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艷靜 王紅霞
(1.青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青海西寧810008;2.寶雞文理學院 中文系陜西寶雞721013)
摘要本文對比分析了西漢揚雄所編纂的《方言》與《爾雅》的異同,認為《方言》與《爾雅》有傳承關系。即在體例上參照《爾雅》,但《方言》部分是楊雄個人對當時全國各地民間的活語言進行大量調查研究攥寫的,開拓了中國古代語言學研究的新領域。
關鍵詞揚雄;《方言》;《爾雅》
人類文化之所以在不斷地發(fā)展,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學者們能善于繼承。歷史上優(yōu)秀的學者之所以能取得很大的成就,除了他們自身的創(chuàng)新精神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們善于繼承前人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
《爾雅》是我國古代語言學的第一部專著,也是我國古代訓詁學的第一部專著,在我國古代語言學研究中影響很大。西漢揚雄的《方言》就深受《爾雅》的影響,但《方言》雖受《爾雅》影響,卻又有自發(fā)展,別開蹊徑,開拓了中國古代語言學研究的新領域。
一、《方言》對《爾雅》的繼承
揚雄,生于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卒于天鳳5年(公元18年),字子云,成都人。他是西漢末年文學家、哲學家、語言學家。為人口吃,訥於言辭,以文章名世。揚雄在語言學方面,仿《爾雅》體例,而又別開途徑,創(chuàng)著我國古代語言學重要著作《方言》一書,記述西漢時代各地方言?!斗窖浴肥菗P雄辛苦之作,這部書包括了西漢、東漢之間許多方言材料,十分寶貴。它是中國古代語言學史上第一部比較方言詞匯的專著,也是世界語言學史上第一部比較方言詞匯的專著,有人稱之為一部懸日月不刊的奇書。
今本《方言》共分十三卷。各卷的區(qū)分大都沒有嚴格的標準。前十一卷的體例基本一致,十二、十三兩卷,在體例上與前面的十一卷大不相同。除十三卷的個別條目有方言詞的比較外,其它一律是以一個單詞釋一個或兩個單詞,其性質與《爾雅》的《釋言》相類似。《方言》在體例上仿《爾雅》。因為《方言》共十三卷六百七十五條。每一條都分成兩個部分,前一部分是雅語,后面一部分是方言。方言部分我們都知道是作者調查研究得來的,那么前面的部分我們就會想是從哪兒得來的呢?早在明朝陳與郊的《方言類聚》就曾以《爾雅》的編排形式,作《方言》內容的分類。我們也可以用這兩本書上的一些具體內容的排比和對照來加以說明。
1、雅詁內容相比
第一種,雅詁完全相同。
烈,孽,馀也。(《爾雅》卷二)
烈,孽,馀也。(《方言》卷一)
第二種,雅詁部分相同。
始,適,之,嫁,徂,逝,往也。(《爾雅》卷一)
嫁,逝,徂,適,往也。(《方言》卷一)
2、雅詁形式相比
《爾雅》的雅詁編排形式,歸納起來可分為下面的三種:
第一式:如、適、之、嫁、徂、逝,往也。(《釋詁》)
第二式:明明、斤斤,察也。(《釋訓》)
第三式:鬼之為言歸也。(《釋訓》)
《方言》的雅詁組織形式,歸納起來也可分為下面的三種:
第一式:黨、曉、哲,知也。(卷一)
第二式:跡跡、屑屑,不安也。(卷十)
第三式:張小使大謂之廓。(卷三)
3、相同母題的對比
《爾雅》卷一《釋詁》一百五十條,《釋訓》一百十四條,《釋言》二百七十二條,一共是五百三十六條?!斗窖浴肥碇校覀內【硪?、卷二、卷三、卷六、卷七、卷十、卷十二、卷十三等八卷,總共是五百二十八條。我們可以把《方言》五百二十八條與《爾雅》五百三十六條母題進行一下對比研究,就可以發(fā)現(xiàn)母題相同的有六十八次,共計二百二十八條。
綜上,不論從編排形式來看,還是從母題雅詁對照研究來看,都清楚看到了《方言》與《爾雅》的關系,即《方言》一書的雅詁本之于《爾雅》。
二、《方言》對《爾雅》的發(fā)展
《方言》也有所創(chuàng)新?!稜栄拧分皇怯栐b字的羅列,只是將同義詞或近義詞放在一起,而《方言》則能進一步指出,這些詞匯,有的是不同地點的方言,有的是通語,有的是古語,并指出這些詞匯到了西漢有哪些發(fā)展變化。其實,同時《方言》還開創(chuàng)了一個嶄新的“小學”范式,這個范式,既是《爾雅》的繼承,更是《爾雅》的超越,因為它對周秦以來的語文研究傳統(tǒng)進行了一系列變革。
第一,口語語言觀的確立
周秦時代的方言調查,屬于“采風”的范疇,即在觀覽風俗的同時采集方言。但其目的在于使周天子“不出戶牖,盡知天下”,而不在于語言的研究。語言學者需要通過書面語言文學看到口語在時間和空間上的變化,從“故紙堆”性質的“死”語言觀中解放出來,樹立“活”語言的語言觀,以“通方俗之殊語”來“釋古今之異言”??v觀中國文化傳統(tǒng),以雅言為貴、以文字典籍為貴、以古代為貴,幾乎是一種普遍的價值取向。西漢的揚雄在這樣一種語言價值取向上于一干多年前就以科學的品格反其道而行之,提出科學的口語觀和方言觀,難能可貴!揚雄所創(chuàng)立的語言學范式的獨特意義正是于《爾雅》五經訓詁之外獨樹方俗口語一幟。
第二,縱橫類比法的建立
在揚雄之前,《爾雅》的釋義方法是一種同義詞的類聚。這種方法對于先秦時零散的“隨文釋義”是一種條理化的進步,但它又忽視了同義類聚中的時空層次。揚雄在他的調查中發(fā)現(xiàn),漢語同義詞之間既有古今之異,又有地方之別。只有“即異求同,條分縷析”,即在時間和空間中求詞義的同條共貫,才能厘定每一個詞在詞匯系統(tǒng)中的準確涵義。因此《方言》對詞義的訓釋是在時空的縱橫類比中展開。
第三,《方言》的經學超越
《方言》是在我國古代第一次全國性的個人方言調查基礎上成就的我國第一部方言學著作。歐洲語言學直至16-17世紀才開始注意研究民間活動語言,而揚雄卻在公元初就創(chuàng)建了方言詞匯研究、比較的范式。這部《方言》在揚雄的時代就被稱為“懸諸日月不刊之書?!?,我們可以說后世語言學中許多有價值的理論和方法都可以在《方言》中求得淵源。其中尤其值得重視的是《方言》對經學的超越。正是這種超越使《方言》在理論和方法上獲得了新的生命與活力。
三、《方言》的貢獻和影響
揚雄的《方言》作為中國古代語言學史上第一部專門研究方言的著作,它在語言學史上的貢獻和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個人力量進行全國性方言詞匯調查研究的一本書,也是第一次對全國的方言和共同語進行科學分析和描寫的一本書。
第二,《方言》不僅描繪了當時的方言情況,還描繪了當時的共同語的情況,這就為后人了解漢代共同語的情況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依據。揚雄在書中明確提出了“通語”,又叫“凡語”“ 凡通語”“ 通名” 這個概念。
第三,揚雄研究方言,是從人們口頭中活生生的語言著手的,這就改變了過去的語言研究只是注重典籍研究的狀態(tài),為人們開拓了語言研究的一個新領域。
總之,揚雄和他的《方言》在中國古代語言學史上的最大貢獻和影響是開創(chuàng)了語言研究的一個新領域,創(chuàng)建了一門新的語言科學—方言學,豐富了中國古代語言學的內容,在中國古代語言學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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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何九盈.中國古代語言學史[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2000.
作者簡介
陳艷靜(1981-),女,漢族,山西中陽人,青海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字學專業(yè)研究生.
王紅霞(1981-),女,漢族,山西中陽人,寶雞文理學院中文系,講師,碩士,主要從事文字學和漢語方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