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向軍
關鍵詞:魯迅 真實 脫俗 偉大
摘 要:魯迅真實、脫俗、偉大,但魯迅有許多“怨敵”,結果魯迅成了一個有爭議的人。我感嘆于一首古詩:“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我覺得古詩說的就是魯迅,魯迅是個孤獨的英雄,我敬仰之而又不禁悲哀之。
魯迅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一位巨人,他是中國新文化運動的一塊豐碑,他以他求實的精神為中國的文學增添了不朽的色彩,以至于他的名字曾一度成為一種“符號”,一種“象征”,一種“偉大”的代名詞。所以,大凡對中國文學有點常識的人,沒有不知道魯迅的。毛澤東曾評價魯迅為“現(xiàn)代的孔夫子”,可見魯迅對于現(xiàn)代中國的影響。然而,究其一生,我們卻不難發(fā)現(xiàn),魯迅有魯迅的悲哀,他的一生有許多的摯友,也有許多的“怨敵”,因為想要喚醒沉睡的中國國民,他同各式各樣的對手進行過論爭,盡管這些論爭其實質(zhì)并不限于爭論的具體事件的是非曲直本身,而在于魯迅對國民劣根性的深刻批判。但魯迅也因此成了一個有爭議的人。我感嘆于一首古詩:“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古詩說的不就是魯迅嗎?一個孤獨的英雄,站在高山之巔,我仰之又不禁哀之。
1.“悲哀”于他的真實
在房向東先生所著《魯迅生前身后事》中講到了魯迅“罵人”之事。在我看來,魯迅之所以“罵人”,是因為他把中國看成是病態(tài)的,但也是活的中國,他要揭出中國的病痛,他和中國一起痛苦著,他要和中國一起經(jīng)歷脫胎換骨的升華。魯迅為病態(tài)的中國憤怒,為病態(tài)的中國吶喊,因此他要說一些真話。房先生說:“像魯迅這樣會罵人,并把它訴諸于文字,說明魯迅是非之心不泯,愛其所愛,憎其所憎,不虛偽,不造作。敢說敢罵,是真性情的表現(xiàn),其實是十分可愛的?!雹俦热缢R胡適,胡適是現(xiàn)代有名的學者,學術上有相當成就。在五四運動時期,胡適提倡白話文,反對文言文,主張文學革命,對新文學運動做出過顯著貢獻。這些都是肯定的。但胡適還有另一個重要的方面,那就是:他一貫趨奉權勢,依附反動政權,思想行為在許多地方與廣大人民的利益背道而馳,成為知識分子中和魯迅走著相反道路的典型人物。1922年,胡適“奉召”進宮拜謁“廢帝”溥儀,稱他“皇上”,大革命期間,胡適依附北洋軍閥。1925年參加段祺瑞策劃的“善后會議”與孫中山倡導的國民會議對抗。在女師大學潮和“三·一八”事件中,胡適和陳西瀅等一起支持北洋軍閥政權,反對廣大師生與軍閥政權對抗,助長了反動勢力的氣焰。段祺瑞垮臺后,胡適由依附北洋軍閥轉而依附南京政權,曾多次受到蔣介石召見,“垂詢大局”。胡適積極向蔣介石獻計獻策,支持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反動政策,反對全國人民的抗日要求。1933年,經(jīng)過楊杏佛努力,胡適得以加入民權保障同盟,并被選為北方分會執(zhí)委。可是,想不到他竟公開發(fā)表文章反對釋放政治犯,他說:“一個政府要存在,自然不能不制裁一切推翻政府或反對政府的行動?!雹诤m公開支持國民黨的法西斯統(tǒng)治,反對人民的愛國要求,因此被開除出盟。更有甚者,胡適竟然充當日本帝國主義者的“軍師”。1933年3月18日,胡適在北平對新聞記者發(fā)表談話時說:日本“只有一個方法可以征服中國,即徹底停止侵略,反過來征服中國民族的心”③。魯迅和胡適,在五四時期,在提倡白話文反對文言文,提倡新思想新文化反對舊思想舊文化的斗爭中,目標一致,曾經(jīng)協(xié)同作戰(zhàn)。以后曾在學術上互相切磋。但由于他們在思想上的根本分歧,終不免分道揚鑣,走上相反的道路。胡適的這些反動言行其實在當時就遭至廣大人民的唾罵,只不過魯迅對他的批判顯得十分尖銳深刻,毫不含糊的。其實,對于“罵人”問題,魯迅是有著清醒的認識的。他在《而已集·談所謂“大內(nèi)檔案”》中說:“在中國做人,罵民族,罵國家,罵社會,罵團體——都可以的,但不可涉及個人,有名有姓?!痹凇墩撝S刺》和《謾罵》等文中,魯迅對所謂“罵人”的問題進行了分析,指出被稱為“罵人”的,其實是因為他說出了人和事的真實。其中包括罵胡適罵梁實秋這樣的重要人物。因此有人說,魯迅什么也不會,就知道罵人?!傲簩嵡镌凇恫粷M于現(xiàn)狀便怎樣呢》一文中說:‘有一種人,總是一味的“不滿于現(xiàn)狀”,今天說這里有毛病,明天說那里有毛病,有數(shù)不清的毛病,于是也有無窮盡的雜感,官方的《中央日報》發(fā)表的《雜感》一文說,‘魯迅先生對于這樣也看不上眼,對于那樣也看不上眼,所以,對于這樣又有感想,對于那樣又有感想,‘一天到晚只是諷刺,只是冷嘲,只是不負責任的發(fā)一點雜感。這樣攻擊一通后,官氣十足地指責魯迅不拿出‘究竟的主張和‘鮮明的回答。”④官方的《中央日報》上的《文壇與擂臺》一文,就把魯迅的論戰(zhàn)文章說成是“罵人文選”。還有一個事實: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并不是只有魯迅在“罵”,也不都是魯迅首先開罵。梁實秋,沈從文,高長虹等都在“罵”人。只是魯迅的“罵”人文章不僅指出了種種之可罵,并繼之以罵,而且還掘出了“罵”以上的文化意義。所以,房向東先生有意思地說“20世紀二三十年代是一個罵人的年代,說好聽的,叫‘百鳥爭鳴;魯迅不過是百鳥中聲音比較洪亮的一只。”因此就遭到了最惡毒的“反擊”。
2.“悲哀”于他的脫俗
魯迅說他“是知識階級分子中最末的一個”。他生在封建社會的末期,處在封建統(tǒng)治階級極端腐敗,封建政權面臨崩潰的時代,整個封建制度千瘡百孔,各種矛盾和弊端都暴露無遺。魯迅年幼時,因為祖父在官場中遭到挫折,家境“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祖父、父親和許多熱心科舉的長輩悲慘的結局,使他認識到再也不能走“讀書應試”這條“正路”。又由于家道中落,使他了解到下層人民的生活和困苦,對他們產(chǎn)生了深厚的同情。前輩傲岸的性格,塾師正直的為人,某些歷史人物的反抗精神:這些對少年魯迅都有很大影響,同時又親身體驗到封建社會丑惡的現(xiàn)實,便開始產(chǎn)生叛逆思想?!拔铱偛豢蠈W做幕友或商人,——這是我鄉(xiāng)衰落讀書人家子弟所常走的兩條路?!雹葸@說明魯迅從一開始考慮自己的前途和人生道路的時候,就具有反傳統(tǒng)的精神:不肯依附權勢者。外出求學以后又接受了達爾文的進化論和西方的啟蒙主義思想,再加上個人氣質(zhì)上某些特點,終于形成了徹底背叛封建階級的思想性格。魯迅自己說的“思想較新”,也就是和一般封建士大夫或他所說的“同階層的人們”、“舊的知識分子”截然不同。根本之點在于:不依附某種政治力量,不屈從于任何權勢,強調(diào)自己個人的獨立思想、獨立意志和獨立人格,實質(zhì)就是徹底改變了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性格——奴性。早在1907年,他在《文化偏至論》等文章里,就對當時的封建地主階級“洋務派”和資產(chǎn)階級改良派進行了尖銳的批評,指出,學一點西方的科學技術絕不是救國的根本途徑,要在世界上生存,同各國競爭,“首在立人”。就是說,首先要喚起國民的覺醒,使人們理解“人生之意義”、“人的尊嚴”,發(fā)揚“精神生活之光耀”、充實“主觀自覺之生活”。使國民“咸入自覺之境”,對人生有自己個人的獨立見解,不隨聲附和,隨波逐流。“人各有己,不隨風波,而中國亦以立。”⑥國民都這樣覺悟起來,一盤散沙的國家就變成“人國”,屹然獨立于世界上。魯迅所說的“人國”,就是要培養(yǎng)國民的“人的意識”,擺脫依附于封建統(tǒng)治勢力的蒙昧的奴性,成為明白“人生意義”和“人的尊嚴”的“自覺”的“人”。這也就是《狂人日記》中反復強調(diào)的既不奴役別人也不受人奴役,內(nèi)心舒適坦蕩,行為光明磊落,無憂無畏地“活在世上”的“真的人”。1934年魯迅在《門外文談》里說:“由歷史所指示,凡有改革,最初,總是覺悟的智識者的任務。但這些智識者,卻必須有研究,能思索,有決斷,而且有毅力。他也用權,卻不是騙人,他利導,卻并非迎合。他不看輕自己,以為是大家的戲子,也不看輕別人,當作自己的嘍啰。他只是大眾中的一個人,我想,這才可以做大眾的事業(yè)?!濒斞笍娬{(diào)指出:能負擔起“改革”的歷史任務的“覺悟的智識者”,必須有獨立思想,獨立決斷的能力。他不居高臨下,任意對別人頤指氣使,也不失掉獨立意志,隨便迎合附和別人。他必須有充分的自覺意識,必須是自己真正的主人,而不是任何社會勢力的依存物。由此看來,魯迅和許多人之間的矛盾斗爭,其意義并不限于爭論的具體事件的是非曲直本身,而在于魯迅脫俗的個性在其文學及日常言行中的表現(xiàn)。由于中國勞動人民受壓迫剝削特別深重,普遍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由于中國知識分子在封建制度下的特殊地位和作用,因此魯迅和他所說的“舊的知識分子”之間的這種斗爭,意義就特別重要。這種斗爭的深刻意義并不限于當時,只要封建專制主義仍然存在,意義就十分深遠。許多人就是滿足于在權勢者統(tǒng)治之下較為穩(wěn)定的,或者他們自己感覺還不錯而實際上不過是“暫時做穩(wěn)了奴隸”的生活,他們對魯迅的思想自然毫不理解,認為魯迅打擾他們安定的生活秩序,于是就像《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里的“奴才”對“傻子”那樣加以抗拒,并用各種方式進行攻擊。而魯迅對于這樣的攻擊,總是要么不屑一顧,要么用三言二語加以回擊,簡短的話語像一把把匕首般刺入對手心中,于是乎怨敵四起,魯迅成了一個孤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