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軍
我認為,在我們這樣一個時代,一些大眾文學作家是非常值得解剖的。他們更多的是一個問題作家,他們的作品也更多的是一個問題現(xiàn)象,表征著人格上的病態(tài)、分裂。他們身上缺乏理性精神,缺乏理想光芒,缺乏溫暖和積極的東西。
邁克爾·波蘭尼在他的《個人知識》這部巨著里面,講到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概念“上層知識”。這是指所有那些偉大的知識分子、哲學家、藝術家在他們的作品和行為中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的總和,是一種我們人類能夠普遍和持久享用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但是,在中國許多作家身上,是沒有這些東西的。如果可以仿造一個相反的詞,那它應該叫“下層知識”。在他們的作品和言論中,我們更多看到的,就是這種“下層知識”,就是一種小家子氣的、思想混亂的、非理性的胡鬧,是庸俗、淺薄的自我中心主義。它們有解構,但沒有建構,有反諷,但是缺乏同情。這種內心的任性、冷酷和黑暗的東西,帶給我們娛樂的快感,但是沒有精神上的升華。
他們既是娛樂媒體的“寵兒”,更是一個娛樂化時代的犧牲品。面對媒體,他們其實是缺乏自我保護意識和能力的人。他們知道媒體要從他們這里拿走什么,他們不僅給了,而且給的比要的還多。在這樣一個娛樂語境里面,這些作家一方面表現(xiàn)出了恩格斯曾經(jīng)批評過的德國資產(chǎn)階級的庸俗的、缺乏首創(chuàng)精神的、安于現(xiàn)狀的一面,表現(xiàn)出一種對于世俗、流行的價值觀的認同,同時,也表現(xiàn)出缺乏發(fā)現(xiàn)、批判真正的社會問題的能力和精神。所以,他們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積極意義上的文化英雄,而是在消極的意義上凸顯了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化問題和精神危機。我覺得他們的人格和文格,或者說作家的人和文,就顯示著我們這個時代價值觀的混亂和內心世界的無序感。
蔣泥的作品,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可靠的文本。我們需要更多像蔣泥這樣的作家,像蔣泥這樣,認真而耐煩地關注當下文學創(chuàng)作的問題和經(jīng)驗,從而為克服“下層知識”寫作的局限和問題提供一些幫助,為“上層知識”和“上層價值”作品的出現(xiàn),創(chuàng)造良好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