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某收藏家收購了一批木簡,數(shù)量約有幾十根,每根長約30厘米,寬約1厘米,形制較完好。
此簡為金絲楠木質地,木材上的金絲線歷歷可見。楠木為貴重木材,多用來制作高檔家具、首飾盒、棺材等,考古發(fā)掘中未見楠木質的簡材。我國南方出土的木簡質材大多為松木或杉木,北方出土的木簡材質大多為紅柳、胡楊木或松木。由于常年在地下水中浸泡,無論竹材、木材均應受腐酥軟,而這批簡木材挺括,絲線可見,應為新制之物。這批簡之所以用楠木制作,可能是利用墓葬出土的楠木棺槨質材為之。木簡的顏色發(fā)黑,大概是偽造者將木材“作舊”了。此木簡可能采用一些自然的有色物質浸泡了數(shù)月或半載,造成質材的顏色顯得非常整齊劃一,而出土簡即使在同一地點埋藏,仍有顏色深淺的不同。所以,人為與天然還是不完全一樣的。
這批木簡是偽作的最重要證據(jù)是簡上面的繩痕與出土所見不符。不符的原因有:出土的竹木簡上的繩痕大多為一道,兩道的也有。但為了固定,編繩要在簡背打結,所以兩道痕都是交叉著扭在一起,沒有像這種平行的。另外,由于常年埋在地下,編繩漚爛后的腐化物有一些滲進木簡中,故編痕處顏色較深,有些發(fā)黑,而不是像偽簡一樣顏色較淺。偽簡之所以如此,可能是作偽過程中染色或浸泡時間較短,編繩把顏料擋住了。
簡牘既然是書寫品,書法與書風就具有強烈的時代特征。從整體風格而言,書籍類的簡是專職抄手所寫成,因而都具有專業(yè)的書法水平,風格比較整規(guī)、嚴謹。也有一些初學者的習字簡,雖然書法水平不高,顯得稚嫩,但卻掩飾不了其書寫的時代風格。出土簡牘文字固然難認,但在古文字學者眼中仍然是可以基本讀通、讀懂的;偽造的簡牘,雖然偽造者具有一定的書法功底,寫得像模像樣,其實還是有破綻可尋的,如單字字形或臆想杜撰,或照貓畫虎。這批偽簡的文字,有些像楚系文字,有些像秦漢簡牘文字,有些又處理得不倫不類。例如“中”字,簡牘時代的書寫筆順與現(xiàn)在不同,是先寫下面半圓,再用橫線封口,最后再寫一豎。偽簡的“ ”字則是用現(xiàn)代的寫法寫成,暴露出作偽的馬腳。例如“ ”字,左上從立,左下從)。而在目前所見的出土楚簡中,除包山楚簡外,“新”字左上均從米字形或星號形。至于左下,全部出土楚簡中,未見簡單至一撇的。例如“ ”字左邊一筆,處理成一提,而根據(jù)所見之出土簡牘,這一筆均為一撇。再舉幾個例子。如“也”字,偽簡寫成“ ”,其最下一筆向左拐,在出土的楚簡中,未見如此寫法。 《荊門郭店一號墓竹簡尊德義4》為“ ”,《荊門郭店一號墓竹簡老子甲3》為“ ”, 《荊門郭店一號墓竹簡唐虞之道2》為“ ”,這些均與偽簡字形有較大差距。“時”字,偽簡寫成“ ”,上部的“ ”沒問題,但下部字形則明顯錯誤,多寫了一筆,古人是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的?!肚G門郭店一號墓竹簡尊德義32》為“ ”,《荊門郭店一號墓竹簡窮達以時14》為“ ”,《荊門郭店一號墓竹簡唐虞之道15》為“ ”?!笆隆弊郑瑐魏唽懽鳌?”,其中間“ ”為多寫的筆畫,與“時”字犯了同樣的低級錯誤?!肚G門郭店一號墓竹簡老子甲11》為“ ”,《江陵九店六二一號墓竹簡29》為“ ”,《江陵天星觀一號墓卜筮簡》為“ ”、“ ”等。
這批木簡內(nèi)容也有些不知所云,如“目鼻口手足亦者也之口”、“皆雖是莫敢口”、“也同之弋也交”、“思不長子中心中心”,其不成句讀,顯然為造假者臆造。
前面所述都屬于文獻手段辨?zhèn)巍:啝┍鎮(zhèn)我部梢杂眉夹g手段來進行,如紅外閱讀儀、高倍顯微鏡微區(qū)觀察、新舊竹木種類鑒定與對比、碳14測年等等。日本東京大學原子能中心年代測定室曾用碳14對所謂“戰(zhàn)國簡”進行檢測,其結果是所用竹子是20世紀70年代砍伐的,與東京一家烤雞店所用竹子年代相同。本文所論及的木簡有些特殊,如果真是用出土墓葬棺槨板材所制作,則對木材作年代鑒別就容易得出錯誤結論。也有文物保護專家提出可以對書寫用墨用技術手段進行鑒定,但簡牘文獻所含文字信息特別重要,對墨用技術手段進行結構分析,進而通過對比弄清楚墨的年代,從而弄清簡牘的書寫年代,但必須首先保證無損手墨所含的信息。
總之,簡牘辨?zhèn)蔚姆椒ㄓ泻芏?,主要有質材、形制、書體、別字、史實、文獻、技術方法等幾條,有時單憑一條難以辨別真?zhèn)?,就需要綜合運用上述手段,從不同的角度去鑒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