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渤 王曉蘭 |

在擔任政協(xié)發(fā)言人的數(shù)年里，趙啟正給中外媒體留下了“博聞強識”、“幽默直率”的印象。

以全國“兩會”政協(xié)新聞發(fā)言人身份站在金色大廳，面對各路媒體記者聚集的目光和長槍短炮的鏡頭，趙啟正每年都能侃侃而談，他的回答總能讓記者們感到“過癮”。最讓中外媒體稱道的是，他從不拿“無可奉告”做擋箭牌。

“全國‘兩會’是我一年一度的高考時間”

曾擔任國務院新聞辦主任長達7年，并已連續(xù)四次擔任全國“兩會”政協(xié)新聞發(fā)言人的趙啟正，對于“媒體大考”從不敢懈怠。他笑稱這段時間是他一年一度的高考時間：“在第一個新聞發(fā)布會率先面對媒體，處境很‘危險’。”趙啟正坦言，自4年前擔任全國“兩會”政協(xié)新聞發(fā)言人，深感“使命莊嚴、責任重大、壓力重重”。

政協(xié)是一個參政議政的機構，各個領域的事務都可以從政協(xié)的角度提出看法，因此媒體提問也涉及廣泛。有人說新聞發(fā)言人是高危崗位，根本不存在問不倒的發(fā)言人。

話雖如此，趙啟正還是想做到“百問不倒”。他說：“平常我也用功，每天都要閱讀國際新聞，絕不倉促上陣。我從1月就開始準備，開會前兩周更是‘不舍晝夜’，準備了上百個問題?！彼蜗蟮匕寻l(fā)布會喻為記者和發(fā)言人之間的乒乓球比賽，是否精彩取決于雙方的技術水平和心理素質。

“新聞發(fā)布會是否成功取決于我和記者的合作，有意思、有故事性的題目是記者發(fā)給我的好‘球’，記者發(fā)的‘球’好，我才能回得好。”他熱切地希望，記者“能在提問上下更大的功夫”。

自1983年6月全國“兩會”首次舉行新聞發(fā)布會至今，先后擔任全國政協(xié)大會新聞發(fā)言人的共有12位。面對著媒體背后來自公眾的期待，72歲的趙啟正也在不斷地思考，如何能夠做得更好，盡好自己作為政協(xié)委員和發(fā)言人的責任。

有“中國形象大使”之稱的趙啟正，1963年畢業(yè)于中國科技大學，在科技部門工作20多年后轉向政府，上世紀90年代主政上海浦東的業(yè)績曾為人稱道，但他說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轉折是從上海市委到國務院新聞辦成了一名新聞官。

“過分幽默會出錯”

幽默感是最易令對方產生好感與共鳴的，趙啟正的講話充分利用了這一點。比如他出訪美國的日程是先到耶魯再去哈佛。在耶魯大學時，賓主相談甚歡。趙啟正臨走時就笑問：“如果耶魯已經征服了我，還有必要去哈佛嗎？”對方一聽大樂。到了美國最早開設公共外交課的南加州大學，他便說：“我在耶魯和哈佛沒有得到我所要的答案，希望能在這里聽到?！绷钅霞又莸慕淌趥兪珠_心。與美國廣播協(xié)會主席交流時則開玩笑地說：要為對方訪華擬定演講稿，使得現(xiàn)場氣氛非常輕松。

經常參加“兩會”的記者發(fā)現(xiàn)，趙啟正回答問題的時候經?！岸栋ぁ?，有點兒小幽默，給外界留下很深的印象。對此，趙啟正對自己的要求是：“第一是正確。我必須說正確。如果說錯了，什么幽默也白搭。第二是要簡明，因為時間有要求。第三，要生動。就是用平常的話，不能用文件語，文件語是書面語，你們不好記，也‘發(fā)’出不去。最后，才是有點兒幽默，千萬不要過分幽默，過分幽默會出錯的。幽默是輔助的，有一點兒是好的，多了就不好了?！?/p>

有人問他，這些幽默的小段子都是事先想好的嗎？他說：“這個不是事先想好的。幽默是事先想不起來的。就是到這種場合下，一個偶然的靈感出來，不是事先準備的。事先準備的一定不幽默。為什么呢？它跟你們的問題不呼應。幽默不是事先背下來的，還包括引用的一些古人的話，也是臨時想起來的?！?/p>

當記者問趙啟正當了政協(xié)發(fā)言人以后，在歷次新聞發(fā)布會上有沒有遇到特別棘手的問題，或者令人頭疼的記者？趙啟正說：“當然有啊。我最擔心的是被問到我不知道的事，這樣我就非常尷尬。最近的就是去年吧，美國之音記者問政協(xié)一年花多少錢。我怎么回答的？我說你這個問題把我問住了，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花的還是不少的，由一位秘書長負責。他花錢的原則是，要辦好事，又要節(jié)省。我知道以后，用E-mail，或者短信告訴你，這是原話。”

一位臺灣記者評論：“雖然他（趙啟正）答不出來，但答得極其嚴密，沒有漏

洞?！壁w啟正說：“我加了一句‘但我想，花的還是不少的’，就等于打了預防針。然后我立刻去查，立刻發(fā)表，立刻告訴他。發(fā)表的時候還挺有意思的，那位美國之音記者說，他先報道的話，會有很多中國記者問他的電話，讓我知道之后，一定告訴他們。這對我是個提醒，我先告訴外國人，后告訴中國記者，這不是‘寧贈友邦，不予家奴’嗎？不行。先發(fā)表在網上，上網一兩個小時之后再告訴他，這是細節(jié)。但到今天為止呢，有些網民跟我‘算賬’了，說要告訴花了多少錢，到今天還沒說，批評我說話不算數(shù)，說我滑頭。實際上是他沒注意到。所以，當發(fā)言人受委屈是很多的?！?/p>

“我已經超齡，必須退休了”

在擔任政協(xié)發(fā)言人的數(shù)年里，趙啟正給中外媒體留下了“博聞強識”“幽默直率”的印象。深入淺出是趙啟正一貫的講話風格。他曾在各種場合反復強調：公共外交理論方面不艱深，但實踐需要高度的智慧。對于有些教授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想把公共外交變成高深的書齋學問的做法，趙啟正則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明白曉暢的語言把深奧的問題說淺顯，主張以故事或案例的形式進行交流（如美國二戰(zhàn)時飛行員吉米·?？怂沟墓适拢诵Ч黠@外，還能吸引更多的公眾參與到公共外交的實踐中來。

事實證明，這樣的對外溝通技巧更有感染力。在他擔任全國政協(xié)外事委員會主任的四年里，中國開始建立自己的公共外交體系。

從主管浦東開發(fā)的上海市副市長，到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主任，再到全國政協(xié)外事委員會主任，趙啟正的身份不斷變化，但“向世界說明中國”的心愿始終如一。

與此同時，趙啟正還是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院長，帶著一批研究生。而49年前剛從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畢業(yè)時，他的專業(yè)卻是核物理，從事的是科研工作，他當時是上海航天部的第一個高級工程師，也是最早的教授級工程師，他還有好幾個發(fā)明。40歲后開始從政，對于沒有繼續(xù)的科研事業(yè)趙啟正偶爾也回覺得有些遺憾，但他后來覺得這是時代的需求。

在今年的全國政協(xié)十一屆五次會議新聞發(fā)布會上，趙啟正妙語連珠，結束了延時45分鐘的發(fā)布會。這位已72歲的發(fā)言人在會后向媒體坦言：“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我已經超齡了，必須退休！”對于幾年來當新聞發(fā)言人的最大感受，趙啟正表示，作為記者，一定要內知國情，外知世界，并且問題的著眼點要以小見大，才能成功。他說，他當發(fā)言人從來不用技藝，而是用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