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凱 趙麗華
摘要:印第安民族作為北美最早的原住居民,創(chuàng)造了輝煌的印第安文學。但是,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印第安人在其民族發(fā)展上受到制約以及歐洲外來移民對其文化和傳統的猛烈沖擊。美國印第安文學一直沒有受到美國文學界的重視,直到20世紀60年代,由于多元文化觀深入人心、美國的民權運動高漲、印第安裔學者及活動家的推動,以往一直不為美國主流文化所接受的印第安文學迅速崛起并保持繁榮興旺的勢頭。美國印第安文學奠基在堅實的民族文化基礎之上,植根于悠久的文學傳統之中;他們的作品題材廣泛、風格各異,不但表達本民族對有關社會人生和自然的重要問題的見解,在近些年更是呈現出對社會熱點問題關注和分析這一特點從而開創(chuàng)了美國印第安文學的新紀元。
關鍵詞:印第安文學起始復興新紀元
印第安民族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群體。事實上早在哥倫布發(fā)現新大陸之前的許多世紀之前,在南美洲遼闊的土地上就繁衍和生息著許許多多的各族印第安人。大約在15世紀的時候,美洲的印第安人就已經創(chuàng)造了3大文明中心:它們分別是位于今天的洪都拉斯、危地馬拉和尤卡坦半島一帶的瑪雅文化,位于今天的墨西哥中南部一帶的阿茲特克文化以及位于今天的厄瓜多爾中部到智利中部,綿延3000英里的印加文化。在這些文化發(fā)達、人口集中的印第安民族的聚集地,在西班牙征服者到來之前,已經創(chuàng)造了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文明,比如瑪雅人獨自完善了表意文字,還研究了天體的運動。也就是在這種高度發(fā)達的文明刺激下瑪雅人也創(chuàng)造了許多形式的文學。因為瑪雅人的城市是舉行儀式的中心,并不是像中國那樣的堡壘、居住地或者行政中心,所以盡管當時文學作品的形式多樣,比如反映本民族歷史的神話傳說、贊美英雄事跡的戲劇、敬神和舉行儀式的祭文,但是主要的文學形式仍舊是敬神和舉行儀式的祭文。如今這些文學大多數已經失傳了,盡管很多人認為其原因是因為印第安人的語言種類紛繁,沒有發(fā)展完備的文字,而西班牙入侵者對印第安文化又進行了摧殘破壞,但筆者認為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因為瑪雅人從事的是刀耕火種的農業(yè),而這種農業(yè)在兩三年內便會耗盡土壤的肥力,因此他們必須不斷地遷移村莊開墾新的土地。而這種“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的生活正是瑪雅文化沒落的主要原因。
而我們現在通常稱為古代印第安文學的作品,大多是在征服和殖民時期由歐洲人所記錄或抄寫。最早從事印第安文學收集工作的是西班牙的殖民者,他們有的根據印第安人的口述整理,有的根據象形文字的記載加以詮釋,難免誤解、篡改或偽造。此外,西班牙人所收集的印第安文學作品,其年代一般都在15世紀末期前后。在15世紀末期,北美印第安人處在一個以種田狩獵為主的部落聯盟的過渡階段。在同大自然的長期艱苦斗爭中,印第安人積累了各方面的經驗。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文化,主要是以民間口頭文學和神話傳說為主。但事實上美國印第安文學由兩大類別構成:一類是以各印第安部族語言為載體的口頭文學(其內容則包括創(chuàng)世故事,部族歷史,風俗典禮,巫術神話,精神信仰等)。另一類則是以英語為寫作語言的印第安書面文學(這部分內容則包括小說,戲劇,傳記,散文,詩歌等)。其實前者傳統的印第安文學方式對當代的印第安作家具有極其重要的影響,是他們創(chuàng)作靈感及作品中的象征、意象、譬喻乃至哲學觀念的源泉。但是由于白人的種族滅絕政策,這種純的印第安文學(筆者認為這種傳統的印第安文學,真實地再現了印第安各個部落的風土人情,精神面貌,典禮習俗,所以稱為純印第安文學)受到了極大的摧殘。這種純粹的印第安文學有三種主要的特征:首先,由于生產力和科學技術的落后,印第安人無法解釋自然界種種神秘的現象。于是,他們便創(chuàng)造出許多神,認為神主宰著一切,人們只能聽天由命。因此,在這種純粹的印第安文學中充滿了宿命論的觀點和為神犧牲的精神。這倒是有些像中國老子的思想(道家認為天命就是“深高莫測為之天,無可奈何為之命”。)其次,口頭傳說多于文學記載。造成這一情形的主要原因是印第安人使用的語言多達數百種,在這些語言中有些比較近似,有些則大相徑庭完全沒有任何聯系。除此之外印第安人也沒有統一的文字,這樣古印第安文學多為口頭傳說。最后,古印第安文學的發(fā)展極不平衡。在當時,除瑪雅人的基切語文學、阿茲特克人的納瓦特爾語文學、印加入的克丘亞語文學比較發(fā)達外,其他地區(qū)的文學成就都比較低。
印第安人是一個由若干種印第安語的使用者組成的民族。主要的印第安語言包括那伐鶴語、奧杰布瓦語、克里語、切諾基等。在歐洲人到來之前,2000多個部落使用500多種分屬五十幾個語族的語言。目前,美國的諸多地名中,仍有不少是印第安語的詞匯,而且這種借用不僅僅限于地名,美國最長的河流、最大的瀑布以及五大湖泊和285個大小湖泊都是由印第安語命名的。而且連美國三大汽車公司之一的克萊斯勒公司所制造的一款吉普車就叫切諾基。而切諾基正是印第安部落當中一個較大的部落,并且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工商業(yè)、金融業(yè)中心的曼哈頓,依然保留了印第安土著語名稱。
自歐洲殖民者抵達北美大陸之后,歐美殖民統治長期對印第安民族施行文化滅絕政策,印第安人的口頭文學因受到白人殖民文學的圍剿與壓制,被貶斥為原始殘余,瀕于消亡。而這一切使印第安文學未成為美國本土文學發(fā)展的基石和中流砥柱,它最終處在了“邊緣文化”的境地。事實上早在18世紀,一批在白人學校中接受了現代英語教育的印第安人就已經開始用英語寫作、出版文學作品;然而,直到20世紀中葉,還沒有任何一部印第安作家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得到美國主流文學的認可與接納,20世紀六七十年代可以稱為美國印第安文學的復興時期,這當然和美國六七十年代一系列的社會運動息息相關。美國六七十年代高漲的社會運動,為這一時期印第安文學的高漲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以后,美國實行了軍人法案,這使得很多在軍隊服役的印第安人得以接受高等教育。(由著名華人導演吳宇森導演的風語者“windtalker”就反映了印第安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以自己獨特的語言為美軍服務的歷史)。再者,這一時期的和平運動、民權運動以及女權運動都強化了印第安人的政治斗爭意識。最為重要的是這些政策和運動造就了一批覺醒的印第安知識分子。在這些印第安知識分子的領導下發(fā)起了為美國印第安人爭取同等權利的“紅種人權力運動”,這一運動不僅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印第安人政治與經濟處境的改善,而且激發(fā)起印第安作家群體的種族自豪感,喚起了他們對獨特的印第安傳統文化的關注與熱愛。
在文學實踐中,這一代印第安作家把創(chuàng)作的焦點集中于印第安民族的反抗和生存,致力于實現被白人殖民話語邊緣化的印第安聲音的重新發(fā)聲。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美國印第安英語文學揭開嶄新的
篇章,并逐漸形成印第安英語文學發(fā)展的第一個高潮——印第安文藝復興。當然這一時期的印第安文學代表作當數1968年斯科特·莫曼代發(fā)表的小說《晨曦之屋》。他的小說完全描寫的是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的生活,這一特點立即引起美國媒體、讀者和當代美國文研究者們的關注。而作者出身印第安基奧瓦人部落這一身份特征則更是引人矚目。所以該書不僅在美國社會引起強烈反響,也在美國文學界產生了很大的轟動,于翌年獲得普利策文學獎。并被譯成多國語言,成為世界文學中的一個重要部分。這部作品的成功是美國印第安文學的轉折點,由此全面掀起了美國印第安文學的復興運動。稍后,詹姆斯·韋爾奇的《愚人的歡呼》和《血中的冬天》以及路易斯·厄德里奇的、被稱為厄德里奇的“北達科他四部曲”《愛之藥》、《甜菜女王》、《痕跡》、《賓戈宮》,還有琳達·霍根的詩集都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但是當人們去研究印第安文學的時候我們往往忽略另外一部重要的作品,這就是由凱文·科斯特納執(zhí)導并主演的榮獲第六十三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最佳音樂等七項大獎的《與狼共舞》。筆者這里提到這部影視作品是因為它表達了和印第安文學相同的主題——自然、和平的社會環(huán)境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極其的重要,地球是屬于萬物的,沒有哪一物種能夠獨自享有,人與人,人與動物和自然之間應該和平共處,相惜相容。它同時提出了民族間應放棄斗爭、和平共處的理想,奏起了友愛、平等、和平的旋律。而這一切正是印地安人的歷史文化以及文學所倡導的,印第安文學從來都不缺乏對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與人之間平等相處的表達和提倡。所以我們把印第安文學稱為生態(tài)(ECO-literature),而《與狼共舞》所表達的主題就是印第安文學一直提倡和表達的。
而在近些年間,美國印第安文學則進入了一個嶄新的發(fā)展階段。當代印第安文學題材不僅僅局限于族群關懷、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也廣泛涉及人類社會、宇宙自然的各個方面,諸如國際時勢、社會政治、外太空旅行、科學幻想等。印第安作家清楚地意識到,要想使他們的作品得以流傳給后人,作家個人有責任通過作品對自己感到十分重要的問題發(fā)表見解,無論其作品題材是否直接與印第安人相關聯。由此我們可以看出當代的美國印第安文學已經不再僅僅強調印第安民族那種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共處和友愛、平等、和平的旋律,也不再僅僅強調印第安民族的歷史存在和力圖恢復印第安民族在多元共存的當代社會中應當擁有的地位和話語權,而是與時俱進使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的視野和題材更加廣泛,也就是說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不再僅僅關注印第安民族自身的發(fā)展,也不僅僅為印第安民族的命運呼吁,而是通過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去反映很多社會的熱點問題,試圖從印第安民族自由的角度去審視這些問題的根源。因此我們看見莫馬代有一些作品描寫的是有關俄羅斯的題材;阿倫·卡爾的一些短詩涉及外太空旅行;拉塞爾·貝茨創(chuàng)作了一些有名的科幻小說;卡特-列瓦德發(fā)表了不少政治諷刺詩。這里要特別一提的是列瓦德那兩首令人難以忘懷的幽默短詩,《對恐怖分子的一種反應》和《后殖民時代的超重包》。它們明嘲美國政府企圖以暴制暴的干涉他國內政的外交政策,暗諷美國政府在對待印第安人問題上缺乏明智的舉措。倘若沒有這些題材、風格各異的作品,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便不可能呈現如此豐富多彩、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一階段的印第安作家以自己創(chuàng)作的作品去化解邊緣與中心的文化界限,而這一切似乎并沒有試圖讓印第安文學進人美國文學的主流陣地。印第安文學復興以來,美國的主流文學批評漸漸開始關注印第安文學,與此同時,一批印第安民族出身的評論家、學者和作家相繼出版、發(fā)表對本民族文學作品的闡釋與評論。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既繼承了印第安民族傳統的思想與文化,又繼承了西方文學的傳統和表現形式,這就使得美國印第安文學家既能夠吸取主流社會的文化精髓又具有印第安民族的使命感,在這一點上他們同美國黑人作家有共同之處。近些年來美國出版了許多印第安文學集,如1994年波拉·艾倫編輯出版了《龜之聲:美國印第安文學1900—1970》,美國印第安文學家和學者吉拉爾得·威森諾出版了《美國土著人文學選》,都說明當代美國印第安文學已經成為美國文壇上一朵奇葩。
從美國的印第安文學,我們看到一個民族文化的發(fā)展不但要繼承本民族的優(yōu)秀傳統,還要積極學習并融合主流文化。
編校:鄭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