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　勇

中圖分類號：D923.2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就物權而言，物權請求權與占有保護請求權、損害賠償請求權、不當?shù)美埱髾?、合同之上請求權等其它請求權共同組成了物權救濟體系。本文通過分析物權請求權與其他請求權之間的關系，進一步揭示出物權請求權在物權救濟體系中居于中心地位，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關鍵詞：物權請求權 其他請求權 關系

物權請求權與占有保護請求權的關系

（一）物權請求權與占有保護請求權的區(qū)別

物權請求權與占有保護請求權主要區(qū)別在于：其一，請求權基礎不同。物權請求權的基礎是物權，包括所有權和他物權；占有保護請求權的基礎是占有，而不是物。其二，請求人不同。物權請求權的請求權人是物權受到妨害或有妨害之虞的物權人；占有保護請求權的請求權人是占有受到妨害或有妨害之虞的占有人。其三，權利行使的目的不同。物權請求權行使的目的在于恢復物權的圓滿狀態(tài)；占有保護請求權行使的目的在于穩(wěn)定物之現(xiàn)實支配狀態(tài)或恢復占有權。其四，適用的訴訟程序不同。物權請求權的行使，原則上適用通常程序，即普通程序；占有保護請求權的行使適用簡易程序，且在上訴程序上也有特別限制。

（二）物權請求權與占有保護請求權并存時的行使

物權請求權與占有保護請求權可以發(fā)生同時并存和逆向并存。前者是指兩項請求權并存于當事人雙方中的一方，后者是指兩項請求權分屬于當事人雙方。在前者，我國臺灣通說認為，請求權人可以將此二項請求權合并，一同提起訴訟。本文認為，合并起訴的做法并不合理，理由是：其一，合并起訴難以確定訴因。在合并起訴的情形下，原告究竟是基于物權請求權還是占有保護請求權提起訴訟，并不明確，這會給法院審查起訴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其二，不利于原告舉證責任的確定和被告抗辯事由的選擇。原告的舉證責任已如前述，此僅就被告的抗辯事由略加說明。若原告基于物權請求權提起訴訟，被告至少得以原告非為物權人而為抗辯。若原告基于占有保護請求權提起訴訟，則被告不得以原告非為物權人而為抗辯；其三，在我國臺灣地區(qū)，還會帶來訴訟程序選擇上的困難。本文認為，合理的做法應當是要求原告選擇其一，提起訴訟，以達到簡化的目的；在后者，當事人既可以相互提起訴訟，被告也可以反訴。

物權請求權與損害賠償請求權的關系

（一）物權請求權與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區(qū)別

目的和功能不同。物權請求權的目的和功能主要在于使受到妨害的物權恢復到未受妨害時的圓滿狀態(tài)，不以物的損害為前提，也不需要相對人為賠償，而損害賠償請求權的目的和功能主要在于使物權人受到的損害得到彌補。

權利基礎不同。物權請求權行使的基礎是物權的圓滿狀態(tài)受到妨害，而損害賠償請求權行使的基礎是損害的發(fā)生。僅有物權的圓滿狀態(tài)受到妨害的事實而沒有損害的發(fā)生，僅產(chǎn)生物權請求權，不產(chǎn)生損害賠償請求權。只有當妨害物權給物權人造成損害，發(fā)生損失時，才產(chǎn)生損害賠償請求權。

對損害的要求不同。在物權請求權的情形，侵害行為所產(chǎn)生的后果，不僅包括既已發(fā)生的現(xiàn)實損害，也包括尚未發(fā)生損害但將來必然發(fā)生損害的危險狀態(tài)，而在損害賠償請求權的情形，侵權行為所產(chǎn)生的后果為現(xiàn)實的妨害，對將來必然發(fā)生的損害，物權人不得要求先行賠償；在物權請求權的情形，損害不一定造成物的物理屬性改變或物之價值減損，而在損害賠償請求權的情形，損害有物的物理屬性改變或價值減損。

歸責原則不同。物權請求權的構成不以主觀過錯為要件，不適用過錯責任原則。損害賠償請求權以加害人主觀上的可非難性，以加害人的過錯作為要件，適用過錯責任原則，除特殊侵權行為以外，相對人不對其無過錯的損害負賠償責任。

責任方式不同。在物權人行使物權請求權的情形下，相對人承擔責任的方式為返還財產(chǎn)、排除妨害、預防妨害；在損害賠償請求權的情況下，侵權人承擔責任的方式為恢復原狀或賠償損失。

是否適用訴訟時效不同。物權請求權原則上不應適用訴訟時效。損害賠償請求權作為債權請求權，自然應當適應訴訟時效。根據(jù)我國《民法通則》第135條的規(guī)定：侵害物權的損害賠償請求權的訴訟時效為兩年。

（二）物權請求權與損害賠償請求權的并存

在很多情況下，行為人侵害和妨害物權的行為，既符合物權請求權的構成要件，又符合損害賠償請求權的構成要件，此時，即發(fā)生物權請求權與損害賠償請求權的競合。在上述兩種請求權競合的情形下，物權人當然可以行使選擇權。不過，比較而言，行使物權請求權對物權人更為有利，因為物權請求權不以過錯為構成要件，而損害賠償請求權以過錯為構成要件，物權請求權一般不受訴訟時效的限制，而損害賠償請求權受訴訟時效的限制等。如果加害人的行為既使物權人之物權的圓滿狀態(tài)受到妨害，又使物權人遭受損失，則物權人在行使物權請求權的同時還可以行使損害賠償請求權，要求加害人賠償損失訴訟時效。

物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關系

不當?shù)美侵笡]有合法根據(jù)取得利益而使他人受到損失的法律事實。不當?shù)美l(fā)生后，受損人請求收益人返還不當利益的權利，稱為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物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關系，主要表現(xiàn)為基于物權的返還請求權（簡稱物權返還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關系。

（一）物權返還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區(qū)別

兩種請求權的性質不同。前者為物權請求權，具有對世性，所有權人能夠追及至物之所在而請求返還。后者為債權請求權，具有對人性，只能向特定的獲益人要求返還。

請求權的內容不同。前者是返還原物及因原物所產(chǎn)生的孳息，返還的目的是使所有人恢復其對原物的占有。后者旨在將受益人所獲得的一切不當利益，全部返還給受損害的一方，返還目的旨在剝奪受益人所獲的一切不當利益。

構成要件不同。前者必須以原物依然存在為前提，若原物已滅失，返還原物客觀上已不可能，物權人只能要求賠償損失，而不能要求返還原物。后者以受益人受有利益為前提性條件，則不管原物是否存在，只要受益人獲得利益，就應負返還義務。如果受益人在占有原物、使用原物致原物毀損，或已改變形態(tài)，或轉化成貨幣，受益人從原物中獲得利益的，仍應負返還義務。

主觀要件不同。前者不以受讓人主觀上有過錯為必要，只要原物存在，受讓人都負有返還的義務，如果原物不存在，則應負賠償責任。就后者而言，盡管在責任構成要件上不以過錯為必要，但應根據(jù)受讓人受讓財產(chǎn)時是善意還是惡意來確定返還的范圍，如果返還義務人在取得財產(chǎn)時出于善意，返還的財產(chǎn)僅限于現(xiàn)有的財產(chǎn)；對非因其過錯而滅失的財產(chǎn)可以免責。如果返還義務人取得財產(chǎn)時出于惡意，則返還義務人對財產(chǎn)的滅失無論其有無過錯都應負賠償責任。

適用范圍不同。前者以物的存在為前提，而后者以利益存在為前提，但利益是多元的，如果一方只是向另一方提供一定的勞務或完成一定的工作，因為并不存在物的交付，如果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被撤銷，則提供勞務或完成工作的一方即使是在非物權行為無因性立法模式下仍不能適用物權返還請求權，此時則應適用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

舉證責任及是否適用訴訟時效不同。在前者，請求權人須證明自己是物權人，而對方為無權占有人；同時，不適用訴訟時效或者適用長期訴訟時效；在后者，請求權人須證明對方的受益與自己的受損之間具有因果關系；同時，適用短期訴訟時效。

（二）物權返還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的聯(lián)系

權利行使的目的都是為了使已失去的財產(chǎn)或利益復歸于物權人自己。都不以返還義務人的過錯為返還責任的構成要件。物權返還請求權不考慮無權占有人的占有是否有過錯，只要是無權占有，無權占有人就應當向物權人返還原物及其孳息。同樣，不當?shù)美颠€請求權也不以受益人取得利益是否有過錯為構成要件。相對人的善意還是惡意對返還的范圍都有影響。在前者，主要影響孳息的返還，在后者，則影響整個不當利益的返還。

物權請求權與合同之上請求權的關系

（一）物權請求權與合同之上請求權的區(qū)別

第一，產(chǎn)生的事實不同：前者在有任何干涉物權人對其標的物的支配狀態(tài)時當然的、隨時的發(fā)生，后者不像前者，不因侵害發(fā)生而當然發(fā)生。第二，性質不同：前者屬于物權請求權，后者屬于債權請求權。第三，請求的對象不同：前者是直接基于物權的絕對性而產(chǎn)生的法律效力。后者系相對權，對人權，它以請求特定合同債務人履行給付義務為內容。合同債權人只能對合同債務人享有權利，合同債權受侵害，多數(shù)情況下是因合同債務人不履行或不適當履行債務造成的，合同債權人只享有請求合同債務人履行或不履行債務的權利，請求債務人承擔不履行或不適當履行合同的法律責任；合同債務人以外的第三人對債權人一般不負有任何義務，債權人一般不能直接對債務人之外的第三人請求排除妨礙。第四，行使的作用不同：前者的作用在于回復物權人對物權的原有支配狀態(tài)，維護其對物的占有、支配權利，維護物的靜態(tài)安全，后者的作用在于實現(xiàn)設立合同之債目的；滿足債權人獲得生產(chǎn)、生活資料、精神資料、勞務需求等要求，維持正常的財產(chǎn)流轉關系，維護物的動態(tài)安全。第五，后果不同：前者注重的是物權人對其標的物的支配狀態(tài)的維持和恢復，從而使物權人能夠繼續(xù)享有行使自己的權利；后者注重的是對受侵害的債權利益的賠償，而不是要恢復原來的權利義務關系。第六，是否適用訴訟時效不同：前者不適用訴訟時效，后者適用短期訴訟時效。

（二）物權請求權與合同之上請求權的競合

在特殊情況下，物權請求權與合同之上請求權可能會產(chǎn)生碰撞，發(fā)生競合。以占有、使用、保管他人之物為目的或內容的合同，在合同屆滿之時，占有人、使用人或保管人有返還標的物于所有權人或權利人之義務；在他們不履行該義務時，所有權人既可以依據(jù)合同要求義務人返還，也可以依據(jù)所有權要求無權占有人返還，這是因為合同期滿后，承租人、保管人等對物的占有從合法有權占有變成無權占有，所有權之上的責任限制已經(jīng)消失，此時即發(fā)生物權請求權與合同之上請求權的競合。在這種情況下，當事人享有選擇權，它可以基于合同請求返還，也可以基于所有權要求返還。一般情況下，當事人首先應當基于合同請求，只有合同難證明或合同請求權的時效已過情形下，才有必要依據(jù)所有權行使返還請求權，但必須證明自己為所有權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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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尹田.物權法理論評析與思考[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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