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發(fā)生后,我作為新華社記者蹲守國家地震局,和地震局工作人員一起工作、生活兩年多。在與他們的交往中,他們告訴我了“文化大革命”中周總理雖病重在身,但依然十分關心地震觀測事業(yè)的一些故事;我與國家地震局工作人員一起到唐山大地震受災現(xiàn)場,進行實地采訪,留下了很多照片;14年后的1990年,我又到各地地震臺進行了采訪,知道了地震臺工作人員一些鮮為人知的感人故事。這些都讓我潸然淚下,至今難忘。
周總理親自過問地震監(jiān)測工作
1966年到1976年“文化大革命”的10年,也是地震活躍的10年,華北地區(qū)接連發(fā)生強烈地震,繼1966年邢臺地震之后,1967年河間發(fā)生6.3級強烈地震,緊接著北京附近的海坨山又發(fā)生5.5級地震……面對這些地震,周總理十分關注,親自過問,作出許多很有見地的指示。
1966年3月,在人口稠密的河北邢臺地區(qū)發(fā)生了強烈地震。地震發(fā)生后,我國地震研究者再也按捺不住強烈的使命感,紛紛走出研究室,奔赴現(xiàn)場,在帳篷里開始了地震預報的艱苦探索工作。
唐山大地震后,我采訪了后來成為國家重點基礎研究規(guī)劃項目的首席科學家張國民。他從中國科技大學地球物理系畢業(yè)后,成為該校地震專業(yè)的第一批大學生。大學畢業(yè)后,他作為研究生趕赴邢臺,他說,在地震現(xiàn)場目睹的一切,使我終生難忘。村莊被夷為平地,塵煙彌漫,村邊的瓦礫堆下掩埋著死難者的尸體,幸存的鄉(xiāng)親們蜷縮在風雪中,目光中充滿了悲傷和期待。“你們要是地震前給大家打個招呼就好了!”考察隊每到一地,鄉(xiāng)親們都提出這樣的要求。
邢臺地震發(fā)生后的當天下午,周總理聽取了震情匯報。會上,周總理多次提出要搞地震預報的問題。有人在會上說:“這個問題比較難,國際上還沒有解決。”“國際上還沒有解決,我們就不能解決嗎?!”周總理說道。
邢臺地震期間,周總理先后三次奔赴邢臺災區(qū)。1966年3月11日,周總理考察了地震現(xiàn)場,他在抗震指揮部對大家說:“看了縣志,1200年以前,在這里已有過大地震,我們的祖先,只給我們留下了記錄,沒有留下經驗。這次地震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些代價不能白費!我們還可以只留下記錄嗎?不能!必須從中得到經驗……”又說:“這次地震給予我們很多考察地震的條件,要很好地利用這樣的條件”。
4月11日,周總理針對地震預防問題說:“有關研究地震自然現(xiàn)象的各種科學機關,必須加強研究,包括地球物理、地質、大地測量等學科。要求已經在災區(qū)進行地震研究的科技人員,對地震的形成、發(fā)展趨勢等問題要盡量總結經驗,尋找規(guī)律。”
4月17日,周總理在邢臺災區(qū)現(xiàn)場,鼓勵在場的科技人員說:“你們青年同志要大膽設想,才能有所發(fā)現(xiàn),有創(chuàng)造性,但是不要輕易下結論,地震規(guī)律不是幾天就可以認識的、掌握的?!彼€說:“對外國資料和歷史資料要看,但是,只能做參考。對外國資料也要一分為二地對待,汲取其精華?!薄跋MD告科學工作隊伍,研究出大地震發(fā)生的規(guī)律來……這在外國人也從未解決的問題,難道我們不可以提前解決嗎?!我們應當發(fā)揚獨創(chuàng)精神來努力突破科學難題,向地球開戰(zhàn)?!?/p>
有一次,周總理來到地震考察隊的帳篷里聽取匯報,他對在場的中國科技大學地球物理專業(yè)的同學們說:“希望在你們這一代能夠解決地震預報問題?!?/p>
“你是制圖員嗎?”周總理見張國民面前有許多地震圖,問道。
“他是研究生!”旁邊有人插話說。
“哦,你還是研究生呢!你研究出什么東西來沒有?”
“沒有,沒有?!睆垏襁B聲說。
“密集—平靜—大地震。我們對邢臺主震的考察和強余震的監(jiān)視中,發(fā)現(xiàn)地震活動有這種情況。”在場的地震專家朱傳鎮(zhèn)等人說。
他們在內部較為成功地試報過一次破壞性余震,初次嘗試的小勝利,使他們非常興奮,有人覺得似乎地震預報并不難。周總理在聽匯報時,察覺到這種情緒,說:“青年人要大膽設想,但不要過早地下結論。大地震前,小地震頻度增高是一個現(xiàn)象。是不是一條規(guī)律還需要在實踐中檢驗。”
1967年3月27日,河北省河間發(fā)生6.3級地震。地震發(fā)生后,周總理提出:“要密切注視京津地區(qū)的地震動向”。后來又多次提出“京津地區(qū)地震預測預報是保衛(wèi)黨中央、毛主席和廣大人民生命財產的重要政治任務,要全力以赴?!?/p>
周總理對地震專家們提出要保衛(wèi)“四大”(大城市、大水庫、大交通樞紐、鐵路干線)的要求。有關京津地區(qū)的每一份簡報,他都親自過目,每出現(xiàn)一些異?,F(xiàn)象都要親自過問,親自布置在出現(xiàn)異常的地區(qū)增設流動觀測點。周總理還責成有關部門部署了北京—天津—唐山—渤海(京津唐渤)地區(qū)的地震觀測工作,把這個地區(qū)列為全國重點監(jiān)視區(qū)之一,使其成為我國地震觀測時間較長、臺站密度最大、專業(yè)地震隊伍最密集的地區(qū)。
京津地區(qū)每出現(xiàn)一些異?,F(xiàn)象,周總理都要過問,李四光教授也親自到第一線考察。1969年5月的一天,北京延慶縣張山營有口水井的水位突然大幅度上升,周總理一天關切地詢問了3次,要求地震局密切注意,有情況及時報告。當天,80歲高齡的李四光親自趕到張山營,和年輕的地震工作者一起伏在井臺上測量水位,爬上山坡觀察斷層?!耙灾芸偫頌榘駱?,把人民放在心上?!崩钏墓鈱﹄S行的年輕人說。1969年7月18日,渤海發(fā)生7.4級地震后,李四光指出“是否有可能向天津、北京發(fā)展,值得我們注意”。
1970年2月17日,周總理在接見參加全國地震工作會議的代表時說:“世界上對地震預報都在追求,我們要在這條戰(zhàn)線上放異彩,要自信,不要自卑,靠毛澤東思想,靠人民戰(zhàn)爭?!?/p>
他還給大家鼓勁說:“邢臺地震到現(xiàn)在4年不到,已有不少經驗、資料,再搞4年就會放異彩。相信70年代在這條戰(zhàn)線上也要放一顆‘原子彈’,趕超世界先進水平……”
1970年云南通海發(fā)生了7.7級強烈地震。在震后的一次報告會上,有人說,邢臺地震以來的4年間,中國地震工作有了較大的進展,但是地震預報還是沒有過關。
“我看遠遠沒有過關。”周總理說。
當聽說通海地震前觀測到一些前兆現(xiàn)象時,他說,要深入調查,弄清這些現(xiàn)象。在別的大地震前,或沒有地震時,這些現(xiàn)象是否也出現(xiàn)過。
當周總理聽說有人因為在通海地震前曾觀測到一些現(xiàn)象,所以采取了預防措施,從而減少了傷亡時,周總理說:“地震是有前兆的,是可以預測的,可以預報的。”又說:“地震預報問題,你們要好好地攻,人口這么多的國家,攻不破這點怎么能行呢!”
四川是個地震活動比較頻繁的地區(qū),1970年通海地震后,周總理及時作出了在四川布設地震預報臺站,以保衛(wèi)三線建設的重大決策。他提出在四川一些重點地區(qū)要全面布設地震前兆觀測站。這些臺站的布置,為1976年8月16日四川松潘、平武7.2級強烈地震的預報和預防,奠定了基礎。
1975年,海城地震預測預報預防成功。當時,周總理已重病在身,他在醫(yī)院里親自批準以國務院通報的形式表揚對海城地震成功預測預報有功的單位和人員。
1975年3月的一天深夜,葉劍英辦公室打電話給地震局詢問震情。值班人員說,通縣麥莊公社的群眾發(fā)現(xiàn)一條地裂縫,因為晚上看不清楚,打算明天調查落實。半小時后,周總理辦公室就給地震局打電話詳細詢問了通縣地裂縫的情況;不久,又兩次來電話,傳達周總理的指示:要連夜去調查,弄清是新出現(xiàn)的還是老的,一定不要等到天亮。還批評說,這么緊急的事,為什么要等到明天?后來才知道,這時,周總理的病情已經惡化,他在病床上,深夜里,還牽掛著地震的事……
地震預報是一門交叉科學,涉及到許多學科和部門。人們回憶說,周總理十分重視多路探索,多兵種聯(lián)合作戰(zhàn)。他曾說:“研究地震,要把多方面積極性調動起來,不僅要有專業(yè)隊伍,還要有業(yè)余群眾隊伍環(huán)繞在專業(yè)隊伍的周圍。要土洋結合,實現(xiàn)預防?!毙轮袊闪⒁郧?,全國只有一個地震臺,三位科技人員。邢臺地震后,在周總理的積極組織和倡導下,全國建立起了200多個地震臺。短短4年間,地震觀測的規(guī)??涨鞍l(fā)展。
實地采訪唐山大地震
1976年7月28日凌晨,我被一陣劇烈的晃動驚醒。
“地震!”老伴林風從床上爬起來驚呼。
緊接著又是一陣晃動,我們當即把小女兒喊醒,全家人從宿舍樓里跑了出來。
地震就是命令,這屬于我分工采訪的范圍。因此,我顧不得家人的安危,從宿舍樓里跑出來之后,在新華社的南門傳達室給總編室的負責人打了電話,他要我立即趕到國家地震局了解震情,隨時把震情和專家們的會商意見用電話傳給總社,然后報給黨中央,供指揮抗震救災用。
就這樣,我當即要了輛汽車,直奔國家地震局。從這以后,在長達兩年多的時間里,我和地震局的科技人員吃住在臨時搭起的地震棚里,很少回過家。
那天我趕到時,國家地震局里一片緊張氣氛。值班室里,老局長用顫抖的手,拿著紙和筆,不停地詢問在場的測震人員:
“地震發(fā)生在哪里?”
沒人能回答,原因是那次地震太大了,以至于地震儀全都出格了,沒有記錄下來。就這樣,在場的測震人員無奈地沉默著,不得已只好憑經驗判斷。有的說震中可能在香河,有的說可能在三河,也有的說在京東南,有的說在京西北……桌上的電話不停地響著……
人們正苦于難以定奪時,總參的一位軍代表披著綠色軍大衣走了進來,急切地說:“總參派飛機查看了,唐山一片廢墟!”
天漸漸亮了,不停地下著雨,大地還在不停地晃動??萍既藛T紛紛來到在4樓的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中心上班。我參加了震情會商會,隨時不停地用電話給新華社傳稿,就這樣不吃不喝一直工作到傍晚??纯刺焐淹恚孟裼嗾鹨残⌒┝?,我想回社里休整一下再來,經請示社里,同意我回去休息。放下電話,我從辦公室走出來,剛走到走廊里,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晃得我東倒西歪,站也站不住了。
“老顧,進來,走廊危險!”國家地震局的負責人周銳沖我喊道。
剎那間,我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這是在大樓的4層,走廊里危險,難道房子里就安全嗎?不過,我還是掙扎著走到了房間里,并且走到了陽臺上。這時只見陽臺上的石頭欄桿就像輕盈的積木一樣,上下擺動著,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是蠟黃蠟黃的。這是當天傍晚發(fā)生在灤縣商家林的7.1級地震的地震波,傳到北京三里河一帶時的晃動情景。
走是走不了了,經請示,領導叮囑我繼續(xù)呆在地震局里了解震情,隨時用電話給總社傳稿。
唐山大地震發(fā)生時,毛主席還在世。一天,從中南海傳來指示說,毛主席要看有關“里氏震級”的資料,要地震局趕緊送去??茖W家們說,所謂“里氏震級”,是指用美國地震學家克里特的名字命名的地震震級。當時毛主席雖然重病在身,但不僅在關注唐山大地震,而且還在研究這次大地震。
大地震過后,唐山余震不斷。一個秋日,我隨國家地震局的考察隊去唐山現(xiàn)場采訪。臨行前,從唐山回來的人們一再叮囑我們,身邊一定要多帶些大蒜,因為死人太多,空氣里到處散發(fā)著刺鼻的臭味。
進入市區(qū),所見所聞,可以說是慘不忍睹。放眼望去,幾乎找不到一幢完整的房子。到處都是斷垣殘壁。一處處破屋頂扣在地上的瓦礫告訴人們:震前這里曾是房舍。
由于事先沒有預報,這次地震使當?shù)厝怂纻麘K重,人們對從事地震科學研究的工作者極為不滿。因此,臨行前我們被告知:千萬不要說我們一行是國家地震局的工作人員,而說是黨中央、國務院派下來救災的……
我們在瓦礫堆里邊走邊看,在嗆鼻的臭氣中,聽幸存者訴說地震發(fā)生時的情景。有人說,當時只聽到一聲巨響,白光閃過時,還以為是原子彈爆炸呢!有人說,有一家全部遇難的,有新婚之夜抱在一起雙雙遇難的……人們在極度悲傷的哭訴中,最為痛恨的是“棺材板”——蓋房子用的預制水泥板。他們說,地震來時,這種磚混結構的房子,左右一晃,上下一顛,咔嚓一聲,“棺材板”掉下來,就把人壓成了肉醬。
人們帶我們去唐山近郊察看時,只見鐵路上的鐵軌都被地震擰成了麻花形狀,菜地里正在生長的青菜等,也被地光給燒焦了……
唐山大地震后,國家地震局的科技人員普遍感到思想上壓力很大。這是因為,在這之前,遼寧省地震局曾經成功地預報了海城地震。因此,大家便認為中國已能預報地震了,盲目樂觀了一陣子。而這次卻未能預報。
專家們說,1976年六七月份,京津唐以及外圍地區(qū)陸續(xù)出現(xiàn)了一些突發(fā)性異常,引起了大家的關注。許多單位多次派人去現(xiàn)場調查核實。其中,河北省地震局派往唐山的6人地震地質考察小組在7.8級地震時不幸全部遇難。除現(xiàn)場考察外,各單位還頻繁地會商,對1976年下半年的地震趨勢都在不同程度上作了有震的估計,這在以往是不多見的。但是,對于震級大小,以及何時何處發(fā)生地震,看法不一。預報的地震很分散,京西北、京津之間、津塘渤都曾被提到,一般估計震級4級至5級或5級左右;時間則更不確定。當時模糊地察覺有情況,但又看不準。
唐山大地震波及北京,北京會不會發(fā)生地震?北京城人心惶惶,人們都在露天活動。為此,年逾古稀的地質學家張文佑教授等人,坐著吉普車親自實地察看,分析震情。然后寫出考察報告,對地震預報和預防工作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在報告中明確指出:唐山地震后,北京地區(qū)目前還沒有強烈地震的跡象,但應加強監(jiān)視。因為北京過去是個地震區(qū)。
唐山大地震以后,北京地形地質勘測處的專家們,還根據北京城區(qū)建筑物受損的情況,編制出了北京市震害圖。這對于以后的抗震防震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采訪地震臺站的心靈震撼
大震的劫難,使人們對地震系統(tǒng)和地震工作者的不滿,如同唐山大地震一樣迸發(fā)出來。作為地震研究者,他們的心靈感受到了強烈震撼,以致過了許多年,他們回憶當時的情景,依然心情沉重。他們說總是帶著一種負罪感在工作,仿佛背著一個沉重的十字架。
為了提高預報水平,上世紀80年代以后,國家地震局緊緊抓住地震活動相對平靜的有利時機,組織了2000多位科技人員參加地震預報方法清理攻關研究,隨后又組織了由800多位科技人員參加的地震預報實用化攻關研究。
經歷了大震后的悲痛和地震工作的加強,中國地震臺的建設情況怎樣呢?地震研究工作者的生活、工作環(huán)境如何?帶著這些問題,唐山大地震發(fā)生14年后,1990年的夏天,我和國家地震局的同志,從北京出發(fā),沿著北京周圍地區(qū),行程2000多公里,訪問了北京周邊的地震臺站。
我們首先采訪的是涿縣地震臺,在綠樹掩映下一處孤零零的院落里,臺長姚一鳴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他介紹說:“我們這個臺站離涿縣縣城4公里,10年前在這里建臺時,這里還是一片莊稼地。這里主要觀測手段是地電、地磁、測震。全臺共有10位科技人員,一年365天,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采集數(shù)據,沒有節(jié)假日。這里并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事情,我們的主要任務是采集第一手資料,給地震預報和科學研究提供準確可靠的數(shù)據。這里的人都是從二三十歲干起,如今已經人到中年,工作、生活條件艱苦,責任很大……”姚一鳴說條件艱苦,困難很多,惡劣天氣,對他們的工作也是個挑戰(zhàn)。1987年6月的一天,突然下起了多年未見的暴風雨,用于觀測地電的電線桿出現(xiàn)了問題。于是全臺冒雨出動搶修,從凌晨3點干到下午2點,連午飯都沒有吃,靠這樣的拼勁才把線路恢復好。
告別涿縣地震臺,我們又驅車來到易縣五道河鎮(zhèn)的易縣地震臺。1974年建在山坡上的這個臺站,距離北京120公里,臺長李興津是個30來歲的年輕人,全臺科技人員的平均年齡只有二十八九歲。李興津介紹說:“1989年10月大同、陽高先后發(fā)生5.7級和6.1級地震,震前伸縮儀出現(xiàn)不規(guī)則的脈沖,可惜,主震我們沒能及時報出去。不過余震報得很好。唉,真是上天容易入地難啊!”
前任臺長王樹華說:“我們13位大學生,當年是一個車拉到這個村子里來的。1975年正式建臺。沒有房子,沒有電話,我們就住在農民家里,邊建臺邊報地震。預報地震,資料連續(xù)性很重要。唐山大地震前,這個臺的連通管傾斜越來越厲害,我們因為沒有電話,只好用明碼電報發(fā)給天津測量隊,報告京津唐地區(qū)可能有較大地震。28日電報到傳達室,但這天凌晨唐山就地震了?!?/p>
從事野外觀測的人們中,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好女不嫁測繪郎,一年在家守空房。好不容易盼回來,抱著一堆破衣裳”。易縣地震臺站負責人說,臺站的年輕人找對象很困難,大家正在幫山洞組組長羅三明找對象。羅三明是武漢測繪學院畢業(yè)過來的。大家?guī)退诔抢镎伊藥讉€姑娘,可是一聽說他在臺站工作,人家都不干了。大家也正在幫其他年輕人找對象,否則臺站是留不住年輕人的。李興津告訴我們:“我們人在臺站工作,戶口在天津,上有老,下有小。地震就是命令,我們顧不得那么多,個人困難事小,但是若能給我們解決后顧之憂,比如國家對臺站人員采取輪換、優(yōu)惠的措施,合理解決子女入學、就業(yè)問題,就會更有利于地震預報隊伍的穩(wěn)定?!?/p>
然后,我們來到海拔1500米的陜西省靈丘地震臺。臺長宋加林告訴我們:“我們臺是1970年選建的,主要搞測震、觀測地形變化?,F(xiàn)在,最頭痛的是農民開山放炮,這影響到檢測的準確性。因此,一放炮我們就上山,坐在炮口上,向農民宣傳地震觀測的重要性:‘你放炮,開山賣石頭,只能你個人掙錢,觀測地震是關系到大家安危的事,你們得考慮大家的事情’?!彪S后,宋臺長帶我們走到正在不停地記錄地震信息的滾動軸前說:“每天換一次圖紙,24小時值班,就像戰(zhàn)士上戰(zhàn)場一樣,不能有僥幸思想,稍一疏忽,就捕捉不到地震的信息?!?/p>
隨后,我們還采訪了河北興隆的形變站、寶坻地震臺、西撥子地震臺等。從所了解到的情況,我發(fā)現(xiàn)所有地震臺都地處偏僻,工作辛苦,經費緊張,但他們依然對工作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有絲毫松懈。在那偏僻的山溝里,在那潮濕的山洞中,發(fā)生的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給我們心靈以很大的震動。
我們這次采訪的最后一站,是秦皇島地震局。他們這個首都圈的外圍單位已經建立起了測震的遙測臺網,有1個主臺,5個子臺,目的是監(jiān)測秦皇島及鄰區(qū)的地震活動。這個局的負責人告訴我,他們之所以能建立臺網,是因為除了國家撥款外,市政府給了將近一半的經費,市長親自過問臺站的工作。我聽后不禁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他們的經驗是否值得各地震臺站所在地政府重視和學習呢?
這次采訪結束后,我的心情很沉重。腦海中一直想著:人人關心有無地震,希望震前能有預報。可是,人們怎么會想到從事地震預報研究人員的艱辛呢。如果他們的工作、生活條件能夠不斷得到改善,也許更有助于地震預報的突破,恐怕到那時人們對地震才能“有恃無恐”,高枕無憂。
(責任編輯#8195;文世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