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本名字叫松本鈴子,中文名字叫董淑芝。1939年8月20日出生在日本福岡縣北九州市的軍人家庭。父親松本浩志,是陸軍某師的少佐。母親松本惠子,是個善良溫柔的女人。我三歲時隨日本開拓團來到中國黑龍江省巴彥縣董家村。我愛唱愛跳,每天嘰嘰喳喳,是父母眼中的快樂天使。可我做夢都不會想到我的人生會如此地坎坷離奇。
昏迷了兩天兩夜的我從坑里爬出來,看到坑邊被手榴彈炸得血肉模糊的尸體?;颐擅傻奶炜?,燎豬頭似的臭味讓我無法呼吸。我踉蹌地走著,如同飄在太空中一般。我拖著虛弱的身子來到董家村,憑記憶敲響了一家的門。開門的是李玉芳阿姨,媽媽的好友,我后來的養(yǎng)母。她被我的樣子驚呆了。燒焦的頭發(fā),滿身的血污,是人是鬼,幾乎無法辨認?!袄畎⒁?,救我!我是鈴子!”
又是兩天兩夜的昏迷,那個印在我靈魂深處的噩夢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日本戰(zhàn)敗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打亂了日本開拓團成員們在中華大地上平靜而安逸的生活。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媽媽領著我們姐弟四人跟著十幾個手持刺刀的日本兵撤離董家村,準備先乘車再乘船回日本。還沒見到來接他們的車,就遭遇了一個連隊的中國兵。隨著領頭岡本少尉的一聲令下——“快往坑里跳!”我們如同離弦的劍一般,跳進身邊的大坑中。“誓死不能做俘虜,切腹!”又是一聲令下,岡本先生已經(jīng)身先士卒,倒在了血泊之中。媽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軍用匕首,眼含熱淚刺進了二姐的胸膛。當媽媽瘋子般撲向我時,我本能地躲開了。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媽媽搖晃著倒下了。坑里的鬼哭狼嚎,讓我本能地爬出大坑。我的一條腿剛搭在坑邊,忽然坑里傳出兩聲巨響。我知道是日本士兵拉響了手榴彈。我在坑邊趴了很久,生怕被沒走的中國兵發(fā)現(xiàn)。求生的欲望鼓舞我又跳進了死亡之坑,我要和親人們一同活下去。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媽媽,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媽媽拼盡最后一口氣對我說:“鈴子,看看你大姐,好像被壓到最底下了,還有你弟弟?!蔽椅罩鴭寢尡涞氖郑魡局憬愕拿帧易?。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鈴子,快救我!我被尸體壓著動不了。我拼命地拉扯著壓在姐姐身上的尸體,可六歲的我使出吃奶的勁也拉不開一具尸體。眼淚在我臉上匯成了小溪。徒勞了三十多分鐘,再也聽不到姐姐的呻吟。
夜靜得出奇,烏云和硝煙吝嗇地不肯讓一顆星星眨眼睛。寒風肆虐地吹著我的頭發(fā),似乎無數(shù)的幽靈抓撓我的頭皮。我站在坑中,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一陣喧嘩聲把我這個在鬼門關外徘徊的可憐蟲吵醒。我把頭從坑里探出來,遠處來了一隊俄國兵,他們如同吆喝牲畜一樣吆喝著被俘虜?shù)娜毡救?。我忙縮回頭,倒在已經(jīng)沒了呼吸的媽媽身旁。幾個俄國兵往坑里扔了幾顆炸彈就簇擁著他們的“戰(zhàn)利品”離開了。
天光大亮,我開始尋找四歲的弟弟,我走近每具尸體努力地辨認著,就是找不到弟弟。我在為弟弟和自己一樣能逃過此劫而慶幸的同時,也為他可能成為剛才離開的俄國兵的俘虜而擔心。此時此刻,我坐在媽媽的身旁,拉著她僵直的手,孤獨、無助、恐懼、饑餓、寒冷一齊向我襲來。我在這些冤魂中又度過了漫長的一天。
頭痛得像裂開了似的。嘴唇干裂出了口子。我睜開疲憊的雙眼時,李阿姨正端著一碗稀粥坐在我面前。李阿姨不到40歲,膝下尚無兒女。是一個樸實善良的女人。就職于巴彥紡織廠。一天下夜班時撞上一個醉酒的日本兵,險遭強暴。幸好被外出回來的媽媽遇到。礙于爸爸的勢力,那個日本兵也只好灰溜溜地走開。
從此李阿姨就和媽媽成了好朋友。媽媽的善良讓李阿姨感動,媽媽不但常常接濟李阿姨貧困的生活,而且在李阿姨的丈夫董叔叔借酒毒打她時,媽媽總能及時地出現(xiàn)制止。因夫妻感情不好李阿姨就更加喜歡媽媽。沒事總到我家坐坐。
李阿姨喂我把稀粥喝下后,就把我抱在懷里,撫摸著我那被燒焦的頭發(fā),使我不禁想起了溫柔善良的媽媽,我趴在李阿姨的肩上號啕大哭。
“好孩子,從今以后就叫我媽吧!你要記住你叫董淑芝,你是中國人!如果讓別人知道你是日本人,不光你活不成,我們也難活命!”李阿姨一字一句地說著。董叔叔回來了,他一看到我立時瞪大了眼睛——“趕緊把她趕出去!你不要命了!”他怒斥著李阿姨。李阿姨把我抱得更緊。“從今天起鈴子就是咱閨女,她叫董淑芝。你要是趕她走,我就和她一起走!”向來逆來順受的李阿姨,第一次反駁董叔叔。我知道這是一位母親在保護她的孩子,這短短的幾句話卻需要足夠大的勇氣和力量!董叔叔的眼睛瞪得快冒出來了,殺人的目光好像要把我碎尸萬段似的。
一晃兩年過去了,雖然養(yǎng)父一直把我視為“眼中釘”,可有養(yǎng)母的呵護,我倒也覺得生活得很幸福。養(yǎng)母說我給她帶來了福氣,結婚十幾年的她竟然生下了大弟弟董樹斌,兩年后又生下了妹妹董淑琴。并不富裕的家庭因為弟弟妹妹的到來就更加貧困。養(yǎng)母不得不加班加點地工作。我每天都如同小大人一樣領著弟弟,背著妹妹,洗衣做飯什么都干。不知是先天不足,還是營養(yǎng)失調,十歲的我身高還不足一米。而且后背如駱駝一般長出了一個“駝峰”。因夠不到鍋臺,每天只有站在小板凳上做飯。冬天沒有棉衣、棉鞋,手腳都是凍瘡,痛癢難忍。
怎能忘記1950年8月20日,我十一歲生日那天。養(yǎng)母偷偷地給我煮了一個雞蛋,我幸福得直掉眼淚。這時,養(yǎng)父讓我到天棚上拿一個觀音像。因為我的體重很輕,養(yǎng)父用一只手舉起我,我就從天窗爬進天棚,可誰知摸遍整個天棚,弄成了灰人,也沒找到觀音像。當我從天窗探出頭來,告訴養(yǎng)父沒找到時,卻激怒了養(yǎng)父,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還踹了兩腳。我當時就閉了氣。要不是鄰居張嬸來借斧頭,及時掐了我的人中穴,我恐怕要到地府去找媽媽和姐姐去了。我醒過來后,養(yǎng)父不但沒有絲毫悔意,還指責我沒用,不讓我吃飯,養(yǎng)母都跪下來求他,他就是不肯原諒我。餓了兩天,我覺得不如死了干凈,也免得養(yǎng)母為我挨打受罵。于是就跳進了門前的那口老井。誰知閻王爺也不肯收留我這可憐人,我竟被井繩纏住,當鄰居把我從井里打撈上來時,我口吐黃水,已奄奄一息。好心的鄰居請來了醫(yī)生,并通知了政府。政府來的人對我說,如果我和他們走,他們就帶走養(yǎng)父,讓他入獄反省。我雖然恨養(yǎng)父,可他畢竟養(yǎng)了我六年啊!如果他當初把我交出去,我也許早就被失去親人的中國人殺死了。我含淚忍痛說,我跳井不是養(yǎng)父逼的,他對我一直很好。
漫長的三百六十五天,在我每天起早貪黑操持家務、哄弟弟妹妹中,一轉眼就過去了。小孩子盼年,因為只有過年才會有一件新衣服,一頓餃子吃。盡管這些與我無關??晌疫€是盼望著過年,因為只有在大年夜,我才可以和鄰居的孩子一起踢毽子,遛口袋。十二歲那年春節(jié),我永生難忘。剛和養(yǎng)母包完豬肉香菜餡餃子(因為我對香菜過敏,所以每年的這頓餃子,養(yǎng)父都會逼著養(yǎng)母放香菜。)妹妹淑琴讓我背著她玩,不知因為饑餓,還是疲勞過度,一陣眩暈,趴在我背上的淑琴,同我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淑琴的哭聲引來了正在睡覺的養(yǎng)父,他沒說一句話,雨點般的拳腳就落在我的頭上、身上。養(yǎng)母趴在我的身上苦苦地哀求著,被養(yǎng)父抓住頭發(fā)摔倒一邊。我昏死過去,又被養(yǎng)父用冷水潑醒。高燒持續(xù)了三天。朦朧中我見到了媽媽的笑臉,大姐、二姐拉著我的手流淚。當我勉強地從炕上爬起來的那一瞬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去找媽媽。我喝下了耗子藥,中毒很深。盡管洗了胃,還在不斷地嘔吐。養(yǎng)母陪在昏睡的我的身邊三天三夜也沒合眼??吹金B(yǎng)母哭得只剩一條縫的雙眼,我告訴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再讓這個不幸的母親再傷心了。
十三歲的生日剛過,養(yǎng)父就幫我訂了婚,我未來的丈夫湯樹文,比我大八歲,前妻已故,是巴彥湯氏酒坊東家的少爺。書沒少讀就是人不行。好吃懶做,所有大少爺?shù)牟涣际群盟季邆?。養(yǎng)父之所以選擇他,就是他父親給了養(yǎng)父非常豐厚的彩禮。養(yǎng)母一再反對,卻也無回天之力。我為他生了三男四女,卻險些被他折磨死。
1954年9月1日,剛滿十五周歲的我,就被風風光光地嫁到了湯家。開始了我第二個地獄般的生活。丈夫除了在滿足他生理需要時對我溫柔外,其余時間對我視而不見,甚至不把我當人看待。因為他知道我是日本人,沒人為我撐腰,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被他變成了“老母豬”,五年生了三個女兒。因為丈夫是四代單傳,不喜歡女孩,所以他并不認為我給他生了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在我一次次因生產而掙扎在生死線上時,他只是站在門外冷冷地看著,如同在欣賞別人的故事。三個女兒他從來沒抱過一次。最讓我心痛的是我沒做過一天月子,小米粥、煮雞蛋更與我無緣。
記得生二女兒時因難產失血過多,昏過去三次,可當我醒過來時,他竟拽著我的頭發(fā)往地下拖我,說自己餓了,讓我做飯。他喜歡喝大酒,耍大錢。隨著他父親的過世,他少爺?shù)纳钜伯嬌狭司涮?。我們也從縣城搬到了鄉(xiāng)下——姜家店。他特別擅長打仗,因此人送外號——湯開門,也就是“二大爺”的意思。他以自己的蠻不講理,當上了生產隊的保管員。不知是哪位“高人”告訴他的,說他三十三歲的陽壽。于是,他每天除了喝酒、耍錢外,更多的時間就是睡覺。炎熱的夏天,他上午躺西房山頭,下午躺東房山頭。我辛辛苦苦挖野菜喂的老母豬,一瓢一瓢喂大的豬崽,剛長到二百斤就被他賣掉還賭債。
我最怕寒冷的冬天,除了孩子們沒有御寒的棉衣外,冬天更是農民大賭特賭的時候。他常在深更半夜把一幫賭徒領回家,罵醒正在熟睡的我和孩子們,把我們從熱炕上趕到地下,開始他們的賭博。
為了讓孩子們睡在熱炕上,寒冬臘月,我常常會站在雪地里拔蒿稈。看著孩子們因為沒有棉衣而常常坐在炕上打哆嗦,我心里似刀割的一般。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早上,我去院子里抱柴火做早飯。剛推開房門,一捆東西砸痛了我的頭。我彎腰拾起,借著窗口透出的微弱的煤油燈光,我激動得掉下了久違的眼淚。一沓錢,少說也有幾十元。這可是救命錢啊!孩子們有救了!我偷偷地把錢藏好。給孩子們做了棉衣、棉鞋,又添了一點兒生活必需品。看著孩子們奔跑在雪地里,快樂得如同一只只小鹿的樣子,幸福的暖流涌遍了全身。
幾天后,丈夫外出賭博回來,臉都青了,他把全家人叫到一起,質問每個人看沒看到他藏到家里的錢。我們都說不知道??僧斔吹胶⒆觽兩砩系拿抟聲r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由分說抓住我的頭發(fā)就是一頓巴掌,孩子們過來拉仗,也被痛打一頓。從此他每次賭輸回來,都會打我一頓出氣。雖被他打罵,可孩子們畢竟有了御寒的棉衣,值啊!
隨著大兒子玉祥的出生,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他并不是感謝我給他生了兒子,而是怕打罵我而嚇壞了兒子。四女兒是在松花江邊出生的,本來臨近生產應該足不出戶,可家里眼看就沒柴火了。1969年9月18日,天剛蒙蒙亮,我就挺著大肚子去江邊打柴火。還沒打上兩捆,陣痛就開始了,已經(jīng)是四個孩子的母親的我,知道回家是來不及了,因為江邊離家至少要三里路。我找了塊蒿子茂盛的地方,又把剛打的蒿子鋪在踩倒的蒿子上面。隨著一次次陣痛的加劇我的第五個孩子出生了,因生在江邊所以取名玉河。我用衣服擦干凈鐮刀,用鐮刀割斷臍帶,又把貼身的線衣脫下來包好孩子。拖著虛弱的身體挪回了家。丈夫還在睡覺。一聽說生了個女孩,他連眼皮都沒撩一下,翻個身繼續(xù)睡。我的生活節(jié)奏仍然沒有改變,因為孩子要吃奶,我選擇了村西頭的壕溝邊打柴。那里的蒿子很少,由于離家近,所以好多人都去那里打。本來就“僧多粥少”,不管我多爭分奪秒,一天下來打不上十捆柴火。寒冷的冬天就要來臨了,沒有足夠的燒柴怎么辦?我恨不得把孩子抱到江邊去一邊喂奶,一邊打柴。鄰居姜嫂子也在打柴火,她總是把近處的讓給我打,還幫我把捆好的柴火碼好。她總勸我:“樹文家的,別打了,月子里坐下的病,不好治了!”我何嘗不想待在家里坐月子啊!
秋天的雨真的好涼,我穿著被雨淋濕的衣服,從村西頭哆嗦著回到家。一病不起,得了產后風。養(yǎng)母不顧養(yǎng)父的阻攔來看我。她一進門就給丈夫一個嘴巴:“你還是人嗎?你怎么能這么對她!她在坐月子,她是你五個孩子的媽媽啊!”養(yǎng)母用馬車接走了我。直到我好起來,才肯讓我回家。養(yǎng)母又給了我一次生命。
夏天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季節(jié),不但能吃到自己種在小園里的蔬菜,還可以用從生產隊里偷來的玉米充饑。而其他三個季節(jié)孩子們大半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因為丈夫不肯勞動,只有我一個人的工分,分不到多少糧食,孩子們又是長身體的時候,他雖然偶爾利用職務之便偷點糧食,也是杯水車薪。
聽老人說——生產后立刻走動,以后就不會再懷孕??晌业纳眢w也許是鐵打的,不該來到的孩子又降臨到這個只有痛苦,沒有幸福的家庭。
1971年12月25日,二兒子玉忠出生了。只有三十三歲陽壽的丈夫卻活過了四十歲。又添一子,他似乎很高興,再加上玉忠很聰明,會討好他父親,所以丈夫對玉忠一直另眼相待??珊镁安婚L,玉忠三歲那年,一天丈夫賭輸了回來,玉忠和往常一樣興高采烈跑到爸爸身旁,嘴里喊著——爸爸抱抱??烧l知他卻把孩子舉過頭頂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還喊著摔死你,小王八蛋,都是你方的,我才會總輸。原來一個算命的告訴他,他的二兒子克他。孩子頓時口吐白沫。我哭得死去活來才把他叫過來??捎裰液孟袷求@到了大腦,從此就傻呵呵的。
1974年9月10日,小兒子玉成出生了。那時大女兒玉杰的兒子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又一次難產,又一次險些喪命。七個兒女,只有三個兒子勉強小學畢業(yè),四個女兒讀書的渴望被他父親扼殺在萌芽階段,她們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真正文盲。
四女兒玉河,在十八歲那年喜歡上了同村的耿維臣。丈夫嫌棄人家窮,說什么都不同意??删髲姷挠窈臃羌藿o他不可,玉河的行為激怒了他父親。誰會相信,他的父親竟會在女兒毫無戒備的情況下,一斧頭劈向了玉河的頭部。玉河當時昏死過去。好不容易搶救過來時,玉河竟失憶了好久。那個窮小子沒有嫌棄玉河,他用愛找回了昔日的玉河。
1981年10月的一天,尚志縣珠河鎮(zhèn)的楊明啟(日本名字松本真一)帶著日本尋親團,來巴彥尋找失散多年的姐姐時,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他有三個姐姐,1945年,日本戰(zhàn)敗后,在逃亡時。他也跳進了大坑,四歲的他被自殺的人嚇壞了。他本能地爬出大坑。不管方向,拼命地跑著,不知跑了多久,終因又饑又累昏了過去。當他醒來時卻躺在溫暖的炕上。是住在木蘭縣的楊氏夫婦救了他。他們收養(yǎng)了他。對他視如己出。三十六年過去了,他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伤冀K沒有放棄尋找自己親人的念頭。他當年穿的衣服被養(yǎng)母保存得很好。他拿出衣服,遞給了我。“松本真一”——藍上衣里子的左上角清晰地用白線繡著這四個字?!扳徸咏憬恪薄U嬉坏脑捯暨€沒落我已經(jīng)淚流成行。我們抱在一起如瀑布的淚水打濕了彼此的衣裳。沒有人勸我們,因為他們知道此時此刻淚水是我們最好的表達方式。
真一告訴我,他的養(yǎng)父母是世上難遇的好人。他們一直在幫他找尋親人。幾天前終于從一個老鄉(xiāng)口中知道我在這里。在他即將啟程拜訪我時,日本殘留孤兒尋親團找到了他。真一給我講述了發(fā)生在養(yǎng)母身上的悲劇。
作者簡介:王麗華,1973年12月24日出生在黑龍江省巴彥縣。1996年畢業(yè)于巴彥縣技工學校微機專業(yè)。同年7月赴日本。定居于福岡縣北九州市。在日本期間,工作之余曾擔任日本中文愛好者的漢語教學,“日本殘留孤兒”及后代的日語教學。從小熱愛文學。學生時代曾發(fā)表過散文、詩歌等。曾在《巴彥文學》上發(fā)表散文《下輩子還做您的女兒》,小說《帆》。現(xiàn)住黑龍江省巴彥縣,從事日語教學。
責任編輯 何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