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婷
(江蘇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鎮(zhèn)江 212000)
賽珍珠(1892~1973)是美國著名的女作家,1938年因其代表作《大地》而榮膺諾貝爾文學獎,是唯一同時獲得普利策獎和諾貝爾獎的美國女作家。盡管賽珍珠長期不被西方女性主義者所承認,[1](P229~232),[2](P258~268)但正是賽珍珠提出了“中國女性社會地位”問題,她其實是女權主義的先行者。[3](P89)
作為一名作家,賽珍珠在大量的作品中彰顯了她的女性主義思想。在這里,筆者重點探討《大地》中的阿蘭這樣一位飽經風霜、忍辱負重的典型中國傳統女性形象,揭示這部作品的女性主義色彩,以及賽珍珠對中國農村婦女的同情。瑞典皇家學院常務秘書哈爾斯特龍早在1938年就指出,《大地》中“一個最嚴肅、最憂郁的問題是中國婦女的地位問題”[4](P950)?!洞蟮亍分v述的故事發(fā)生在20世紀初的中國皖北農村,故事取材于賽珍珠所熟悉的閉塞、落后的安徽宿州。[5](P157)
阿蘭是一個極具奴性的人物,她所生活的大背景就是典型的封建社會,男尊女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等觀念在人們的腦海中根深蒂固。阿蘭一生忍辱負重,是封建社會廣大的中國農村婦女的代表。
生下兩個兒子之后,阿蘭生了一個女兒,她卻認為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可見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在她的頭腦里根深蒂固了。她替女兒纏足,雖然知道纏足有很多害處,但是,在她的觀念里,女人裹小腳,是天經地義的。丈夫納妾,縱然阿蘭的心里有千百個不愿意,但是在她的心目中,丈夫大于天,她只能接受丈夫納妾這個現實。在賽珍珠的筆下,阿蘭的奴性意識被刻畫得淋漓盡致,阿蘭被塑造成男權制下“一個飽嘗苦難、受壓迫最深的中國婦女形象”,[6](P312)這深刻反映了賽珍珠對這種奴性意識的痛恨。
自從嫁入王家,阿蘭受盡了各種折磨。但是,看上去老實、木訥的阿蘭,卻明里暗里為贏得自己的權利作了很多的抗爭。生下第一個兒子之后,她特意給兒子穿上紅色的新棉襖,非常高調地走在黃家的大院子里。在阿蘭看來,兒子穿上新衣服就代表了她的地位上升了。在封建社會,母以子貴,阿蘭自然也把兒子作為自己最有力的資本。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她的反抗,在男權社會,這種精神是非常難能可貴的。阿蘭對男權的反抗,還表現為對夫權的抗爭。王龍發(fā)財后不顧事業(yè),只知道玩女人,阿蘭不再忍氣吞聲,而是據理力爭:“你過去是在地里干活的,現在像一位少爺,在家里游手好閑?!保?](P10)盡管只有這樣一句話,但足以彰顯作為女性的阿蘭對自身權益的維護,她敢于與曾經所謂的“天”抗爭,意義非同小可。
賽珍珠還賦予阿蘭智慧女性的特征。在收購土地這件事情上,阿蘭參與了大部分的決策,當有人來買地時,王龍只是一味地拒絕,而阿蘭卻冷靜地接受了,她平靜的嗓音“要比王龍的憤怒更具力量”,[8](P91)由此可見阿蘭的機智與聰慧。面臨饑荒,只有阿蘭有勇氣去宰殺那頭牛;她還憑借靈活的頭腦教孩子和老人乞討,這為王龍后來發(fā)家致富奠定了基礎。
荷花靠在青樓里出賣肉體為生,是一個和阿蘭形成鮮明對比的女性形象。雖然荷花在小說中的形象是負面的,但縱觀大環(huán)境,她也是男權社會的受害者。荷花是王龍納的妾,她善于花言巧語,生活驕奢淫逸,好吃懶做。嫁入王家之后,荷花只知道貪圖榮華富貴,欺負傭人,并且經常辱罵阿蘭的孩子。賽珍珠之所以要在小說中穿插荷花這個形象,是為了用荷花的貪慕虛榮和阿蘭的堅毅剛強的品格形成對比,彰顯阿蘭的優(yōu)良品德。賽珍珠對這些女性人物有著強烈的憐憫之心,不管是阿蘭還是荷花,其實都是男權社會的犧牲品。
總之,賽珍珠在《大地》中重點塑造了阿蘭這個典型的中國傳統女性形象,阿蘭善良、勇敢、勤勞,卻深受男權社會的迫害,這樣的作品給當時的封建社會予以沉重的一擊。賽珍珠借《大地》中的阿蘭表明了自己作為女性主義者的立場,觀點非常鮮明。
賽珍珠一生都在關注婦女,作為一名女性,她始終對女性的命運和遭遇保持關注。她出生在美國,尚在襁褓之中,就隨身為傳教士的父母來到中國,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將近40年,深切體會到在中國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她深入中國貧苦的農村婦女的生活圈,對中國傳統女性充滿同情和關懷,這也正是其女性主義思想的反映。
賽珍珠對女性的關懷,還體現在她用實際行動表達對女性的憐憫之情。賽珍珠回到美國以后,創(chuàng)辦了世界上第一個國際性的無種族歧視的援助機構“歡迎之家”,成立了“賽珍珠基金會”,極力倡導并投身婦女解放運動。
賽珍珠還特別關注社會中的弱勢群體。她唯一的女兒卡洛琳·G·巴克天生智障,賽珍珠用母愛呵護女兒,并且把這種愛傳播到社會中去,她堅信,即使是弱者,也有自身獨特的價值。1955年,賽珍珠為女兒寫了一部名為《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的書,這本書具有里程碑意義,它使美國人對殘疾兒童的歧視態(tài)度有所改變,人們逐漸意識到弱勢群體的無助。這部書被譯成11種文字,賽珍珠收到了無數讀者飽含真情的來信,其中有一封寫道:“你的書驅走了弱智帶來的羞恥感,并肯定了殘疾人的價值。”[9](P95)
賽珍珠在文學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隱忍、負重的女性形象。例如,《大地》中的阿蘭,是中國封建社會最廣大傳統勞動婦女的代表。此外,賽珍珠還刻畫了其他同樣具有代表性的女性形象,如《閨閣》(又譯《群芳亭》)中的吳太太,她有獨立的人格,為了爭取與男人同等的權利而努力;又如《東風·西風》中的桂蘭,原本是一位深受封建禮教毒害的婦女,在留過洋的丈夫的啟發(fā)下,她慢慢意識到男女平等的重要性,試圖對自己的生活做出改變。賽珍珠賦予這些女性如此鮮明的性格,可見她作為女性主義者早已把她的女性主義思想植入小說,這些小說所傳達的理念,在當時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賽珍珠以實際行動向全世界證明自己的立場及觀點,并且積極倡導民眾追求真正的男女平等。為了實現自我價值,她主動參與各種社會活動,支持婦女解放運動。對整個社會而言,賽珍珠對女性主義的貢獻是不容小覷的,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正如海倫·斯諾所評價的,賽珍珠是“一位為女性寫作、寫女性問題的充滿母性的女性”[10]。
[1]方紅.西方女權評論家為何排斥賽珍珠[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
[2]劉海平.一位需要重新認識的美國作家——試論賽珍珠的女性主義特征[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
[3]張巖冰.女性主義文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8.
[4](美)賽珍珠.附錄[A].賽珍珠.大地三部曲[M].王逢振,等,譯.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
[5]Buck.Pearl S.My Several Worlds[M].New York:Pocket Books,Inc.,1954.
[6]姚錫佩.大地和西行漫記——賽珍珠和斯諾[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
[7]郭英劍.賽珍珠評論集[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9.
[8]Buck,Pearl S.The Good Earth[M].New York:The John Day Company,1931.
[9]Lipsomb,Elizabeth J.The Several Worlds of Pearl S.Buck[M].Westport,Conn:Greenwood Press,1994.
[10]Helen F.Snow,Pearl S.Buck 1892~1973:Writer was Most Famous for“The Good Earth”[J].The New Republic,197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