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日本大文豪夏目漱石晚年的長篇小說《心》,全文由“先生和我”、“雙親與我”、“先生的遺書”三部分構成,具有濃厚的心理描寫色彩。小說前半部分以作為學生的“我”的視角間接表現,后半部分以“先生的遺書”形式告白,具有強烈的對比效果。處在巨變中的明治時代,夏目漱石對近代利己主義必然要對他人造成傷害這一社會問題進行了深刻反思,還對明治這一轉型期知識分子內在的孤獨作了深入剖析。
[關鍵詞]夏目漱石;《心》;明治精神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1)016-0079-04
夏目漱石(1867~1916),近代日本文學巨匠,一生成就卓越,為日本乃至世界文壇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在晚年創(chuàng)作了《行人》、《心》,在寫作《明暗》的過程中去世。其晚年作品審視知識分子孤獨、彷徨、迷惘、不安的內心,照射出人性以及世間的悲涼。
夏目漱石在《心》的第三部分“先生的遺書”末尾以告白的形式揭示了“先生”的死因:“不料,夏天最熱的時候明治天皇駕崩。當時我覺得,明治精神始于明治天皇終于明治天皇。受明治天皇影響最深的我輩再活下去畢竟也已落伍了——這一感覺劇烈的撞擊我的胸口……我?guī)缀跬粞乘肋@個詞了,平時用不上,大約沉在記憶的底部快要腐朽了,聽得妻的玩笑我才憶起。我回應妻說:假如自己殉死,就殉死明治的精神。我的回答當然不過是開玩笑。但我當時覺得這個已經不用的老字眼已有新意裝了進去?!雹侔凑兆置嬉馑?,將“先生”的死因僅僅歸結為殉死與明治精神是不夠深入的。但是,明治精神確實是解讀小說的關鍵之一。本文以此為突破口,結合《心》中的“先生”以及夏目漱石本人所處的明治時期,借以觀照明治精神影響下的知識分子的內心。
一、夏目漱石所處的時代與明治精神
夏目漱石于慶應三年(1867)出生于江戶(今東京)一個名主(江戶時代類似于鎮(zhèn)長的職務)之家,3歲就過繼給父親的朋友鹽原家,9歲時因養(yǎng)父與養(yǎng)母不和,又被領回家中。之間幾經糾葛,22歲時才恢復原來的姓夏目。漱石灰暗的童年生活影響了他的一生,也許對人丑惡之面,早在童年就看得無比清楚。這段早年生活的經歷對《心》的創(chuàng)作影響重大。夏目漱石自幼研習漢學,造詣超群,后就讀于東京大學英文科。26歲(1893)畢業(yè)后,曾擔任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后來的東京教育大學)第五高等學校的教授,后于1900年公派留學英國,與歐洲文化產生交集,在歐洲過了一段極不愉快的留學經歷。東西文化的巨大碰撞,顛覆了他的價值觀,他開始思考文學的價值。在看到當時英國先進文明的同時,也透過文明的表象,看到了背后的本質“進步之下有多少暗涌橫流”、“在繁榮的背后是二十世紀的通病即神經衰弱”,讓他認清文明社會兩面性的留學經歷為他日后作為一個文明批評家打下基礎。歸國后,夏目漱石執(zhí)教于東京大學。1905年,由其弟子高濱虛子勸說,患有神經衰弱的夏目漱石為了轉換心情,開始執(zhí)筆寫小說。于是有了名作《我是貓》、《哥兒》和《草枕》,由此一舉確立了他在文壇的地位。1907年,他辭去教職,進入朝日新聞社,開始從事專職寫作,發(fā)表作品《虞美人草》、《三四郎》、《從此以后》、《門》等名作,完成了從自然主義的告白性到與之對立的客觀小說的轉變,并培養(yǎng)了鈴木三重吉、芥川龍之介、久米正雄等優(yōu)秀作家。1910年,由于胃潰瘍病危,夏目潄石在修善寺療養(yǎng)。病愈后,經歷過瀕死的夏目漱石對生的意識進一步加深,創(chuàng)作出了《行人》、《心》,在寫作《明暗》的過程中去世,那時是大正五年(1916)。
漱石生于慶應三年(1867),卒于大正五年(1916),跨過了整個明治時代。大正三年(1914),也就是明治天皇駕崩后兩年,《心》開始在朝日新聞上連載。明治天皇死后不久,漱石就開始動筆寫作《心》了。
明治維新后的日本成了一個立憲制的國家。1889年,《大日本帝國憲法》頒布?!八⒘撕蛧竦墓x代表分享權力的機制,但同時又限制了立法權的行使,保留了天皇的統(tǒng)治權,并賦予了由天皇任命的國務大臣占優(yōu)勢的政治權力?!?②隨著這部憲法的頒布,雄心勃勃的明治政府向著他們的壯志——進入世界先進國家陣營邁出了大步:大規(guī)模地發(fā)展經濟,即殖興產業(yè)計劃,刺激著每個普通人民的“明治夢想”。政府的國家干預、基礎設施、私企和輕工業(yè)的迅速成長,重工業(yè)同時大規(guī)模發(fā)展。到19世紀末,作為近代國家的日本已經確立,明治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體驗到了祖輩們無法想象的近代文明。明治政府的“脫亞入歐”不僅體現在經濟上,他們還親自造訪了歐洲各國,后來一直派遣大量人員出國,引進西方的科學技術、文化、文學、藝術、教育體制等。但是,這并不表示移植來的文明就沒有弊端,論戰(zhàn)和斗爭充斥著明治時期。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文明的強烈碰撞下,出現不同的聲音是必然的結果,當時主要的爭論是所謂國家主義的國權論與重視個性的人權論之爭。而明治天皇所代表的“明治精神”正是這種國權或者民權的政治構想。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日本對于西方文化的吸收歷史由來已久,但是即便是明治以后,當社會的底盤也完全“西化”時,日本人的頭腦沒有完全西化,其哲學依然是東方的,價值觀念依然是傳統(tǒng)占多數。這個從憲法里就能看出來。這種制約,壓制了明治初期的民權運動,將傳統(tǒng)的武士道精神、儒學思想等上升為國粹主義,當它與政府需要的名族主義結合后,在20世紀初帝國主義的浪潮里發(fā)展為軍國主義,悲劇就此誕生,日本加入了那支瓜分世界的隊伍,發(fā)動了侵略戰(zhàn)爭。中日戰(zhàn)爭與日俄戰(zhàn)爭的勝利在普通民眾的心里無疑是明治夢想實現的標志。而隨著這兩次戰(zhàn)爭的勝利,國權論占據了主導,也就是帝國主義占據著上位,國家優(yōu)先于個人,想要延伸國家權力的意志成為主導。在這種思想主導之下,不擇手段的出世之風越發(fā)嚴重,傳統(tǒng)倫理呈現崩壞之勢。明治天皇的去世,也標志著建立民權國家構想的終結。
《心》中的“先生”殉死的明治精神就是民權論與出世論相結合的明治精神。這一點也許從夏目漱石生平的主張——個人主義上得到印證。夏目漱石在他的演講中闡述了他的個人主義觀點:“第一,在發(fā)展自己個性的同時,必須尊重他人的個性;第二,權力必然伴隨著義務;第三,從社會得到,必須要承擔回報社會的責任。”這是他給個人主義提的三個條件?!鞍l(fā)展個性,使用權力,使用財力的前提是必須擁有完善的人格?!薄皞€人的自由建立在個性的發(fā)展之上,個性的發(fā)展,關乎幸福?!薄白鹬厮说耐瑫r尊重自己?!边@是夏目漱石關于個性與人格的觀點。在談及個人與國家的關系時,他說道:“各個的自由與國家的安危息息相關,國家危險時,個人自由受限,國家安泰時,個人自由膨脹。”“國家雖重要,但不能一天到晚掛在嘴上。買豆腐人是為了維持生計買豆腐,不是為了國家?!薄皣野蔡r,應當以德義之心高的個人主義為主?!蓖瑫r,他也說道:“沒有黨派之心的個人主義,雖然不會造成權力與金錢的濫用,但潛藏與內心的寂寞在所難免,孤獨如影隨形?!薄缎摹分械闹R分子K、“先生”的自殺,從一個側面體現了“不和時宜”的民權論的明治精神的終結。而《心》整篇小說要探究的就是這種“孤獨”的必然性。
處在時代洪流中,尤其是英國留學后,親身體驗過歐洲文明的夏目漱石并沒有福澤渝吉那樣全盤歌頌國家的崛起,而是一直以冷峻甚至是犀利的視角,看著經濟發(fā)展下社會與人心的種種畸形。夏目漱石在《現代日本的開化》的演講中深刻地闡明了這種明治精神的悲劇性:“西洋的開化(即一般的開化)是內發(fā)的,而日本的開化是外發(fā)的。這里的內發(fā)是指就像花開的那一瞬花蕾綻放成花朵那樣自然的發(fā)展,而外發(fā)則如因強加的外力不得已采取的一種形式。進一步說就是,西洋的開化猶如行云流水般自如,而明治維新以后與各國建立外交的日本,其開化就大不相同了……日本的開化,是在時代的激流中曲折前進,而且這種不得已的曲折前進又要受到來自各方面的沖擊。借用之前的話,日本現在的樣子是,迄今為止內發(fā)的前進中,突然迷失了自我本位的能力,在外力的強迫下變得身不由己。這種開化的現狀,如同用借衣蔽體,在西洋文明的波濤中,國人的心態(tài)宛若食客,還沒有究明內在迫切需要的舊文化的特質與真相,就在完全沒有新舊交替作用的時代變革劇中,身不由己地扮演著明治人的角色。內心的空虛也就在所難免?!雹墼谶@次演講中,夏目漱石完美地剔出了日本文明開化期的種種謬誤和偏向。夏目漱石透徹的批判精神,貫穿于他所有的著作中,而《心》所表現的對人性心理的研究,刻畫出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人與人之間緊張關系中所產生的暗淡面,仿佛一幅人間關系的地獄圖。
二、《心》典型人物間人際關系解讀
結合明治時代及其精神影響,解讀《心》中三個的典型知識分子形象似乎就是一幅凄美的人際關系地獄圖。
“我”與“先生”相識在鐮倉的海水浴場?!跋壬迸阃晃煌鈬耍虼艘鹆恕拔摇钡淖⒁?。他們相遇了海水浴場,這是明治之后才興起的一種休閑方式。開國后的日本,外國人大量涌入,生活習慣也隨之發(fā)生變化,而海水浴就是其中之一。閉關鎖國時,大海是封閉的天然屏障,開國后,大海是休閑的場所。所以海水浴場的相遇,定位了人物的知識分子身份與明治這一時代背景。
文中描寫“我”對“先生”的初次印象,“先生”孤獨的氣質從一開始就已經顯現了:“莫如說先生的態(tài)度很有些天馬行空的味道。按一定時間超然而來,又超然而去。周圍無論怎么熱鬧,他都沒有表現出多大興致?!雹芏拔摇迸c“先生”首次熟稔中就發(fā)現先生對“我”態(tài)度非常冷淡?!拔摇碧岢鲆グ菰L“先生”時,他只是簡單地應了一句:“噢,來好了。”當時的“我”多少受了打擊,但是“先生”去世后才明白:“先生原來就不討厭我的。先生對我不時流露的看似冷淡的態(tài)度和缺少人情味的舉止,其用意并非要疏遠我。那只是心靈遭受重創(chuàng)的先生向我發(fā)出的警告,警告企圖接近自己的人立即止步,因為自己不是具有接近價值的人??瓷先ゲ焕頃e人好意的先生在蔑視他人之前,首先蔑視了自己?!雹菀呀浢靼椎氐莱隽恕跋壬迸潘脑颉撵`的重創(chuàng),“排他”勢必將自己孤立,孑然行走于世。
縱觀“先生”的人生軌跡,這重創(chuàng)也許可分為兩重悲劇。首先是前文提過的叔父的背叛。這次因金錢驅使下彰顯的人性欲望的背叛,使“先生”從此再也不相信他人,這種對他人的不信,正是悲劇的發(fā)端?!澳銊偛耪f了,你的親戚里邊,好像沒有可以算是壞人的人。但你是認為世間存在壞人那種人的吧?世人不會有像是從壞人模子里鑄出來的壞人。平時都是好人,至少是普通人,而到了關鍵時刻,就搖身變成壞人,所以也才可怕?!雹捱@是“先生”提醒“我”對至親也不能大意的場面。一般人本不分善惡,只由于對利的欲望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平衡關系后,善與惡是可以互相轉換的?!跋壬庇捎谑甯傅谋撑巡恍潘耍^而變得厭世。叔父、叔母恰似一般人的代表,“先生”將不信任由他人推至全體人類,但是這僅僅體現在利益的關系上。“先生”對“小姐”(也就是先生的妻子)的感情,是他厭世觀中惟一留下的一筆亮色?!霸阱X財上我固然懷疑人類,但在愛情上我還沒有懷疑。”⑦由于對他人不信而敏感的神經在“小姐”這里得到片刻的休憩。由于愛,“先生”仿佛又回到了被叔父出賣之前“剛出生的狀態(tài)”。他自己承認,對“小姐”的愛同宗教般的虔誠毫無二致,絲毫不帶有肉體的欲望。雖然如此,疑云在“先生”心頭從未散去,一面戀著“小姐”,一面又懷疑這是房東太太設的局。但總之,在與這二人的熟絡中,“先生”無疑再次體味到了人間的溫情。
這時,K的出現,將原本的平衡打破了。真宗和尚之次子K被送到醫(yī)生家當養(yǎng)子,K在上大學時沒有聽從養(yǎng)父的安排從醫(yī)學專業(yè)轉至宗教學,從而與養(yǎng)父家也斷了關系?!跋壬边@樣描述K:“出生于寺院的他經常使用‘精進’一詞。在我眼里,他的所有舉動行為均可以用‘精進’來形容。我在內心常對K懷有敬畏之感。”⑧K的信條是“為了道,一切皆可犧牲”,而且K習慣于將精神與肉體分離,嘴邊常掛著“不求上進的人是傻子”。這樣典型的性格又是從何而來呢?
夏目漱石在《文藝與道德》的演講中提到所謂“德育”:“全盤接受對于完整模型的標榜,以及達到這個模型需要的努力修行和積累功績,就是古已有之所謂的‘德育’。”⑨從這里,不難看出K的原型正是傳統(tǒng)道德倫理約束下的典范,出于同情大于友情的成分,“先生”把無處容身的K帶到借住的房東太太家,想著房東太太與“小姐”的溫暖或許多少讓K有點人情味。這種憐憫中帶著“先生”不自覺的偽善,而正是這種偽善使得“先生”沒能對“小姐”和K坦白自己的感情,而由于偽善導致的嫉妒將事情進一步惡化?!跋壬奔刀释瑯討偕稀靶〗恪钡腒能坦白自己的感情,從而陷入了苦悶與矛盾中。
另一方面,戀上“小姐”的K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在向“先生”吐露心跡時,被“先生”認為“不求上進的人是傻瓜”。這原本是K的話,如今被先生拋給自己,K覺得自己離開一貫堅持的“道路”,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這是“先生”的策略,毫無疑問,他成功了。K的原則在此時成了束縛自己的枷鎖,一邊是堅持的道路,一邊是“小姐”,而“先生”的詰問,是將K逼上絕路的要因之一?!拔?guī)状握f過,他這人雖然剛強倔強,但同時又分外誠實耿直,所以在這種矛盾受到譴責的情況下,性格上他絕不會不以為然。目睹他的反應,我終于放下心來。旋即,他猝然問:‘決心?’沒等我回答,又補充到:‘決心?決心到不是沒有?!Z調很像自言自語,又近乎夢囈?!雹獬鲇诩刀逝c對他人的不信任,“先生”將K的決心理解為對“小姐”之愛的決心,并覺得K將會將他倔強的性格發(fā)揮在對“小姐”的愛慕上。這是這種嫉妒與偽善,使得“先生”繞過K直接向夫人(房東太太)挑明想娶“小姐”為妻的愿望。
之后,便是“先生”良心煎熬的開始。出于偽善,“先生”無法向K坦白自己已經告訴房東太太將“小姐”許配給自己。當K從房東太太處得知這一消息時,表面的平靜醞釀著死亡的暗涌。沒過幾天,K割腕自殺于房中,屏風上留下了鮮紅的血跡?!跋壬睆膶W校回來,看到的是友人用死表明的“決心”與被出賣的“申訴”?!拔业难劬ν块g一掃,頓時如玻璃球做的假眼一樣停止了轉動。我木棍一般定在那里。這一感覺如疾風掠過我之后,我又暗叫失策。一道不可逆轉的黑色光柱貫通我的未來,一瞬間把我的整個生涯可怖地展現在我眼前?!保?1]盡管K的遺書只是將死因寫為“懦弱無能,前途無望”。可以說K是在自己價值觀的矛盾糾葛、友人的背叛以及失戀中結束了生命。
K的死亡,同時也反映出舊道德對于人心的束縛和與時代的不合。K雖是道德的化身,但不是國家主義的,是個人的,這一點,從他不愿服從養(yǎng)父的安排就能看出。但畢竟K還是沒有真正滲透“道路”,這樣陷入矛盾的掙扎里,以血腥的方式祭奠了那個被高度抽象化的“道路”。
K死后,巨大的良心譴責與進一步的自我厭惡無時無刻不伴隨著“先生”。意識到原來自己與叔父本無二致,對他人的不信擴大至自己,變得厭世。惟有對“小姐”的愛成為他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小姐”恰是連著自己與K的紐帶。不管多么想對她盡一點心,但始終抵不過那巨大的黑影?!跋壬睆谋缓φ咦兂杉雍φ?,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利己的罪惡,變得絕望。
前文所述,夏目漱石個人主義的演講中曾經說道他自己是在自我本位中找到了力量,但同時,他指出:“作為一個社會人,不得不瞪著眼睛四處張望,時刻處在不安中,有時變得恐懼。”孑然一身的“先生”正是處在這種恐懼之中,夏目漱石筆下人際關系中的齷齪與暗影隨著K的死暴露在我們面前。在自我與他我以及社會人際關系中,有著不可能解決的陰暗面,這種陰暗面如同對愛的渴求那樣自然而強烈,有時無法避免。這種陰影后來讓“先生”與妻子的關系建立在幸福的假象上,“先生”永遠無法得到一絲安寧。
終于,明治天皇去世,乃木希典大將(甲午中日戰(zhàn)爭的攻占旅順的主將、日俄戰(zhàn)爭的主將,是當時軍國主義的典型代表)與妻子在天皇大葬時殉死(日本武士有主人死后為表忠誠殉死的傳統(tǒng),雖然被人謳歌,但很少有人會去做)?!跋壬边x擇在這種場合下結束自己的生命。“先生”為自己冠以殉死于明治精神之名,也是夏目漱石對明治天皇以及明治精神的緬懷,“先生”終于在良心的譴責與厭世的孤獨中死去。
在強烈的外來文化沖擊下的自我定位,現代化背后傳統(tǒng)的丟失,以及現代化社會不可避免的兩面性隨之而來,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個必須要面對的難題。《心》正是暴露在時代的巨變下不可避免的人性的陰暗與孤獨,在今天仍具有其深刻的現實意義。
[注釋]
[1]④⑤⑥⑦⑧[10]夏目漱石著:《心》,中國宇航出版社2009年版,第314頁、第254頁、第257頁、第290頁、第240頁、第248頁、第276頁、第382頁。
②美#8226;James L.McClain著:《日本史》,海南出版社2009年版,第170頁。
③引自夏目漱石明治四十八年的演講《現代日本的開化》,《夏目漱石全集10》,筑摩書房1971年。本段為筆者翻譯。
⑨引自夏目漱石演講稿《文藝與道德》,《夏目漱石全集10》,筑摩書房198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