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村聰 著 馬燕 譯
( 東京玉川大學,日本 東京 194-8610 )
漢文《地球說略》在日本的出版與傳播
[日]中村聰 著 馬燕 譯
( 東京玉川大學,日本 東京 194-8610 )
美國傳教士在中國傳教期間翻譯編著了一些宗教書籍和科普書籍,對中國人認識世界提供了一定的基本理論和基本知識。這些漢文西洋科學譯書傳入日本后,便以和刻本方式翻刻或譯述傳播開來,在日本普及了科學知識?!兜厍蛘f略》作為世界地理學的入門書籍曾被日本人廣泛地閱讀,成為深受歡迎的地理書籍和介紹西洋情況的書籍。
地球說略;和刻本;漢譯西洋書;科學啟蒙書
《地球說略》的作者祎理哲(Richard Quarterman Way, 1819-1895),出生于美國佐治亞州的自由郡,他先后求學于佐治亞大學、查爾斯頓醫(yī)科大學、南卡羅來納州的哥倫比亞神學院。他志愿于東洋傳教,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離開波士頓來到寧波,以后主要在寧波從事傳教活動。他在中國進行了長達16年的傳教活動,這期間不僅從事學校的教育工作,還兼任美國領事之職,每天都非常地繁忙。咸豐九年(1859年)因健康的原因回國。祎理哲所著的中文書籍僅有《地球圖說》、《地球說略》和《耶蘇門徒金針》三冊,并不算多[1](P158)。
《地球說略》于咸豐六年(1856年)由寧波的華花圣經(jīng)書房出版,該書被作為《地球圖說》的改訂版重新執(zhí)筆,其分量為同書的兩倍。由此可以推測出,這是肩負學校教育重任的祎理哲在意識到了地理學的有用性后,深感必須對舊著進行大量改訂的結果。
在《地球說略引》中有如下記述:“且書中所志、余與中華李先生、采輯群書、務求其實而筆之?!薄昂巫鞔藭⑸w以轉地萬物、皆□(一字空白)神所造、則地之有萬國?!薄敖袷菚?、一則俾館中眾學者得擴其見聞、二則還望博學之儒、同為披覽云”[2]。從中我們不僅可以了解到,寫作中在一位李姓中國人的幫助下,為力求內容的詳細準確查閱了大量的書籍。同時,我們還可以從中了解到撰寫此書的目的。其目的之一,希望學生通過閱讀這本作為教科書的、有特性的書籍來增長自己有關世界方面的知識。其目的之二,希望通過此書被知識分子廣泛閱讀之事來表明西洋近代的優(yōu)越性,為基督教的傳教打下有利的基礎。可以認為,天地是由上帝創(chuàng)造的這一思想是以《自然神學》的思想為基礎的。從十八世紀到十九世紀前半期,在英格蘭以佩利①佩利(Willam Paley)(1743-1805)英國教會神學家,作為基督教的辯護學家廣為人知。他在主要著作《基督教證據(jù)論》中論證了基督教是真正的啟示宗教。另外,他還在晚年所撰寫的著作《自然神學》中,以世界的秩序論證了上帝的存在。為代表的、想證明將科學和基督教信仰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上帝的存在的“自然神學”非常盛行,可以推測出,來到亞洲傳教的傳教士們也直接或間接地受到了這種思想的影響。從十九世紀來華的耶穌教傳教士用中文譯著了西洋科學書籍這一背景來考慮,就不可能無視在英美耶穌教中掀起的海外傳教熱和自然神學的盛行。十八世紀的啟蒙思想的廣泛流傳源于對人們的遠離信仰產生了危機感的基督教(新教)所掀起的信仰復興運動(Revival)。通過這場運動不僅回心的敬虔得以重視,而且對外作為基督教的實踐的福音傳教也得以強調。在此結果中再加上末世論,把對全世界的基督教進行改宗問題推上了重要的課題,將人們驅趕到世界各地的傳教行列之中[3](P11-18)。
漢譯西洋科學書在中國出版后不久就流入了日本。至于這些書是由誰、在什么時候帶到日本來的?系統(tǒng)性的經(jīng)過并不清楚。在江戶時代的唐船持渡書的研究中也僅僅出現(xiàn)過《海國圖志》和《瀛環(huán)志略》這兩本書的書名[4]。迄今為止調查到的傳來日本的各種事例大致可總結歸納為以下三類。
1. 經(jīng)由中國的外國船只,停靠日本港口(長崎)時,帶來了在中國獲得的漢譯西洋科學書。
這種類型的事例非常少見,有清晰記載的僅有一例。1853年7月培理的遠征軍船隊第一次到達浦賀沖時,負責交涉的浦賀奉行所支配組的與力香山榮左衛(wèi)門獲贈《電氣之書但唐書》。在當時,電氣的唐書只有《博物通書》(1851年)這一本。這一事例成為了向后人告知《博物通書》是如何被傳到日本的重要記錄[5](P23-28)。
2.日本人訪問中國時,購買并帶回日本。
文久二年(1862年),赴上海視察的高杉晉作和中牟田倉之助利用工作之余購買了包括漢譯西洋科學書在內的一些書籍。同時,高杉晉作還去拜訪了英國傳教士慕維廉①慕維廉 Muirhead, William(1823-1900)英國傳教士,出生于愛丁堡近郊的利斯,就學于柴斯亨特學院(Cheshunt Colledge),于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作為倫敦傳道會(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的傳教士來到上海,并在以后的53年中一直從事傳教活動,作品有《地理全志》、《大英國志》、《格物究理問答》等37種基督教關聯(lián)的著述。,并向他要了《聯(lián)邦志略》、《上海新報》、《數(shù)學啟蒙》、《代數(shù)學》等書籍[6](P218-222)。另外,在此之前的萬延元年(1860年),日遣美使節(jié)在回國之前途經(jīng)香港,身為隨行人員的森田桂園和名村五八郎訪問了英華書院,并購買了數(shù)冊科學書籍。
3.傳教士從中國來日本之際,為大范圍地提供給人們閱讀而帶來的。這不僅僅只限于在來日時的隨身攜帶、托運,還包括赴任后通過個人進口的方法帶來日本。
無論從傳教士的私人信件還是教會方面的文書,或是從對基督教的流入非常敏感的佛教方面的資料來看,以這種方式流入日本的實例很多。從冊數(shù)上來看,也可以推測出通過這種渠道流入日本的冊數(shù)最多。這些記錄都集中在開國前后,最先進入開港前的長崎的是美國浸禮教醫(yī)療傳教士瑪高溫②瑪高溫 MacGowan,D.J. 美國浸禮會醫(yī)療傳教士,1843年來香港,作品有《航海金針》、《中外新報》等等。,具體日期為日本安政六年(1859年)?,敻邷貙淼男驴尼t(yī)學書和植物學書贈給了日本人。
可以認為《地球說略》就是通過上述第三種渠道流入日本的。聽從瑪高溫的勸告以療養(yǎng)為目的來到日本的林約翰,在回到美國后,就他在日本向日本的上流階層出售了包括《地球說略》在內的一千部以上的書籍做了如下的敘述:
“晚生的時間都花在了國語學習和左記書籍的出售上。書籍都是漢文書籍,大多數(shù)已經(jīng)售出。西路拿氏的《英國歷史》、布利茲季曼氏的《合眾國史》、祎氏的《地理提要》、慕維廉氏的《地文學》《歷史地理》、英斯利氏的《月刊雜志》、郝布遜氏的《物理學》 《外科手術》《醫(yī)學》、威利亞姆遜氏的《植物學》、卡茲拉夫氏的《萬國史要》。以上這些書籍到今天為止已賣出了千部以上。購求者均為日本上流階層人士。這些書中的大多數(shù)經(jīng)過日本人的手被再版,在日本國內廣泛傳播。在中國的美國傳教士編輯的4本科學書已被翻譯并由渴求知識的人們出版。雖然上記書籍的傳播得到了預期的好結果,但是我決不能單就這些而滿足?!盵7](P83-85)
這里寫的書名是《地理提要》,但是祎氏的著作并不多,所以可以明確地得出“祎氏的《地理提要》”就是《地球說略》這一結論。
與此同時,在神奈川,赫伯恩也正在出售《地球說略》。
“我忙于語學的學習,并且每天都有很大的進步?,F(xiàn)在還沒有在我居住的地區(qū)以外的地區(qū)直接進行傳教活動的計劃。到能直接用日語進行傳教的時候,想將會有必須更加積極地去傳教的門戶被打開吧。已將兩、三部新約圣書送給了日本人。祎氏的地理學書也出售了二百五十冊。該著作在日本人中間獲得了非常好的評價,已經(jīng)給江戶的書店送去了二百冊左右,那家書店購買這本書的目的是為了賣。書店首先要得到當局的認可,必須獲得可以將這種書籍運進江戶市中的許可?!盵8](P31)
這是傳教士方面的資料,但是將天主教、耶穌教視為天敵的佛教方面不僅掌握了這一事態(tài),并做有記錄。在安休寺晃曜述的《護法總論》中,以光照寺原口針水的《耶穌書目》為依據(jù),列舉了“在慶應乙丑(1865年)傳播到長崎”的96種基督教書籍中,《地球說略》也被名列其中[9](P265-266)。時光流逝到了明治五年三月,在伊澤道一(太政官所屬的橫濱擔當、異宗搜索課人員)提出的報告書中列有作為調查對象的傳教士的藏書目錄[10](P155-158),不僅列舉了135部漢語的基督教書,而且也明確地顯示出在來日的傳教士中間有人攜帶了如此大量的宗教書籍。和純粹的宗教書籍一起,科學書籍也被公然帶入日本,在日本社會中廣泛流傳。
江戶時代的出版文化水平很高,哪怕只從中國傳來一冊新書,只要這本書在日本有人需要,并且書中不含有抵觸幕府忌諱的內容,和刻本就能作成。和刻的種類有很多,有將漢語全文復刻后再取掉一部分字句的,也有更換構成僅僅部分翻刻的。一般通過這樣的方法被改冊的實例較多,被稱為比翻刻本含有更廣泛意義的和刻本[11]。
傳教士編著中國書是以基督教和科學的傳布為目的的,可是深受自然神學影響的他們在意識上是不可能將兩者明確地區(qū)分開來的。但是,日本直至明治六年(1873年)天主教禁止的布告牌被撤去為止,在對待基督教的流入問題上一直都采取著嚴厲的態(tài)度。因此,在和刻時刪除和基督教有關的字句是原則。
不過也就是這個刪除,在具體由誰、如何刪除上卻沒有一定的規(guī)定。首先,由誰來刪除?有出版方自主刪除的,也有根據(jù)蕃書調所等政府機關的指示進行刪除的,更有同一本書的刪除同時用這兩種方法進行的。其次,如何刪除?為了不留下刪掉的痕跡而填入文字的方法最為普遍,有時刪掉的地方被空白或涂黑,也有的時候以用其他字句代替來處理。
《地球說略》舶來日本后,蘭學家箕作阮甫對此書進行了添加訓點、刪除和基督教有關的字句及更換上其他字句的修改,并于日本萬延元年(1860年)由老皂館以三卷本的形式出版發(fā)行。該書作為世界地理學的入門書籍被人們廣泛地閱讀,因此在日本元治元年(1864年)被再次出版發(fā)行,其薄頁印刷本也被出版發(fā)行。此后出版發(fā)行的還有明治四年(1871年)版版本①在下卷的末尾部有“老皂館發(fā)兌書目”,從其中印有的“明治辛末冬”字樣中可以推測出為明治四年的出版發(fā)行物。。此后,明治七年(1874年)赤澤常道的直譯本以《地球說略和解》為書名,由東京林甘泉堂出版。另外,明治八年(1875年)福田敬業(yè)翻譯注解的《地球說略譯解》也由寶集堂江藤喜兵衛(wèi)出版(該版本為東京學藝大學圖書館藏書)。由此可見,《地球說略》在幕府末期到明治前期是深受廣大讀者歡迎的地理書籍和介紹西洋情況的書籍。
這次用于研究的《地球說略》的版本共有4種。
① 東京大學資料編纂所藏書。封面的反面沒有任何記載。(以下以〔東〕表示)
② 玉川大學圖書館藏書?;魅罡μ砑佑桙c和刻本。封面的反面印有“萬延庚申春晚新刊1856 地球說略全部三卷”字樣。 (以下以〔玉〕表示)
③ 京都外國語大學藏書之一?;魅罡μ砑佑桙c和刻本。封面的反面印有“萬延庚申春晚新刊 1856 地球說略上卷亞細亞州之部”字樣。 (以下以〔A〕表示)
④ 京都外國語大學藏書之二?;魅罡μ砑佑桙c和刻本。封面的反面印有“萬延庚申春晚新刊 1856 地球說略全部三卷”字樣。 (以下以〔B〕表示)
這些書中只有〔東〕既沒有訓點,封面的反面也沒有類似于其他版本的、和刻本特有的記載,字數(shù)也是4種版本中最多的??梢赃@樣認為,這就是在寧波出版的原版。
那么剩下的〔玉〕〔A〕〔B〕是不是同一版本呢?至少可以從封底的“上卷亞細亞州之部”和“全部三卷”的記載之不同推測出〔A〕和〔玉〕〔B〕并不是同一版本。但是,從內封面上印有的字樣上能不能做出如下的分類推測呢?
〔東〕和〔A〕在出版地寧波的后面都印有“圣經(jīng)”二字,〔B〕的這個部分被完全刪去只留下空白。而〔玉〕則這兩個字被完全刪去,而且后面的“書房”二字也被連著一起印刷。這樣的話,我們會產生除了〔東〕以外,和刻本會不會有三種版本的想法。只看這個部分的話,〔A〕更加接近原版。
在介紹亞洲各國的部分,從越南項中可以看到有如下的文字移動。
《安南國圖說》 《又名越南》14頁反面~15頁正面
〔東〕概從釋教、而儒教天主教則稀有之也、
〔A〕概從釋教、而儒教天主教則稀有之也、
〔B〕概從釋教、而儒教西洋教則稀有之也、
〔玉〕概從釋教、而儒教西洋教則稀有之也、
相對于〔東〕和〔A〕中的“天主教”, 〔B〕和〔玉〕卻將它改成了“西洋教”。 箕作阮甫出版發(fā)行和刻本的時期還沒有實行天主教禁止令,由此可見,雖然都是和刻本,但留有“天主教”字句的〔A〕最接近原版的〔東〕,是三種版本中最早時代的版本。
但是,在此后的暹羅項中,和〔東〕相比〔A〕卻和〔B〕〔玉〕比較接近。
《暹羅國圖說》16頁正面:
〔東〕所述之教、概從釋教、現(xiàn)有花旗與大英人在伊宣傳耶穌圣教、民人已有信之、
〔A〕所述之教、概從釋教、現(xiàn)有花旗與大英人在伊宣傳西洋諸教、民人已有信之、
〔B〕所述之教、概從釋教、現(xiàn)有花旗與大英人在伊宣傳西洋諸教、民人已有信之、
〔玉〕所述之教、概從釋教、現(xiàn)有花旗與大英人在伊宣傳西洋諸教、民人已有信之、
相對于〔東〕的“耶穌圣教”,〔A〕〔B〕〔玉〕卻都是 “西洋諸教”??梢钥吹竭@個〔A〕有些混亂。
《亞拉比亞國圖說》 《又名亞拉伯》24頁正面:
〔東〕亦以七日為例但與耶穌教不同、回回教之禮拜、在耶穌教禮拜后第五日也、
〔A〕亦以七日為例但與耶西洋不同、回回教之禮拜、在耶西洋禮拜后第五日也、
〔B〕亦以七日為例但與西洋教不同、回回教之禮拜、在西洋教禮拜后第五日也、
〔玉〕亦以七日為例但與西洋教不同、回回教之禮拜、在西洋教禮拜后第五日也、
這是阿拉伯項,對將“耶穌教”改成“西洋教”的〔B〕〔玉〕的文章的意思還能理解,但是〔A〕中的“耶西洋”的意思卻無法理解。這是不是在改換和基督教有關的字句時出了差錯了呢。從中我們是否可以判斷出〔A〕是比較接近〔東〕的、出版時期比〔B〕〔玉〕早的版本呢。上記這種字句改換錯誤在其他部分也隨處可見。在土耳其項中就能找到如下錯誤。
《土耳其國圖說》27頁正反面~28頁正面
〔東〕所述之教、昔真神選擇之民、曰猶太人、居于國之南土、其人皆崇拜真神逮我救
主耶穌生長于此地、宣講福音真理、至升天后、其門徒遂、于是國傳授耶穌圣教、
并設立圣公會甚多、閱數(shù)百年后、希臘教、回回教入是國、而國人又信之、至今人民所重有四教、曰猶太教、曰天主教、曰希臘教、曰回回教、又東北亞而美尼亞地方、其民有半奉耶穌教者、
〔A〕所述之教、昔真神選擇之民、曰猶太人、居于國之南土、其人皆崇拜真神洋逮西洋教主生長于此地、宣講西洋教旨、至升天后、其門徒遂、于是國傳授西洋諸教、并設立公會甚多、閱數(shù)百年后、希臘教、回回教入是國、而國人又信之、至今人民所重有四教、曰猶太教、曰別洋教、曰希臘教、曰回回教、又東北亞而美尼亞地方、其民有半奉西洋教者、
在這里“真神”變成了“真神洋”。從〔B〕〔玉〕中可以看到,在這一部分中應該是被改成“洋教”的。這些訂正錯誤,是箕作阮甫自己的錯誤還是在和版木的制作者竹口瀧三郎的聯(lián)系中發(fā)生的錯誤呢?無法考證①在和刻本〔玉〕〔A〕〔B〕的內封面的左下方空白處,印有圖繪雕刻 竹內瀧三郎這一明記版木作者名字的字樣。。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看〔東〕→〔A〕的后面應該是〔B〕還是〔玉〕呢?這兩本的刪去部分的訂正字句非常相似,從原文中尋找出的刪去?訂正部分也基本一致。但是,再看一下在本章的開頭部分例舉的內封面上印有的發(fā)行公司的部分,我們就可以清楚地發(fā)現(xiàn)印有:
〔B〕寧波華花 書房刊
〔玉〕寧波華花書房刊
〔B〕很明顯地留有將〔A〕的“圣經(jīng)”二字刪去后的空白。因此,能不能這樣認為,在此之后將空白部分填去就變成了〔玉〕。雖然很難從原文中找到差異,但是在希臘項中還是能發(fā)現(xiàn)有非常微妙的差異。
《希臘國圖說》45頁正面:
〔東〕當耶穌降世一千四百五十三年時、
〔A〕當西洋紀元一千四百五十三年時、
〔B〕當西洋紀元一千四百五十三年時、
〔玉〕當一千四百五十三年時、
由〔東〕到〔A〕我們可以看到“耶穌降世”的字句被改成了“西洋紀元”,但是〔B〕和〔A〕完全一致,而〔玉〕卻在年分的前面什么也沒有印。順序為〔A〕→〔玉〕→〔B〕,“西洋紀元”是被加上、或被去掉的這種看法肯定是不能成立的。因此,〔東〕→〔A〕→〔B〕→〔玉〕這一出版發(fā)行順序自然而然地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
從以上的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到,箕作阮甫在《地球說略》和刻本中刪去的部分、更換字句的部分是天主教、耶穌教,與基督教有關的語句、與擁有眾多基督教徒的國家的宗教有關的記述部分。身為蕃書調所的教授,他這么做是自然的。但是,如果說這些字句都是必須絕對禁忌的,那也未必。在同一時代,作為官方出版物出版發(fā)行的《博物新編》①倫敦傳道會醫(yī)療傳教士合信 (Hobson,Benjamin)的著作,《博物新編》于1850年代作為系列叢書。中我們就能找到“上帝”、“造物主”等字句。例如,“如果激怒了上天、上帝將會以硫火將其滅之?!盵12]“用于熱、其不散之則彌漫于空中。其聚之則能藏于物中。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造物主之無窮盡”。[13](曲線為筆者標注。)
畢竟在漢譯西洋科學書中至始至終貫穿著自然是由神創(chuàng)造的、通過學習科學知識可以靠近神的這種思想。因此,盡管對語言進行了刪去、更換的加工,但是要想將基督教色一掃而光是不可能的。明確指出科學知識和基督教一體化并向社會發(fā)出警告的是佛教界,尤其是凈土真宗的僧侶們。
日本在學習西洋學術上,在原來的從荷蘭引進的基礎上又加入了從中國舶來的入華傳教士們的科學啟蒙書、漢譯西洋書這一新媒介。這些書籍大多數(shù)是于1850年在上海、寧波、廣東等地出版發(fā)行,并于幕府末期傳到日本的。流傳到日本后,又經(jīng)過抱有各種興趣的學者之手對其進行了改訂,最后推廣到了民間。由此我們是不是要思考一下,有沒有必要對基督教在亞洲近代所起的重要作用再次進行確認的問題。
[1] Wylie, Alexander Memorials of Protestant Missionaries to the Chinese[M].
[2] 祎理哲.地球說略.[A].地球說略引[M].
[3] 小檜山路易.美國婦人傳教士-來日背景及影響[M].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1992.
[4] 大庭修.江戶時代的中國文化接受研究[M].京都:同朋舍,1984.
[5] 川野邊富次.傳信機古文書考-幕府末期的電信-,[A].私家版,1987.
[6] 田中彰校注.上海瀧留目錄[A].開國[M](日本近代思想大系一).東京:巖波書店.1991.
[7] 元田作之助監(jiān)修、織間小太郎編纂.老監(jiān)督威廉斯[A].立教大學出版會,1970.
[8] 高谷道男赫伯恩書簡[A].東京:巖波書店.1959.
[9] 常盤大定.明治佛教全集第八卷[M].東京:春陽堂書店.1935.
[10] 小澤三郎.幕末明治耶穌教史研究[M].東京:日本基督教團出版局.1973.
[11] 長澤規(guī)矩也.和刻本漢籍分類目錄[A].東京:汲古書院,1976年序. [12] 博物新編:第一集海水論[M].
[13] 博物新編:第一集熱論[M].
責任編輯:侯德彤
The Publication and Spread of A Brief Survey of the Earth in Japan
Nakamura Satoshi
(Tamagawa University, Tokyo 194-8610, Japan)
American missionaries compiled and translated some religions and popular science works during their mission in China, introducing some basic theory and knowledge to the Chinese people. When translated into Japanese, they also played the same role as in China. A Brief Introduction to the Earth was widely read in Japan as a book of introducing western geography.
K251
A
1005-7110(2010)06-0106-05
2010-09-10
中村聰,日本東京玉川大學教授,主要研究中國哲學史、思想史。
Abstract: A Brief Introduction to the Earth; Japanese edition; Chinese version of Western books; popular science 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