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批判:中國高等教育有病》
薛涌著
江蘇文藝出版社2009.11
定價:32.00元
清華與北大同為中國高校的標桿,同樣是“得天下英才而育之”,在從“材”到“才”的轉化中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兩所學校風格不同,側重不同,但我們看到了同樣的以知識灌輸為主導的諸多弊端。
近日看到薛涌的新書《北大批判》,講述了他對比國外,尤其是耶魯,所看到的北大教育的一些差異。對他的觀點,我頗有些“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覺。
我畢業(yè)于清華,后就讀于美國排名前五的工學院。國內(nèi)外名校在教育上的差別讓我感觸頗深。薛涌在書中提到了北大是老師教、學生學,而在美國很多是以討論班形式存在的。那么清華的教育和美國的工科院校差別是什么呢?
在清華,即使是工科,也是重知識而不重實踐。舉個簡單的例子,任何一門考試科目的成績,一個班的分數(shù)的差距都可以從最低30多分,到最高100分。哪怕全班1/3的人不及格的科目,也總會有“天才”能拿到95分以上的高分。這是老師們批評你不努力學習的最有力的證據(jù)。而實驗課,全班的差距是在85-89分之間,只有超級好的,能得到90分。所以大家對于實驗課都不重視。
實驗課的內(nèi)容往往是驗證性的實驗,所謂按方抓藥。最重要的不是結果如何(因為大家結果都一樣),而是不要損壞器材,否則是要照價賠償?shù)?。我對面一個毛手毛腳的男生,每次上化學實驗課總要把一天的飯錢都賠進去買各種打碎的瓶瓶罐罐,但他的考試成績卻總是名列前茅。
而在美國,實驗課的比重是很大的。 通常一門課程的構成是30%看5次實驗報告,30%看期中期末兩次考試成績,20%是口頭匯報,而另20%是平時的作業(yè)。老師是嚴格按照這樣的成績給分的,這樣的構成比例,讓你在一個學期內(nèi)時時刻刻都要繃緊弦,而不是國內(nèi)那樣考試前臨陣磨槍??荚嚭妥鳂I(yè)和我們國內(nèi)差別不大,但差別最大的是實驗報告和口頭匯報。我們的實驗內(nèi)容全部是老師真實的科研項目的一部分,所以,在做實驗的時候老師也不知道答案。我們要根據(jù)做出來的結果自己分析答案,這個分析過程中會應用到課上學到的方法。而在這個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國內(nèi)那種標準實驗中不會遇到的特殊情況。
比如有一次,我們測一個高分子的分子量。其實是個非常簡單的實驗。但大家按照方法做出來的結果卻根本不符合實際情況。反復檢查了所有的實驗過程、原始數(shù)據(jù)都沒有任何問題。于是大多數(shù)人也就把這個計算結果交上去了,只得個B。如果計算有誤,那么老師會毫不留情的給不及格。但是我沒有簡單地這樣做,我仔細地研究了好幾天這個問題,最后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所測量的數(shù)據(jù)點遠遠超出了標準曲線能夠涵蓋的范圍,形象點說,就是我們用錯了尺子,所以數(shù)值會有很大偏差。我把我的發(fā)現(xiàn)寫進了實驗報告。老師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并且把這個問題變成了一個考試題放到了期末考試的卷子里。
這種從實驗課程中學習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是在清華沒有教過的。原來在清華,實驗報告就是照著書抄,然后做幾個簡單的計算。老師給成績就好像小學語文老師,主要看看誰寫得工整(當時還不時髦計算機寫報告)。而在美國不一樣,所有的報告必須是計算機打印的,字體字號格式都有嚴格的要求。每個人寫的內(nèi)容都不能一樣。如有雷同,兩個人一起得零分(這樣的事情真的發(fā)生過)。老師看得更多的是你推論的過程,這更貼近于真實的科研情況。
再來說說口頭匯報。這是所有中國留學生最頭疼的事。這就是換成中文講,對我們也是個極大的挑戰(zhàn)。老師的要求是找一篇與課程內(nèi)容相關的文獻,總結觀點,制作成ppt,在匯報中,不但要把內(nèi)容講清楚,還要提出它有哪些缺點和不足。要知道這些文章都是發(fā)表在著名期刊上的文章,是經(jīng)過專業(yè)的評委評審通過的。能讀出其中的精華部分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還要“雞蛋里挑骨頭”,這對我們來講是非常大的挑戰(zhàn)。我開始總以為美國的老師會為難中國學生的英語。但是,實際情況是老師對我們的英語非常寬容,但對于學生的思考,無論是哪國學生都一樣的苛刻。一個同學講完后,老師和同學都會提問。無論是善意的詢問,知識點的檢查,還是挑戰(zhàn)性的質問,都要一一即興回答,并記入總成績的5%。這種架勢是我在國內(nèi)沒領教過的。所以我總是說:清華教會了我解決問題,而美國教會了我提出問題。
薛涌在書中也反復地提出過這種不斷問問題加以討論的方式對于一個青年人成長過程的重要性。它可以激發(fā)一個人的好奇心,讓他對未知領域不斷地探索。我們總在思索,為什么清華北大培養(yǎng)不出諾貝爾獎得主。其實我覺得一大問題是我們太關注于解決問題,很少去開創(chuàng)性地思考新問題。這些諾貝爾獎的得主又恰恰是在某一領域做了開創(chuàng)性工作的人。
北大清華的學子都是應試教育的佼佼者,而在大學中,又繼續(xù)了這種教育。但真正的畢業(yè)后的工作卻不是應試,而是一個不斷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的循環(huán)。希望薛涌這本看似不厚道的,自己人罵自己人的《北大批判》能給高校的應試教育敲響一個警鐘,讓132條常青藤法則在中國生根發(fā)芽。
中國的教育關系到國家的未來,如果有了毛病,一定要抓緊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