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霞

（遵義師范學院，貴州遵義563002）

論黔北仡佬族儺戲的語言風格

任正霞

（遵義師范學院，貴州遵義563002）

黔北仡佬族儺戲是貴州儺戲的代表之一，其劇本中表現(xiàn)的民族語言性非常突出。文章從詞語、句法、語音節(jié)奏和修辭等四個方面來論述黔北仡佬族儺戲劇本的語言風格，并分析其形成原因。

黔北仡佬族儺戲;語言風格;形成原因

我國著名戲劇戲曲理論家黃竹三先生在《〈民族文學與戲劇文化研究〉序》中指出：事實上，中國各少數(shù)民族都有輝煌燦爛的文化。以文學而言，許多少數(shù)民族都有本民族的英雄史詩和戲劇，少數(shù)民族戲劇豐富多彩、形態(tài)各異，尤其是各少數(shù)民族祭祀活動中演出的儺戲。貴州儺戲因其具有民族多、品種多、層次多、分布廣、保存完整等特點，被學術(shù)界、藝術(shù)界譽為“中國戲劇文化的活化石”（庹修明《貴州儺文化》）。而黔北仡佬族儺戲是其代表之一，它同貴州其它民族儺戲一樣，由能溝通人與天朝、地府的使者——掌壇法師主持儺壇儀式，向三界皇帝通報，各路神靈紛紛受命前來為主人“沖儺”或“還愿”。所謂“一儺沖百鬼，一愿了千神”，通過儺儀驅(qū)邪祈禳、消災納吉。在這樣一個神、鬼、人交織的祭祀活動中，通過儺的宗教儀式和戲劇的表演，用儺戲這一有形的事物表達了共同的愿望、寄托了共同的虔誠、傳達了共同的道德倫理準則、愉悅了人們的心靈。儺戲不僅娛神還娛人，在儺戲表演中往往有貼近生活、內(nèi)容短小、生動詼諧、說唱歌舞結(jié)合的插戲，比如傳說神怪故事、演義歷史人物、書寫人間俗事等。這使得戲劇的本質(zhì)不斷凸顯，娛人的目的更加突出。因此，依托于宗教儀式的儺戲，不但高揚天國神靈，也肯定世俗肉體，體現(xiàn)人神平等，和諧相處；它讓人們從恐懼、壓抑、不安、痛苦中走出來，再度獲得生存的條件和生活的信心，從而心靈自由、心情愉悅，給人們以崇高的審美享受。儺戲這一原始的戲劇，它表現(xiàn)出先民的粗獷、直樸，給人震撼心靈的原始崇高感；同時也表現(xiàn)出通過插科打諢宣泄對傳統(tǒng)觀念不滿的喜劇美。這對立而又統(tǒng)一的審美感受，從戲劇劇本出發(fā)，是通過儺戲簡潔、平實、明快、詼諧的語言風格表現(xiàn)出來的。

一、黔北仡佬族儺戲的語言風格

高爾基說：“戲劇是語言的藝術(shù)?！睉騽≈饕峭ㄟ^人物語言，展現(xiàn)人物性格特征，展開故事情節(jié)。人物臺詞，是劇中人物的語言。其表現(xiàn)形式有：對話、獨白、旁白、內(nèi)白等。儺戲因其非常特別的表演者、對象、內(nèi)容和目的，因而形成特殊的語體。這一特殊的語言表達功能體系，通過語音、詞匯、語法、修辭方式等等語言因素，以及一些伴隨語言的非語言因素表現(xiàn)出來，使儺戲呈現(xiàn)出口頭語言的特征。下面從詞語、句法、語音節(jié)奏和修辭方式等四個方面來具體分析黔北仡佬族儺戲劇本的語言風格。

（一）多運用鄉(xiāng)音土語和固定俗語

通俗是戲劇特別是儺戲的首要特征和客觀要求，因此儺戲多用口語詞、方言詞、俚俗詞，使用鄉(xiāng)音土語，語氣樸實親切，有巨大的表現(xiàn)力和濃厚的生活氣息。俗語有慣用語、歇后語、諺語等，是人們在實踐中的經(jīng)驗教訓的提煉和總結(jié)，是歷史文化的積淀，它反映了人民生活經(jīng)驗和愿望，對后人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和警戒作用。其形式活潑生動，常用來比喻一種事物或行為，具簡煉、通俗、含義深刻或幽默風趣的特點，是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語言形式。

1.鄉(xiāng)音土語

語言具有地方風味是民間戲劇普遍的特點。運用方言土語，使其表演更加通俗活躍、幽默、明快，收到特殊的戲劇效果。黔北仡佬族儺戲中多用口語詞、方言詞、俚俗詞等鄉(xiāng)音土語，如名詞：“發(fā)掛”（面條）、“包包”（腫塊）、“長年”（長工）、“扯豁閃”（閃電）、“開山”（斧頭）、“荒瓜”（南瓜）、“二回”（以后） 等；動詞：“默倒”（常作以為，還以為解）、“交接”（商量、約定）、“焦人”（羞死人）、“轉(zhuǎn)去”（回去）等；形容詞：巾巾吊吊、藤藤網(wǎng)網(wǎng)（均指破爛不堪）、“灰巴攏聳”（滿身粘灰，很臟）、“趴活點”（舒適）等；副詞：“老實”(確實是)、“斷筋”（完全、硬是）等；代詞：“啷個”（哪樣，怎么）；“哪一歇”（什么時候）；“高上”（上面）；“各人”（自己）等[1]。

鄉(xiāng)音土語不僅聽眾聽起來親切、自然，而且也利于掌壇法師的表達發(fā)揮，因此，在不斷的創(chuàng)造過程中，儺戲詞匯語言不斷豐富，增強了幽默、戲謔的戲劇效果。

2.固定俗語

俗語在漢語語匯里為群眾所創(chuàng)造，并在群眾口語中流傳，具有口語性和通俗性的，是通俗并廣泛流行的定型的語句，簡練而形象化。作為口頭語體的黔北仡佬族儺戲劇本中俗語非常多，如“湯粑打狗，有去無回”、“一口吞了城隍廟，乃是肚皮鬼”、“棺材肚里點盞燈，死鬼子心里明白”（《騎龍下?！罚贿€有“你曉得個屁，你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顧定安拜壽》）等，語言簡練而形象，通俗易懂。精煉的俗語還對人物刻劃及情節(jié)發(fā)展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如：“癩子在嫌癩子丑，癩子不在猶如打斷了一只手。”（《騎龍下?！罚┰搫≈校鹌乓蚵犘排畠旱淖嬔园褍合眿D龍三女趕出家門，結(jié)果是“家里豬也無人喂，羊子無人放，碗也無人洗，地也無人掃”，就猶如打斷了自己一只手。這從側(cè)面反映出龍三女的勤勞、能干，是對幺女的污蔑、金婆的無端棒打等行為的否定。

除鄉(xiāng)音土語和固定俗語外，黔北仡佬族儺戲詞中還有些粗話或不雅之言，如“哥哥蓋蓑衣，嫂嫂蓋斗笠，只有我有元無法蓋，蓋他娘的一個吹火筒?！边@是《騎龍下?！分杏性c金婆的對話。有元從小家境貧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在他嘴里冒出一句對生活不滿的粗話是合符人物個性的。又如，務川沖儺戲——《靈觀正臺》中土地神言：“東方那個大嫂嫂，哪會兒看見你夾一吥？”調(diào)侃與性事相關(guān)的話題。這與傳統(tǒng)的文學樣式所張揚的道德規(guī)范可能有些區(qū)別，但這正反映出儺戲的原始性——天真、質(zhì)樸、粗獷。

（二）句法上，句子簡短，多用詢問句、祈使句、獨詞句、省略句等，語氣詞使用頻繁。

仔細研讀黔北仡佬族儺戲劇本，可以看出，黔北仡佬族儺戲用最簡單的格式、最儉省的表達、最快捷的語速，最大限度地喚起聽眾的共同知識與想像。它句子簡短，多用單句，即使用復句，也很少用關(guān)聯(lián)詞。人物臺詞多用詢問句、祈使句、獨詞句、省略句等，較頻繁地使用語氣詞。非常明顯地體現(xiàn)口語語言的特征。

如，“我今啟言說一聲，奶奶在上聽原因?！保ā厄T龍下?！罚┮馑际牵赫堅试S我開口說一下，請婆婆聽原因。它起一個開場白的作用，并不是每個人物都在表述什么原因。這樣的祈使句在黔北仡佬族儺戲中很多，僅就務川縣《騎龍下?！穭”局芯陀?7處之多，都是唱詞部分：有鬼仙師（圓夢先生）對過路人、金才的問題解答；有金才與把門人和圓夢先生的對話；有瞎子（算命先生）對柳公、柳婆啟言談柳毅的八字命運；有柳婆對柳毅的囑咐；有柳毅與龍三女、海鬼夜叉的陳述；有龍三女對金婆、楊寡母、柳毅、龍三叔的哭訴，等等。

又如：

丑：哎，你是哪個啷個兇？

凈：你猜來。

丑：（丑猜了一半天）我猜到了，你是天上的嗎？

凈：然也！

丑：天上的……哦，是打雷那個——雷公！

凈：滾下去！

丑：（沉思）不是天上的……哦，是地下的！

凈：唔！

——節(jié)選自《儺神等殿》

這一段有省略句，有的甚至是獨語詞，但并不妨礙我們對戲劇情節(jié)的了解，反而從簡短的語言刻畫出將軍（凈）的高高在上，土地（丑）的謙虛、恭敬、誠實，通過戲謔化的語言和動作也描寫出土地神可愛的一面。通過簡潔、平實、明快、詼諧的語言很好地展現(xiàn)了黔北仡佬族儺戲幽默、風趣、娛人的特點。由于口語交流的雙方多為面對面，因此口頭語體經(jīng)常運用非語言因素，如表情、手勢等態(tài)勢語，而正是有了這些非語言因素的幫助，口頭語言中句子常常省略某些成分而不致影響意思的表達。

再如，“哎喲！雞都叫了三遍了。咦?。磶浚┠男├蠣攤冞€在打喲！我塞，得了一覺瞌睡睡了！管它的，解了手又去睡，那草窩睡起還舒服，再去睡一覺。（走了兩步）呃！不忙，剛才我耳朵多尖，聽岳父說廚房給大哥準備得有宵夜的。嘿！他吃得，難道我就吃不得嗎？”（《顧定安拜壽》）羅秀才和顧定安同時作為女婿給岳父拜壽，卻受到兩種款待，但顧定安并不計較、氣惱。簡短的語句、一連串的感嘆詞、跳躍性的動作描寫，刻畫出顧定安隨遇而安、俏皮、機靈的性格特征。

語氣詞的運用還有如：“好苦呀，啷個開交喲！”《顧定安拜壽》?！昂?！帝王就是這么一套‘天命’封禪。”“但觀朝廷旨意，要謹慎行事羅！”（《泰山封禪》）“嘿”在這里有哀婉嘆息的意思，劇中人物王旦對宋真宗打了勝仗卻還要賠償以及泰山封禪的做法很氣憤，但因帝命難違，也只能痛惜罷了。

（三）語音節(jié)奏變化豐富。

黔北仡佬族儺戲語音節(jié)奏上變化豐富，獨白、旁白、內(nèi)白用散文體，簡潔、明快、隨意、自然；劇中的戲文唱詞部分大都為不押韻的詩體形式——無韻詩或自由詩。盡管行與行之間沒有韻腳,但每行詩句都有固定的音節(jié)，例如《騎龍下?！芳词瞧邆€輕重相間的音節(jié)。七言句是詩體中最成熟的語句，讀起來抑揚頓挫,節(jié)律鮮明，能非常完美地表現(xiàn)人物的情感。七言詩原本起源于民間歌謠，黔北仡佬族儺戲在唱詞部分選擇七言這一形式來表達是最合適不過的。當然，唱詞部分也夾雜了三言、五言或是更長的句子。比如：

柳毅（唱） 天不平、地不平，

可恨宗師大人心不平。

弟兄三人去赴考，

文官不取我一人。

龍虎榜上無名字，

辭別宗師轉(zhuǎn)回程。

柳毅只是心不死，

一心只把書來讀。

看來一緣二命三風水，

四積陰功五讀書。

——節(jié)選自《騎龍下?！?/p>

這段是柳毅對宗師（考官）的唱詞，寫出文人急切考取功名的期盼之情，勤奮用功之心以及落榜后的無限遺憾之意。我們看出，在七言唱詞中穿插三言、九言句，正是人物情感表達的需要。

（四）修辭方式上多用比喻、夸張、排比、對比、借代等。

希臘學者加朗納斯曾說過：“美妙的措辭就是思想的光輝”。在戲劇創(chuàng)作中，正確地運用修辭手法，不僅使戲劇中人物的對話和唱詞通俗、明白、準確，而且還能使文字鮮明、精煉、生動、優(yōu)美。

比喻是最常見的修辭方法，在各種文體中都比較突出地運用。它能使所記敘的人與事更加生動形象，所闡述的道理更加淺顯易懂，所說明的事物特征更加清晰，所抒發(fā)的情感更加具體動人。如，“壇子栽花冤屈死，活人抬在死人坑?？谒腿瞬挥煤?，丈二長麻理不伸?！边@是《騎龍下?！分旋埲某~，她有太大的冤屈，就如花栽在壇子里死掉一般，就好比直接把活人抬入死人坑。這都是因為小姑子的陷害，口水也淹死人啊；有冤無處伸，就象丈二長的麻，理也理不清。這寫出龍三女有苦說不出，有冤無處伸的悲慘遭遇。又如“渾身打得墨染青”，（《騎龍下海》）寫龍三女被棒打青得象墨染過一樣。又如“宋王畏敵如虎，已是木朽蟲生?！保ā短┥椒舛U》）生動地描寫出大宋皇帝宋真宗面對兇猛的契丹軍隊怯弱、畏懼的形象，大宋王朝在風雨飄搖中已經(jīng)是生蟲的朽木，不堪一擊。

除比喻外，還有夸張、排比、對比、借代、反復、互文等。如“銅鼓震天，鐵鼓震地”（《毛雞打鐵》）互文手法，意思是銅鼓、鐵鼓齊響震動天和地。如“我心聽得心歡喜，心中歡喜二三分?！保ā厄T龍下海》）用反復的手法表達喜悅之情。

而更多的是各種修辭的綜合運用，如：

柳公（唱）我兒路途凄凄慘，小心之上加小心。

逢著和尚叫長老，遇著導師叫先生。

遇著老的叫叔伯，遇著小的叫兄弟。

宿店要宿大瓦房，莫宿茅庵草舍家。

高門大戶出君子，茅庵小屋出小人。

日出三丈你才走，日落黃昏你莫行。

三年兩載辭官去，急早回程奉雙親。

父母好似風前燭，猶如雞鳴草上寢。

若是朝中高中舉，父母遠接你回程。

——（《騎龍下?！罚?/p>

柳公這段唱詞運用多種修辭方法，非常高妙。有排比，柳公交代路上要格外小心：遇著不同的人如和尚、導師、老者、小的要注意如何稱呼如何交往，住宿要多留心，行中程要妥善安排行、歇，并催促高中后要早早回家。這細致地寫出父親對而行千里求取功名的囑咐，期盼、擔憂、心痛、惜別之情?！案改负盟骑L前燭，猶如雞鳴草上寢。”運用了比喻的手法，深切地寫出父母的擔憂。此外，還有兩處對比：日出行與日落歇；宿住君子的大瓦房與不宿住小人的茅庵草舍家。父親經(jīng)驗豐富，對兒子一一交代。

二、黔北仡佬族儺戲語言風格的形成原因

黔北仡佬族儺戲的語體風格是口頭語體，其主要特點是遣詞造句較為隨意，話題經(jīng)常變換，語言生動活潑，風格平易自然。前面已經(jīng)從四個方面舉例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論述，那黔北仡佬族儺戲何以形成這種語言風格呢？下面從兩個方面進行簡要探討。

（一）儺戲的主題

儺戲是在民族民間宗教儺儀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形成的，它經(jīng)過了從儺儀型——儺舞型——儺夾戲——儺戲型的演變歷程，經(jīng)歷了從娛神到娛人的遞嬗過程，這方面很多學者都作了細致的論述①冉文玉等.貴州省文化廳藝術(shù)研究室編.儺·儺戲·儺文化[M].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1989.。因此，儺戲與宗教有一致性，都是“把支配人們?nèi)粘Ｉ畹耐獠苛α炕没胤从碁槌碎g、超自然的力量的一種社會意識?！盵2]也就是儺戲與自然、社會關(guān)系緊密聯(lián)系，是人們在生存中面對各種阻礙、和困難、心里上失去方向的一種寄托和超度。

冉文玉在《儺文化的生命泉源與未來走勢——以貴州道真為考察中心》中指出儺文化的生命泉源主要來自五大方面：神秘的宗教特質(zhì)；生命的全面關(guān)懷；隨俗的寬和胸襟；藝術(shù)的靈性媒介；集團的職業(yè)助推。儺是一種實用性極強的宗教文化，但它把重心落實于現(xiàn)實的人生，致力于滿足普通百姓祈福迎祥的現(xiàn)實需求，關(guān)注所有的生命，甚至是鬼魂、精靈。人們的婚姻、求財、求子、祛病、喪葬、居住、祈求平安、處理人際恩怨等社會關(guān)系無不進入到儺戲當中，因此在表演上處處洋溢著生活的氣息。其主題非常豐富，或是驅(qū)邪祈禳，或是消災納吉，或是拜壽禱福，或是演義歷史，或是和冤解結(jié)。在這些主題的表演中往往插科打諢，演唱山歌小調(diào)，甚至是表演與性事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比如前面提到的務川沖儺戲——《靈觀正臺》中土地的調(diào)侃，再比如湄潭解樂《和冤解結(jié)》領(lǐng)牲部分穿插演繹楊八郎、秦童挑擔、秦童戲妻的故事。秦童的故事主要來自《甘生赴考》，它在多個儺戲中都進行演繹。儺戲如此豐富多彩的主題，使得話題經(jīng)常變換，隨意性大。

儺戲的主題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guān)，儺戲之所以幾千年來一直生生不息，就是因為它能滿足鄉(xiāng)俗人民驅(qū)邪祈禳、消災納吉、消遣娛樂的愿望，這是儺戲的社會性決定的。在演繹主題時隨意變換話題（均與現(xiàn)實生活相關(guān)）決定了儺戲口頭語言的風格特征。

（二）儺戲的表演形式

戲劇有四元素，包括了演員、舞臺(表演場地)、觀眾和故事(情境)。戲劇事件發(fā)生在一定的時間與空間內(nèi)。黔北儺戲是每到過年過節(jié)或是哪家紅白喜事的時候，村寨男女老幼，不管是親戚還是地鄰都匯聚在主人家的院壩或是堂屋，參加到儺的活動中。并借此機會一遍又一遍敷衍歷史故事，宣傳人文掌故，這也是他們鄉(xiāng)村生活的重大活動和樂趣。娛樂性、社會性和教育性都根植于此。戲劇事件是審美事件，參與者不僅關(guān)心故事世界的信息，也關(guān)心傳達信息的形式。因此，戲劇的交流必須是兩方面參與：觀眾與演員，對于儺戲就是法師與百姓觀眾。在儺戲與社會需求之間，掌壇法師與民間百姓之間建構(gòu)起一種交流的關(guān)系。祭壇上的演出，使百姓觀眾內(nèi)心得到慰藉與愉悅；反過來，觀眾席上的氛圍也影響演員情緒，而演員的演出又再度影響觀眾。這是一種直接的感情交流，這種感情交流很快地融合為共同的生活感受，形成法師與百姓觀眾共建戲劇審美場。儺戲的宗教、社會性決定了這樣一個審美場中，一切活動必須能同普通群眾的愿望、審美心理高度結(jié)合；這一審美場的群體性的心理體驗特征，使它比其他藝術(shù)更集中、更強烈地反映了人民的心聲、社會的風貌、民族的心理歷程，在娛樂的背后隱藏著嚴肅而深刻的社會歷史意蘊。

法師作為儺戲創(chuàng)造的主體，當著觀眾的面直接創(chuàng)作于舞臺上，一切不被群眾理解接受的內(nèi)容和形式，將會遭到淘汰。從事儺藝的法師主要是分散在農(nóng)村的匠人，石匠、木匠、殺豬匠，有的是野叟村夫，他們雖然少有文化，卻是當?shù)刂钦叩南笳?。劇本的流傳全憑口傳心授，在代代相傳過程中經(jīng)藝人們不斷修飾。儺戲因而形成了生動活潑的語言特點，平易自然的風格類型，口語體特征非常明顯。

[1]貴州省藝術(shù)研究室.貴州儺戲劇本選[M].貴陽：貴州省藝術(shù)研究室，1988.

[2]呂大吉.關(guān)于宗教本質(zhì)問題的思考[J].中國社會科學,1987,(5).

（責任編輯：王 林）

On the Language Style of Nuo Opera of Gelao Nationality in Qianbei(the Northern Part of Guizhou)

REN Zheng-xia
(Zunyi Normal College,Zunyi 563002,China)

The Nuo opera in Qianbei,one of the Nuo operas in Guizhou,is featured by its predominance of national language.And this paper seeks to expound the language style of Nuo opera in Qianbei in terms of vocabulary,syntax,phonological rhythm and rhetoric,and then analyzes the reasons of the formation.

Nuo opera in Qianbei;language style;the reason of formation

I29

A

1009-3583（2010）-04－0052-04

2010-01-09

任正霞，女，貴州遵義人，遵義師范學院講師，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