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蓉英

【摘要】本文針對近年來媒介事件對科技傳播的影響力進行分析與討論。從研究中發(fā)現(xiàn),媒介事件的轟動效應給科技傳播帶來了契機;在它的影響下,現(xiàn)代的科技傳播形成了以公眾為中心的社會系統(tǒng)模式,顛覆了傳統(tǒng)的權威解說模式和社會心理雙向循環(huán)模式,清晰地體現(xiàn)了科學、社會、公眾、常識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同時,媒介事件也為人們深入研究科技傳播機制予以重要的啟示。

【關鍵詞】媒介事件 科技傳播 模式 機制

Abstract: By analyzing and discussing the influence of media events on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communication, this paper illustrates that the sensational effect of media events bring a chance to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communication; under the influence of media events, modern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communication which subverts traditional models of canonical account and tow-sided communication model of psychology is a new model of social system with public as center. It clear embodies the inherence relation about science, social, public and general knowledge; meanwhile, Media events bring people importance inspiration.

Key words: media events, scientific & technological communication, model, mechanism

引 言

在今天信息化的時代,大眾媒介的觸角已經(jīng)延伸到了人們生活的各個領域?？萍紓鞑サ拿浇榛D向也日益凸顯。無論是報刊、廣播、電視、還是流行的網(wǎng)絡,人們對于科技的認識、了解與青睞更多地來自于大眾媒介快速、有效的傳播功能。按照傳統(tǒng)觀念,人們對于科學的興趣、技術的了解是基于對科學專業(yè)人士權威解說模式的認同。然而法國心理學家Moscovici在20世紀60年代從社會心理學角度提出不同的觀點,他認為受眾對于科學傳播內容的吸收是主動的、有選擇的,其表現(xiàn)為一種常識化的內在過程。常識內化的過程與社會有一定的聯(lián)系。換句話說,科學、常識和社會千絲萬縷,相互影響。

大眾媒介發(fā)展迅速,如今它成為貫穿科學、常識、社會的聯(lián)系紐帶。社會現(xiàn)象、社會問題通過大眾媒介被放大與聚焦、催動與整合,形成了具有轟動效應的媒介事件。媒介事件的轟動效應,大大吸引了公眾的眼球,激發(fā)了人們內在常識化的需求,自覺地去探索科學奧秘、科技成果、科技未來。也正因此,本文將把這種現(xiàn)象作為研究重點,重新審視媒介事件下的科技傳播路徑走向。

一、媒介事件帶來了科技傳播的契機

上個世紀中葉,很多學者就對“媒介事件”一直關注并有深入研究?！懊浇槭录钡母拍钅壳罢f法不一,大致可概括為兩種范式:一種范式是由D?戴揚和E?卡滋在其著作《媒介事件:歷史的現(xiàn)場直播》中的解釋,“真實事件——媒介化(編碼聚焦、放大、刪減、扭曲)一媒介事件(奇觀)”,即“是那些令國人乃至世人屏息駐足的電視直播事件——主要是國家級的,這些事件可以是‘電視儀式或‘節(jié)日電視,甚至是‘文化表演”1; 另一種范式則是來自著名學者丹尼爾?波爾斯丁、布爾斯廷的“媒介化的動機(個人、社會組織、媒介、政府)一導演事件(預編碼:人為安排、表演)一媒介化一媒介事件(偽事件)”,即“經(jīng)過設計而刻意制造出來的新聞”。2兩種范式傾向并不相同,但是卻可以互為因果。前者強調重大、轟動效應,后者強調策劃、謀略機制。正是因為媒介事件帶來了公眾視覺的壟斷性與聚焦性,才有了人們試圖形成這樣的機制主動策劃大型事件。

2008年是一個不尋常的時期,這一年所發(fā)生的重大媒介事件讓人們難以忘懷,例如“5?12汶川大地震媒介一月祭”、“第29屆北京奧運會媒介直播”、“三鹿嬰幼兒奶粉事件媒介追蹤報道”、“神州七號航天飛船發(fā)射現(xiàn)場直播”等等。透過這些事件,報紙、廣播、電視、網(wǎng)絡等各種媒介,進行聚焦式、全方位、密集型的直播與追蹤報道,時間上、空間上都達到了相當規(guī)模,強有力地占據(jù)了全國及世界人民的注意力。

媒介事件的轟動效應不可小覷。任何媒介事件的發(fā)生,都會喚起人類的共同情感與內心渴望:人們欣賞、回憶、反思、發(fā)現(xiàn)、討論、總結、展望……。轟動效應如同螺旋不斷擴大、蔓延,時間之長久,范圍之巨大,我們稱之為媒介事件春醒期。春醒期,是人們接受新事物和思想變革的最佳良機,也是人們內在需求的反應。在這段特殊的時期,人們會主動以不同方式、從不同角度搜尋各樣的信息與知識,以解決媒介事件帶來的種種疑問,并把它象常識一樣納入到自己以后的生活體系當中?！??12汶川大地震媒介一月祭”讓人們記憶猶新。當特大地震災難發(fā)生之時,央視及各大媒體第一時間迅速地展開了全程報道。除了CCTV-1、新聞頻道現(xiàn)場救援24小時不間斷的報道口人心弦外,央視CCTV-2、CCTV—7、CCTV-10、CCTV-12四個頻道的特色欄目分別對5?12汶川大地震給以多面立體的科技報道。例如《為您服務》、《健康之路》、《軍事紀實》、《科技博覽》、《走進科學》、《心理訪談》等欄目,在一個月內超乎尋常地制作了大量的地震科技專題節(jié)目。從專家、救援人員、醫(yī)護人員、受傷群眾、志愿者、親歷地震見證人、演藝明星等不同人士的訪談中,“地震”多方位地被給予科學的解釋和討論。從數(shù)量上來講,每個欄目期數(shù)都達到了15-31次之多,收視率創(chuàng)下了新高。汶川大地震帶來的是一場災難,但同時媒介的聚焦、擴大、密集性的報道也讓人們開始反思地震中出現(xiàn)的問題,大規(guī)模地展開了一場探測地震、了解地震、防震減災的科學討論,以從中獲取更多的地震常識。同樣,“第29屆北京奧運會的勝利開幕”獲得了世界青睞,完美絕倫的開幕式展現(xiàn)了高科技的藝術手段。在這場媒介盛宴后的春醒期,《對話》、《奧運特別節(jié)目》等欄目獨家專訪幕后人士,探求開幕式、鳥巢、水立方背后的高科技應用,給公眾解開了一個個科技奇觀之謎。與之類同的“三鹿嬰幼兒奶粉事件媒介追蹤報道”、“神州七號航天飛船發(fā)射現(xiàn)場直播”等等媒介事件爆發(fā)、擴大、傳播一次有一次地叩響了科技傳播的契機之門。公眾從過去被動到如今自覺的選擇醫(yī)學界、航天界的科技信息與知識,解開心中的疑惑。不言而喻,媒介的廣泛參與從客觀上為科技傳播創(chuàng)建了良好時機,公眾從媒介事件背后深度挖掘其中的科技意義。

二、媒介事件影響下的科技傳播流程模式

媒介事件帶來了科技傳播的契機,在它的影響下,科技傳播模式又是如何運行的呢?長久以來,很多學者就認識到,科學的建制劃導致了科學與公眾的界限日益明顯。因此,面向公眾的科技傳播研究開始發(fā)展,力求打破這種壁壘。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英國學者Shapin提出了權威解說模式,他的觀點指出“科學為了獲取公眾的支持而通過媒體進行科學傳播”,“媒體在科學家和非科學家之間架起橋梁,科學新聞記者在科學操作之外,運用語言把科學流程重新加工,傳播給受眾?！?權威解說模式盛極一時,它所遵循的是以“科學家”和“科學內容”為中心的單向的傳播過程。這種模式遭到很多學者的質疑并進一步得到了修正。在借鑒心理學和傳播學的基礎上,社會學家進一步提出了雙向循環(huán)模式,認為公眾具有內省性,會主動選擇信息,并對科學信息有一定的反饋。其中,受眾以去背景化的方式,把科學內容與自身的信息融合成生活經(jīng)驗的一部分。4雙向循環(huán)模式的提出,延伸了科學與常識之間的關系,并把常識的概念加以深化。連續(xù)區(qū)模式也是對權威模式的一種完善,它把科技傳播更多局限于科學共同體分階段的交流活動。不同的經(jīng)典模式描繪了科技傳播的種種理想狀態(tài),然而它們都是一種微觀傳播,并沒有真正從宏觀上把科技傳播納入到社會系統(tǒng)中,忽視了受眾內在及其外圍環(huán)境。

雙向循環(huán)模式提出了受眾的主動性、選擇性、反饋性,但是其存在前提的假設是受眾實施是思維意識主動化的過程;雙向循環(huán)模式分析了科學、常識與社會表現(xiàn)之間的關系,但常識只作為科學傳播社會化表現(xiàn)的結果。在筆者看來,科技傳播的效果好壞,更多地取決于受眾需求的強度。人們內在生活常識化的需求成為受眾深入、理解科技專業(yè)知識的主要動因。人們對科學的深入理解并非是偶然,而是內在生活的驅使。普通公眾與復雜的科技專業(yè)知識并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也不可能自發(fā)對它產(chǎn)生興趣,除非他是科技界的專業(yè)人士。公眾正面接觸的是與日常生活有密切關系豐富的科技開發(fā)產(chǎn)品和服務性的科技應用。公眾內在的生活無時不受到科技衍生品的影響,其中有來自社會環(huán)境的、工作環(huán)境的、朋友家庭的和個人自身需求的。然而,媒介化事件公開地把公眾與日?？萍佳苌返年P系以顯性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并把背后龐大的社會環(huán)境、社會機制直接地暴露出來。公眾借助媒介事件,對科技有了質疑與反思,甚至有了接受新事物和轉化為經(jīng)驗常識的內在需求與愿望,自覺、主動地去了解與搜尋科技衍生品的相關科學理念與專業(yè)背景。在媒介的作用下,公眾與科學共同體乃至科學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直接對話。筆者認為,媒介事件的曝光讓人們有了對公眾外在環(huán)境和內在需求的了解,同時也讓人們進一步的看到了以受眾為中心的科技傳播流程模式。如下圖所示:

從上圖可以看出,科技傳播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系統(tǒng)問題,它并不是單純的科技界的內在傳播。媒介事件涉及到政府、組織、企業(yè)、科研機構、科技產(chǎn)品等之間聯(lián)盟,包括政治、道德、倫理等問題。它波及的影響內化為公眾個人的需求,萌動了公眾對科學的深入探索。在這種情境下,科學專業(yè)人士借助媒體給公眾予以反饋并進行闡釋,公眾與科學共同體開始了對話。例如:三鹿嬰幼兒奶粉事件的曝光關系到國家監(jiān)管組織、企業(yè)管理、科研機構的道德與責任問題。我國著名科學家周光召說,“企業(yè)科技人員也要在三鹿事件中負責任,奶粉中出現(xiàn)三聚氰胺和科技人員沒有社會責任感有關?！彼J為,企業(yè)科技工作者應該是最先發(fā)現(xiàn)這個事情的人。而且,三聚氰胺這種東西,不是幾個奶農(nóng)能造出來的,它能摻入奶粉,一定是有專業(yè)知識的人參與。周光召說,“所有的創(chuàng)新和發(fā)明都不能違背人類道德水準。如果所有的企業(yè)科技人員能夠及時監(jiān)督、反映企業(yè)工作中出現(xiàn)的問題,三鹿事件就不會發(fā)生”。5 三鹿媒介事件成為人們現(xiàn)在日常生活的重要警示,公眾為此借助各種媒介手段與專家進行對話與溝通,進一步深入了解有關“三聚氰胺”的信息和安全喂養(yǎng)嬰幼兒的保健知識。

三、媒介事件下的科技傳播機制研究

媒介事件促動了公眾與科學共同體的良性對話,這種效果遠遠大于傳統(tǒng)權威解說模式。媒介事件的顯在功能讓受眾的需求成為主導科技傳播運行的誘因,因此以受眾為中心的科技傳播模式的提出顛覆了“科學和專家”為中心的傳播理念,同時把微觀社會心理雙向循環(huán)模式納入到社會大系統(tǒng)環(huán)境,使它成為社會科技系統(tǒng)模式下的二級傳播模式。值得思考的是,如何能夠掌控宏觀的社會系統(tǒng)科技傳播模式,施以有效的調節(jié),并在一定的領域內為社會和國家所服務呢?社會系統(tǒng)科技傳播機制的研究提到了議事日程。

可以肯定,媒介事件具有某種超凡的影響力。事件本身的重大與獨異性將受眾分散的注意力匯聚成灼熱點,媒介組織通過編碼、組碼方式的強勢報道又將灼熱點升溫與延續(xù)。持續(xù)的狀態(tài)讓公眾形成習慣,有了探索背后深層科技秘密的需求。因此,媒介符碼與編排技巧成為科技傳播的機制形成的關鍵。很多媒介學者對于“有意安排、非自然的人為事件”稱之為“偽事件”并加以排斥,認為是媒介的動機所致。需要強調的是,媒介事件的范疇遠超過“是否刻意所為”。它的關鍵之處在于是否對公眾、國家的普遍利益造成直接的影響?例如神州七號航天飛船發(fā)射成功,整個群集化的媒介報道都是提前策劃與安排,但是它的影響力卻事關國家形象、民族尊嚴的問題?！吧裰萜咛枴币呀?jīng)成為政治符碼,滲透了到每個公眾的民族利益。公眾在個人民族自豪感的帶動下,對航天產(chǎn)生膜拜。

神州七號航天飛船發(fā)射的整個過程中,媒介組織方式是研究機制的焦點。整個過程,央視同步現(xiàn)場直播。不同場景的切換報道形成規(guī)模效應:航天“紀錄片”的播放,把觀眾帶回航天歷史的發(fā)端;現(xiàn)場對科研人員的采訪帶回了最新的動態(tài)與幕后的背景資料;不同專家的節(jié)目專題討論詳盡地介紹與闡釋了航天發(fā)射的整個流程;高層領導人接見與慶功的新聞報道加強了民族尊嚴與自豪感;境外媒體的采訪擴大了空間的關注,為國際政治的姿態(tài)注腳。神州七號航天飛船的整個發(fā)射過程,媒介報道歷史4天之久,在此之后關于航天人士、航天知識、航天生活的陸續(xù)報道和節(jié)目又接連播出。這無論從時間還是空間上,都實現(xiàn)了公眾與專家對航天領域的深層對話,有效地實現(xiàn)了社會系統(tǒng)科技傳播的理想狀態(tài)。

從整個機制來看,媒介形成了有序的配合與規(guī)模性。在時間維度上,持續(xù)性和階段遞進產(chǎn)生了傳播的“積累效果”;空間上,高層領導人接見的新聞報道、境外媒體采訪達到媒介事件的“普遍效果”;媒介的紀實、現(xiàn)場采訪、專題討論的語境再造產(chǎn)生了科技傳播強烈的“闡釋效果”;媒介事件的成功喜訊、家人采訪最終形成科技傳播“共鳴效果”。從整個科技傳播體系來看,筆者認為媒介外圍的鋪墊為公眾與科學專家真正開始對話起到了重要作用。如下圖2所示

在科技傳播高度媒介化轉向的今天,媒介事件給公眾與科學共同體的對話帶來了契機。

科技傳播是宏觀性的系統(tǒng)模式,它體現(xiàn)的不只是公眾與科學之間的關系,更是科學、社會、公眾、常識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媒介事件將其內在的聯(lián)系擴大化、聚焦化,如同催化劑為整個社會系統(tǒng)的科技傳播流動帶來了驅動效應。

注:

1.轉引自劉自雄《解析“媒介事件”的內涵》,《遼東學院學報》,2005年第5期。

2.同上

3.Steven Shapin , “science and the public”, Companion to the history of modern science, edited

4.轉引自侯強、劉兵,科學傳播的媒體轉向,《科學對社會的影響》2003年第4期

5.http://news.sohu.com/20080920/n25965820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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