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鈺
(廈門大學法學院,福建廈門 361005)
論我國消費領域中的懲罰性賠償責任──以《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修改為視角
游 鈺
(廈門大學法學院,福建廈門 361005)
懲罰性賠償責任是源于英美法的一種責任。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開立法之先河,引入了懲罰性賠償責任,它對于維護消費者合法權益以及解決消費者問題具有獨特的作用。盡管《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的實施引起了巨大爭議,但懲罰性賠償責任的積極作用應當予以肯定。為了促進我國消費者問題的解決,我國應當在消費領域適當擴大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適用范圍,明確規(guī)定懲罰性賠償責任適用的行為種類,并完善損害賠償數(shù)額的確定方式。
懲罰性賠償;消費者;消費者權益保護法
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首次對懲罰性賠償責任作出了規(guī)定。此后,《食品安全法》、《侵權責任法》也規(guī)定了懲罰性賠償責任。但是,學術界關于懲罰性賠償責任一直存在爭論。本文擬對消費領域中的懲罰性賠償責任作一探討,以期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相關條款的修訂有所裨益。
懲罰性賠償(punitive damages, exemplary damages)是源自英美法的術語,它是指“由法庭所作出的賠償數(shù)額超出實際的損害數(shù)額的賠償”。[1]作為一項發(fā)端于英國的制度,懲罰性賠償制度在美國獲得了巨大的發(fā)展,并對其他國家產生了影響。大陸法國家關于損害賠償?shù)睦碚撛诳傮w上排斥懲罰性賠償責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陸法國家也出現(xiàn)了采用懲罰性賠償責任的理論主張,而有的國家和地區(qū)則已直接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例如,我國臺灣地區(qū)的“公平交易法”、“消費者保護法”規(guī)定了懲罰性賠償責任。
關于懲罰性賠償所具有的功能,王利民教授總結認為,懲罰性賠償具有如下三個方面的功能:(1)賠償功能。懲罰性賠償可以更充分地補償受害人遭受的損失。(2)制裁功能。懲罰性賠償通過加重經濟負擔的方法制裁不法行為。(3)遏制功能。懲罰性賠償可以對加害人和社會一般人產生遏制作用。[2]從懲罰性賠償責任產生發(fā)展的歷史來看,它主要是要對那些令人難以容忍的、惡劣的不法行為進行懲罰,盡管懲罰性賠償也能使受害人的損失得到了更好的補償,但這只是強調對不法行為的制裁而在客觀上達到的一種效果,并非懲罰性賠償追求的根本目標。從實踐角度看,懲罰性賠償與受害人的損失之間并不保持確定的比例關系,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的確定也并不一定以受害人的實際損失為主要考慮因素。如果懲罰性賠償以賠償或彌補受害人損失為最主要功能,則應當以受害人損失為最基本的考慮因素。對此,有的學者指出:“懲罰性賠償?shù)闹饕康脑谟趹土P加害人而不是填補受害人的損害?!盵3]而《牛津現(xiàn)代法律用語詞典》則明確指出懲罰性賠償?shù)哪康脑谟冢海?)懲罰被告;(2)通過被告的示范作用阻止其他人實施同樣的行為。[4]因此,盡管懲罰性賠償具有多種功能,但以懲罰和遏制為其最主要功能。
在商品經濟獲得迅速發(fā)展的同時,我國的消費者問題日益嚴重,其中,商品假冒問題、食品安全問題、虛假宣傳問題尤為突出。嚴重的消費者問題暴露了消費領域行政監(jiān)管的薄弱與缺位,而制裁乏力放任了侵害消費者權益行為的發(fā)生。從某種意義上講,消費者利益與經營者利益是相對立的,經營者出于自身逐利的需要,可能實施侵害消費者利益的行為,這種行為在任何國家都會發(fā)生。問題的關鍵是:一國是否能對經營者的逐利行為進行有效約束,把它控制在法律和社會道德允許的范圍之內。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對經營者違法行為的監(jiān)管與制裁力度。在我國,消費者領域違法行為的查處率低,大量侵害消費者權益的違法行為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對于被查處的違法行為,我國有關機關給予相關經營者的實際處罰很輕,一般采用行政罰款的制裁,而且罰款數(shù)額普遍較低,極少運用刑事制裁方法。行政監(jiān)管的薄弱與制裁的乏力是我國消費者問題嚴重存在的重要原因。
政府對消費領域的行政監(jiān)管對于消費者問題的解決具有重要意義,但是,行政監(jiān)管存在局限性,它不可能深入到消費領域的各個方面、各個環(huán)節(jié)。在存在地方保護、腐敗、行政效能低下、官僚主義等問題的情況下,行政監(jiān)管失效的問題會變得突出。因此,解決消費者問題不能完全依賴于行政監(jiān)管,有必要探索行政監(jiān)管之外的解決之道。由消費者提起民事訴訟要求經營者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就是行政監(jiān)管之外的重要方式。懲罰性賠償責任的存在可以有效調動廣大消費者的力量打擊侵害消費者利益的惡劣行為,從而促進消費者問題的解決。懲罰性賠償增加了不法行為人的經濟負擔,有助于強化經濟制裁力度,從而有利于遏制嚴重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因此,懲罰性賠償責任所具有的獨特功能與我國目前解決消費者問題的需求是相契合的。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是我國規(guī)定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首部法律,該法第49條規(guī)定:“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shù)慕痤~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一倍?!边@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立法規(guī)定在其出臺后的十多年時間里是我國唯一的懲罰性賠償責任規(guī)定。2009年制定的《食品安全法》第96條和《侵權責任法》第47條再次引入了懲罰性賠償責任,這些規(guī)定均與消費者權益保護密切相關。
由于《食品安全法》與《侵權責任法》施行時間尚短,我國懲罰性賠償責任的司法實踐仍以《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為主。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實施的初期,許多消費者包括所謂的知假買假者依據(jù)該法第49條獲得懲罰性賠償。其中,最有名的是職業(yè)打假人王海依據(jù)《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提起的一系列訴訟,而知假買假并尋求加倍賠償?shù)默F(xiàn)象也因此被稱為“王?,F(xiàn)象”。從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法院在判決中越來越多地否認所謂知假買假者的消費者身份,拒絕適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的懲罰性賠償規(guī)定。2004年,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宣布,經營者對故意購假的消費者不構成欺詐,而對“知假買假”或“誘假買假”的消費者要求經營者“退一賠一”的訴訟請求,法院將不予支持。[5]這一表態(tài)引起了社會熱議。由于最高人民法院并未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適用問題作出統(tǒng)一的司法解釋,時至今日,各地法院對于《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適用條件的理解依然不一致,而對相似案件所做的判決則存在顯著差別。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關于懲罰性賠償責任的規(guī)定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和熱烈討論,其中,關于適用條件的爭論最為激烈。
1.關于“欺詐”的理解。《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規(guī)定的懲罰性賠償責任適用的重要前提是經營者存在欺詐行為,然而,該法未對什么是“欺詐”作出明確的列舉或者界定。對于欺詐行為的構成要件,學者的認識并不一致,爭議的焦點是它是否必須完全遵循傳統(tǒng)民法理論的解釋。例如,關于實施欺詐者主觀故意這一要件,有的學者認為,應當依民法關于欺詐的一般認識來理解《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 49條,主觀故意為欺詐行為的構成要件。[6]有的學者則認為,消費者保護法具有特別法的性質,“被控售假者的主觀狀態(tài)是無需考慮的”。[7]筆者傾向于寬松認定經營者的欺詐行為,理由是:《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所規(guī)定的懲罰性賠償責任在我國是一種新型的責任形式,該責任之所以加重對經營者的制裁,主要原因在于經營者實施的欺騙消費者的行為非常惡劣,具有道德的可譴責性。至于購買者是否實際上受到經營者的欺騙,應非主要考慮因素。
2.知假買假者是否為消費者。王海等職業(yè)打假人的出現(xiàn),使《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 49條的適用遇到了挑戰(zhàn)。有的學者認為,知假買假者購買假貨的目的是為了獲取賠償,并非為生活需要,超出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的適用范圍。而且,許多知假買假者為了獲取更多的賠償,購買數(shù)量眾多的商品,依一般人的社會生活經驗判斷(“經驗法則”),其行為顯然并非為生活需要,因此,他們并非消費者。[6]但是,有的學者認為,將生活消費僅僅理解為滿足自己的消費過于狹窄,只要知假買假者不是商人,不是為了交易而購買,就應當認為他是消費者?!爸劣谫徺I者購買的動機和目的,可能涉及道德問題,但不屬于法律問題?!盵8]筆者認為,懲罰性賠償責任的主要功能在于遏制、制裁不法行為,并可以起到鼓勵受害人提起訴訟的作用。知假買假者依照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guī)定在勝訴時獲得相應賠償并不違背法律精神,也不具有道德的可譴責性。在制假售假行為大量存在而不能得到有效遏制的情況下,對知假買假者提出很高的道德要求并排除《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的適用,頗有“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之嫌,是不公平的。在適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時,應當從寬認定消費者的主體資格,只要購買者從經營者那里購買了消費品,就應原則認定其為消費者,如果經營者否認購買者的消費者身份,則應為此承擔嚴格的舉證責任。
在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有關規(guī)定進行修改時,我們有必要對懲罰性賠償責任所發(fā)揮的作用進行全面的評估。根據(jù)我國學者應飛虎在深圳、浙江諸暨以及四川內江等地所做的調查,由于多種類的成本及不確定的收益、信息不足等原因,《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所規(guī)定的消費者可以在一定條件下獲得懲罰性賠償?shù)臋嘁姹幻癖姟皬U棄”,而由于該權利普遍行使而導致的經營者欺詐成本的加重以及市場秩序的優(yōu)化功能也無法實現(xiàn)。[9]這說明:其一,懲罰性賠償責任引起“濫訴”的問題并不存在,過分擔心民眾隨意提起訴訟是沒有必要的;其二,懲罰性賠償責任規(guī)定本身還不完善,它還無法有效促使受損害的消費者通過訴訟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為了有效促進消費者通過懲罰性賠償訴訟來維護自身權益和打擊嚴重侵犯消費者權益的行為,我國有必要完善懲罰性賠償責任的制度設計并擴大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適用。但是,懲罰性賠償責任所具有的局限性以及在理論上所具有的巨大爭議性也不容忽視,在消費領域大規(guī)模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并不現(xiàn)實。因此,筆者認為,我國在修改《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時只能適當擴大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適用:一方面,目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只將“欺詐”行為列為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適用對象,范圍太小,不足以懲罰、威懾實踐中侵害消費者利益的惡劣行為如毆打、搜身、故意侵害消費者身體健康等,《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應將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的行為種類予以擴張;另一方面,在消費領域中,懲罰性賠償責任應被定位為一種特殊的、在局部范圍內適用的責任形式,它不能寬泛地適用于所有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從而成為一種普遍適用的責任形式。①
懲罰性賠償責任是產生于英美法的一種特殊責任形式,由于在法律傳統(tǒng)、理念、原則等方面存在差異,將懲罰性賠償責任引入大陸法國家面臨理論非難和制度協(xié)調等一系列問題。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的適用就引起了巨大的爭議。傳統(tǒng)民法對該條所使用的“欺詐”一詞有明確的界定,對其適用的條件和范圍也有嚴格的限制,因此,對這一概念做變通解釋多少有些難以自圓其說,這也是支持知假買假者是消費者的學者在理論上的“軟肋”。既然懲罰性賠償責任本為英美法上的特殊責任形式,套用大陸法理論去解釋多少有些牽強,而在使用諸如“欺詐”這樣的傳統(tǒng)法律術語而又未在立法上進行明確界定的情況下,理論上的爭論和實踐中的混亂幾乎無可避免。筆者認為,懲罰性賠償責任應當適用于那些經營者主觀惡性大并且明顯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這些行為應在立法中明確列舉,以盡量避免爭議。具體而言,懲罰性賠償責任主要適用于以下行為:第一,欺騙行為?!断M者權益保護法》應當對欺騙行為的具體類型進行列舉。第二,毆打、非法搜身、拘禁行為。對于這些嚴重侵害消費者人身權利的行為,除了應依有關法律規(guī)定賠償消費者損失外,還應當另外課以懲罰性賠償責任。第三,故意侵害消費者身體健康的行為。近年來,我國食品和其他消費品的安全問題非常突出,嚴重損害消費者的身體健康,其中,許多行為是經營者在明知存在危害的情況下實施的,性質惡劣,對于這一類行為應當要求經營者承擔懲罰性賠償責任。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所規(guī)定的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是按照消費者購買商品或接受服務的價款確定的,賠償數(shù)額固定,操作簡便,具有便利性的優(yōu)點。但是,這種賠償數(shù)額確定方式也有其不足:第一,懲罰性賠償?shù)臄?shù)額僅為商品價款或者服務費用的一倍,由于消費實踐中大多為小額消費,這一賠償數(shù)額較低,難以起到懲罰、遏制的效果,也難以鼓勵消費者提起訴訟。第二,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固定,法院無自由裁量權,無法適應靈活性的要求。第三,某些嚴重侵害消費者權益的惡劣行為如毆打、搜身等,消費者遭受的損害與其支付的商品價款或者服務費用無直接聯(lián)系,甚至消費者可能并無實際消費,現(xiàn)有的賠償數(shù)額確定方式難以適用。因此,我國應當在修改《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時完善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的確定方式。對此,筆者有如下建議:第一,現(xiàn)有的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計算方式操作簡單、便利易行,可以保留這種計算方式。但是,為了增強懲罰性賠償責任的懲罰、遏制效果,應當適當增加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考慮到國外和我國臺灣地區(qū)的實踐,可以將懲罰性賠償最高數(shù)額確定為商品價款或者服務費用的三倍,而具體適用倍數(shù)由法院根據(jù)案情酌情確定,賦予法院以一定的自由裁量權,從而更好地適應不同情況的需要。第二,增加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的確定方式。對于經營者實施的毆打、搜身、故意損害消費者身體健康等嚴重侵害消費者權益行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可以直接規(guī)定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的范圍,具體數(shù)額由法院根據(jù)實際情況確定。確定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既要考慮到懲罰和遏制的效果,也要考慮到對消費者提起訴訟的刺激效果,還要考慮到社會接受程度和執(zhí)行難度?;谖覈鴩榭紤],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范圍確定為500元至10000元較為合適。許多學者主張以損害額為基礎計算賠償額,②國外也有相應的實踐。但是,以損害額來確定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只是一種可供選擇的計算方法,但卻非唯一方法。懲罰性賠償責任以懲罰、遏制為主要目的,而非以補償受害人為主要目的,因此,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和損害額之間完全可以不保持確定的比例關系。而考慮到我國各地司法水平并不一致,在合理確定損害額和賠償額方面也不具有豐富的經驗,由立法規(guī)定懲罰性賠償?shù)木唧w數(shù)額更加簡便易行。
注釋:
① 《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修訂稿征求意見第二稿列舉了12種應當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的具體行為。在立法中明確列舉懲罰性賠償責任適用的行為具有重要意義,但是否應將如此眾多的行為納入懲罰性賠償責任的適用范圍?這些行為是否都惡劣到必須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大量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是否具有現(xiàn)實可行性?筆者認為這些問題需要繼續(xù)探討。
② 例如,張新寶、李倩認為,“懲罰性賠償數(shù)額應以實際損失為基礎, 限制在2至3倍較為合適?!眳⒁姀埿聦殹⒗钯唬骸稇土P性賠償?shù)牧⒎ㄟx擇》,《清華法學》2009年第4期,第20頁。
[1] Note,Exemplary Damages in the Law of Torts[J].70 Harv.L.Rev.517,517(1957),and Huckles v.Money,95 Eng.Rep.768(K.B.1763).轉引自王利民.懲罰性賠償研究[J].中國社會科學,2000(4):112.
[2] 王利民.懲罰性賠償研究[J].中國社會科學,2000(4):115-116.
[3] 張新寶,李倩.懲罰性賠償?shù)牧⒎ㄟx擇[J].清華法學,2009(4):6.
[4] [美]加納(Bryan A. Garner).牛津現(xiàn)代法律用語詞典(英文影印本)[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718.
[5] 龔瑜.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對王海式“知假買假”說不[EB/OL].[2010-08-25].http://news.163.com/2004w03/12493/20 04w03_1079470897110.html.
[6] 梁慧星.《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的理解與適用[N].人民法院報,2001-03-29(3).
[7] 王衛(wèi)國.中國消費者保護法上欺詐行為與懲罰性賠償[J].法學,1998(3):27.
[8] 王利民.消費者的概念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調整范圍[J].政治與法律,2002(2):7.
[9] 應飛虎.知假買假行為適用懲罰性賠償?shù)乃伎肌诜ń洕鷮W和法社會學的視角[J].中國法學,2004(6):115-118.
D923.8
A
1674-8557(2011)01-0053-05
2010-10-21
游鈺(1974-),男,福建古田人,法學博士,廈門大學法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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