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俊

2007年青海省人民政府將青海眉戶戲列入青海省第二批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眉戶戲是一種地方戲曲，是陜西省的重要戲曲劇種之一。青海的眉戶戲是在明清時期從陜西省流傳而來，據(jù)有關(guān)資料，在明萬歷年間就有“華慶班”等戲劇班社在西寧演出，到清代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戲劇班社并演出。到清咸豐年間，河湟農(nóng)村在春節(jié)期間耍社火，舞龍燈，祈求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人們請來陜西戲曲藝人，或是請會唱眉戶戲的“小貨郎”流人，教唱起眉戶，成為社火表演的內(nèi)容。由于這種戲曲演唱風(fēng)格與戲曲語言曲調(diào)動聽，故事引人，青海東部的河湟地區(qū)迅速流行，并不斷家喻戶曉。

眉戶戲是一種民間戲曲文化，河湟人民在戲曲演唱過程中融入民間小調(diào)、民歌，使這種戲曲更適應(yīng)青海河湟這塊農(nóng)民群眾生活的土壤，而且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藝人、“把式”，并不斷地傳承、發(fā)展，成為河湟大地上一顆璀璨的文化明珠。

然而，當(dāng)前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大劇種的沖擊，以及各種現(xiàn)代化娛樂方式的普及，青海眉戶戲受到了擠壓，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繼承危機(jī)。上世紀(jì)末期，河湟地區(qū)只有10多個眉戶劇團(tuán)在堅持演出，到新世紀(jì)的今天已所剩無幾。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河湟農(nóng)村春節(jié)耍社火，每支社火隊都有眉戶戲表演，現(xiàn)在春節(jié)耍社火，許多社火隊文藝表演只是現(xiàn)代歌舞節(jié)目，沒有了眉戶戲，眉戶戲只成了老人們的觀賞節(jié)目，隨著一些民間藝人逐漸逝去，其劇目、唱腔、曲調(diào)也隨之流失。

令人欣慰的是，為了發(fā)展民族文化，弘揚(yáng)河湟藝術(shù)，青海眉戶已被列入青海省第二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這意味著青海眉戶成為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這一傳統(tǒng)民間藝術(shù)將進(jìn)一步得到保護(hù)、傳承與新的發(fā)展，這一盛開在河湟大地的饅頭花將在文化建設(shè)的春天里更加絢麗多姿。青海眉戶戲劇目就是順應(yīng)這一潮流，在民間廣泛搜集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整理、加工、完善，成為系統(tǒng)的眉戶戲內(nèi)容，進(jìn)一步保護(hù)、弘揚(yáng)與推介，讓這一民間傳統(tǒng)文化走出河湟、面向世界，成為民族文化的重要內(nèi)容。

草坡傳信

人 物 李彥榮——須生

月花公主——正旦

愛 千——老生

小達(dá)娃兩個

李彥榮（白）一鳥故，一鳥生，

好似烏鴉摟山林，

縱然此地春光好，

還有私家一片心。

本公李彥榮。

李彥榮（唱越調(diào)）桂花兒香，

開芳香滿院，

生在胡子長在番，

只掌北國兵馬權(quán)。

月花公主（唱銀紐絲）月花公主心歡喜，

身配上南朝武狀元，

日每并肩坐，

魚水任我玩，

我夫妻好似穿針引線。

李彥榮（滾白）我哭哭一聲李彥榮，好苦命也。

月花公主（唱銀鈕絲）耳聽得駙馬老爺動哭聲，

但不知何為何什情，

要知心中事，

但聽口中言，

站廊下側(cè)耳（呀）細(xì)聽一番。

李彥榮（滾白）我哭哭了一聲，大宋天子，臣的主公啊，老爹爹年邁，母周氏，李彥貴小兄弟，是難見了。

（唱長城）我隨公主入北番，

好似蛟龍困沙灘，

又好比籠中鳥兒翅難展，

想起我自家不能團(tuán)圓。

（轉(zhuǎn)五更）李彥榮淚漣漣，

心中鋼劍剜，

想起自家不能團(tuán)圓，

早不如拔劍一命喪黃泉。

月花公主（唱岡調(diào)）走上前來忙遮攔，

駙馬行刺為哪般？

李彥榮（唱東調(diào)）李公的心內(nèi)不耐煩，

因此拔劍喪黃泉。

月花公主（唱岡調(diào)）既然內(nèi)心不耐煩，

咱夫妻先游草坡前。

轉(zhuǎn)面我把小達(dá)喚。（兩個小達(dá)娃上）

公主有言聽心間，

我和你駙馬老爺把心散，

拉兩匹大馬捆雕鞍。

（兩小達(dá)娃下，又上帶馬鞭子，李彥榮、月花公主作騎馬介）

李彥榮（唱剪點(diǎn)花）夫妻雙方登陽關(guān)，

扭回頭來往倒觀，

一對并頭連。

正行走來抬頭看，

草坡不遠(yuǎn)在眼前，

小達(dá)把馬攔。

李彥榮打座草坡前，

叫一聲公主往前走，

火焰冒上天。

月花公主（唱剪點(diǎn)花）要知那人名和姓，

姓愛名千中華人，

北國里把馬販。

李彥榮（接唱）李彥榮打座草坡前，

等愛千回來問一番，

家宅安不安。

（愛千上，打三把火鞭子）

愛 千（唱緊訴）愛千馬上緊加鞭，

心中好似滾油煎。

昨日領(lǐng)了太婆命，

北國傳信走一番。

心兒里記來口兒里念，

心記口念都一般。

去一去見了狀元面，

從頭到尾說一遍。

他那里發(fā)來人和馬，

要與自家報仇冤。

狀元不發(fā)人和馬，

我一死北國不還家。

正行走來抬頭看，

草坡前大坐兩員官。

觀他不像北達(dá)子，

好像南朝武狀元。

搬鞍勒蹬下駒站，

要與狀元把信傳。

（唱五更）愛千下雕鞍，

雙膝跪馬前。

李彥榮（接唱）走上前去扶起了老愛千，

愛千兄你可知曉我家園？

愛 千（白)我不為你家中大事，焉能到此北國？

（唱五更）愛千打一躬，

狀元你當(dāng)聽，

自從你入番惹出了禍端，

王張賊上殿拿本參。

萬歲爺龍耳軟，

聽信賊參言，

太爺太婆身受大難，

你看他可憐不可憐。

二爺把水賣，

賣水大街前，

黃府丫環(huán)引他進(jìn)花園，

約口號送銀來到三更天。

何人殺丫環(huán)，

人命賴身邊，

可憐舉家深受大難，

將二爺八月中秋要出斬。

小人到北番，

與狀元把信傳，

早來三日還能團(tuán)圓，

遲五日舉家不團(tuán)圓。

李彥榮（唱長城）李彥榮聽言淚滿面，

手指南朝罵奸參，

你老爺不死回朝轉(zhuǎn)，

將你奸賊狗頭掛高桿。

（轉(zhuǎn)西京）李彥榮聽一言肝膽氣爛，

手拍胸足踏地口叫蒼天。

我李門保宋時忠心赤膽，

可恨那北達(dá)子越呂造反。

打來了連環(huán)表要奪江山，

萬歲爺把旨意傳下金殿。

我掛帥賊用了兵征燕山，

兵行到燕山他打了一戰(zhàn)。

只殺得胡兒們叫苦連天，

誰料想賊那里去把糧斷。

可憐把眾將官命喪黃泉，

黃呂布做此事心腸毒斷。

你不該把鴛鴦分在兩邊，

可憐把二爹娘深受大難。

今日里有愛千草坡傳信，

小兄弟去賣水實實可憐。

有一日天睜眼南朝回轉(zhuǎn)，

殺王強(qiáng)與自家大報仇冤。

（唱長城）無奈了上前雙膝跪，

哀告公主十大仙，

公主你憐念多憐念，

憐念舉家早團(tuán)圓。

愛 千（唱緊訴）愛千一旁抬頭看，

狀元老爺跪平川。

我有心上前說幾句，

得罪姑娘罪非輕。

明知丫頭本領(lǐng)大，

只掌北國兵馬權(quán)。

無奈了上前雙膝跪，

哀告公主十大仙。

月花公主（唱五更）月花女抬頭看，

狀元跪平川，

走上前去攙起了武狀元。

李彥榮（接唱）李彥榮伸手?jǐn)v愛千。

月花公主（唱五更）去把大兵點(diǎn)，

我夫妻回中原，

拿出王強(qiáng)一刀兩斷，

好一舉報家仇冤。

李彥榮（唱東調(diào)）北國山高路又遠(yuǎn)，

我夫妻何日回中原。

月花女（唱岡調(diào)）駙馬不必加熬煎，

公主有言聽心間。

丹鳳駝日行一千四，

到晚八百還有三。

李彥榮（唱東調(diào)）丹鳳駝日行一千四百里，

愛千兄如何緊隨跟。

愛 千（唱緊訴）愛千上前打一躬，

狀元老爺你當(dāng)聽。

小人北國把馬販，

得一寶駒叫火焰。

上高山來如平川，

空中好似燕子旋。

白晝間能行一千四，

到晚八百還有三。

天上有來世間稀，

加鞭四蹄生火焰。

狀元不信你來看，

趁在馬上生火焰。

李彥榮（唱東調(diào)）見得愛千登陽關(guān)，

不由叫人心喜歡，

到明天大破蘇州將仇報，

這才是草坡傳信萬古流傳。（下)

老換少

人 物 店 家——小丑

甘歡喜——老丑

占便宜——小生

女 娘——小旦

占婦人——妖旦

店 家（上白）哎，走啊!

閣麻洼里開一座店，

虼蚤臭蟲踩了個蛋，

昨晚住下五位客，

今早送走兩雙半。

這般時候,你把我當(dāng)成誰了，我乃是店東人的便是。我二老爹娘在世的時候，家豪大富，騾馬成群，到了我娃的時候，把那一份家業(yè)好像雞毛毽毽，咔喳一下踢上天了。這般時候我娃天每日無有營生可干，在大路旁邊開了一座旅店，清早間我將店館打掃得干干凈凈，等一等東來西往的客人。（打掃介）

這般時候不見東來西往的客人，我有兩句爛彈哩，鬧將者起來呀。

（唱越調(diào)）終日忙忙,

四季開店房，

各樣的買賣都好做,

唯有個店東人實在難當(dāng)。

（轉(zhuǎn)悲調(diào)）推罷一年又一年，

光陰實在難,

想做個買賣無本錢，

實實好作難。

無奈了大路旁邊開一座店，

心想的發(fā)財源，

清早起來我將個幌桿掛門前，

等一等客人的錢。

（轉(zhuǎn)五更）眼看日過午，

幌桿門上懸，

打掃店館愁鎖兩眉間，

到后店抽它兩口鴉片煙。

（白）這般時候不見來往的客人，我便到后邊躺覺走啊。（下）

（甘歡喜帶女娘上）

甘歡喜（唱岡調(diào)）我老漢姓甘名歡喜，

年老了正在渾運(yùn)里。

因為無后把妻娶，

娶下一個花不愣噔美貌妻。

女 娘（唱長城）未曾開言好心酸，

不由叫人淚不干，

心想的遇一個無須漢，

誰料想遇下個老東西。

甘歡喜（唱大蓮花）叫一聲女娘推動驢，

見一座店館要站哩，

開言來叫一聲掌柜子，

等到天明登程哩。

（白）哎，掌柜子可在嗎？

店 家（白）哎，在著呢，在著呢。

（唱銀紐絲）正在個后店躺覺哩，

耳聽門外客叫哩，

打開門兩扇，

他女和他大。

甘歡喜（接唱）店東你放屁，

咱們是兩口子。

店 家（白）哈，哈，好怪啊!

（接 唱）打一躬請到個店館里。

（轉(zhuǎn)大蓮花）吃用飯都便宜，

甘歡喜（接唱）咱二人前面用過了，

你與我找個小房子，

咱倆口兒眠覺哩。

店 家（白）來來來，這邊有個小房子。你二位就住在這個小房子，不要吵鬧，我到后面躺覺去了。（店家、女娘同下）

（占便宜、占婦人同上）

占便宜（唱五更）小生占便宜，

年幼兒把家失，

心想娶下個苗條女，

誰料想娶下一個老東西。

占婦人（唱銀紐絲）年幼的人兒真罕稀,

年老的遭下肚里饑，

滿臉是瘦皮，

搽粉抹胭脂，

打扮成三六十八的女娃子，

心想得遇個年老的，

誰料想遇下個年輕的，

看起了不合適，

叫人該怎的，

耽擱了他娃娃的一輩子。

占便宜（唱銀紐絲）紅日滾滾日墜西，

見一個店館要投宿，

投宿上一半晚，

天明了要登程，

開言來叫一聲掌柜子。

（白）哎，掌柜子在嗎？

店 家（白）在著呢,在著呢。

（唱銀紐絲）正在個后店抽煙哩，

忽聽得門外客叫哩，

打開門兩扇，

他娃和他媽。

占婦人（接唱）掃興的干啥哩，

咱們是倆口子。

店 家（白）哈，哈，好怪啊!

（接唱）打一躬請在個咱的店館哩。

占便宜（接唱）進(jìn)來個店館放行李，

見一位老伯要作揖。

甘歡喜（接唱）上前忙還禮，

相公也投宿？

占便宜（接唱）問老伯家住在哪里？

甘歡喜（唱岡調(diào)）我老漢姓甘名歡喜，

家住在常義縣閣麻洼的當(dāng)中哩，

因為無后把妻娶，

娶下一個花不愣噔的美貌妻。

開言我把相公問，

問相公你家住在哪里？

占便宜（唱長城）小生姓占名便宜，

年幼的人兒把家失，

心想得遇一個苗條女，

誰料想遇下個老東西。

甘歡喜（唱岡調(diào)）開言我把相公叫，

聽我把話說根苗，

娶來的人兒在哪里，

我要和她見面哩。

占便宜（唱銀紐絲）老伯見她一面哩，

恐怕笑爛嘴紛子叫一聲老婆子。

占婦人（接唱）叫我的做啥哩？

占便宜（接唱）那老伯要見你一面哩。

占婦人（接唱）把這個見一面的怕啥哩，

誠恐怕笑爛他的嘴紛子。

甘歡喜（接唱）青春有多少？

占婦人（接唱）年方八十一。

甘歡喜（白）天大大，離一百歲還遠(yuǎn)哩。

占便宜（白）下去，下去，羞死了哎。（占婦人下）

甘歡喜（唱岡調(diào)）開言我把相公問，

為何娶下個老東西？

占便宜（唱長城）未曾開言淚滿面，

不由叫人淚不干，

她與我設(shè)下個黑房子，

硬叫我用手黑摸哩，

摸下個年輕的沒要說去，

摸下個年老的你領(lǐng)上了去，

叫一聲蒼天不睜眼，

睜眼是我遇個美貌妻。

甘歡喜（唱岡調(diào)）天黑了夜晚了，

各自安眠睡覺走。

占便宜（白）老伯請。（二人同下）

女 娘（上唱長城）

未曾開言淚滿面，

不由叫人淚不干，

心想遇一個無須漢，

誰料想遇下個老東西，

叫一聲蒼天不睜眼，

活活把人愁淚死。

占婦人（上唱五更）

耳聽更鼓響，

轉(zhuǎn)步兒門外里，

見一位大姐珠淚濕衣。

問大姐你為何珠淚濕袖衣？

（白）老媽媽你聽——

女 娘（唱長城）心想的是遇一個無須漢，

誰料想遇下個老東西，

叫一聲蒼天不睜眼，

睜眼是遇一個無須漢。

占婦人（唱岡調(diào)）開言我把女娘叫，

配下的人兒在哪里？

女 娘（接唱）老媽媽不要提須漢，

你配的人兒在哪里？

占婦人（白）相公，你出來，這女人要叫你哩。

占便宜（上唱岡調(diào)）自己不顧羞和恥，

半夜胡叫干啥哩？（女娘看相公）

女 娘（白）好苗條的漢子啊!

（唱長城）叫一聲蒼天你睜眼，

我和這相公配夫妻，

這不過是幻想，

有一日把幻想成現(xiàn)實。

占婦人（唱銀紐絲）女娘兒你過來，

我與你把話提，

我跟老漢去，

相公讓你的。

女 娘（接唱）但不知那相公中不中。

占婦人（唱岡調(diào)）我和他慢慢商量，

難道說年輕的不喜歡年輕的？

開言我把相公叫，

老生有言說根苗，

今日你跟小姐去，

剩下的老漢歸我的。

占便宜（接唱）我領(lǐng)小姐出店去，

天明了你怎樣交待哩。

占婦人（白）我自有注意。

（唱岡調(diào)）來來來你二人把花堂拜，

拜花堂你二人出店去。

占便宜、女娘（同白）

大媽請上前，我夫妻拿禮參。

占婦人（白）別拜了，別拜了，你二人趕快出店去。

（占便宜、女娘二人同下）

（唱岡調(diào)）他二人離我出店去，

今晚上把事兒弄滿圓。

耳聽更鼓四更響，

天明了我和他們要人哩。（下）

甘歡喜（上唱岡調(diào)）耳聽更鼓五更響，

天明了我夫妻登程哩。

開言我把女娘叫，

與丈夫咱二人出店去。

（白）女娘走來——

占婦人（上唱五更）耳聽五更鼓，

轉(zhuǎn)步兒門外里，

天明了叫相公，

咱二人出店去，

叫相公你快快出門來。

甘歡喜（白）女娘走來——

占婦人（白）相公走來——

甘歡喜（白）你把我的女娘來？

占婦人（白）你把我的相公來？

甘歡喜（白）你昨晚上半夜三更的把女娘弄上走了啥？

占婦人（白）你昨晚上三更半夜的把我的相公弄上走了啥？

（互相爭要人）

我二人不必爭吵，把店家請出來。

甘歡喜、占婦人(同白)

店東人走來。

店 家（上白）來了，來了。

（唱五更）正在睡夢中，

耳聽得鬧哄哄,

老伯大媽爭吵的為哪般，

你與我店東人說仔細(xì)。

甘歡喜（白）哎，我說你先聽。

占婦人（白）我說你先聽。

店 家（白）把你二人的都聽都聽。

甘歡喜（唱五更）叫聲店東人，

有話聽心中,

我那女娘容貌生得俊，

到你店她去了個影無蹤。

占婦人（唱五更）開言珠淚滾，

眼淚擔(dān)兩桶，

我那相公容貌生得俊，

到你店他去了個影無蹤。

（白）哎，把他家的，你二位一個要女娘哩，一個要相公哩，莫非我店東拐走了不成？

占婦人（白）你還說了個美，打墻的靠啥哩？

店 家（白）靠土哩。

甘歡喜（白）站店了靠啥哩？

店 家（白）靠主哩。

占婦人（白）哎，店家你附耳來。

店 家（白）哎，這一下我明白了，明白了。

占婦人（白）你給我找給個跛子都成哩，這個老鬼我不要。

甘歡喜（白）你給我找給個聾子啞子，這個老鬼我不要。

店 家（唱岡調(diào)）開言我把老伯叫，

聽我把話說根苗。

這位大媽你領(lǐng)上去,

歡歡喜喜鬧幾春。

皇天有眼開后門,

八十歲上還養(yǎng)哩。

甘歡喜（白）哎店家，人上七十，八十還養(yǎng)哩嗎？

（白）養(yǎng)哩，養(yǎng)哩，八十八，抓一抓，九十九，扭一扭，一百歲之往上，還養(yǎng)下一坑坑子哩，老頭子，你還有吃奶的口福哩!

甘歡喜（唱岡調(diào)）這一手買賣沒做好，

年輕的換了個年老的，

算來算去沒貼本，

真金子換了個高麗銅。

占婦人（唱后岔）店東人拉驢,

咱二人出店館,

辭別了店東人，

忙回家中。（下）

店 家（攢白）哎……呀……呀。

香店香來真可香，

香木的柱子香木的梁，

核桃棗兒抹下的墻，

門背后立的是蜂蜜缸，

四角落插的是衛(wèi)生香，

你看香店香不香。

臭店臭來真可臭，

門背后掛的是死狗肉，

地下的人糞八尺厚，

豬屎節(jié)節(jié)作枕頭，

你看臭店臭不臭。

寬店寬來真可寬，

一頭到云南一頭到四川，

中間還有個跑馬灘，

你看寬店寬不寬。

窄店窄來真可窄，

擠死虼蚤壓爛虱，

你看窄店窄不窄。

好店好來真可好，

四角落壓的是囫圇兒寶，

你看好店好不好。

昨晚上住下了五位客，

今早走了兩雙半。

哎，昨晚上這五位客好像扎了一壇子漿水，弄了個酸，差乎點(diǎn)兒給我店家弄出個禍來，這般時候他們都走了，我到后房里躺覺走。（下）

墻頭記

人 物 張木匠——老生

張大怪——丑生

張二怪——丑生

大怪妻——小旦

二怪妻——彩旦

王銀匠——須生

大怪妻（上白）樹上喜鵲叫喳喳，要來我娘家里的阿大。

我乃是張門李氏，嫁給了大怪為妻，大怪一在外面做生意，多虧老天爺保佑，發(fā)了一筆大財，至如今小日子越過越寬裕了。只是有個兄弟一在趙財主家做了個上門女婿，分房另灶。哎，我家還有個老不死，快八十多了，能動彈的時候，弄弄這個，弄弄那個，如今不能動彈了，整天的還叫人伺候哩。今日我娘家里的阿大要來我家。清早起來打掃院子，讓大怪買上些肉，買上些油，好好兒給我的阿大做上點(diǎn)吃的。到了這般的時候，還不見大怪回來，真是叫人著急啊。

（大怪一邊算一邊上）

大怪（白）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

大怪妻（白）哎，你怎么才來呀？

大 怪（白）你甭吵了。

大怪妻（白）你打的酒呢？

大 怪（白）有酒。

大怪妻（白）你買的肉呢？

大 怪（白）有肉。（大怪妻做看介）

大怪妻（白）這是鰱魚還是鯉魚，你呀，你！（語氣很重）

大 怪（白）貓娃他娘呀。

（唱銀紐絲）貓娃他娘莫生氣，

聽我對你說仔細(xì)，

去了頭和尾一樣當(dāng)鯉魚，

你對我這么兇的做啥哩？

大怪妻（白）噢，你還給我爹耍心眼哩。

大 怪（白）你怎么給我爹也耍心眼哩？

大怪妻（白）你爹咋當(dāng)我爹比呢？我爹是個財主，福態(tài)態(tài)的像個佛祖。你爹是個木匠，窮的像個猴子，猴樣、佛樣，就是不一樣。

大 怪（白）那就是，那就是，你給咱爹做飯了沒有？

大怪妻（白）做了。

大 怪（白）做了啥飯？

大怪妻（白）糊糊兒。

大 怪（白）咱們家里糊糊兒，老二家里糊糊兒，這不是我們一家子都成了糊糊兒了嗎？

大怪妻（白）光吃不干，還想吃飯？

大 怪（白）咱是老大，別叫老二搬住了理。

大怪妻（白）甭說老二還罷，提起老二，我的頭就背斗大的。

大 怪（白）他又怎樣招惹了你？

大怪妻（白）大怪你聽啊。

（唱緊訴）頭幾年咱們的爹白面剛吃上，

老二家蒸黑饃叫爹來嘗，

包谷面窩窩頭我改了樣，

煮洋芋她讓爹往肚里裝，

我這里再改成稠糊糊樣，

她那里連清帶水餓的面黃，

豬嘴上插洋蔥她會裝象，

我從來沒見過這沒心婆娘。

（白）還撇著嘴說，爹呀，這可不能怪我。常言道，家有長子，國有大臣，你我領(lǐng)頭的去吧，我要是對你好了，我可擔(dān)不起那些閑話。

大 怪（白）她羞死她先人了，大話誰不會說，一家人過生活，壞事就壞到這些婆娘們身上了。

大怪妻（白）呸！閉上你那個驢嘴，你的老根底壞，那個老二也不是好東西。

大 怪（白）是，是，是，貓娃他娘，你不是說他外爺要來嗎？我，我們的那個老頭子也過來，你看咋樣？

大怪妻（白）你不要惡心我了，叫他好好看門著。大 怪（白）貓娃他娘，你干啥去？

大怪妻（白）給那個老不死的送飯去。（二人同下）（張木匠上）

張木匠（唱摧子)老來難來老來難，

老來無用被人嫌，

一輩子當(dāng)匠流盡了汗，

為拉扯兩個兒受艱難。

長子送去學(xué)生意，

老二南學(xué)讀圣賢，

大怪他發(fā)財不認(rèn)父，

二怪他娶了財主女。

想當(dāng)初我待兒如珍寶，

至如今兒子待我豬犬一般，

一家半月來輪換，

一對媳婦更難言。

吃不飽來穿不暖，

兩個兒子半月輪換，

早晨等到日午端，

餓的我頭昏眼發(fā)花。

（白）老生張木匠，想當(dāng)年省吃儉用將兩個兒子拉扯成人，都成家立業(yè)了，可就是不認(rèn)爹了。正是兒子睡暖床，爹臥涼土炕，老的在地獄，兒子在天堂。哎，天到這般時候，還不見送早飯回來。

（唱西京）挪挪噌噌往外望。

大怪妻（上接唱）端一碗糊糊兒給他灌上。

張木匠（白）唉，怎么又是糊糊兒？

大怪妻（白）咋的，不能喝嗎？

張木匠（白）冰冷，滲牙，不能喝。

大怪妻（白）不能喝就好。（奪過碗潑在地上，叫狗介）

狗喝了還能看門呢。（下）

張木匠（接唱）冷飯冷言冷冷的天，

這樣的日子幾時完，

這家好比閻羅殿，

那家好比鬼門關(guān)。

（白）唉，我把我那半畝養(yǎng)老地要過來，我要單另過。哎，大怪，大…大怪。

大 怪（上白）你吃得飽飽的，喊叫啥呢？

張木匠（白）你把那半畝養(yǎng)老地還給我。

大 怪（白）啊……，你既不缺吃，又不缺喝，把那養(yǎng)老的地要回去，叫左鄰右舍的說我不孝順是嗎？

張木匠（白）我成天什么活都不能干，給你們增添了不少麻煩，還是讓我單另過吧!

大 怪（白）噢，我明白了，要算就算個明白，算個清楚（取算盤）。

一年三百六十天，我養(yǎng)活了你八年了，折半計算，把閏月除掉，共一千四百四拾四天，你吃的、住的、穿的、用的盡量往少里算，每年三百串不多吧，共計四百三十二串，再拋去兩頭兒的零稍，實實兒的四百三十三串，那就一手交錢，一手交地，拿錢來。

張木匠（白）你，你，你……

大 怪（白）再給你不讓，買賣人是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張木匠（白）這，當(dāng)初……

大怪妻（上白）當(dāng)初你就不該把地交給我。

大 怪（白）哎，你呀！

（唱蓮香）你又不瓜來又不傻，

當(dāng)初交地為什么？

大怪妻（接唱）一口唱出兩個曲，

說出話來不算話。

大 怪（接唱）你越活越老越糊涂，

氣得叫我把臉翻。

大怪妻（白）哼，他一點(diǎn)也不糊涂，就是嫌咱們伺候得不好，這個月是小月，今天就是二十九，明天就是初一，你就到你那個孝順的老二家里嘗嘗吧，我還站在這里干啥？我要陪我娘家里的阿大去。（想介）

壞了，我的魚爛了。（跑下）

大 怪（白）你再嫑覺得委屈，把你那半畝地都給我。（張欲打大怪，大怪下，張追介）

二 怪（上白）人不讀書不如犬，治身處世有格言。

我張二怪娶了個趙氏女，岳父岳母已過世，我這里得了絕戶產(chǎn)，平步青云上青天，吃不完來穿不盡，但有一事不舒坦。孟子享年八十四，孔子壽終七十三，我們的老頭今年已經(jīng)八十五了，他還不死，真叫人心煩。

二怪妻（上白）下了轎子，到了家院。

二 怪（白）你回來了？

二怪妻（白）回來了，哎，我今天在路上碰見大哥買的酒，買的肉，我一問，他說是給咱爹買的。

二 怪（白）羞死他的先人，今天是他老丈人來了，拿咱爹裝幌子哩。

二怪妻（白）哎，你看我這個人太老實了，叫他哄了一下我就信了，原來他是說善不行善。

二 怪（（白）這真是“善欲人見，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卑?，你到你的老娘家，咋不多住幾天？

二怪妻（白）我想多住幾天，忽然一想家里還有老的呢。

二 怪（白）噢，急啥哩，昨天是二十九，明天才三十。

二怪妻（白）這個月是小月，今天是初一。

二 怪（白）啥，今天是初一，這個大月都叫我們碰上了!

二怪妻（白）我們得想個辦法對付他。

二 怪（白）有力使力，無力使智，智者計也。

二怪妻（白）我有一計，他要是把人送來，咱就把門關(guān)上，把窗子插上，喊叫了嫑答腔，你看咋樣？

二 怪（白）好計，好計，想不到我娘子還有如此高才，真乃是我的賢內(nèi)助也!

二怪妻（白）這還不是為你著想？

二 怪（白）真乃是關(guān)門之計也，哈哈。（二人同下）

大怪妻（內(nèi)喊）貓娃他爹，天亮了，快走啊!（大怪和張木匠上場）

大 怪（白）爹，你走快一點(diǎn)，再別磨噌。

張木匠（白）你叫我吃了早飯再走不成嗎？我走不動。

大 怪（白）走快，吃了早飯沒法計算，走動也得走，走不動也得走。（推張倒介）

哎喲，可些惜我的新棉褲了。你看人老了有啥用，連個路也走不動。你等著，我去叫門。（走場介）老二開門，老二開門，哎，不對啊。

（唱緊訴）他二人明明在家坐，

氣也不吭裝啞巴，

咬著牙鼓著勁我把門撞，

莫非是老二家全部死光。

（尋石頭砸門，不小心石頭砸在自己的腳面上，做痛介）

二怪妻（唱緊訴）常言道一咒千年旺，

二 怪（接唱）張大怪好像白眼狼。

大 怪（接唱）對爹不孝畜牲樣，

二怪妻（接唱） 你罵我全當(dāng)罵你娘。

大 怪（白）不開門，你不開門我也有辦法，我把爹放到墻上，看你今天要不要。來，來，來，你不是走不動嗎，我背上你走。

張木匠（白）你把我背到哪里去？

大 怪（白）哎喲，人老了往哪里用哩？這個骨頭好像刀子一樣割人哩。來，你先上，你爬好，我跳進(jìn)去接你。

張木匠（白）大怪，我要掉下來。

大 怪（白）掉下來，你要掉就往里掉，不要往外掉，外面可沒人管飯呀!（下）

張木匠（白）好一個畜牲。

（唱西京）罵聲大怪太不該，

送我墻上你跑開。

墻頭我是親手壘，

想不到成了我的望鄉(xiāng)臺。

我見過一生中七十二難，

沒見過墻頭這一災(zāi)。

（喊）救命啊!

王銀匠（上白）哎喲，還是個大活人。（做看介）這不是木匠大哥嗎!

張木匠（白）你不是銀匠兄弟嗎!

王銀匠（白）哎，大哥，你大清早的上墻頭干啥來了？

張木匠（白）別提了，兄弟呀（哭介），兄弟，你放我下來。（耳細(xì)語）

王銀匠（白）噢，原來是這么回事，我還要鼓個氣，這個樣子不成，這樣的兒子，我還要想個法子哩。

張木匠（白）老兄弟，你有什么法子？

王銀匠（白）我這個法子使出來，叫他兩個人爭著、搶著孝順你哩，大哥你來我給你說。（耳語）

張木匠（白）哎，當(dāng)老人的對晚輩撒謊不大合適吧？

王銀匠（白）咱倆先說好了，你千萬莫要說漏了口風(fēng)，我二人在飯館下兩碗面，不到天黑你不要回來，我要乘這個時間唱一出好戲呢。（二人同下）

（大怪大怪妻同上）

大怪妻（唱勾調(diào)）黃鼠狼子會放嗓。

大 怪（接唱）老二夫妻真是刁。

大怪妻（接唱）他關(guān)門閉戶為躲債。

大 怪（接唱）他不知咱的辦法高。（二人齊坐介）（王銀匠上場)

王銀匠（唱岡調(diào)）我這里假裝把債討，

耳言中定下計一條。

（喊)大怪在家嗎？

大 怪（白）喊叫的是誰呀？

大怪妻（白）八成是送回來了，快關(guān)門。

大 怪（白）你是？

王銀匠（白）不認(rèn)識了嗎？我是你銀匠大叔呀!

大 怪（白）噢，銀匠大叔呀，家里坐。

大怪妻（白）這人是誰呀？

王銀匠（白）這是大侄媳婦吧，哎呀呀，好俊的人品。（四下一觀）

哎呀，幾年不見你爹可真有福氣啊!

大 怪（白）大叔，你來有事嗎？

王銀匠（白）也沒有啥事，你爹欠我的兩個錢，來找你爹算算帳。

大 怪（白）我爹啥時候欠你的帳？

王銀匠（白）大侄子——

（唱銀紐絲）前幾年你爹叫我化銀，

把碎的化成個大塊的，

記不清化了多少次，

用到死他還會有盈余。

我二人好的像兄弟，

那時候從不把工錢提，

至如今大叔我過不去，

因此上討帳到這里。

大怪妻（白）我爹在老二家里，你到他家要去吧。

王銀匠（白）好，我這時就去。

大 怪（白）大叔，我爹到底化了多少銀子？

王銀匠（白）你爹對你沒說過嗎？

大怪、大怪妻（同白）

沒有啊!

王銀匠（白)哎，你看這個大哥怎么……好，你們坐，我改日再來。

大 怪（白)大叔，你別走，回來，回來。

王銀匠（白)有話改日再說，改日再說。（下場）

大 怪（白）貓娃他娘，你聽到了沒有，他話里有話呢。

大怪妻（白）對，咱們的爹有的是銀子，有的是銀子。

大 怪（白）快把爹找回來吧。

大怪妻（白）快找回來，我要好好地孝順?biāo)?/p>

大 怪（白）對，有銀子就是爹（急走跌倒，起來跑下）

大怪妻（白）哎，這事可高興死了。（下）（王銀匠上場）

（詞）無義之徒太不賢，

不認(rèn)爹娘只認(rèn)錢。

王銀匠（白）二怪，二怪，二怪在家嗎？

二 怪（白）嗯，哼?。ㄩ_門介）

王銀匠（白）哎呀，二怪。

二 怪（白）嗯，乳名乃授之父母，外人豈能喊得。

王銀匠（白）對，對，二相公我知道。

二 怪（白）知過必改，不為過也，你是哪位？

王銀匠（白）我是王銀匠。

二 怪（白）王—銀—匠，噢，請到寒舍喝茶。

王銀匠（白）請吧?。ǘ珠_門，二怪妻出）

二 怪（白）見過叔叔。

二怪妻（白）啊，大叔!

王銀匠（白）這是——

二 怪（白）這是賤內(nèi)。

王銀匠（白）賤內(nèi)，想必是二侄媳婦呀，好，好。

二 怪（白）大叔到此為了何事？

王銀匠（白）我來找你爹算帳。

二 怪（白）我爹不在這里。

王銀匠（白）一在哪里？

二 怪（白）一在兄長那里靜養(yǎng)。

（白）啊，（拍桌介）好你個張木匠，這是成心躲起不跟我見面，你有是你的，我可不沾，欠我的你得還，哼?。饨椋?/p>

二 怪（白）化銀子。

王銀匠（白）化銀子怎么了？你爹化銀子攢私房，欠我?guī)啄甑氖止げ唤o，這么遠(yuǎn)的路上叫我白跑不成，不該老大推老二，你的日子就這樣過起來了，三百五十串，誰沒見過，張木匠我算知道你是個啥人了。

（唱緊訴）想當(dāng)初好朋友常來常往，化銀子鑄成串為攢私房。你家有金和銀我也不想，到如今不見面為何躲藏？

二 怪（白）大叔，不要發(fā)火，到底是什么銀？

王銀匠（白）啥銀，你爹沒講？今天我就香爐子里拔香根，給你說一說。

二 怪（白）請坐，請坐。（大怪溜上，聽）

王銀匠（白）這是從前的事，你爹三天兩頭不斷到我爐子上化銀子，把散碎的鑄成個整塊的，大串串銀子不知化了多少。我問了你爹，你化這么多的銀子干啥呢，你爹說，攢私房養(yǎng)老哩。我說大哥你有兩個兒子，當(dāng)時你爹就抱著你，還怕沒人養(yǎng)你。他又說，我把他們拉扯大，誰知道他們孝順不孝順。

大 怪（白）好……，沒錯，找爹去，找爹去。（溜，跑下）

二 怪（白）大叔，別生氣，我看我爹不是這等小人之輩。

王銀匠（白）好，我是看子待父。二相公說得有理，比你那個大哥明白得多，我今天喝了些酒，酒言酒語，二相公莫見怪。

二 怪（白）哪里，哪里，大叔就在這里用飯吧！

王銀匠（白）不，不，改日再來。

二怪妻（白）你走哩嗎大叔？

二 怪（白）改日再來，恕不遠(yuǎn)送。

王銀匠（白）（有意的）哎，喝酒的人有啥好處，酒言酒語，把老朋友的老底給翻出來了，真是的。（下）

二怪妻（白）你快去，找爹去。

二 怪（白）大哥如果不放如何是好？

二怪妻（白）不放，就找三老四少，跟他講講理。

二 怪（白）有理，有理，走，找親爹走。（二人同跑下場）

（四人跑場，喊爹在哪里，下）

張木匠（唱西京）適才銀匠把計定，

不知方兒靈不靈。

平生沒撒過一次謊，

到老來撒謊渡殘生。

思前想后心不定。

大 怪（上接唱）我來接你回家中。

（白）爹，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張木匠（白）老二不開門，我沒地方去呀。

大 怪（白）那你咋不回我家里來呀？

張木匠（白）回來吃飯不好算帳。

大 怪（白）這是哪個混帳東西說的話，親爹吃親兒子的飯，還要算帳，真是可恨。

張木匠（白）你要我回去，貓娃他娘不愿意咋辦？

大 怪（白）你不知道嗎，貓娃他娘是個講理的人。來，你走不動，我背你走。

張木匠（白）不行，人老骨頭硬，你背不動。

大 怪（白）能背動，能背動，像你這樣的爹，再有幾個都能背得動。

（背介）爹，你哪里不舒坦，你就言傳。貓娃他娘，爹回來了!

大怪妻（白）哎喲，爹回來了，快坐下，你看把爹凍的喲。

大 怪（白）快去，把皮襖拿出來。

大怪妻（白）老二，你這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就不怕天打五雷轟，你以為爹離了你就不能活，從今往后，我孝順個樣子給你看。爹，你別再哆嗦，你越哆嗦，我心里越難受啊。

大 怪（唱緊訴）爹爹受凍我心酸，

大怪妻（接唱）你去把我的火盆搬。

大 怪（接唱）端過火盆多加炭，

大怪妻（接唱）火小就用扇子扇。

大 怪（接唱）爹爹肚里無有飯，

大怪妻（接唱）雞鴨魚肉香油煎。

大 怪（接唱）熱上一壺老黃酒，

再來上一碗雞蛋面。

（二怪和妻溜上偷聽）

大怪、大怪妻（合白）

從今后我二人養(yǎng)老送終，歿后在墳里守孝三年。

二怪妻（白）哎，你聽見了嗎，裝得有多像。

二 怪（白）無恥，小人之輩，走，進(jìn)去。（進(jìn)門）

爹，你為啥不到我們家里來？

二怪妻（白）對呀，孝也不能讓我大哥一人盡呀。

大 怪（白）你不開門，叫爹咋進(jìn)去？

二 怪（白）啊，我怎么不知道?。?/p>

大 怪（白）哼，你不知道，他二嬸也不知道嗎？

二怪妻（白）我不是剛從親戚家來的晚了嗎。

大 怪（白）哎，嫑裝，嫑裝，裝得不像。

二怪妻（白）裝！天哪，冤哉，枉哉！

大怪妻（白）爹，我給你燉上肉里。

二怪妻（白）爹，我給你燉上雞里。

大嫂，你把啥做上都不行，咱們可得按規(guī)矩辦事。

二 怪（白）對，不以規(guī)矩，難成方圓。來，爹，走。

大 怪（白）不能走，我要爹在我家住。

二 怪（白）大哥，你說了算嗎？

大 怪（白）你看算不算。（舉拳欲打，二怪躲在妻后）

二怪妻（白）大哥！

二 怪（白）你敢打我？

二怪妻（白）你們有話好好說。

二 怪（白）是啊，君子動口不動手，爹快走。

大 怪（白）不能走，快撒手。

二怪妻（白）大哥，你把手松開，讓爹走。

大怪妻（白）貓娃他爹，不能讓老二把爹接走。（大怪二怪拉扯介）

王銀匠（上白）我給大哥把計定，看看能行不能行。（進(jìn)門介）

哎呀，我的老哥哥!

張木匠（白）兄弟來了？

大怪、二怪（全白）

大叔請坐。（四人給張木匠捶背）

王銀匠（白）兒女滿堂你享福，把老朋友忘了個一干二凈，大哥不錯吧。

張木匠（白）錯倒是不錯，這都是……

王銀匠（白）這都是你的福氣，是你的福氣，不要

為我的那幾兩銀子放在心上。

張木匠（白）我心里就是過不去嘛。

王銀匠（白）有了給我，沒有了拉倒，大哥你坐我

走了。（王與張同出門）

大哥可別露了秘密。

張木匠（白）老弟，我這心里老是嘀咕啊。（王發(fā)現(xiàn)有人偷聽向張示意）

王銀匠（白）你嘀咕啥，快給孩子們說了吧。

張木匠（白）好，你就不要管了。

王銀匠（白）你也不要小心眼了，你們坐，我走了。

大怪、大怪妻、二怪、二怪妻(合白)

大叔慢走。改日再來。

大 怪（白）爹，門外冷得很，快回來。

二 怪（白）哎，哎…爹該到我那里去。

張木匠（白）哎，都不要拉扯了。

（唱西京）你拉東來我拉西，拉的老漢沒力氣。二子孝道都不錯，怎知老漢受不得。你二要有真心意，還是聽我說道理。

大怪、大怪妻、二怪、二怪妻(合白)

爹，你快吩咐吧。

張木匠（白）今天是初一，我還是那邊去。

大 怪（白）這……

二怪妻（白）聽見了沒有，爹的吩咐下來了。

二 怪（白）父命難違，不遵父命乃為不孝。

大 怪（白）爹，天冷得很，明天再去吧。

張木匠（白）還是照章辦事，皮襖我穿著行嗎？

大怪妻（白）爹，穿著吧。

二怪妻（白）這個皮襖穿不動，壓死人哩，二相公把你的那個狐皮大衣給爹穿上。

大 怪（白）爹，穿我的。（張木匠和二怪妻出門）

二怪妻（白）爹，你穿在身上熱火不熱火？

張木匠（白）狐尖皮皮襖真舒服，穿上好比入了暑。

大 怪（白）呸，呸，呸。

大怪妻（白）你看老二婆娘真有兩下子，下個月看我的。（二人同下）

二 怪(上詞）人生在世行孝難，

二怪妻（接）朝朝暮暮又兩年。

二 怪（接）老爹藏銀不露面，

二怪妻（接）今逢中秋月正圓。

二 怪（接）夫妻二人巧定計，

二怪妻（接）酒后叫他吐實言。

二 怪（白）有請爹爹。

張木匠（白）何事呼喚？

二 怪（白）爹爹呀。

（唱岡調(diào)）中秋為爹擺酒宴，

二怪妻(接唱)人生在世老為先。

二 怪(接唱)爹爹快請上邊坐，

二怪妻(接唱)月亮圓來人也全。（下取酒介）

張木匠(唱苦連香)二小用盡計千般，

變著法兒眶實言。

有心說了真情話，

立即變成喪家犬。

有心不說真情話，

騙到幾時才算完。

二 怪（唱大蓮花）黃燜雞兒炸大蝦，

糖醋鯉魚香大沙，

干炸怕你咬不動，（加白：親爹呀）

還有雞兒和松花。

大 怪（上詞）老二殺豬又宰雞，

不是孝順為銀子？

大怪妻（接）他把銀子哄了去，

咱孝順的兩年屈不屈。

大 怪（白）你夫妻雖有千般計。（大怪爬墻偷聽）

二 怪（白）爹，這酒怎么樣？

張木匠（白）不錯。

二 怪（白）爹，這兩年我把你伺候的怎么樣？

張木匠（白）不錯，不錯。

二怪妻（白）爹，我大哥和我大嫂對你不怎么樣吧？

張木匠（白）也不錯。

大怪(在門外白)這才說了個良心話。

大怪妻（白）他光說個不錯，不錯。

二 怪（白）他就不會說個不好不好。

大怪(在門外白)你才能說出那樣的話哩。

（白）爹呀，常言說得好，“人生在世難過百”，你這么大的年紀(jì)了，還有什么話給我們說吧！

二怪妻（白）爹呀，今天沒有外人，趁這個空，你就把心里話說了吧。

大怪（在門外白）你聽著，就該說出來了。

張木匠（白）你們都伺候的挺好，我還有啥說頭哩。

二 怪（白）不……不是這個事。

二怪妻（白）爹，他問的不是那個事。

張木匠（白）是哪個事？

二 怪（白）你老人家把心里話說說。

張木匠（白）這……這。

大 怪（白）（對妻）快說了，快說了。（二怪妻暗示用筆記下）

二 怪（白）是啊，你把知道的事說出來，我拿筆記下，將來好照你說的那個地方去做。

張木匠（白）好，我就說了吧，我老實一輩子，就知道好好過日子，你記下了嗎？

二 怪（白）哎喲，你說這個干啥？

二怪妻（白）爹，你說的這個我早知道。

張木匠（白）你知道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二 怪（白）不是這個事。

張木匠（白）不是這個是哪個？

二怪妻（白）干脆打開窗子說亮話，他把銀子放在什么地方？

二 怪（白）爹，你到底欠王銀匠多少錢呢？

張木匠（白）王銀匠嗎……（喝酒）

二怪妻（白）喝酒，喝酒。

二 怪（白）爹呀，你欠人家多少錢，你說出來，“子承父業(yè)，父債子還”，這都是在書本上有呢。

張木匠（白）錢嗎？讓我想想。

二怪妻（白）這么多年了，讓爹好好想想。

張木匠（唱菊悲）銀匠兄弟話有準(zhǔn)，二子爭父獻(xiàn)殷勤，

千方百計來孝順，

不是敬我不敬神，

我有苦處不能講，

一杯醉倒早歸陰。

（拿杯喝酒）

二怪妻（白）喝酒，爹你喝酒。（二怪妻斟酒，張木匠猛喝介）

爹，你到底有多少銀子？（張木匠伸出五指拍頭）

二 怪（白）伍拾兩。（張木匠再拍頭）

二怪妻（白）八成是伍仟兩。

二 怪（白）我看是伍萬兩。

張木匠（白）五魁首。（往前一頭倒地）（大怪從墻摔下忍痛不哼）

二 怪（白）外面響的什么東西？

二怪妻（白）可能是野狗。

大 怪（學(xué)狗介）汪，汪，汪。（大怪妻扶起大怪）

二 怪（白）爹摔倒在地上快扶起來。（張起來手指墻根又倒介）

爹，你怎么了，你指墻根說什么？你醒醒，快說銀子在哪里？哎喲，爹死了，這可怎么辦？

大 怪（白）哼，怎么辦，你把爹氣死了，就該你抬老送終。

二 怪（白）不是我氣死的，那可不行。

大 怪（白）不行也得行，我在外面聽的好好的。

（大怪和二怪打罵介）

王銀匠(上唱岡調(diào)）

木匠大哥身患病，

因而到此問病情。

（白）我王銀匠聽得木匠大哥有病，因而前來一探，說說話話，來在了二怪的門下。耳聽屋里吵鬧不停，莫非是我那木匠大哥與世長辭了，待我伸腳就進(jìn)。（見張死狀）

哎呀，我的大哥呀，想你一輩子拉扯他們長大，如今你已升天了?？纯茨氵@兩個不孝子，不知將你高抬深埋，他們還在這里爭財產(chǎn)哩。

大怪、二怪（同白）

大叔，我的大叔呀。

王銀匠（白）哼，你這兩個不孝子，不管你爹，在這里干什么呢？

大 怪（白）我說!

二 怪（白）我先說!

王銀匠（白）嫑吵，大怪先說。

大 怪（白）我爹死的冤，是他逼我爹說出私房錢，我爹才死的，該他高抬深埋。

二 怪（白）我說。

王銀匠（白）不要說了，我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怪、二怪、大怪妻、二怪妻(同白）

大叔你知道我爹的銀子藏在哪里？

王銀匠（白）當(dāng)然知道，你們這個樣子，你們這個樣子還能給你們說嗎？

大怪、二怪（同白）

大叔，你是我們的親爹，你說咋辦。

王銀匠（白）這個……你爹咋辦。

大 怪（白）壽材是我的，我要請二十四位高僧超度靈魂。

二 怪（白）壽衣壽帽是我的，我請吹的、打的、先生、陰陽要念五期經(jīng)，披麻戴孝，吹吹打打送墳塋。

大怪妻（白）雞、鴨、魚肉是我的。

二怪妻（白）殺豬、宰羊是我的。

王銀匠（白）好，你們快去操辦。

大 怪（白）大叔，你可千萬別走。

王銀匠（白）我不走，我送走了你爹我再走。

二 怪（白）大叔，請到下面用茶。（操辦喪事）

王銀匠（白）大怪，二怪你爹也下了葬了，我也沒有其他事，我該回去了。

大怪、二怪、大怪妻、二怪妻（同白）

大叔，大叔。

王銀匠（白）還有事嗎？

二怪（白）我爹私房錢你還沒說。

王銀匠（白）噢，你爹的錢我怎么知道，他臨死的時候怎么交待你們的？

二 怪（白）他臨死時指著墻根，不知是啥意思。

王銀匠（白）噢，我知道了，你們還不找東西挖銀子嗎？

大怪、二怪（同白）知道了（四人搶挖，互拉，其中挖出黃石頭，大怪說金子，二怪撿來一看黃石頭，直到墻倒把他們壓在墻下，喊介）大叔，快救命。

王銀匠（白）你們這些不孝之子，真是“娘老子心

在兒女上，兒女的心在石頭上?！焙撸銈兊戎?。哈…哈…哈。（下場）

趕 考

人 物 莫 幾——小生

金玉奴——小旦

金 松——老丑

店 家——小丑

二 桿——丑

老 二——丑

莫 幾 金玉奴（上唱西京）

岳父救我命免遭窮就，

和玉奴結(jié)夫妻同配鴛鴦，

忽聽得皇王爺開了科選，

和玉奴奔考場考試中科。

莫 幾（白）玉奴，你我同奔考場，不如喚出爹爹咱們商量商量。

金玉奴（白）也好，有請爹爹。

金 松（白）忽聽女兒喚，急忙走上前。

女兒你喚爹爹前來有何話講？

莫 幾 金玉奴(同白）

哎呀，爹爹，忽聽皇王開了科選，我們上京趕考，我們二人一同前去。

金 松（白）趕考那是好事，可是趕考沒有帶家眷的。

莫 幾（白）因為我舍不得她。

金玉奴（白）我也舍不得他呀!

金 松（白）你看，你也舍不得他，她也舍不得你，

那你們就一同前往。

金玉奴（白）啊呀爹爹，無有路途盤纏如何是好？

金 松（白）依你們之見？

莫 幾 金玉奴（同 白）

爹爹，我們一同前去，你一路上與我們要些路費(fèi)盤纏，等中了狀元，咱們同享榮華。

（白）這，好是好，可是家中的大事托與誰來照管，這…喲，有了，不如我喚來我的三朋四友，給我承擔(dān)家中的活兒。哎，老二走來，老二走。

老 二（上白）忽聽來哥喚，急忙走上前。

金大哥你喚兄弟來有何事干？

金 松（白）伙計們你看，皇王開了科選，尕姐夫要上京趕考。

老 二（白）趕考那是好事，你讓他們?nèi)グ伞?/p>

金 松（白）可是他們誰也舍不得誰。

老 二（白）哎，趕考的舉子那有帶家眷的。

金 松（白）你看他們結(jié)為夫妻就這么幾天，感情特別的深厚，誰也舍不得誰。

老 二（白）那么依大哥之見？

金 松（白）依我之見，我們一同前去。

老 二（白）一路上無有盤纏，你看如何是好？

金 松（唱西京）一路上無盤纏叫花為本，

討上了路盤纏與他們中科。

老 二（白）哎呀，大哥你走后家中的桿兒叫誰承擔(dān)。

金 松（白）哎呀，兄弟我專為此事，把你們叫來就由你二人承受這個桿兒。

老 二（白）大哥，兄弟學(xué)術(shù)淺薄，連個大字認(rèn)不得，承受不了這個桿兒。

金 松（白）二位兄弟，不要推辭，來來來，拜個桿兒，如此，兄弟們請在，我們兄弟就告辭了。

（唱東調(diào)）離別時一陣陣心酸難忍，實難舍兄弟們患難真情。

老 二（接唱）一路上無盤費(fèi)如何是好，祝你們早日里中科還回。

金 松（白）兄弟們請在，我們便走了，尕姐夫，玉奴娃，來來來，我們走?。ㄏ拢?/p>

（白）伙計們，今天大哥走了，把差事交給我了，我們不要壞了大哥的規(guī)距，來呀，升堂，弟兄們。

二 桿（白）在！

老 二（白）今天有事無事？

二 桿（白）無事。

老 二（白）無事退堂?。ㄏ拢?/p>

店 家（上白）哎,走啊!

閣麻洼里開了個店，

虼蚤臭蟲踩了個蛋，

昨晚住下五位客，

今早剩下兩雙半。

這般時候,你把我當(dāng)成誰了，我乃是店東人的便是。我爹娘在世的時候，家豪大富，騾馬成群，到了我娃的時候，把那一份家業(yè)好像雞毛毽毽，咔喳一下踢上天去了。這般時候不見東來西往的客人，我有兩句爛彈，鬧將者起來呀。

（唱越調(diào)）終日忙忙，

四季開店房，

各樣的買賣都好做，

唯有個店東人實在難當(dāng)。

（轉(zhuǎn)悲調(diào)）推罷一年又一年，

光陰實在難，

想做個買賣無本錢，

真正的好作難，

無奈了大路旁邊開一座店，

心想的發(fā)財源，

清早起來我將幌桿掛在門前，

等一等客人的錢。

（轉(zhuǎn)五更）眼看日過午，

幌子門上懸，

打掃店館愁鎖兩眉間，

到后店抽上兩口鴉片煙。

（白）這般時候，不見東來西往的客人，到后邊躺覺走。

（金松 莫幾 金玉奴上）

金 松（唱西京）一路上無盤費(fèi)討錢為本，

入考場考過試轉(zhuǎn)回家園，

眼看看日過午難以行走，

倒不如在店里投宿明行。

（白）前邊有一店館，我們投宿一夜。這是店東人在嗎？

店 家（上白）哎，在著哩，在著哩啊。

（唱銀紐絲）正在個后房抽煙哩，

忽聽得門外客叫哩。

開門用目觀，

客官來站店，

來，來，來，請在我的店館里。

（白）哎，客官，看你們還有什么用的沒有？

莫 幾（白）什么都不用，只用一個亮子。

店 家（白）哎，你還用一個亮子，你沒非是個影子匠嗎，大白天的唱影子哩？

莫 幾（白）不是那話，我讀書用的燈亮子。

店 家（白）來來來，我給你尋一個燈亮子，那你們各自安息，不要吵鬧，我在后邊眠覺去了。

莫 幾（唱西京）小子讀書不用心，

不知書中有黃金。

早知書中黃金貴，

高照明燈苦用心。

朝起早夜眠遲苦把書念，

頭懸梁錐刺股萬代流傳。

報 子（上白）報，這是店東人可在嗎？

店 家（白）在著哩，在著哩，你是做什么的？

報 子（白）報信兒的。

店 家（白）你報的是哪一家？

報 子（白）莫幾，莫大老爺?shù)弥辛恕?/p>

店 家（白）我看看，我店里住下的三位客人是不是莫大老爺。

哎，客官，你們是不是姓莫的？

金 松（白）店家，我家尕姐夫就是姓莫的，你有事嗎？

店 家（白）報信的來了。

金 松（白）他報的是哪一家？

店 家（白）莫幾老大人得中了。

金 松（白）快快快，叫他進(jìn)來，叫他進(jìn)來。

報 子（白）報，皇帝詔曰，莫幾老大人得中第一名進(jìn)士，做得華縣縣長，特請莫老大人復(fù)職。

莫 幾（白）如此，岳父和我們一起亨榮。

金 松（白）尕姐夫，玉奴娃請。（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