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寒

阿爾泰的詩歌創(chuàng)作

□海日寒

阿爾泰，蒙古族詩人，內(nèi)蒙古錫盟太仆寺旗人，自治區(qū)勞動模范，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F(xiàn)任中國作協(xié)主席團委員，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學會副會長，內(nèi)蒙古作協(xié)主席、文聯(lián)副主席。先后出版了《飛馬》、《阿爾泰詩選》、《波濤集》、《犢牛的牧場》、《心靈的報春花》、《阿爾泰蒙古風》等多部詩集，翻譯出版了《草葉集》(惠特曼著)。先后三次榮獲全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駿馬獎”，1993年獲“莊重文文學獎”，其作品多被國內(nèi)外翻譯介紹，并多次入選高等院校當代文學教材。

阿爾泰是新時期蒙古文詩歌的重要代表，他以卓越的創(chuàng)作實績引領了蒙古文詩壇的一代詩風。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集中體現(xiàn)了改革開放三十年蒙古文詩歌創(chuàng)作的發(fā)展軌跡、精神風貌、藝術探索和審美追求；帶有主人翁姿態(tài)、英雄情結的抒情主體，以庶民主義和求真價值觀為核心的思想特點，以現(xiàn)實關懷和文化批判為內(nèi)容的理性精神，帶有史詩色彩的審美追求；拓展了蒙古文詩歌的表現(xiàn)領域，加強了表現(xiàn)力度，豐富了蒙古文詩歌的表現(xiàn)方式和表現(xiàn)方法，為民族詩學寶庫增添了新的經(jīng)驗。

一、主人翁姿態(tài)

在草原上／在祖國的土地上／我生來就是主人——《主人》

讀阿爾泰的詩歌你會發(fā)現(xiàn)，他的抒情主體是站在祖國大地上，豪邁地高聲宣布著“我是主人”的高傲的英雄。這一定位決定了阿爾泰詩歌的抒情視角、抒情主題、抒情方式和抒情角色。

抒情視角——阿爾泰是個有著廣闊胸懷的詩人，他的詩歌蒼茫渾闊，有如站在蒼遼的蒙古高原遠眺天地間不盡的綿延。他取的是“鷹的視點”，視野遼遠而開闊，因而在他的眼中諸物都變得渺小，也源于他的詩歌抒情主體所抱有的姿態(tài)，他的詩歌視點高，體認深刻，氣象雄渾。

阿爾泰詩歌的抒情主人公是蒙古高原頂天立地的主人，他站在空間的制高點上歷數(shù)著故鄉(xiāng)的萬里河山，站在時間的交匯點上思接千載，神游八荒，審視著過去、現(xiàn)在，展望著未來?！爸魅宋獭弊藨B(tài)和“鷹的視點”使他的詩歌擁有了超越凡俗的開闊和大氣。

抒情主題——阿爾泰詩歌的深層主題實際上只有三個：故鄉(xiāng)、人民、民族。對阿爾泰來說，詩歌寫作并不是個人行為，而是一種承擔，一種義務，一種感恩，是一項具有群體意義的、崇高而重大的事業(yè)。在他的觀念里，詩歌寫作是有終極價值的不朽盛事，攸關民族命運的經(jīng)國大業(yè)。不獨阿爾泰，整個新時期蒙古文詩歌都被“故鄉(xiāng)情結”和“民族情結”所深深浸染，詩歌觀念和思考方式也隨之被規(guī)約。新時期伊始，在相近的文化語境中漢文(族)詩歌和蒙古文詩歌就已經(jīng)顯示了極大的不同。蒙古族詩人們呼喚著“民族意識”的覺醒，高聲唱著：“我的——蒙古——高原”!

這個題目并沒有嚇倒我／抒寫故鄉(xiāng)有什么害怕的——《我的蒙古高原》

從詩行中能清晰聽到充盈著自由空氣的新時代到來的腳步聲。充滿深沉、凝重、執(zhí)拗“故鄉(xiāng)”、“民族”情結的詩行，是阿爾泰獻給祖國、人民、民族的拳拳深情贊歌。

抒情主人公——阿爾泰詩歌的抒情主人公有著三重角色：故鄉(xiāng)的主人，民族的代言人，人民的兒子。而這三重角色又有著深層的統(tǒng)一。

在先人的土地上／誰又不是主人呢?!——《母語》

詩人以自我的名義命名故鄉(xiāng)的山水風物、一草一木，很多詩歌的題目都帶有第一人稱物主代詞：《我的蒙古高原》、《我的內(nèi)蒙古》、《我的故鄉(xiāng)》、《我的老師》、《我的話》、《我的祝?！贰ⅰ段业男腋！?、《我們孩子們的勝利》等等。這里有著作為主人的自豪與責任，也流露著蒙古族古老的觀念——人與故鄉(xiāng)的生命統(tǒng)一。主人角色的定位決定了阿爾泰詩歌的內(nèi)容、主題和情感基調(diào)：群體性的題材、社會化的主題、宏大化抒情、巨型話語和沉重的基調(diào)，這些使他的詩歌幾乎成了“時代的史詩”，是充滿著痛苦思考和沉重思緒的“思之詩”。

抒情方式——阿爾泰詩歌的主人公既是主人也是英雄。他站在高處，面對廣場，向群眾激情演講著；演講的內(nèi)容是祖國、人民、民族，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他的交流方式是“抒情主體——群眾”；他的語言方式是宣言式的，語調(diào)是鼓動的，態(tài)度是決絕的。他的詩歌是主人的豪歌，英雄的宣言，豪邁勝過悲情，信心遠勝于彷徨。

二、庶民主義

庶民至上是阿爾泰詩歌的基本思想傾向。抒寫庶民，關懷庶民，站在庶民的立場上替庶民說話，把庶民奉為精神偶像，是阿爾泰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要思想特點。在阿爾泰的觀念里，庶民是真善美的化身，代表著正確的、正義的、正直的歷史方向。他把“庶民這個偉人”描述成為無敵、無畏、無往不勝的永恒的力量。

阿爾泰的很多作品是勞動者的贊歌，他以全部的熱情和真誠去謳歌勞動者，去塑造他們平凡而偉大的形象。在《小草》中，喊出“小草萬歲，小草一樣的一切萬歲!”的口號，去抨擊個人崇拜；在《勞動》中，謳歌了創(chuàng)造歷史的勞動和勞動者；在《夜》中，塑造了“夜”這個被誤解和被忽視的“無名英雄”；《牛倌》中的牛倌是純樸勞動者的典型；《老者》中的老者是底層人民的化身。

阿爾泰詩歌中的“庶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政治學或社會學概念，而是情感因素大于理性界定的象征意象。他的庶民主義與蒙古族的社會結構，歷史境遇和文化傳統(tǒng)有著密切關聯(lián)?！巴豕F族／庶民”這個社會結構在蒙古草原延續(xù)了幾百年，封建世襲制度使社會日益走向沒落；近代以來的民主主義運動讓人們看到了庶民的力量，從而在蒙古地區(qū)產(chǎn)生了延續(xù)至今的“庶民至上”思想。阿爾泰的“庶民主義”在繼承了以“庶民為本”思想的同時，也明顯地受到當代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梢哉f是歷史傳統(tǒng)、主流思想和詩人“代言人情結”三者合一的結果。

大青山在行走／為了真在行走——《我的母語》

為了真，為了民族／為了你而寫作——《大青山》

如果說“庶民”這個符號為阿爾泰的詩歌賦予了話語權力，那么“真”就為阿爾泰的詩歌提供了價值標準，是其終極價值。

說真話，抒真情，寫作充滿“真”的詩歌是阿爾泰價值觀的核心。在詩人的觀念里評判“善／惡”、“對／錯”、“正／邪”的終極標準是“真”。真就是善、對、正；假就是惡、錯、邪。真又是社會歷史的終極裁判。詩中反復出現(xiàn)“真的勝利”、“真的清白”、“真是永恒”等肯定語句，反映了詩人對“真理”的虔誠信仰?？傮w上看，樂觀、明朗、溫暖是阿爾泰詩歌的基本色調(diào)。他的歷史觀是樂觀的進步主義。社會發(fā)展被描述為是有目標、有方向、有規(guī)律的，真善美終將戰(zhàn)勝假丑惡的運動。他詩歌中的溫暖的色調(diào)、有力的節(jié)奏、樂觀的態(tài)度、豪邁的氣勢都源自這一歷史觀。

阿爾泰詩歌中的“真”包含了“真理”、“真實”、“真誠”等含義。真理／繆理；真實／虛假；真誠／奸詐是阿爾泰價值判斷的基本公式。這種二元對立的判斷模式既受到強大的蒙古文化傳統(tǒng)的影響，也是傳統(tǒng)文化的當代變體；既體現(xiàn)著雄渾有力的一面，也暴露著簡單粗略的一面。

三、理性精神

阿爾泰是使命感和道德感極強的詩人，他在詩歌中選擇了“精神英雄”角色的那一刻，也就注定了迎著時代風雨艱難前行的命運。在他的詩歌中很難找到輕快的節(jié)奏，艷麗的色彩，清幽的雅趣，唯美的感傷，而始終是在探索中苦悶，在思考中煎熬。

蒙古族詩歌作為弱小民族文化在全球化時代下承擔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這些超重的意義使阿爾泰的詩歌有了內(nèi)涵的容量，思想的力度，也有了道德的沉重感。初期的豪邁、爽朗，后期的苦悶與悵惘，源自同樣的精神自我。

在阿爾泰詩歌中極少個人成分，他的一切思考都指向祖國、人民、民族等巨型話語，浸透著社會化、理性化、宏大化的色彩。在他所有作品中幾乎找不到純自然，純愛情，純生命，純唯美的詩歌。社會化的內(nèi)容，理性化的精神，宏大化的主題是阿爾泰詩歌的最明顯特征。阿爾泰詩歌寫作的最高目的不是美，而是意義。比起美，他更注重意義。他的詩歌不是要以絢爛的美去陶醉讀者，也不是以感傷的情愫去煽動人心，而是要以思想去震撼心靈，以意義去啟發(fā)心智。阿爾泰是當代蒙古族詩人中最具現(xiàn)實精神、理性精神和批判精神的詩人。他的詩歌以廣泛的現(xiàn)實關懷，有力的文化批判提升了蒙古文詩歌參與現(xiàn)實的能力。

阿爾泰的詩歌有著高度參與現(xiàn)實能力，充滿現(xiàn)實關懷或文化批判。他往往能及時捕捉祖國、人民、民族所要面對的時代主題，給予理性的解讀，詩性的表達。這些主題有著很強的當下性、針對性和普遍意義。新時期伊始，他就高唱著《我的蒙古高原》，贊美著《蒙古包》，呼喚了民族意識的覺醒；又通過抒寫《小草》預示了對普通人的生命價值的關懷。后來的詩歌繼續(xù)探索這兩個基本主題，在現(xiàn)代化的大語境中喊出了文明、發(fā)展、改革的豪歌。詩歌中蘊含的鄉(xiāng)土意識、對文化劣根的批判、民族自豪感與文化反思精神、對普通人命運的關懷等，都是對當時的重大現(xiàn)實問題或文化問題的發(fā)言。他的詩歌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在蒙古族讀者中廣泛流傳，深入人心，重要原因就是他敏銳地抓住了緊迫的現(xiàn)實問題，并能從思想的高度給予了深刻透徹的批判。在阿爾泰的詩歌中幾乎沒有純粹的歷史題材詩歌，“歷史”總是在參與解釋現(xiàn)在，在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交錯中閃現(xiàn)。他的關注點在當下，而深意卻在未來。

阿爾泰初期詩歌的批判武器是“現(xiàn)代化”。一個民族應該怎樣戰(zhàn)勝物質(zhì)的貧困、精神的愚昧、文化的落后呢？他們獲救的希望在哪里?阿爾泰最初的回答是：依靠科學文化，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

堅強意志是你的翅膀／科學知識是你的心臟——《我的蒙古高原》

新時代的青年／名字叫“科學”——《是蒙古人就喝酒》

20世紀80年代，“現(xiàn)代化”成為時代共鳴，偏遠落后的內(nèi)蒙古地區(qū)更是如饑似渴地盼望著現(xiàn)代化的到來。在這樣的語境中，“現(xiàn)代化”話語在蒙古族讀者中有著強大的號召力。然而，從20世紀90年代以后，“現(xiàn)代化”話語漸漸從蒙古語詩歌中淡出了，個中原因很多。此后，史詩時代的民族精神又成為新的批判武器出現(xiàn)在阿爾泰的詩歌中。這一時期的詩歌，“回頭看”的頻率明顯增多，重溫祖先的光榮歷史，總結失敗的教訓，以成吉思汗時代的民族精神重構現(xiàn)實的構想比較突出地出現(xiàn)在其中。

阿爾泰詩歌的運思方式是思考的，表達方式是論說的。自《氣魄之歌》、《生活暢想曲》開始的思考、論說傾向一直貫穿了他的整個創(chuàng)作。在運思過程中，感覺、想象和情感因素均服務于思考的核心，建立以“思”為中心的精神世界；在表達過程中，描寫、抒情、敘述因素均聽命于論說精神，意在最終表達詩人的思考。《云》、《秋》、《小草》、《金色芨芨草》等以自然事物命名的“社會化”詩歌最典型地反映了他的這一特點?！肚铩愤@首詩，其中包括了自然的、回憶的、情感的秋天，但最后還是提升到理性的、社會的秋天——勞動者的神圣。值得注意的是，阿爾泰詩歌中的思考是集感覺、想象、情感、智性于一身的“詩性之思”，因而有別于純粹的哲理思辨和枯燥的說理。這是阿爾泰詩歌即有力，有理，也有趣，有味的原因。

四、史詩追求

阿爾泰是民族詩人。他的詩歌扎根于民族生活，繼承了民族傳統(tǒng)，觀照著民族的現(xiàn)實，體現(xiàn)了民族精神。這里只從“史詩追求”這個角度分析阿爾泰詩歌與蒙古文學傳統(tǒng)的關系。

首先，阿爾泰的詩歌在選題的現(xiàn)實性、宏大性、重要性；運思方式的神奇性、浪漫性、夸張性；精神氣質(zhì)的英雄主義、樂觀主義、贊賞主義；審美風格的明朗質(zhì)樸、雄健博大等方面都體現(xiàn)著史詩追求，是蒙古族文學史詩精神的當代體現(xiàn)。

阿爾泰的詩歌充滿了神奇的想象。他的詩在抒寫普通人，反映現(xiàn)實生活，評判社會問題等方面有著極為突出的現(xiàn)實性。而在運用神奇想象，達到傳奇、夸張效果方面又是極具浪漫性的。如《牛倌》一詩中的主人公是個極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一生的豐功偉績便是跟了40年的牛屁股，而在詩人的想象中，年輕時的牛倌是騎著山巒，懷抱太陽，歌聲唱得月亮山都搖曳的史詩英雄式的人物。《老者》一詩中的老者在井邊搓著駝毛繩，而他的思緒卻是“這座山到底有多高?／風鉆進它懷里迷了路／從游蕩在它胸口的白云縫隙／漏下了歲月的閃光”。這些想象方式都具有史詩式無限夸張的特點。

其次，充滿英雄主義、樂觀主義、贊賞主義的文化精神。蒙古族傳統(tǒng)文化是英雄主義文化，整個文學史的一大半是英雄贊歌。阿爾泰的詩歌雖然沒有直接描寫英雄，但在他筆下的普通人身上卻有著很鮮明的英雄特征?！稓馄侵琛肪褪怯⑿鄣男詴骸霸谄胀ㄈ说娜松校裁词亲顚氋F的?在世界上什么最美?／是英雄的氣魄／是英勇無畏的好漢”?！缎〔荨分械男〔荩杜Ｙ摹分信Ｙ?，《夜》中的夜姑娘，《馬》中的馬都是平凡與偉大、普通人與英雄氣的統(tǒng)一。在阿爾泰詩歌中最大的英雄可以說就是抒情者——“我”。這個“我”被塑造成為豪邁、高傲、堅決、質(zhì)樸的、真理的英雄，與庸俗、邪惡、虛假進行著毫不妥協(xié)的斗爭。

蒙古族文化也是樂觀主義文化。因為崇尚吉祥，多數(shù)作品不會過多渲染愁苦、悲哀和感傷，而以歡樂結尾。樂觀是一種信心，一種希望，一種信念的力量，一個民族整體素質(zhì)的標志。在阿爾泰的詩歌中就鼓蕩著這樣堅定有力的信念。同時，阿爾泰詩歌中的樂觀主義與浮淺的盲目樂觀是不一樣的，而是無畏的英雄蔑視苦難的眼光。

蒙古人注重贊賞，總是以贊賞的眼光看待事物，祝福美好，祈禱吉祥如意，從而產(chǎn)生了贊祝詞這一體裁。更重要的是，贊賞精神已深入到蒙古文學的方方面面。阿爾泰的詩歌中對黨、對故鄉(xiāng)、人民、民族的贊美成了主流?？偸浅溆T如“美好啊”、“不管怎樣，好啊”這樣的感嘆詞，這就是蒙古人的贊賞態(tài)度，也是文化心理的無意識流露。

阿爾泰是民族詩歌傳統(tǒng)的受益者和傳承者，他在繼承與創(chuàng)新，借鑒與整合中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明朗質(zhì)樸，雄健博大。

明朗質(zhì)樸——阿爾泰詩歌的抒情主人公雖說是個知識分子，具有思考型的特點，但思考的終點是指向民間生活，人民心靈的，并采用比較民間化、通俗化的表達方式。思想方面，建立了真假對立的價值判斷模式，構建了一個統(tǒng)一而簡單的，黑白分明的世界；情感方面，單純質(zhì)樸；修辭方面，多采取直抒胸臆，高談闊論的表達方式，不事隱藏、暗示、曲指：想象方面，聯(lián)想豐富，幻想不足，色彩質(zhì)樸自然，少給人華美絢爛之感。

雄健博大——選題的現(xiàn)實性、宏大性；思維方式的神奇性、浪漫性、夸張性；精神氣質(zhì)的英雄主義、樂觀主義；社會歷史模式的對立性、矛盾性；時空結構的宏大性、自由性；形象的豐富性、駁雜性；修辭中博喻和夸張的運用等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阿爾泰詩歌雄健博大的風格。□

(作者單位：內(nèi)蒙古大學蒙古學學院)

責任編輯：張燕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