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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花樣

        2010-12-31 00:00:00
        西湖 2010年7期

        凌晨殺豬時著了涼,鮑光輝中午早早收了肉攤,騎著摩托車直奔家門。

        鮑光輝蜷在沙發(fā)上,感覺頭發(fā)沉,四肢發(fā)軟,他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摸著自己的額頭,做好了生病前的準(zhǔn)備工作。他老婆趙婉青不同意他生病。趙婉青先讓他喝了一大碗的姜汁湯,又在他身上捂了條被子,被子里還塞進(jìn)去一個熱水袋。趙婉青說:“鮑光輝你不準(zhǔn)生病,聽到?jīng)]有,我不許你生病。你生病的話,誰來殺豬呀?!钡搅讼挛缛狞c,鮑光輝從一頭大汗中醒來,身體的感覺果然好多了。精神一好,鮑光輝心情也飽滿起來,他走到趙婉青身邊,摸了摸趙婉青的頭發(fā),笑著說:“我老婆不讓我生病,我就不敢生病?!闭f這句話時,鮑光輝用的是普通話。他說完后,趙婉青眼皮都不眨了,直愣愣盯著鮑光輝好一會兒,然后說:“鮑光輝,你剛才說什么了?”

        鮑光輝正在學(xué)普通話。城里的外地人越來越多,他們來買豬肉時大多說普通話,鮑光輝好歹學(xué)了幾句。鮑光輝最常說的一個詞是“新鮮”,最常說的一句話是“這個(肉)很新鮮”。有買主說,你這個老板,每次都說自己的肉好,誰知道你的肉新鮮不新鮮呀。鮑光輝就會用手指著案板前的豬肉,說,騙你的話,我跟它一樣。

        因為鮑光輝在家里冷不丁地蹦出一句普通話,趙婉青一下子警惕起來,她開始大聲說話,同時讓手上碰到的東西發(fā)出很大的響聲。趙婉青用鼻孔發(fā)出笑聲,說:“哼,好啊鮑光輝!賣肉賣得舌頭都卷起來了,跟城里哪個相好學(xué)的呀……”

        鮑光輝怕事態(tài)擴(kuò)大,就提了一桶水,去門口擦洗摩托車了。鮑光輝的摩托車后座兩側(cè),定做了兩個大藤筐,用來裝豬肉。長年累月,藤筐被豬油浸透了,在太陽底下起著厚重的亮光。今年春天,屋后那排櫻桃樹開花時,他對老婆說:“我想明年應(yīng)該不用再騎摩托車了?!壁w婉青的眼睛像櫻桃一樣亮光光的,說:“不用摩托車?那你用什么把豬肉運(yùn)到城里去?”鮑光輝說:“明年春天時我想可以買汽車了。”趙婉青呆了呆,隨后尖叫起來:“你要死了鮑光輝!剛剛有了幾張鈔票你就作怪,你就急煞煞想要花掉它?。□U光輝啊鮑光輝,我看你是作心作肝不想過日子了!”……這以后的一段日子,鮑光輝就不再提這事了。到了夏天,某天夜里鮑光輝和趙婉青在屋后的櫻桃樹下乘涼,夜風(fēng)徐徐吹動著樹葉,鮑光輝先跟老婆說了一大堆以后的日子會如何如何,說得趙婉青心里很涼爽,然后鮑光輝設(shè)想如何掙更多的錢,用多少辦法和多少途徑,而這些途徑光有一輛摩托車是跑不過來的。這時候趙婉青說:“鮑光輝你是不是又想買汽車了?”那天,趙婉青替鮑光輝搖著扇子,沒有尖叫。趙婉青后來嘩嘩地笑出聲來,她撞了一下鮑光輝的胳膊,說:“你個死鮑光輝,花樣經(jīng)真多?!薄兆右豁擁摰胤^去,屋后的櫻桃樹葉子一片片地掉下來。有一天吃夜飯時,趙婉青的臉色也像一片青黃不接的樹葉那樣,想掉下來。她掛著臉,說:“鮑光輝我事先警告你,你如果敢在城里對別的女人動心思,我跟你沒完!”鮑光輝不當(dāng)回事,玩笑著說:“男人看到別的女人不動心思,叫什么男人呀,褲襠里那東西又怎么硬得起來。”鮑光輝說完,想在桌底下用腳碰一碰趙婉青的腳,沒碰到。趙婉青已經(jīng)站起來了。趙婉青站起來時,那片青黃不接的樹葉就從桌面上掉了下來,同時從桌面上掉下來的還有趙婉青隨手打出去的一只碗。隨著那只碗在地上驚叫一聲,那個夜也就四分五裂了……

        屋后的樹葉早掉光了,趙婉青的臉色一直是青黃不接的氣色,或者隔三岔五地掉片樹葉下來。鮑光輝覺得,趙婉青手里的錢多了,心里反而不踏實。

        趙婉青在對鮑光輝大聲說話時,他們的兒子戴著耳機(jī),在桌上拆那只鬧鐘。兒子本來坐在沙發(fā)上,鮑光輝回來后,兒子就把沙發(fā)讓給了鮑光輝。

        整個下午,兒子一直在拆那只鬧鐘,拆了裝,裝了拆。兒子戴著耳機(jī),好像什么都不想聽到,神情專注??粗郎仙y著的一堆鬧鐘零件,鮑光輝的心思也有點散亂,他不知道兒子為什么要來回拆那只鬧鐘。每天從市場回來,鮑光輝見到兒子不是斜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就是戴著耳機(jī)在拆那只鬧鐘。寒假過去幾天了,兒子什么事也不做,不看書,不說話,不出門,也不正眼看人。鮑光輝覺得,兒子身上的那根發(fā)條也松掉了。

        兒子小時候很皮,小嘴巴嘰嘰喳喳一天到晚不停。只要一見到鮑光輝,兒子就往他身上爬,坐在他的腿上,貼在他的背上,騎在他的脖子上。別人問他,你是誰生的?兒子說,是鮑光輝生的。兒子從來不肯說是趙婉青生的。鮑光輝買回鬧鐘那天,兒子覺得很新鮮,烏溜溜的眼睛跟著那根秒針噠噠地轉(zhuǎn)圈,盯著它走了一圈又一圈。兒子說:“它不會停下來嗎?”鮑光輝說:“它跟人一樣,走累了,就會停下來;給它緊一緊發(fā)條,又會走了?!蓖砩希瑑鹤油胬哿?,半個身子掛靠在鮑光輝的臂膀上,說:“那,我的發(fā)條是不是也松了?”鮑光輝笑了,說:“兒子是困了,該上床睡覺了?!眱鹤永^續(xù)說:“我睡覺時,誰給我緊發(fā)條呢,是你嗎?”

        鬧鐘的發(fā)條每晚都要緊一緊,它走了十來年了,很準(zhǔn)時。每天凌晨,鮑光輝扎實的睡眠總是被鬧鐘刺耳的鈴聲連根拔起,成了習(xí)慣。現(xiàn)在這只鬧鐘落在兒子手里,成了玩具,而且兒子對它好像很有興趣。兒子讓鬧鐘上的時間停下來,又重新啟動它,來來回回。兒子在家里,始終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拆裝那只鬧鐘時,反倒顯得格外地專注。鮑光輝覺得,兒子去城里讀書有三個年頭了,自己與兒子的關(guān)系卻一年比一年生疏。兒子的身高在這兩年躥得很快,已經(jīng)跟他差不多高了,細(xì)細(xì)瘦瘦,白白凈凈,看上去一點不像他的兒子,倒像是城里人的兒子;最要命的是,兒子的眼神也越來越像城里人了,冷冰冰的。

        吃晚飯時,鮑光輝跟兒子說話,兒子只是含糊地應(yīng)著,頭都不抬。趙婉青本來話很多,今天因為鮑光輝嘴里冒出的一句普通話,她一直消化不了,一頓飯咬嚼得很用力,動靜很大。吃完飯,鮑光輝巴結(jié)著要去洗碗,被趙婉青一胳膊擋了回去。鮑光輝就站在旁邊,笑嘻嘻地看趙婉青洗碗。

        鮑光輝和趙婉青先后上了樓,進(jìn)了房間。兒子還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連續(xù)劇。一集播完后,開始做廣告,然后是天氣預(yù)報。兒子站起來,走到后窗口。屋后那排枯樹在寒風(fēng)里吱吱咯咯地響,荒涼的樹枝像無數(shù)只夢游的手,在慘白的夜色中摸來摸去。前段時間,天氣預(yù)報說,要下雪;預(yù)報了兩回,落空了兩回。

        兒子在窗口站了片刻,就聽到樓上房間里傳來趙婉青的尖叫,聽上去有點絕望。趙婉青尖叫了一聲,然后開始哭,罵,邊哭邊罵,中間也夾雜著肉體擊打的聲音。這個寒假以來,兒子經(jīng)常聽到趙婉青對鮑光輝大聲叫嚷,用警告的口氣跟鮑光輝說話;聽到趙婉青哭鬧,倒還是第一次。兒子想,鮑光輝肯定又做錯了什么,或者說錯了什么。

        沒多久,鮑光輝匆匆下樓來了。鮑光輝只穿了一身內(nèi)衣,他縮著身子,說:“兒子,今晚我睡你房間,咱倆擠一擠。”兒子含糊應(yīng)了一聲,回到沙發(fā)上繼續(xù)看電視。

        沙發(fā)旁邊還留著鮑光輝下午蓋過的一條被子,兒子看完電視,索性就睡在沙發(fā)上。蓋上被子那一刻,他好像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肉腥味,仔細(xì)一聞,又沒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氣味。兒子的注意力長時間落在那條被子上,他一直想分辨出鮑光輝身上熟悉的氣味,但能感覺到的總是那股難聞的氣味,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兒子在鄉(xiāng)里讀小學(xué)時,鮑光輝還沒有殺豬,在販賣蘋果。蘋果販來的時候很新鮮,賣到最后總有一些會爛掉。鮑光輝將半爛不爛的蘋果拿回家,兒子就經(jīng)常在家里削爛蘋果吃。那時,同學(xué)都羨慕鮑光輝的兒子,說他天天有蘋果吃,身上整天有一股香噴噴的蘋果氣息。后來兒子考上了城里的中學(xué),那時鮑光輝不賣蘋果了,改賣豬肉,自己也殺豬。

        凌晨,鮑光輝的兒子做了噩夢,夢見一些奇怪的動物,它們的表情恐怖而絕望,沖他露出了獠牙,尖叫著。鮑光輝的兒子驚醒后,那種尖叫聲還在。尖叫聲來自后院,是豬臨死前的尖叫聲。等到豬不叫了,趙婉青開始叫了──

        趙婉青叫:鮑光輝你要死了!手腳能不能干凈點呀!你看看,血都濺到我身上了!

        趙婉青叫:鮑光輝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手上用點力好不好……

        兒子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是睡在沙發(fā)上,是在自己的床上。他知道,肯定是鮑光輝起來殺豬時,把他弄到床上來的。這張床,剛才睡的是鮑光輝。兒子這么一想,睡前的那股難聞的氣味重新泛濫上來。

        兒子再次醒來時,已是上午九點多。后院很安靜。前院,趙婉青在磨一把殺豬刀,鄰居阿花在旁邊跟她說話。說的話有點隱秘,鄰居阿花掩著嘴,偷偷地笑。

        趙婉青說:“不曉得他從哪學(xué)來這些下流的新鮮花樣,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他不跟我說清楚的話,我就不讓他上床!”

        鄰居阿花在趙婉青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什么,趙婉青火了,晃著手上的殺豬刀大聲說:“離婚?他敢!他敢跟我提這事,我就像殺豬一樣宰了他。”

        兒子看到了刀光一閃。

        趙婉青這兩年開始重視兒子了,兒子節(jié)假日回來,她會主動跟兒子說話。

        兒子小時候,趙婉青很少管。鮑光輝讓她看住兒子。她說:“看他干嗎,除了流口水他不會干別的?!钡鹊絻鹤訒呗?,會玩耍,趙婉青更不管了。趙婉青手腳勤快,嘴也勤快,但她很少會想到跟兒子說話。她只會在兒子闖禍時,才跟兒子說話,沖兒子喊叫,甚至動用武力。有一次趙婉青沖兒子發(fā)火時,鮑光輝護(hù)著兒子,說了句:“趙婉青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兒子一聽,馬上大聲喊:“趙婉青,發(fā)神經(jīng)?!背礁枰粯?,邊唱邊跑。

        現(xiàn)在趙婉青想跟兒子好好說話,兒子卻懶得理她了。兒子的聲音十足像個大人,話卻越來越少。和兒子吃午飯時,趙婉青說:“兒子你昨天夜里怎么能睡在沙發(fā)上呢,這么冷的天,凍壞了怎么辦呀?!眱鹤記]有應(yīng)答。等到趙婉青收拾碗筷時,兒子說了一句話。兒子說他要去一趟城里。趙婉青趕緊說:“去吧去吧,在家里時間長了也會悶,記得早點回來呀兒子?!?/p>

        鮑光輝的兒子背著一個雙肩包,出門了。一路上他的耳朵里依舊塞著耳機(jī),誰也不看,徑直朝村外公路的中巴停靠站走去。趙婉青望著兒子遠(yuǎn)去的背影,瞇著眼笑。

        傍晚,鮑光輝回來時,兒子還沒有回來。

        坐下來吃飯時,趙婉青說:“兒子去城里了,你見到?jīng)]有?現(xiàn)在放寒假他去城里做什么呢?會不會去他小姨婆家里?要么是去同學(xué)家里玩?也不曉得他什么時候回來?鮑光輝,我在問你呢!”

        鮑光輝聽她說完了,才小聲說:“我哪知道?”

        趙婉青這時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臉嚴(yán)肅地說:“鮑光輝,今天你睡沙發(fā)。”

        鮑光輝沒有響應(yīng),他低著頭,嘴巴一心一意在食物中奔跑。

        趙婉青加重了語氣:“跟你說話呢!我告訴你鮑光輝,你如果不把昨天夜里的事情給我說清楚,就天天睡沙發(fā)!”

        鮑光輝眼皮沉重地抬起來,看了她一眼,說:“我晚上不碰你還不行嗎?!?/p>

        趙婉青說:“不碰我?哼,哼,在城里快活夠了,你當(dāng)然不想碰我了?!?/p>

        鮑光輝就又不說話了,只是嘴巴奔跑得更有力,更響亮。趙婉青接著說:“被我說中了吧,啞巴了吧。鮑光輝,我看你現(xiàn)在本事大了,新鮮花樣也多了。村里早就有人跟我說了,看到你在市場里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的。你想想,你是賣肉的,人家也‘賣肉’,你們多般配??!啊,你們,你們……”

        鮑光輝聽到趙婉青沒有“你們”下去,而且口氣也不太對勁,就抬眼看她。趙婉青正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一只手停留在飯桌的上空,手上的筷子原本應(yīng)該是直直指著他鮑光輝的,這會兒已經(jīng)垂向了飯桌。

        吃完飯,鮑光輝就出門了。他想再去收購一兩頭豬回來。下午收攤后,鮑光輝已經(jīng)去附近村子里轉(zhuǎn)了圈,回來時摩托車后座就綁著一頭豬。那頭豬大概已經(jīng)沒力氣叫喊了,像個嚴(yán)重的氣管炎患者一樣光會吭吭地用力出氣??爝^年了,鮑光輝的肉攤生意越來越好,一頭肥豬,兩爿大肉,一個上午就賣空了,連平時少人問津的豬頭肉,今天也被兩個買主爭搶了一番。

        在村里走了一圈,鮑光輝又趕了一頭豬回來。村里去年澆了水泥路,豬的四個蹄子在水泥路面上唰唰地奔走著。豬出了欄,顯得很開心,嘴里也愉快地嗯嗯著。豬一路上為了避免跟人的正面接觸,來回避讓,所以它奔走的樣子顯得有點橫沖直撞。鮑光輝不去干涉它的奔走路線,由著它,只在后面跟隨。豬在一棵樹下停了片刻,往樹身上蹭了蹭癢;又被路邊一只垃圾桶吸引住了,它的嘴夠不著桶口,只好在桶的四周轉(zhuǎn)悠,鼻子哼兩聲,再拱一下。

        垃圾桶有一米多高,豬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樣的垃圾桶村里有二十多只。最近兩年,村里冒出了一些新鮮事物,用村主任的話來說,是新的生活方式。村里修了水泥路,接通了自來水,今年夏天又建造了六間公共廁所,投放了二十只垃圾桶。公廁弄得很漂亮,六間公廁,六種花樣,有的外形像公園里的亭子,有的像小洋房的閣樓,里面用的全是白光光滑溜溜的瓷磚,锃亮發(fā)光的不銹鋼水龍頭,男用的小便池里還放著衛(wèi)生球。村里的鮑癩子進(jìn)去一看,說:“日他祖宗,茅房弄得比我家那兩間房還漂亮,蹲在里面,屎拉得出來嗎!”公廁弄好后的最初幾天,村里人很新奇,不斷地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一派熱鬧場面,連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也在孫女的攙扶下來參觀。主持這事的村主任,看了很開心,但村主任很快就發(fā)覺,去公廁的人都是趕熱鬧,湊新鮮,他們光參觀,不落實;唯一的變化是,公廁里面事先放著的幾沓粗紋衛(wèi)生紙都沒了。不管怎么說,村里的變化是很明顯的。不光是村里的樣子在變,村里的人也在變。譬如整天不干活的鮑癩子,他停了幾年的拖拉機(jī)又開始跑起來了,他目前唯一的運(yùn)輸業(yè)務(wù),就是拉走村里二十只垃圾桶里的東西。村里人喜歡給身上有明顯特征的人起綽號,鮑癩子就是其中一位。村里原先有兩個被叫作鮑癩子的人,這兩人跟村里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姓鮑,兩人又有著明顯的特征,都是癩痢頭,村里人就不客氣了,叫他們鮑癩子;他們一老一小,老的是老子,小的是兒子,是父子倆。老的那個鮑癩子年輕時學(xué)過中醫(yī),一心想治好自己的癩痢頭,后來癩痢頭沒有治好,倒是無師自通學(xué)會了治療跌打損傷,也算是一門手藝。老鮑癩子給別人治了半輩子的跌打損傷,結(jié)果自己卻死在這條路上──采草藥時從山上跌下來,死了。那是幾年前的事。現(xiàn)在開拖拉機(jī)的,當(dāng)然是小的那個鮑癩子。

        鮑光輝在路上趕著豬,就碰到了鮑癩子。鮑癩子嘿嘿笑著,說:“鮑光輝你現(xiàn)在身上有了錢,人也變精神了,聽說最近胃口也越來越好,弄著你老婆還不夠,還想去弄城里女人?!?/p>

        鮑光輝有點火:“死癩子,你亂說什么!”

        “誰亂說了,是你老婆自己跟別人說的。還有,今天聽你家鄰居阿花說,昨天夜里你在床上想出了新鮮花樣,結(jié)果被你家趙婉青一腳踢下了床?!?/p>

        鮑光輝臉都變色了。他想追上去踢癩子一腳,沒踢上,剛好追到豬旁邊,就狠狠地在豬屁股上踢了一腳。豬沒有防備,一聲尖叫,驚惶地躥奔出去。鮑光輝又羞又惱,惱羞成怒,他將豬攆回自家后院,就直沖家門。

        家里,趙婉青很安靜地坐著,目光直直地定在一個地方,好像根本不知道鮑光輝怒氣沖沖地進(jìn)來了。鮑光輝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副樣子,有點意外,氣急敗壞的胸脯也一點點平息了下去。過了一小會兒,鮑光輝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說:“今天我睡沙發(fā)?!?/p>

        趙婉青沒有反應(yīng)。趙婉青沒有反應(yīng),鮑光輝倒有些不安了,他不清楚他到底要不要睡沙發(fā),就蹲在門口發(fā)呆。

        天氣預(yù)報說要下雪,說了兩遍,雪都沒有落下來。天氣預(yù)報只好改口了,一遍遍說,陰天。這個說法的普及面比較廣泛,它可能下雨雪,也可能不下。鮑光輝蹲在門口時,臉上落下了幾粒冰冷的東西。鮑光輝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掉眼淚了。他抬頭一看,是老天爺在掉淚──下雪了。鮑光輝說:“我日你祖宗?!?/p>

        屋里的趙婉青大聲叫:“鮑光輝你說什么!”

        鮑光輝站起來,小心指了指夜色,說:“我說,下雪了?!?/p>

        鮑光輝又說:“那,今天我就睡沙發(fā)了噢?!?/p>

        鮑光輝樓上樓下到處找那口鬧鐘,都沒找到。他覺得很有可能是被兒子拆報廢了。

        躺在沙發(fā)上,鮑光輝想,下雪了,兒子不曉得衣服穿得厚不厚,兒子現(xiàn)在會在哪里呢?他知道兒子不想待在家里,但是他不知道兒子為什么不想待在家里。此前,他給城里兒子的小姨婆打了電話,那邊說,他兒子沒在。他不知道兒子同學(xué)的電話號碼,想去兒子房間里找。進(jìn)了房間,他站了幾分鐘,還是空手出來了。兒子說過,他房間里的東西,沒有他的同意不能隨便翻動,那是隱私,是受法律保護(hù)的。鮑光輝在兒子房間里站了幾分鐘,一直能感覺到兒子那雙冷冷的眼睛。

        鮑光輝睡不著,就打開了電視。電視在播本地新聞,也在說下雪的事,這個很少下雪的南方地區(qū)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下得有點急促,有點意外。電視畫面:街上有年輕人在驚喜,交警在忙碌;一輛小車滑出車道,撞在護(hù)欄上,尾燈還在驚訝地一閃一閃……

        兒子的眼睛在鮑光輝面前閃動,那種眼神,很少有針對性,有點不屑,厭倦或挑釁。兒子過了年就十六歲了。都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兒子的飯量卻不大,吃飯時還斯斯文文,嘴巴里幾乎沒有聲音。兒子放寒假的第一天,鮑光輝跟兒子說了一大堆話,譬如,要好好讀書,不要老是去上網(wǎng),要把心思用在學(xué)習(xí)上,不要早戀,等等。鮑光輝說了半天,兒子才輕輕說了一句話。兒子看著別處,漫不經(jīng)心、似笑非笑地說:“你這算是精神控制吧?!?/p>

        鮑光輝的兒子小時候很逗人,嘴巴特別會學(xué)大人話,村里人抱著他,讓他說什么他就說什么。大人指著鮑光輝問,這是誰呀?鮑光輝的兒子一字一頓說:爸、爸。大人就故意說:不對,叫他鮑光輝。鮑光輝的兒子便跟著改了口,含糊不清地說:鮑、光、輝。在場的人全樂了。兒子喊了鮑光輝的名字后,一再受到鼓舞,喊得就更積極了。時間一長,不但鮑光輝的兒子喊順口了,連鮑光輝自己也習(xí)慣兒子喊他名字。鮑光輝很疼兒子,從來不罵他。兒子跟他也格外親,一到晚上就抱住他的大腿,說:“鮑光輝跟我睡,不要跟趙婉青睡?!滨U光輝只好先哄兒子睡著,再回到自己的房間。上小學(xué)時,兒子還是喜歡跟他睡。放學(xué)回到家,兒子總是先奔到鮑光輝面前,對他說:“鮑光輝,我回來了?!比绻辉诩遥瑑鹤硬艜ジw婉青說話。兒子會說:“趙婉青,鮑光輝去哪了?”三年級時,老師讓學(xué)生以《放學(xué)回家》為題寫一篇小作文。兒子在作文開頭說:“每天放學(xué)回家,我第一件事是找鮑光輝,只有找到了鮑光輝,才算是到了家……”老師拿著作文來找鮑光輝,說你兒子怎么能這樣稱呼你,沒大沒小,你得管管他。鮑光輝嘴上應(yīng)著,心里很樂。大概為了這件事,老師訓(xùn)導(dǎo)過他兒子,后來一連好幾天,兒子回家后只是在他身邊磨蹭,就是不喊他。鮑光輝說:“兒子你不用改口,還是喊我鮑光輝吧,來,喊我一聲鮑光輝,喊呀,喊呀?!眱鹤舆肿煨α?,說:“鮑光輝,我想坐到你肩膀上去?!辈坏却饝?yīng),兒子就爬樹一樣地往鮑光輝身上爬。兒子邊爬邊喊:“鮑光輝,鮑光輝……”

        鮑光輝被喊醒了。他用力睜開眼睛,有點迷糊,鮑光輝這個凌晨沒有聽到刺耳的鬧鐘聲,他的睡眠也好像沒有被連根拔起,一條腿還陷在夢里,麻麻的,動彈不了。鮑光輝明明聽到兒子在喊他,睜眼一看,站在面前的卻是趙婉青。趙婉青拉著臉說:“鮑光輝,你看看都幾點了!”

        鮑光輝說:“我沒帶鬧鐘?!?/p>

        “沒帶鬧鐘?!”趙婉青叫起來。

        “我,找過了,沒找到?!滨U光輝捧著那條發(fā)麻的腿,呲牙咧嘴地說。他捧著腿的樣子,就像在用力把它從睡眠中拔出來一樣。

        鮑光輝終于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那條腿還沒有完全醒來,走路時一瘸一瘸的,好像腳上穿著一高一低兩只鞋子。趙婉青已拉亮了門口的廊燈,光線毛茸茸地落在屋外,雪還在下,雪片比睡前疏朗了許多,像櫻桃花謝落那幾天的樣子,細(xì)疏地晃晃悠悠地下落。地上有了一兩寸厚的積雪,上面隱約有老鼠的足跡,還有兩行狗的梅花蹄??;最明顯的是趙婉青的腳印,像路標(biāo)一樣引導(dǎo)著鮑光輝走向后院。

        后院的豬在惡夢中醒來時,已經(jīng)四腳朝天被人提起來了。豬開始尖叫,它知道大難臨頭了;等到它被反身卡在那張?zhí)刂频臍⒇i凳上時,沒法動彈了,叫聲也就更加的恐懼。豬被宰殺前極度恐懼,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激素,那種東西是有毒的,會影響肉質(zhì)。鮑光輝用一塊布蒙住豬的視線,雙手在它的身上撫慰,等到豬的恐懼狀態(tài)緩解下來后,他才握起刀。

        鮑光輝連殺了兩頭豬,自己身上也跟褪了毛、凈了膛的豬一樣,熱氣騰騰的,內(nèi)衣濕了大片,身上毛孔一陣陣地收縮。鮑光輝很長時間沒有連著殺兩頭豬了,他蹲在地上歇?dú)狻L炜炝亮?,通向村口的水泥路上已?jīng)有了動靜。拖拉機(jī)的叫喚;摩托車的叫喚;扁擔(dān)的叫喚;積雪的叫喚。鮑光輝站起來,覺得兩條腿有點不太想走路,就像里面所有部件都拆散了一樣,或者就是它們的發(fā)條也松了。

        鮑光輝出門前,鮑癩子的拖拉機(jī)也剛好??吭诎⒒议T前,準(zhǔn)備清運(yùn)那里的一只垃圾桶。大概天冷,又剛下了雪,鮑癩子并沒有馬上動手,他袖著雙手,嘴里罵著誰的祖宗。垃圾桶是塑料制品,桶中間被誰家用剩的一個蜂窩煤熔出了一個大洞,常常弄得桶內(nèi)桶外都是垃圾。村主任追查過此事,但附近有好幾戶人家使用蜂窩煤,都說那個洞跟他們無關(guān)。其他的垃圾桶在經(jīng)歷了幾個月的日曬雨淋后,也沒有一只是完好無損的。最要命的是,村里人沒有使用垃圾袋的習(xí)慣,垃圾都是用畚箕之類倒出來的。這就給鮑癩子的清運(yùn)工作制造了相當(dāng)大的麻煩。

        鮑光輝裝滿了豬肉的摩托車剛拐到水泥路面上,就出了意外。鮑光輝當(dāng)時想跟鮑癩子打個招呼,還沒出聲,摩托車就因為地上的積雪滑倒了,他整個身子被摔了出去,一直摔到鮑癩子的腳邊,并且一腳把鮑癩子給帶倒了。

        鮑癩子雙手反捧著自己的屁股站起來,嘴里抽著冷氣,說:“鮑光輝,你昨天想踢我一腳沒踢上,今天連本帶利息地被你踢上了。不過你也用不著采用這種高難度的危險動作啊,我日你祖宗!”

        鮑光輝一時站不起來了,他倒在雪地里痛得兩只眼睛全閉上了,兩排牙齒全露出來了。這時候趙婉青聞聲趕到了門口,她遠(yuǎn)遠(yuǎn)看到摩托車、人和豬肉橫在雪地里,都不動彈了,就驚叫起來。趙婉青邊跑邊喊:“快來人呀!我家鮑光輝出車禍了……光輝啊,你可不能有事呀!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可怎么辦??!”

        鄰居被趙婉青一叫,都趕出來了,七手八腳地將鮑光輝和那輛車弄回了屋。

        鮑光輝只是手上腿上擦破了一些皮,一只腳扭傷了筋,有點腫。

        鮑癩子的那個死去的爹大鮑癩子好歹是治跌打損傷的,小鮑癩子多少也懂一些。他給鮑光輝扭傷的腳冷敷后,涂了點自制的藥膏,纏了點紗布,說:“不出半月就可以走路了。”趙婉青又叫起來:“半個月!要死了,半個月年都過完了,鮑光輝你可真會享福,你就什么活都不做光坐著呀!”鮑癩子笑著說:“誰說他不能做活,他只是腳傷,做床上那個活還是很靈光的?!壁w婉青揚(yáng)起手要打,鮑癩子笑著跑了。

        平時鮑光輝白天都在外面,趙婉青忙里忙外有做不完的事;今天鮑光輝就坐在沙發(fā)上,笑嘻嘻地看著她,她倒不知道做什么了。好半天,趙婉青才想起那些豬肉。趙婉青將豬肉切成小塊,裝在兩只籃子里,挑到村子里去賣。趙婉青說:“反正快過年了,這幾爿肉在村里就能賣光;就算賣不光,剩下來的我們自己吃?!?/p>

        鮑光輝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只好坐在那里看電視。大上午的,電視里全是新聞。鮑光輝所在的村子是當(dāng)?shù)氐男】凳痉洞?,他記得村里的公廁剛造好時,電視里也介紹過他們村。那六間公廁新鮮了一陣子,就是沒人進(jìn)去使用,倒是夜里常有人偷偷去接里面的自來水,還有人用公廁里的水沖洗車子,后來廁所里還丟了兩只不銹鋼水龍頭。村主任沒辦法,只好下令暫時封掉這六間公廁。村主任說,這事看來急不得啊。

        胡亂看了一會兒電視,鮑光輝不知不覺頭往沙發(fā)背上一仰,睡著了。他云山霧海地做了一陣夢,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半條被子,電視機(jī)仍然開著。兒子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就坐在他旁邊,看著電視。鮑光輝有點意外,說:“兒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兒子頭也沒回,說:“剛才?!?/p>

        兒子與鮑光輝坐得很近。鮑光輝看到了兒子唇上有一層細(xì)細(xì)的茸毛,整個臉部側(cè)影看上去鮮嫩而光亮。鮑光輝說:“兒子,你為什么不問問我今天怎么沒去市場?”

        兒子無聲地笑了笑,說:“趙婉青在村口賣豬肉,還會有人不知道你早上摔倒的事?”

        鮑光輝也樂了。兒子跟他坐得這么近,一連說了兩句話,鮑光輝心里很愉快。

        兒子這時候站起來,他從桌子上的背包里取出一件東西。鮑光輝認(rèn)出是家里那只鬧鐘,但樣子跟原先的不太一樣了,比原先的大了一些。

        兒子說:“我去城里買了點材料,改裝了一下?!眱鹤咏o鬧鐘上了發(fā)條,定了幾分鐘后的鬧時。

        兒子說:“你聽聽。”

        鮑光輝奇怪地望著兒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會兒,鬧鐘響了。鬧鐘里發(fā)出的不是刺耳的鬧鈴,是兒子的聲音──

        “爸爸,該起床了?!?/p>

        兒子的聲音在反復(fù),他一遍遍地喊著鮑光輝“爸爸”。鮑光輝看看鬧鐘,又看看兒子,眼睛瞪得很大,他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新鮮的稱呼,甚至讓他感覺嗓子眼有點堵得難受。鮑光輝心里難受了幾下,眼眶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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