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有張稚氣的臉。猶記得那年,十幾歲的我坐在教室里,看著尹老師一手托著語文課本,一手在隨著情緒指指畫畫,這個兩鬢有白發(fā)的男老師,講課時不準說話。但我沒法挑剔,因為這是尹老師的語文課。
初二上學期,朱自清的《背影》?!拔遗c父親不相見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這是我聽尹老師課的三年中。最尋常的一天,最普通的一課。記憶里,閱讀、分段,概括段落大意、中心思想,這些都是中學語文課難免的橋段,《背影》也同樣。我一直以為語文課就是這個。但是我卻從那節(jié)課開始,被尹老師感動了,因為我知道,他是在用真情講語文課?!八逝值纳碜酉蜃笪A。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干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朱紅的橘子往回走了。”尹老師講到這里;放下了手中的書,和往常一樣,站在小組之間的過道里講了一個故事。那個故事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他上學的時候了,他的父親要送他去車站搭車上學。出門前下起了雨,他穿上了一雙雨鞋,他父親一直送他走過鄉(xiāng)村泥濘的小路。到了車站雨還沒停,他要換上輕便的鞋子去學校。就在車站把雨鞋換了下來。他上了車,看到雨中父親拎著那雙泥濘的雨鞋,在車站目送他,久久不肯離開。尹老師訴說著作為兒子看到父親老去的身影時那種感恩和不舍。他一邊用手指點著課桌,一邊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幾乎是吶喊著:“父愛,是最真摯、最感人的!”我看到他眼眶紅了,我也想起了父親在冬天的早上,小跑在我身后為我送紅領巾的一幕……即使在多年以后,每次坐上車離開時,透過車窗望著父親轉身的背影,總有一種無名的傷感。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語文和尹老師、和我的生命有種微妙的聯(lián)系。當時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會流淚,我只知道尹老師是在用自己真摯的情感教書;在之后的語文課上,這種判斷得到一遍遍驗證,或許這是作為一個語文老師的特權。他始終用自己的情感體驗感召著我,讓我感動。不知道是不是從那時候起,我很喜歡語文。喜歡讀,也喜歡寫,我喜歡文字讓我每一個成長的足跡都更加清晰的感覺。尹老師常常在作文課上讀我的作文,他從來都不知道我這樣的投入是緣于他飽含深情的課堂?!皩W高為師,身正為范”,我不知道尹老師的學識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他的修為有多厚,但是“師范”兩個字的分量,我從尹老師身上找到了答案。
中學再長,不過三年,知識的教授是有限的,但是情感的影響不知道要持續(xù)到何年何月。經(jīng)過這些年。翻開這段記憶,我還能感受到溫暖在蔓延。是他,教會我用生命去感受語文,所以我感激曾有這樣一位語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