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強

摘要:新時期以來,女作家在愛情、婚戀的題材上的創(chuàng)作開始更加關(guān)注女性自我精神成長的艱難歷程,女性的個人存在狀況開始在新時期的女性作家筆下被重新思考,本文對這一創(chuàng)作現(xiàn)象進行梳理,并力圖指出其內(nèi)在的衍變思路。

關(guān)鍵詞:女性意識 啟蒙 世俗認同

與西方女性靠女權(quán)運動爭取自己的地位和權(quán)利不同,中國婦女的解放在很大程度上是和中華民族爭取民族獨立和社會進步的步伐聯(lián)系在一起的。1949年新中國的建立無疑為中國婦女獲得空前的解放提供了歷史性的機遇。中國共產(chǎn)黨推行的一系列改造解放婦女的社會變革措施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舊中國女性受壓抑和欺辱的現(xiàn)實?！皨D女能頂半邊天”成為當時女性追求男女平等時響亮的口號。同時,這一題材也為人們提供了一個較好的探索女性意識在新時期發(fā)展衍變的視角。

一、啟蒙話語下的愛情神話

新時期以來,經(jīng)過十年文革的文壇開始注目于有“五四”開啟而并未完成的啟蒙工作,人道主義的啟蒙話語開始登場,作家們開始擺脫庸俗社會學的陰影,將文學創(chuàng)作向人的本體和文學本體復歸。然而,在新時期昂揚的啟蒙話語潮流中,舒婷的致橡樹中的女性意識更多的被一種理想主義的愛情神話所掩蓋,它是理想主義和人道主義在新時期啟蒙話語中的演進。此后,張潔的《愛是不能忘記的》雖然擺脫了那種致橡樹中的單純、明潔的理想主義的色彩,但也未擺脫那種“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愛,女性在這里也沒有成為一種獨立的精神個體?？梢哉f,新時期的女性意識在啟蒙的話語的大背景下,并沒有引起評論界和讀者更多的關(guān)注。女性的主體意識真正面對自我的時刻還沒有來臨。

二、難以停泊的“方舟”

八十年代中后期,伴隨著社會的轉(zhuǎn)型,被壓抑的女性意識逐步復位、生長和發(fā)展,新時期的女性文學從“人的自覺”開始轉(zhuǎn)向“女人的自覺”。然而,飛翔的愛情一旦落到堅實的地面便跌得粉碎。

張辛欣的《我在哪兒錯過了你》中的女售票員因為“上帝將她造成女人,而社會生活要求她像男人一樣”,從而在得到愛情和維護女性自我的獨立面前困惑和搖擺,男女之間沖突開始被放置在性別文化的背景上展現(xiàn)。這種由于對女性自我意識的堅守所帶來的沖突沒有了愛情中的浪漫和溫情脈脈,而是堅韌的對峙。男導演最終因為女主人公中過于強硬的性格和粗線條的風格而離開了她。在張潔的《方舟》中,梁倩們?yōu)榱吮３知毩?在情感婚姻的失望中企圖保持著男性般的強悍風格,然而雄化傾向沒有使她們真正得到男人世界的事業(yè)和名譽。愛情和婚姻對于她們已經(jīng)成了成了難以停泊的“方舟”。

三、性愛的登場

在《兩個69屆初中生的即興對話》中,王安憶曾這樣說過:“如果寫人不寫性,是不能全面表現(xiàn)人的,也不能寫到人的核心,如果你真是一個嚴肅的、有深度的作家,性這個問題是無法逃避的無獨有偶?！?新時期以來的女性文學在關(guān)注女性婚戀題材的同時,也拾起了一度被人遺忘的性愛主題。

在建國至新時期以前的文學中,像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記》中那樣描寫女性的對性的困惑和迷亂的作品很少出現(xiàn)。因而,王安憶的“三戀”(指《錦繡谷之戀》、《荒山之戀》和《小城之戀》)的出現(xiàn)在引起衛(wèi)道士們的爭吵的同時,也使批評界和讀者耳目為之一新。“三戀”在故事敘述策略上,有意淡化社會歷史背景,而專注于兩性性心理和情感的細膩刻畫。展示性愛在人類經(jīng)驗和生活里所具有的神秘深度,在剖析男女之間的愛情體驗的同時,也揭示了由情欲所限制的生命困境。在這種生命困境的面前,不再有男女兩性之間的界限,在生命本能的欲望面前,男性反而表現(xiàn)的畏葸得畏縮不前。這種以生命本能的欲望書寫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男性中心話語,探索了女性寫作對自身意識、對世界另一種認識和體驗的可能。但作者將故事發(fā)生的地點選擇在“錦繡谷”“荒山”和“小城”這樣的狹小天地里,也多少表現(xiàn)出對女性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驗的某種逃避。

四、世俗的認同

新時期以來,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商業(yè)化的浪潮開始滾滾而來,在經(jīng)濟發(fā)展的同時,新的市民階層也開始形成,一種世俗性的價值取向開始被逐漸確立,個人世俗性的幸福要求自然開始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有了代言人。曾經(jīng)在文革后擔當啟蒙重任的新時期文學開始迅速向商業(yè)化靠攏,烏托邦的精神幻想開始被肆意調(diào)侃,神圣則被日益平庸的大眾文化堅決拒絕。反映普通百姓生存狀態(tài)的“新寫實主義小說”應運而生。

在新寫實的作品中,被冠以“神圣”字眼的婚姻、愛情,同樣不能脫離塵世凡俗,常常會被男女雙方的功利所褻瀆。池莉的一些小說便開始將女性對自身的思考納入了現(xiàn)實的庸俗生活中來思考。在她這里,沒有了愛情童話般的純情描寫,兩性關(guān)系也不再是王安憶的“三戀”中那樣聽從自身生命本能的呼喚,而是顯得世俗凡庸。同時,女性對自我意識的追求也被消解殆盡,全部的精心策劃不過是世俗生活中的幸福。在嚴峻的現(xiàn)實面前,池莉放棄了張潔等人對完美愛情的信念與追求,也懶得象諶容那樣苦苦追問為何“懶得離婚”,她的婚姻倫理小說在拒絕愛情、不談愛情的同時,也失去了新時期以來女性自我意識的不懈追求和抗爭,而淪入了對世俗生活的屈從和認同中。

以上從愛情、婚戀主題對女性意識的粗略描述卡已看到,新時期以來的帶有啟蒙性質(zhì)的神圣愛情在作品中開始逐步淡出,隨之出現(xiàn)的性愛描寫在解構(gòu)愛情的神圣性的同時,也成了顯露女性生命經(jīng)驗和自身意識的文化策略。而以前曾經(jīng)為女性抗爭陣地的婚姻也隨著商業(yè)化世俗社會的來臨而逐步成了女性消解自我的力量。但以上的關(guān)于女性意識的論述并不是線形的發(fā)展過程,很多同時不同質(zhì)的女性寫作話語的存在無疑使新時期女性意識的呈現(xiàn)和發(fā)展變得豐富和復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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