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的東方版圖上,聳峙著眾多的山巒與高原,舉目仰望,能夠托舉你目光不斷向上的,當屬蒼莽的蒙古大地。
我這里說的不是海拔,是另一種高度。那就是叱咤風云、所向披靡、文韜武略的成吉思汗。
他潮水般的馬蹄聲和手中那桿飄揚的蘇魯?shù)?,讓西方知道,太陽原來從東方升起。那些高鼻梁藍眼睛的“八國聯(lián)軍”不可一世的時候,不知想過沒有,曾幾何時,面對勢如破竹的蒙古大軍,他們,對“征服”一詞有過怎樣的體會和感悟?!
讓我們牽著記憶的長線,來追尋一下蒙古民族的歷史和乳白色的源流。
相傳,在很早很早以前,北方草原上的蒙古部落與突厥發(fā)生戰(zhàn)爭,蒙古部落戰(zhàn)敗,慘遭殺戮,僅剩兩男兩女。他們逃到了一個叫額爾古涅·昆的地方。這里人跡罕至,山峰陡峭,森林茂密,與世隔絕。他們的身上殘留著揩不凈的血漬,胸膛里跳蕩著不肯熄滅的火焰。有一天,這個高顴骨細長眼睛的部族人挽起了手臂,他們要走出這狹窄幽深的山谷,他們想看一看外面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于是,雄壯的男人們聚集在一起,點燃篝火,宰殺七十頭公牛,剝下整皮做成風箱,一起吹動。在映天的火光中,人們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吶喊聲。鐵水奔流,大山洞開。他們走出大山走出了森林,走向草原走向了高原。史詩般悲愴的記憶,在每一個人心中銘刻。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在一位叫鐵木真的男人的引領下,統(tǒng)一了北方草原,平定金國,而烈馬的蹄子仍舊刨著大地。彎刀叢生,像一葉葉牧草,在空中呼呼生風。他們開始了西征。成吉思汗以他的智勇,以他海一樣的胸懷征服著世界,在歐亞大陸上演了一場令人瞠目的歷史活劇。
西部作家高建群說,翻開大蒙古地圖,我們可以看到,他們當年占據(jù)了世界上三分之二開化了的土地,除了西域,除了一部分的印度,一部分的非洲,除了尚待開發(fā)的美洲,蒙古人差不多用他們的馬蹄,把整個世界重新犁了一遍。
在征服者的時代,開墾一片蠻荒的處女地,就是一場文明的種植。
人們不禁要問,成吉思汗何以征服了世界?
除了馬上民族的驍勇善戰(zhàn),成吉思汗對于戰(zhàn)爭與和平、商業(yè)與道德、情感與秩序、宗教與科技的理解,即使在千年之后的今天,我們也要肅然起敬!這位了不起的人物,不僅是一位曠世難尋的軍事家、政治家、思想家,更是一位海納百川、俠骨柔腸的蒙古男人!因為,他征服世界,靠的不光是馬背和彎刀,更以其情感和心智凝聚著人心。所以,他的麾下才會有那樣多的部眾,他才能從無數(shù)死亡的絕境中一步步掙扎出來,一點一滴,匯聚起海的力量。成吉思汗把東方文明傳遞給西方,讓散亂的文明之火燃燒成太陽,溫暖了世界。
成吉思汗的馬蹄聲,震驚了沉睡的西域。他手中的上帝之鞭,呼風喚雨,一路狂飆,讓十三世紀的蒙古高原成為了人類歷史上誰也無法忘懷的高峰!
成吉思汗的后代繼續(xù)他的功業(yè),把領土一再拓展。揮師中原,除夏滅宋,建立了橫跨歐亞的元大帝國,成為了擁有世界最廣闊疆土的王朝。他的全球化戰(zhàn)略,可謂空前絕后。
仿佛是一段神話。
征服一片疆土不費吹灰之力,摧毀一座城池如履平川。蒙古馬的蹄聲龍卷風一樣席卷過歐亞大陸,而蒙古大帝國的統(tǒng)治也像龍卷風一樣,在呼嘯之后,迅疾化為歷史驚恐的記憶。
任何一個民族在歷史舞臺上的表演都有劫數(shù),都像走馬燈一樣。所不同的是,有的以孱弱的奶油小生扮相,粉墨登場;有的,則以花臉大俠的面目君臨天下。
在內蒙古這片豐饒的大地上,就有大窯遺址的歷史老人在說話。呼和浩特市保合少鄉(xiāng)大窯村南山坡上,這座考古學家發(fā)現(xiàn)的舊石器時代的石器制造場,距今已有60萬年之久,相當于北京周口店中國猿人的時代,遠古人類打磨石器的勞作之聲依稀可聞。往北,在陰山山脈,長龍一樣盤旋的,是古長城,有化作一道道土堤般的趙長城,有石墻般的秦長城;再往北,漢長城匍匐在草原的深處;而在巴林草原,我們又拾得了6000年前以紅山文化為代表的龍形玉器,這被譽為“天下第一龍”的精美玉器,當屬龍文化的鼻祖,紅山文化的先民們,可以有一千個理由拍著胸脯稱自己是龍的傳人;在草原東北部的大興安嶺中,呼倫貝爾市鄂倫春自治旗境內的嘎仙洞,則是鮮卑人的發(fā)祥地,就是這個拓跋鮮卑部落,創(chuàng)建了北魏王朝,成為中華民族歷史上第一個入主中原的少數(shù)民族;源自鮮卑部后裔的契丹,在西拉木淪河、老哈河岸畔站起身,建立了顯耀一時的大遼。更有那陰山腳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古歌長吟,還有那“昭君出塞”的一路琵琶、一路風雪……
這真是一片神奇古老的土地。
拂去歷史的煙塵,定睛一看,千百年來,能在這片熱土上立足的,只有蒙古血脈。它的精神、情感、生命與藝術,像連天的牧草,風摧雨欺,生生不滅。
這是一片繁花似錦的土地。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民族。從鐵木真到忽必烈,從僧格林沁到嘎達梅林……
這個民族的襟抱像草原一樣寬廣,心腸像河流一樣柔軟而又仁慈。
讓我們從一段往事說起。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天災人禍像草原上的暴風雪襲擊著年輕的共和國。上海有3000名孤兒嗷嗷待哺,奄奄一息。周恩來總理與時任內蒙古自治區(qū)主席的烏蘭夫通話:“請設法解決一批奶粉,救救這些孩子!”烏蘭夫代表草原人民表態(tài):“奶粉只解燃眉之急。把孩子們都接到草原上來吧,這是國家的孩子!”于是,一列長龍從黃浦江畔出發(fā),奔向這綠色的生命搖籃。
3000個孤兒就有3000個母親,3000個母親有著數(shù)不清的故事。
有一位額吉,一個人認領了28個孤兒。要知道,當時她還是一個姑娘,為了這深刻的愛,她一夜之間由一個19歲的未婚女子成了28個孩子的母親。她叫都貴瑪。養(yǎng)育28個孤兒,其中的甘苦想必很多,一言難盡。如今,她已年過古稀,還生活在四子王旗草原上。她常常手搭涼棚,站在那片“神五”、“神六”降落的草場上,每天都在翹盼,等待著長大成人遠走高飛的孩子們從天而降的消息。
也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有一位叫旭仁花的草原牧民,為了集體,為了救活失去了母羊的小羊羔,毫不猶豫地獻出了自己生命的乳汁……
那個與暴風雪搏斗了三天三夜的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人們已經耳熟能詳了。當時的玉榮才9歲,龍梅也才11歲。如今,她們都已年屆五旬,而“小姐妹”的形象,卻像春天的牧草一樣,永遠年輕。
有一位將軍的兒子,叫廷·巴特爾。他放棄了大城市優(yōu)裕的生活,甘愿來到草原深處帶領牧民致富,三十年如一日,在祖先的草地上,他的生命狀態(tài)又回歸了本真的綠。
這片成吉思汗馳騁過的大地上,正走動著清新的風、雪白的羊群和高原般健壯的牧人。和諧與發(fā)展,在這里像河流一樣自然流淌,像牧草一樣生生不息。草葉上的露珠,就像牧人那水晶的心靈一樣透明。陽光下,他們對高原的愛,世代相傳。有過草原生活經歷的人都知道牧人有這樣一個習慣,轉場的時候,他們會把所有的棄物深埋在地下,輕輕撫平,明春這個時節(jié),依然是一片嫩綠……
水草豐美的時候來這里做客吧,走進寬廣的大草原,走進溫暖的蒙古包,喝大碗酒吃大塊肉,當一回豪爽的蒙古人。讓芬芳的奶酒和蒙古長調千折百轉,溫暖繚繞你的心。全羊宴過后,你會從心底贊同那句民間廣告語:“這里的羊喝的是礦泉水,吃的是中草藥,便的是六味地黃丸,撒的是太太口服液……”
這片多情的土地,新世紀的陽光也格外垂青。連續(xù)6年,內蒙古的經濟增速居全國之首。這是駿馬的速度,是長風的腳步。這是蒙、漢、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等各族兄弟在這片大地上共同的收獲。
人們說,草原就是大海。其實,草原并不臨海,可它的天像海一樣藍,心胸像海一樣寬,激情像海一樣澎湃,愛像海一樣深沉。
以海的目光仰望,以潮水般的馬蹄聲怒放,為這雄奇遼闊的高原……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