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征
桑葉自稱:“我是火星人?!彼龐屛乙恢鄙钤诘厍蛏?,對火星人沒概念,僅有的知識全賴她啟蒙。
根據常識,地球上的兒女大多是父母的小冤家?;鹦巧系男『⑹裁礃幽?這個叫桑葉的火星人真是不一般。
我去接火星人放學,路上看見一個戴眼鏡的小男孩,邊吃東西邊和同伴說笑,放肆的笑聲吸引了路上不少行人的目光。我也轉頭,看見一張同樣純真燦爛的笑臉,問她:“你們班的?”火星人答:“怎么可能?你當現在是侏羅紀時代?”按火星人的理解,侏羅紀時代是恐龍的盛世,恐龍型人物無疑是丑陋的。我這個地球中文系畢業(yè)的不懂。進入牛年,火星人已經13歲了,她那念過點書的老子專門拉她到懷里,跟她講杜牧的《贈別》詩:“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北疽馐且湎Ш脮r光,卻講得人家信心滿滿,在正值豆蔻年華的火星人眼里,與她年齡相仿的小男生統統是恐龍。
火星人做作業(yè)慢慢騰騰,琢磨起新鮮玩意來卻機靈得很。我的MP3已經不入她的眼,點名要她爸爸給買個韓國索愛的。面對那些韓文提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清楚的,反正我是束手無策。我在她出去玩的時候偷偷拿出來聽,折騰半天也沒弄清楚指示燈的意思?;鹦侨说谋臼戮褪谴?。她一再笑我這個地球上的媽媽老土,我也是有自尊的,看她聽得頭動尾巴搖,心里悶急,就是開不了口咨詢。她做作業(yè)的時候,順便也布置了我的作業(yè)一一給她下載歌曲:《U》、《咒文》、《棉花糖》、《我是火星人》……一長串的歌名沒幾個我能看懂的,唱歌的歌手或是組合更是陌生,什么S.H.E、至上勵合、Super Junior…我問至上勵合什么意思,被火星人嘲笑了一番,讓我別整天犯過去的職業(yè)病,時時以語文老師自居,看見漢字就想搞懂意思。人家那是一個演唱組合。火星人還問過我:“媽媽,是不是現在沒有人做你學生你不習慣?”火星人嚴肅提醒我:千萬別在她們班同學跟前問她這么低級的問題。按三歲一條代溝,她已經算過,她和我之間已經有了9條。
我是從她要我下載的歌曲中知道火星人是什么樣的:我是火星人/快點放我回去/我學不會地球的規(guī)矩/承諾說成了笑話/感情當作玩具/認真輸給了游戲/請讓我換一個星球定居/我是火星人/快點趕我回去/我會壞了地球的規(guī)矩/原諒所有的欺騙/拆下所有的面具/管誰說可不可以/我非堅持捧著一顆真心去旅行。她在作業(yè)多的時候、考試考砸的時候、老師批評的時候,尤其喜歡這首歌。
進入六年級下學期,我天天在她面前講升學形勢。為她準備好上初中的錢,當她的面數給她看:“分數夠還要這么多錢,你說嚇人不嚇人?!彼职忠呀浐徒虒W質量最好的中學預定了她的入學名額,這招對愛面子的火星人來說很管用,她可不想被別人說不是靠實力進的學校?;鹦侨俗约阂恍囊觥熬匆坏ぁ笔降呐浾?,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們地球上的這個職業(yè)的。反正,內外壓力之下,火星人似乎已漸漸適應地球氣候,嘴里唱著“我要做火星人”,作業(yè)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字寫得工整多了,一份份的試卷也沒怨言,分數也接近地球上好學生的標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