益的同時補償已犧牲利益的村民。事實證明，正和博弈策略對于政府預防及處置切身利益受損型群體性事件來說，是共贏的策略，是能夠“正確把握依法維護社會公共秩序和維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的關系”的策略。

（作者單位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治安系）

（責任編輯 崔光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