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牛局長學會開車后,除了白天偶爾叫上司機外,夜里出行從來都是自己駕駛。如今,當頭的都是這樣,自己開車一圖個方便,二避人耳目。如此一來,司機二溜倒落了個清閑自在。
二溜沒事可干,每天不是打牌就是去泡腳,整天樂此不疲。這天半夜,他從洗腳城回家。剛進屋就接到牛局長的電話。就聽牛局長結結巴巴地說:“二溜……不……不好了,我……我出……車禍了……”
這樣的電話,二溜已接過多次了。自打牛局長自己駕車,一些小的車禍可沒少出。他不是碰傷了別人家的羊,就是撞死了別人家的豬,有一次還軋死了一務純種哈巴狗,賠了人家?guī)兹f塊錢。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的二溜打著哈欠問:“牛局長,又撞了什么?”“幾……幾個朋友聚會,多喝了幾杯……”牛局長吞吞吐吐地說,“回來路過地下道時,把一個行人撞了。”
“撞了人?”二溜突然抬高嗓門問,“撞得怎么樣?”
“我……我哪知道……我挺怕,沒敢停車就跑了……”
“啊!”二溜心里咯噔一怔,這不是肇事逃選嗎?可他轉念一想,當今社會,司機出了車禍逃之夭夭的多了。于是不慌不忙地問:“牛局長,當時有沒有人看見?”
“我……我不清楚?!?/p>
“牛局長,放心吧,就算有目擊者在場,他也來不及去看車牌號,何況深更半夜,根本看不清楚!”
“我怕……”牛局長憂心忡忡地說,“萬一有人看清了車牌號,萬一警察查到了咱們的車追到我的頭上。那可怎么辦?”
二溜沒有馬上回答,心中卻暗自高興,這可是自己向領導表現的大好機會啊!牛局長這人挺夠意思,過去幫他頂替了幾次車禍,撈了不少好處,除了房子和票子。還把自己沒工作的老婆安置在局二級機構里上班。這次若能掩護局長蒙混過關,說不定能撈個主任、股長干干哩!想到這里,二溜就給牛局長出主意道:“要想沒事,咱們得連夜到外地躲一躲,找個地方住下。然后,想辦法把登記住宿的時間提前一天,以此證明我們當晚不在縣城,那樣就萬事大吉了?!?/p>
于是,二溜和牛局長連夜駕車去了百里之外的云龍山風景區(qū),住進了一家星級賓館,他們花錢買通了吧臺小姐,把入住時間往前多寫了一天。
盡管如此,牛局長總是放心不下,依然是坐臥不安。他一直愁眉苦臉、部部寡歡。為了放松情緒,第二天二溜陪同牛局長去登云龍山,面對云龍山上的松濤云海。奇石飛瀑,牛局長仍是垂頭喪氣,毫無一點游興雅趣。從山上歸來,二溜拍著胸脯對局長說:“牛局長,你就一百個放心!就算咱們這招露了餡,這一切我兜著,車是我開的,人是我撞的,丟卒保車!”
“二溜啊,那不冤枉你啦……”
“看你說的。你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事就是我二溜的事,大不了坐幾年牢唄!”
幾句話把牛局長說得眼淚汪汪,他一下摟著二溜感動地說:“二溜,我的好兄弟啊!有你這句話,我心中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二溜看局長的心情好了些,知道他這兩天一直沒吃好飯。趕緊去餐廳要了酒菜。兩人邊喝邊聊起來。幾杯下肚,牛局長立馬來了精神:“就算他媽的露了餡。你就替我頂著,我千方百計也要把事情擺平。說啥也不能讓你去坐牢!”
酒至半酣,二溜出去買煙,牛局長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機一直響著。也不敢去接。過了一會兒,牛局長心想,不接也不是辦法,常言道是禍躲不過,于是他膽戰(zhàn)心驚地拿起手機。結果是虛驚一場,電話是二溜老婆打來的,問二溜是否跟他在一起?打二溜電話為什么總是關機?牛局長說,二溜手機沒電了,這會兒他出去買煙了。他老婆說,二溜的爹去世了,快讓他回家料理后事。
二溜買煙回來,牛局長對他說,不喝了,收拾一下咱們回去。二溜本想趁機會在這里多玩兩天,聽局長說回去,也沒敢多問,極不情愿地出去退房。
一路上,牛局長怕影響二溜開車,一直沒把他父親去世的噩耗告訴他。當二溜問到為啥突然要回時,牛局長只囁嚅地說,局里有事。
二溜回到家,老遠看見門前擠站了許多人,四周還擺放著許多花圈。他滿腹狐疑地走近一看,只見挽聯上寫著他爹的名字。他一下傻了:“爹身體健壯,沒啥疾病,咋說走就走了呢?”
鄰居見到二溜,都圍上來忿忿地說:“你可回來了,你爹夜里辦事回來被車撞了,司機逃跑了。他一直撐到天亮,才被人送進醫(yī)院搶救,可惜晚了……”二溜急切地問:“是不是前天深夜,在地下道旁邊撞的?”鄰居們驚詫道:“你咋知道的?”
二溜二話沒說,沖進屋里撲通一聲跪在爹的靈堂前,大聲號啕起來:“爹呀!孩兒不孝啊!”
這時,只見牛局長挺著將軍肚,一搖一擺地從外面進來。他走到正在大聲哭喊的二溜跟前勸道:“兄弟,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保重節(jié)哀呀!”
二溜扭頭一看是牛局長,心中如火山爆發(fā),他一躍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抓住牛局長廝打起來,邊打邊罵:“姓牛的,你不得好死!你賠我的爹,我饒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