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債權相對性原則是古典契約法的基石，整個司法體系都在此基礎上構建。然而，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債的效力呈現(xiàn)擴張的趨勢，債的相對性也得到了突破。從分析債權相對性的內涵入手，具體探究債權相對性的各種突破和擴張情形。新的社會公平正義標準的確立，建立第三人侵害債權制度已經是現(xiàn)實的必然要求。基于我國司法實踐的需要，在我國建立第三人侵害債權制度也具有合理性和可行性。

關鍵詞：債權；相對性；突破；第三人

中圖分類號：DF52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1）15-0179-02

由于債權的存在，使得人類經濟生活變得豐富多彩。債權基于人與人之間互為信用關系而產生，信用關系越發(fā)達，債權關系則越廣泛。人類在僅依物權關系形成財產關系，僅以物權作為財產關系的客體的時代，可以說只能生活在過去了。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債權在現(xiàn)代社會經濟生活中不斷顯現(xiàn)出其優(yōu)越地位。在這種形勢下，債權的效力得以擴張，并有逐步突破的趨勢。債權相對性的突破，發(fā)生在社會觀念由“個人本位”向“社會本位”變化的背景之下，是在國家強化對司法領域的建設下發(fā)生的，同時也是社會生活方式發(fā)展變革的必然產物。

一、債權與債權相對性的概念

債是特定的當事人之間請求為特定行為的民事法律關系。這就意味著，債的關系只能在特定當事人之間產生特定的約束，而不能及于第三人。羅馬法形象地把債權稱為特定當事人之間的“法鎖”。這便是債權相對性的體現(xiàn)。特定債權人得向特定債務人請求給付的法律關系，學說上稱為債權的相對性。

羅馬法雖然并沒有明確提出債權相對性這一概念，但已有了觀念上的區(qū)分。后來的學者在闡釋羅馬法時依其理念將權利一劃為二：絕對權和相對權，這種劃分將效力范圍作為依據。前者的義務主體為不特定人，任何人均對主體權利負有不作為義務，否則構成侵權；后者的義務主體為特定人，該特定人不得侵害此項權利，否則構成侵權。羅馬法將債權劃入相對權的范疇，確立了債權相對性原則，并將任何人不得替他人定約奉為至理明言。

二、債權相對性面臨的問題

（一）理論依據

基于債權的相對性，傳統(tǒng)民法認為，債的效力只能及于特定的當事人而與第三人無涉，從而決定了債是一個完全封閉的關系。債權相對性原則產生于封閉、簡單的自由經濟時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關系，適應了那個時代的經濟基礎[1]3。然而，隨著商品經濟社會的進步，商品流通日趨靈活，早期商品交易雙方關系的封閉性與孤立性已被現(xiàn)代交易的連續(xù)性及相互依賴性所替代。嚴格堅持債權相對性原則，等于將合同雙方當事人放在孤立的真空中，忽略了社會關系的整體性和聯(lián)系性。這表現(xiàn)為：合同必然要對第三人產生對抗力，同時，當事人因合同而享有的權利應得到第三人的尊重。事實上，若一味堅持合同相對性原則，現(xiàn)代社會很多常見的交易現(xiàn)象，如人身保險、貨物運輸、信托等性質涉及第三人的合同便根本無法處理。因此，債權的擴張勢在必行，變革似乎已成為一種必然。正如博登海默說：“我們必須永遠牢記，創(chuàng)造這些規(guī)則和概念的目的乃是為了應對與滿足生活的需要，而且我們還必須謹慎行事，以免無必要地、毫無意義地強迫生活去受一個過于刻板的法律制度的拘束”[2]6。

（二）常見現(xiàn)象——債權被第三人侵害

根據債的相對性原則:債權只對債務人有拘束力將第三人排除在債的關系之外。然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債之關系以外的第三人故意實施或與債務人惡意串通實施侵害債權人債權的行為給債權人造成損害的情形屢見不鮮。如果按照合同相對性理論只有絕對權才可成為侵權行為的對象，而債權人不可向第三人主張侵權賠償這實屬不公。例如，A駕車不慎，撞傷將在B歌廳表演的C，A對C身體健康受侵害而生的損害，當然要負賠償責任，但對B歌廳因C輟演而受到的損失，則不必負賠償責任，否則A的責任范圍將漫無邊際，明顯產生不合理的結果。但若A并非駕車不慎，而是為了與B歌廳不正當競爭，故意撞傷C，那么B可不可以向A主張損害賠償呢？基于債權的相對性答案似乎是否定的。但往往人們基于基本的情理又會得出肯定的答案。雖然民法上的意思自治原則給個人自由進入債的關系提供了一種可能，當事人是否進入，怎樣進入以及進入怎樣的法律關系，都由當事人自己決定，但這種法律關系一旦確定，就成了一種既定的法律秩序，正是這種秩序，而不是法律關系的具體內容，與其他第三人發(fā)生了聯(lián)系，任何人都必須尊重這種秩序，不得隨意破壞[3]11。

三、債權相對性被突破的表現(xiàn)

（一）債的保全

法律為防止因債務人的財產不當減少而給債權人的債權帶來危害允許債權人對債務人或第三人的行為行使撤銷權或代位權以保護其債權。根據債的相對性原則債權僅發(fā)生在特定的當事人之間但在特殊情況下法律為保障債權人的利益肯定債權可以產生對第三人的效力即債權的對外效力。在實際生活中債務人與第三人通常會實施一定的行為致使債務人用來承擔責任的財產減少或不增加從而使債權人的債權難以實現(xiàn)。法律為保護債權允許債權人享有并行使代位權和撤銷權。這兩種權利的行使都涉及債的關系之外的第三人并對其產生法律上的約束力。我國《合同法》第73、74條對此作出了規(guī)定。合同保全制度表現(xiàn)出了雙方當事人所訂立合同的對外效力從而突破了合同相對性原則的限制。

（二）涉他合同

我國《合同法》第64條規(guī)定：“當事人約定由債務人向第三人履行債務的，債務人未向第三人履行債務或者履行債務不符合約定，應當向債權人承擔違約責任。”這一條仍然強調了合同的相對性原則，堅持認為對承擔合同責任的請求權應該屬于債權人而不能歸屬于第三人。這一原則嚴重阻礙了交易的發(fā)展和當事人之間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簡化不符合合同法交易的宗旨。而涉他合同是合同當事人在合同中為第三人設定了權利或約定了義務的合同，包括為第三人利益而訂立的合同(大多數(shù)為人身保險合同)、由第三人履行的合同等。例如，保險合同中均賦予了第三人受益的權益。我國《保險法》第44、45條也有相應規(guī)定。目前，保險合同已甚為重要、不可或缺。此立法直接賦予了第三人的保險合同權益，突破了債權相對性。因此，涉他合同的出現(xiàn)，更直接地說明了債權突破了相對性的限制，產生了廣泛的效力。

（三）債權的物權化

債權是相對權，只能請求債務人通過履行債務的行為得以實現(xiàn)。物權是絕對權，直接支配其物，不需要其他人的行為即可實現(xiàn)其利益。債權與物權基本不同之處被學者精彩地表述為；“債的本質不在于我們取得某物的所有權或者獲得役權，而在乎其他人必須給我們某物或者做或履行某事?！眰鶛鄡热莸膶崿F(xiàn)依賴于債務人的履行，物權顯然不存在這種信賴風險。

債權的物權化，是相對性的債權具有對抗一般人的效力。隨著現(xiàn)代財富中心由物權轉向債權，債權在現(xiàn)代法上的地位不斷加強。債權的物權化的趨向不斷發(fā)展，使債權有了某些對抗第三人侵害的效力，更接近于物權的絕對權性質，幾乎具有相同的內容。在我國現(xiàn)實法制環(huán)境中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租賃權的物權化

我國《合同法》第229條明文規(guī)定：“租賃物在租賃期間發(fā)生所權變動的，不影響合同的效力?！边@就是所謂的“買賣不破租賃”。具體是指出租人將其所有的租賃物出租承租人，在租賃期間內出租人又將該租賃物轉讓給其他人，該租賃合同對新取得租賃物所有權的買受人繼續(xù)有效。這就突破了傳統(tǒng)民法中的物權優(yōu)先于債權和債的相對性原則（羅馬法當時奉行“買賣破除租賃”，即租賃合同因租賃物之所有權轉移而終止）。我國《擔保法》第48條也有類似的規(guī)定：“抵押人將已出租的財產抵押抵押的，抵押權實現(xiàn)后，租賃合同在有效期內對抵押物的受讓人繼續(xù)有效?！币虼丝梢哉f，基于合同關系而產生的租賃權具有了對抗不特定的第三人的功效，也就是物權化了。

2.債權因公示而產生的排他效力

債權的設立，本無須公示，但特定情況下為維護債權人的利益，當事人可通過一定的方式明示其權利的存在并取得對抗第三人的效力。例如，不動產預告登記制度。甲與乙訂立合同，要將房屋受讓給乙，乙依此對該房屋進行了預告登記。而甲因丙出價高，便將房屋受讓于丙，同時辦理了所有權轉移登記。由于乙依其與甲的合同已經辦理了預告登記，那么產生的結果是：1）甲與丙的合同無效。2）乙得請求注銷丙的所有權登記。3）乙可以請求轉移房屋所有權并進行登記。不難看出，如果按照傳統(tǒng)債權相對性理論，乙不能要求丙除去標的物上的物權登記，那么也不可能最終獲得標的物所有權。不動產預告登記可以使得債權更為穩(wěn)定與安全，使有害于債權的行為無效，或產生對抗第三人的效力。

3.債權的優(yōu)先效力

法律出于特殊政策性考慮，還可以直接規(guī)定某些特種債權具有實現(xiàn)上的優(yōu)先效力。共有人、承租人的優(yōu)先購買權、破產法上的工人工資優(yōu)先權、合同法上的建筑物承包人優(yōu)先權等優(yōu)先權的規(guī)定，即是法律應社會生活之需要，為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出于特殊政策性考慮而作出的特別規(guī)定，其作用在于破除債權人平等原則以強化對某些特殊權利的保護。被法律賦予優(yōu)先權效力的特殊債權其基本性質雖不發(fā)生根本的改變，但卻具有了物權的某些特征。

從以上分析，可見我國法律已對債權的突破有了相關的規(guī)定，從權利自身而言，任何權利都應受到尊重。權利之所以神圣，也就在于為人所尊重，昭示其不可侵犯。否則，予人何益？[4]15我國《民法通則》第106條第2款規(guī)定：“公民、法人由于過錯侵害國家的、集體的財產，侵害他人財產、人身的，應當承擔民事法律責任?！痹摋l規(guī)定應該說是我國民法中有關侵權責任的一般條款，其中也應該包括侵害債權[5]8。

總之，社會經濟生活復雜性的發(fā)展，使傳統(tǒng)民法關于物權絕對性和債權相對性的劃分已經與社會現(xiàn)實相背離。對債權相對性的突破，是鼓勵交易、追求經濟高效率的需要。這樣才有利于達到各方利益的最有效分配，以便能適應社會需求，實現(xiàn)公平正義的法律價值。

參考文獻：

[1]杜文聰合同相對性突破與發(fā)展的法理分析[J].經濟經緯，2006，（3）：153.

[2]李強.論契約相對性突破之價值[J].四川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

[3]梅夏英，鄒啟釗.論債權的相對性與不可侵性的關系[J].煙臺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

[4]博登海默，鄧正來.法理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242.

[5]李丹華，王蓬媛.論第三人侵害債權[J].山東審判，2005，（6）：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