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沈威風
關于何鴻燊的那些事
文 · 沈威風
新春時分,我來到葡京酒店三樓澳門娛樂游戲公司的老總辦公室。由1970年起,何鴻燊就在這家大約20多平方米的辦公室里面左右著這個賭城的發(fā)展脈搏。平日里,他離我們太遠。賭場風云已經(jīng)被神話得比影視劇更加精彩,而坊間如今最為津津樂道的只是他的那些家事:妻妾爭寵、兒女恩怨。以至于我站到他在葡京三樓的辦公室的時候,那個小的都不如北京一個地產商辦公室氣派、與他駭人聽聞的財富相比顯得簡樸得有些過分的空間,會讓人產生奇異的感覺——賭王就是這樣煉成的?
1961年10月,葉漢、葉德利、何鴻燊、霍英東“四大天王”聯(lián)合組成的娛樂公司在同傅、高兩大家族的比拼中,以1.7萬元港幣的微弱差價競投成功,奪得“賭牌”。何鴻燊第一次掌握了賭牌,當然,這距離他成為真正的賭王還有幾年的時間。
何鴻燊開始了澳娛長達半個世紀的對澳門博彩業(yè)的壟斷,也從此,這個人和這座城高度地融合在一起。他和他第一任太太黎婉華的居所,就在澳督府后的山腰上,步行只需五分鐘。這座小小的院子是旅游者必去的場所之一,游覽過澳督府,順著帶著濃郁南歐風情的粉紅色圍墻往山上走,隔著鐵門,你可以看到靜靜的院子和低垂的窗簾,這個時候,你會毫不猶豫地想象,或許剛剛走過的這條路線,年輕的何鴻燊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走過,他從家里出來,順著圍墻走進澳督府。“很多生意大概就是這樣談成的吧,”你肯定會這樣想。
或許是的,因為正是從何鴻燊開始,澳門賭牌的競投期限被不需要理由地延長到25年、1/4個世紀這樣的長度。于是,這位無冕澳督的任期,長過任何一個葡萄牙女王任命的總督。以至于在有些海外人士的文章之中,索性就稱他“澳門皇帝”。
不過,澳門本地人談起何鴻燊,卻似乎沒有我們想象中對“皇帝”那樣的神秘和敬畏,事實上,更多時候他們都叫他“何生”,語氣熟稔得仿佛只是自家隔壁的那個張生、李生一般。可是就是這位何生,掌握著一座城市的經(jīng)濟命脈,讓整座城市1/3的人直接或者間接地為他打工——或者換句話說,直接或間接地受益于他的公司。
據(jù)說,全世界博彩業(yè)的從業(yè)者的工資待遇,都會高于該國的平均水平,而這一點,在澳門有格外明顯的體現(xiàn)。澳門人曾經(jīng)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澳娛公司員工,一類不是。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穿著澳娛的工作制服去赴宴喝喜酒,是澳娛女員工的驕傲。可是如果她們不小心穿著工作制服去菜市場買菜,那天的菜就會比平常貴一些,而且她們還沒有資格討價還價,因為賣菜的人會帶著復雜的感情對她們說,“都賺那么多了,還跟我們計較這點錢干什么?”
當然,隨著歲月的流逝,積累速度更快的是何鴻燊的財富。雖然他的個人財富的數(shù)字有好幾個版本,但是可以統(tǒng)計的數(shù)據(jù)是:如今他一個人控制著超過5000億港元的資產,個人名下直接的財富至少超過300億港元。
在各種描述中,澳門人就成了這樣一群沒有太多追求、甘于平淡、一生無憂無慮地度過的人。他們的這種生活態(tài)度,又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澳門皇帝”何鴻燊的縱容。作為澳門最大的雇主,何鴻燊據(jù)說是一個極其心軟、極其有“人情味”的老板,在澳娛將近50年的歷史上,他沒有因為小錯開除過一個員工,除非他觸犯了法律。最極端的例子是,有一個員工一年遲到了300多天,何鴻燊卻只是說,“扣工資,還有,讓他下次早點到啦。”澳娛曾經(jīng)是沒有退休制度的,何鴻燊對員工表示,他們可以做到自己不想做的那一天,只要有一天想做,就可以做。于是有人在中風了之后,每天由同事抬到賭桌上去開工,何老板知道了也沒說什么還照樣給他發(fā)工資……澳娛的員工說,何鴻燊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賭場工作的性質有點特殊,某種程度上是和社會脫節(jié)的。一個人在賭場工作十年之后,也就基本上失去了重新適應社會的能力。再說,如果被澳娛開除了,他在澳門還能有什么工作機會呢?于是何鴻燊就幾乎不可思議地決定,不開除、不解聘員工,甚至當員工實在老得不能動了,他還允許他們以一個自己認為合理的價格,出售自己在賭場的工作位置——這個價格通常在10萬元以上。何鴻燊就是這樣帶著他的數(shù)以千計的員工們一起慢慢地變老……
作者為時尚與財經(jīng)作家,出版有《炒作:女明星那些事》《有錢好花花》《淘寶網(wǎng):倒立者贏》《職場金庸》等圖書
中國新時代 2011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