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界，騾子、矮種馬和純種馬同臺競技，即便是好騎師，騎著騾子也無法贏得比賽

大約一個月前，2009年4月16日，臺灣鴻海開股東大會，可謂盛況空前。因為公司股東數(shù)從一年前的18.8萬名暴增至34萬名，增加了約80%。股東如此散戶化，對股價并不是個好兆頭。鴻海股價在2007年6月21日，達到五年來的最高點300元新臺幣，卻在2008年11月21日跌到52.6元新臺幣。2008年10月6日，鴻海跌破100元新臺幣時，成交量暴增，大批臺灣散戶入場抄底，沒想到卻被套住。

散戶進場，是沖著鴻海董事長郭臺銘的魅力。臺灣媒體報道，有位名叫張金鳳的股東，已經(jīng)60歲。2008年8月，她把手上的160萬元新臺幣現(xiàn)金全部買了鴻海股票。張金鳳是家臭豆腐店的老板娘，郭臺銘在她店里吃了整整20年的臭豆腐。

這么多年下來，張金鳳總結(jié)了郭老板的三個優(yōu)秀品質(zhì):第一，郭臺銘每次來吃臭豆腐，總把奔馳車停得遠遠的，自己走過來，又走回去。第二，郭臺銘埋頭吃臭豆腐，不像有些客人跟張金鳳炫耀自己多會賺錢;他也不像一些大老板，喜歡每次帶不同的女生來小店。第三，郭臺銘對待店家很客氣，有禮貌，不苛刻。讓張金鳳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郭董吃完后，會拿出深色手帕擦嘴巴，省下了衛(wèi)生紙的開銷。

“這種勤儉的人，當(dāng)然可以投資。”張嫂如是說。

張嫂沒想過，因為大老板與小店主有距離，才使郭董不會計較太多，也就不會讓張嫂感到不舒服。所謂平易近人嘛。其實，張嫂僅憑簡單經(jīng)驗就對人作出判斷，不免會犯錯誤。她不了解2007年之前的郭臺銘。那幾年，鴻海最風(fēng)光的時候，郭董一會兒與香港影星劉嘉玲過從甚密，一會兒與臺灣名模林志玲同臺共舞。

張嫂為她的判斷付出了代價。按2009年4月的鴻海股價計算，她虧損了68萬元新臺幣。以一盤臭豆腐40元新臺幣計算，她必須不管刮風(fēng)下雨，賣出1.7萬盤臭豆腐，才能追平。

當(dāng)然，在鴻海的股東大會上，郭臺銘態(tài)度十分誠懇，除向臺下股東鞠躬道歉，還表示，如果股價沒有回來，自己就不退休，等等。

看了媒體對鴻海的報道，我不由得想起了1998年的長虹股東大會和倪潤峰英雄末路的場面。對于參加那次股東大會的經(jīng)歷，我在《財經(jīng)》和其他地方，寫過不少反思。其中，值得注意的一點是，不要夸大公司管理層的重要性。投資者不要因為看上了某位“經(jīng)營之神”，就去購買他所管理公司的股票。

好公司、好管理層與好股票不是同一個概念。好公司有一個好價格，以及還過得去的成長率，一般就是好股票。好管理層與好股票的關(guān)系并不直接，分不清它們之間大不同的投資者，往往會跌入陷阱。

在上世紀80年代之前，公司CEO還沒有被普遍神化。但從1981年至2000年的“大多頭”市場，讓CEO和投資者都雞犬升天。在投行、媒體與管理專家等的齊力吹捧下，CEO成了公司發(fā)展壯大的英雄，仿佛他們可以一言以興、一言以喪。好夢不常在。2000年以后，美國等地市場又進入了長期盤整，CEO“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本來面目不斷暴露出來。

巴菲特和合伙人芒格多次說過，他們心目中的好公司是連“傻子”都能管理好的公司，因為它們有一條能讓其他競爭者無法逾越的“護城河”。比如，中國移動與中石油等大國企就擁有壟斷性的“護城河”，誰當(dāng)領(lǐng)導(dǎo)都可以。事實上，盡管坊間對這些企業(yè)領(lǐng)導(dǎo)者經(jīng)常互換不以為然，認為這是輕慢了“企業(yè)家”，但實踐下來，我們也看不出，不同的領(lǐng)導(dǎo)者對這些大國企的業(yè)績有什么影響。

美國晨星公司研究主管帕特·多爾西也認為，投資界流行的“賭騎師，而非賭馬”的觀念是錯誤的。因為不像賽馬場，在商界，騾子、矮種馬和純種馬同臺競技，即便是好騎師，騎著騾子也無法贏得比賽。

有意思的是，在郭臺銘最“倒霉”的時候，后起競爭者——比亞迪的CEO王傳福卻風(fēng)光無限，這是因為，比亞迪被巴菲特旗下公司入股，王傳福也被邀請參加今年5月召開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股東大會。要注意的是，巴菲特是個洞悉人性與社會心理的天才，他曾推過一位從俄羅斯到美國白手起家的家具城老板B夫人，為“美國夢”潤色一番。不過，別想巴菲特僅僅會為某位商業(yè)英雄而付出過高的溢價。

王傳福確實是個人物，否則，不會讓郭臺銘在股東大會上罕見地花半個小時攻擊、質(zhì)疑他，還當(dāng)場出示比亞迪盜竊富士康的證據(jù)，并被臺灣媒體公之于眾。我不明白其中的究竟，無法評論。不過，我還是想提醒投資人，一定要記住好公司與好CEO的區(qū)別?！肮芾碛⑿邸笨梢詾楣蓛r上升錦上添花，卻不一定能為差公司雪中送炭?！?/p>

作者為《科學(xué)與財富(Value)》(www.valuegood.com)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