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珺
在20世紀90年代女性散文作者群體中,筱敏是一個始終以沉重的思想辯難拷問人性拷問靈魂的作者。當多數人都疏遠政治話題或轉換政治話題的時候,她執(zhí)著追問法國大革命、二戰(zhàn)、“文化大革命”等政治運動的深層動因;當女字被作為熱點賣點炒作時,她深入思考女性的來路與去路,以求發(fā)現女性精神血脈中可供依憑的成長資源;當不少散文作者以輕松心態(tài)抒寫性靈文字時,筱敏卻以沉重的思想辯難拷問人性、拷問靈魂。這是一個堅執(zhí)的理想主義者,她以知識分子和女性的雙重自覺,將生命深處深沉的痛感轉化為詩意的文字,用散文講述了一個關乎個體、關乎女性、關乎民族乃至全人類的一個“廓大的成年的故事”。
1一
筱敏是從個人經歷和閱讀思考中找到反思歷史、政治的切入點的。她的《成年禮》記錄的正是個人在那個不正常的時代中的成長。作為“文化大革命”風暴的“邊緣人”,作者在被革命扔掉以后找不到道路的茫然中開始了閱讀,從貼滿任何一面墻壁的大字報、大標語到漫天飄飛的傳單,直到1974年深秋的那一天,作者在街頭讀到了那張發(fā)出異端聲音的大字報:《關于社會主義的民主與法制》。盡管這是那個時代被踏入泥沼的垃圾,但作者卻從中汲取了自我生長的養(yǎng)分,對絕對權力的懷疑對自我的信念由此萌生,這次閱讀經歷因此成了作者的成年禮,“這一刻我覺得自己不僅愿意承當,甚至是渴望厄運”。正是從十九歲的這一刻起,她改變了政治高壓下“自覺噤聲”的習慣而開始“說話”,個人開始成為她觀察社會、思考歷史的基本尺度。
但在那個人民日漸懸浮為“一個虛構的整體”“一個強橫的巨枷”的時代,個人尺度的確立越發(fā)地使作者感覺到個人存在的艱難,她因此開始尋找歷史中失落的個人。這種對于個人的尋找始于對“革命”的重新認識。在她看來:“自啟蒙運動以來,所謂革命,所謂現代性,是沿兩個分叉生長的,一個沿著美國革命和法國革命奠定的精神原則,通往個人的權利和個人的自由;另一個沿納粹主義和極權主義,通往集體的奴役”,“相似的形式和相似的激情,然而,法西斯要摧毀的正是法國大革命的理念?!蔽阌怪M言,革命是群體的事業(yè),但對于每一個具體的人而言,革命是個人生命中的選擇與承擔,就像《被風支配的靈魂》中所談及的拉斐德、潘恩、科黛和雷諾。在這其中,關鍵就在于革命是怎樣性質的革命。那種如德國納粹一樣借革命之名行集體奴役之實的革命,已經失去了它本應包含的人類精神進步的意義。但令人遺憾的是,這樣的革命在人類歷史上不乏其例。是什么使得革命成了極權統(tǒng)治者的冠冕?對于這一問題,筱敏著重從兩個方面展開分析。一方面,極權統(tǒng)治者借助于革命本來包含的自由解放內涵,將散沙一樣的民眾集中起來,構成一個巨大的“群眾汪洋”,以其數量的優(yōu)勢裹挾起革命的颶風,讓每一個身在其中者倍覺個人的渺小無力,不依賴群體便無從生存;另一方面,為保證“群眾汪洋”的穩(wěn)固性,極權統(tǒng)治者又憑借革命繁衍出無所不在的意識形態(tài),即“語言巫術”,它以裝備完好的語言大網籠罩人們的日常生活,隨時隨地切斷個人的思想胚芽,使其完全被阻隔于語言的公共柵欄之內,直至個體的生命感覺、良知理性徹底喪失。正是在這樣的分析中,筱敏思想的觸須伸展到了中國思想史的前沿地帶,“革命”、“階級”、“群眾”、“集體”等中國近現代歷史的關鍵詞在中西方歷史事實的背景下得到了理論的爬梳與清理,其中所包含的專制本質和對個體生命價值的漠視被條分縷析地呈現出來。
群眾是什么?群眾是古斯塔夫·靳龐所說的“烏合之眾”,是雅斯貝斯概括的“無實存的生命”、“無信仰的迷信”(《時代的精神狀況》),是札米亞京筆下眾多步調一致的“號碼”(《我們》),是奧威爾筆下的動物們(《動物農莊》),是拉賓在以色列國會前所面對的十萬怒吼的人群(龍應臺《巨人之死》)。在筱敏這里,群眾還是紐倫堡納粹黨大會時廣場上的二十萬民眾(《群眾汪洋》),是每日里仰望領袖畫像山呼“萬壽無疆”、“身體健康”的整齊列隊(《儀式》),是步伐統(tǒng)一的游行隊伍和“密密層層沿街堆擁著”的觀眾(《游行》)……這樣的群眾是沒有責任感的,他們不過是圍繞在權力斧頭周圍的一群棍棒,個人與生俱來的對自身渺小無力的恐懼、長期的奴役制度下形成的奴性人格使他們渴望有所依附,一個看似龐大的群體,無疑會個人尤其是沒有選擇承擔能力的個人以安全感、歸屬感。一旦依附于某一龐然大物,個人存在的追求就會被諸如民族、階級一類的虛構的一般品質所取代。置身于這樣的群眾海洋,就如同進入一個恐怖的磁場,“一旦涌動起來,周遭的一切都無法辨別自己的方位,幾乎逃不脫被吸附的命運”。盡管如此,由于群眾中的成員不再是一個個具體的生命,而是一個抽象的存在,看似與每個人相關,包含了每一個人,但實際上卻排除了作為個體的自我。在這樣的“群眾”(“社會”、“國家”、“人民”同樣如此)中,個人的倫理義務“只是無私、沉默和無欲,以成為他人需要或要求的奴隸”, 因此,“即使它成千上萬地聚集在一起,海潮一樣地沖決過什么,吞沒過什么,其威力真實得足以讓你刻骨銘心。但時過境遷,潮水一夜之間退去,那個實體頃刻就不存在了,你無法尋找它,它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為了讓每一個體都安于抽象的群眾之名,為了保證群眾作為一種絕對正確的秩序的延續(xù)性,極權統(tǒng)治者從語言和行為兩方面對于個人進行引導,這就是筱敏在《語言巫術》和《儀式》中所反思的問題。《語言巫術》中,筱敏對極權統(tǒng)治者的語言暴力進行清算。語言在極權統(tǒng)治者那里,被一套先在的東西結成一張大網,隨時網羅每一個人,“沿著這種僵硬的語言,我們似乎無論從哪里開始,都總是到達統(tǒng)治者指定的地點。在我們生存的世界,到處置放著蛻去生命的語言硬殼,這些殼總是巨大的,眩目的,起初我們只在那里暫且躲避危險,保全性命,但一再的躲避,使我們漸漸對此習以為常了,后來那硬殼就成了我們的家,成了我們軀體的形狀”,在這樣的語言硬殼里,個人的語言感覺思想能力日漸消失,這種被暴力置換過的語言就像是一些巨型障礙物,阻礙個人飛行的思想,筱敏稱之為“公共的柵欄”。人們必須警醒的是,語言的柵欄什么時候都會有,就像當前,“公共的柵欄”已被“時尚的柵欄”所替代??梢?,語言巫術不僅僅是一個時代一個國別的人所要面臨的問題,相反,它關涉到任一時代任一國別任一個人的生存。
《儀式》中,作者結合個人在那個特殊年代所參加的“早請示”“晚匯報”儀式,來談集體(群眾)對于個人剝奪的徹底性。這種儀式以對人們行為方式的限定實現對于人思想的控制,這種控制是很有效的,“虔信者在日復一日的儀式中莊嚴地加固自己的虔信,猶疑者在一遍又一遍的祝禱中莊嚴地祛除自己的猶疑。千百遍地聽一個句子說一個句子,千百遍地聽一支歌唱一支歌,即便內心里真有一點兒抵御的力量存在,也已經被消耗殆盡了。那句子和歌從外部覆蓋你內心的聲音,終于使你再聽不到你的內心,你所能聽到的是你與整個集體的共振,它越來越強烈。終于有一天你發(fā)現自己就像一個強迫癥患者,無論你怎樣企圖壓制,你心里一遍遍地還是響起那個聲音。實際上你已經無法控制你的內心”。這就是儀式的力量。也許是時間讓作者對那些儀式有了更清醒的認識,也許是這儀式本身包含著荒謬的因子,作者在寫到家庭中的這類儀式時頗具反諷意味。盡管只是一些一筆帶過小事故,如衣裳扣歪、小紅書拿倒等,但儀式的荒謬本質卻昭然若揭。儀式已經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膜拜者內心的恐慌已然消解了儀式的神圣莊嚴。這種恐慌其實正是膜拜者心頭個人思想的萌芽,膜拜者恐慌的只是這種萌芽的無法壓制。這表明,無論怎樣的語言暴力和儀式氛圍,也不可能從根本上消泯個體本身。那么,從集體、從群眾中逃離的個體又能逃向何處呢?
《堡壘還是庇護所》寫的正是從集體中逃離的個人。這種個人是孤獨的,又是堅執(zhí)的,他“是惶恐的,深懷異己感的,他感到他的思想里有一種尖利的東西,不能被時代的潮涌所覆蓋;他感到潮涌中不能自主呼吸;他感到自身氣質所決定的叛逆”。正因如此,他成為堡壘的堅守者,沒有了集體,沒有了權威,有的只是他自己,在這種只有自己的境遇中,他從群眾中超拔出來,從同一中分化出來,生命因之有了另外一種可能。這樣的個體,在筱敏的散文中隨處可見:廣漠上的舞者,厭惡群居的野馬,孤獨的樅樹,雪原上無家可歸的白樺,鐵籠里練飛的鳥兒……這樣的孤獨者形象與魯迅筆下荒野中的過客何其相似,盡管傷痕斑斑,衣衫襤褸,卻仍堅執(zhí)地向前走,因為他們知道,回到群體,等待的只是千篇一律的命運和節(jié)律,而向前走,等待的則是五彩紛呈的精神探險和無法預知的多種生活可能。這又何嘗不是筱敏自己作為一名浮躁時代的思想者命運的寫照呢?
二
當筱敏的目光穿透歷史、政治的迷霧直抵生存中的個人時,作為女性,尤其是作為一個仍然不得不承擔“畸形生長”命運的女性,她的個人就具象為一個又一個具體鮮活的女人?!冻赡甓Y》中《血脈的回想》一輯,全部是在叩問女性作為個體的命運,其時空藤蔓伸展至古今中外,包括歷史現實和神話傳說。貫穿該輯的一個問題是:在女性的血脈之鏈上,承傳的究竟是什么?這是筱敏與同時期其他思考女性問題者的不同之處,她以女性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的選擇與承擔建立了女性苦難化敘述之外的別一種敘述,她在洞察女性苦難命運的同時,肯定了女性血脈之鏈上獨立、自主的基因承傳:妃格念爾在不承認人存在的時代拒絕做奴隸(《在暗夜》);十二月黨人妻子拋棄榮華,“一夜之間成長為山巒”,追隨丈夫們去流放(《山巒》);茨維塔耶娃用生命的傷口歌唱,捍衛(wèi)作為一個人、一個詩人的尊嚴(《火焰或碎銀》);瑪麗卡·布蘇和李九蓮不惜以生命為代價換取說話的自由和思想的權利(《兩位女性》);居里夫人拒絕承認她的發(fā)現是榮耀,寧愿將這發(fā)現視為一個陌生宇宙的開始(《偉大是憂郁的》);愛米莉·狄金森在避世獨居中保持個人的清醒和靈魂的自由(《原宥我在一個瘋狂的世界中獨醒》);卡米爾·克洛岱爾寧愿被世人唾棄污辱也要保持人格的獨立和藝術的自由(《巖漿到石頭的過程》);精衛(wèi)不因自我的渺小和大海的龐大就放棄填海的意志,以不息的行動對抗宿命的存在(《精衛(wèi)》);游走于天地間的山鬼因為無家才發(fā)出人的聲音(《山鬼》);狐媚子在現實中無法自由生長,只能到別一個世界去瘋長(《狐媚子》);小人魚不能流淚,不能言說,卻具備男性所匱乏的愛的能力,最終以生命為代價換取對愛人的默默注視(《小人魚》)……這是在女性黯淡的歷史天空中升起的朗潔星辰,代表著女性作為個體的精神高度,是女性成長中可供依憑的精神根基,引領女性實現自身作為獨立個體的成長。
但成為個體并不是一個朝著先驗之物或者是完成態(tài)的個體模式前行的過程,相反,它是一個內在于生命本身的過程,是每個人為自己尋找意義的過程。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進入這一生成過程的。海德格爾將“畏”視為人進入個體生成的前提,他說:“畏使此在個別化為最本己的在世的存在。這種最本己的在世的存在領會著自身,從本質上向各種可能性籌劃自身”,“畏在此在中公開出向最本己的能在的存在,也就是說,公開出為了選擇與掌握自己本身的自由而需的自由的存在”, “畏”以剝奪的方式將此在從“常人”中個別化出來,成為能夠自由選擇與承擔的個人。它在人的生存中可以擴展、延伸為忽然遭遇某種事件時的一種極富撼動力的精神狀態(tài)?!稛o家的宿命》中,上帝的聲音帶給貞德的就是這樣一種狀態(tài),它引發(fā)的使命感讓貞德放下牧羊鞭拿起了劍,去拯救傾覆之中的法蘭西。即使后來被縛火刑柱也甘愿承擔,只因為她看到了:“人生的全部意義,只在于一件旁人無從替代的事情”。秋瑾“回首神州堪一慟,中華偌大竟無人”,這絕大的哀慟使得秋瑾于窒息中驀然驚覺,“以自己嶠嶠的生長,奮力趨近人類精神自由的星辰,并且以其無所依傍的身軀,張臂回護幼子一樣,絕望的阻攔無邊無際的千年沼澤繼續(xù)下沉”。女性作為個體的生成,就在這“使命感”和“絕大的哀慟”后發(fā)生了。個體的生成本是幸事,但作為一個清醒的思想者,筱敏清楚地看到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個體不是孤立之物,它必須在特定的時空中生成,而時間空間往往是負載著特定意識形態(tài)的時間空間,這種特定的意識形態(tài)并非都是健全的合理的,由是,女性實現個體性的實踐往往帶給她們“殉難者”的命運,一如貞德被縛火刑柱、秋瑾被殺頭。
顯然,盡管筱敏發(fā)現了女性血脈中的精神高度,但她并不樂觀,因為女性作為個體并未得到尊重。以這樣一個理想高度為參照,筱敏回望自己置身其中的歷史與現實時,產生了深入骨髓的痛感。
《血脈的回想》經由對外祖母、母親、“我”三代女人命運的敘述,連綴起中國處境中女性的過去與現在,呈現女性個人價值被剝奪的真相,反思女性主體成長的艱難。外祖母曾經為了反抗被賣的命運掀翻了神案,但在那個“被時間粘結了,強權夯實了的世界”,她還是成了“這個家庭忠實的一員”。外祖父身體病弱又缺乏主張,一個大家庭實際上靠外祖母獨自支撐。外祖父病故后,外祖母為了完成丈夫歸鄉(xiāng)的遺愿,挑起擔桿拖兒帶女回到了那個“根本沒有她的立錐之地”的丈夫的故鄉(xiāng),一直到死,仍然是“空無一物”。母親自小生活在貧困中,外祖母的忽發(fā)奇想讓她有了讀書的機會,面對村人的辱罵和圍攻,母親只是“一聲不響的飛逃”,在這一聲不響的飛逃中,母親成了知識婦女,并且“很自豪地穿起雙排紐扣的制服,站到洪流一樣的隊伍里”。但最終,所謂的“革命”、“事業(yè)”以絢麗奪目的樣態(tài)剝奪了母親作為個人作為女性的存在。母親的晚年深陷在生命的委頓中,以議論婦女和婚姻、回顧曾經的愛情聊做安慰。與外祖母和母親相比,“我”多了一份思考的自覺和成為健全人的自信,但身處于這個滿街美女廣告的時代,女性的價值和尊嚴依然受到賤視,女性想做一個健全的人,仍然很不容易。三代女人的命運讓人看到了女性主體覺醒與成長的艱難,惟其艱難,更需要以強大的主體力量作支撐。在筱敏的敘述中,這種主體力量具體化為在“天空依然不屬于我們”的處境中“承擔畸形生長的命運”,“抵抗世世代代對婦女的剝奪,依憑個人的選擇,獨立成株”。 這就是筱敏作為一個思想者精神的高度。她看到了女性作為一個群體的悲劇性命運,看到了女性作為個體在歷史中的“無家”處境,但她并不因此放棄追求。
這種明確的融合個人維度和性別維度的思維使得筱敏在看待女性問題時,往往能夠有所洞見。女性主義理論家肖瓦爾特曾經提出過女性亞文化的概念,強調女性立足于共同的身體經驗心理體驗和邊緣化境遇,形成了一種內在的文化聚合,構成女性獨特的文化傳統(tǒng)。這一認識對于我們進一步認識女性的性別經驗和創(chuàng)造力具有相當的啟發(fā)性意義,但其局限性顯而易見,那就是她將這種文化視為封閉性的。相對而言,筱敏對女性文化傳統(tǒng)的認知就超越了這一局限。在《編織》和《女書》這兩篇思考女性文化傳統(tǒng)的散文中,筱敏一方面肯定了在編織和女書中所包含的女性的創(chuàng)造力和生命經驗,認為它們在一定程度上讓女性相互之間得以溝通,具有性別的意義。另一方面,又從女性主體建構角度提出,這些文化形式本質上是女性失去話語權之后一種被動的退守,因而它是封閉的,缺乏積極主動精神的。“只要涉足其中,迷失就是一種宿命”,“沒有一部女書,是可以傳至三代以上的。……這種沒有任何個人期待的傳承,將任一點單個人的生存意義都剝蝕殆盡”。這是一個并不討女權主義者喜歡的結論,但卻是一個讓人不得不接受的結論。不過,筱敏終究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理想主義者即使看到了終端的虛無,仍然深懷期待,于是有了《女書》結尾處以漂流瓶方式進行的呼救:“這種呼救是絕望的。生活本身是絕望的。然而,正是絕望之中的一線希望,即使細若風中的游絲,卻構成了個體生命真實的意義?!边@是否意味著女性個體作為一種始終處于開放狀態(tài)的不斷生成的過程,其意義正在于過程本身?
在《成年禮·自序》中,筱敏說她的自我意識的生長是從中年時分開始的,個人作為主體的成長需要穿過蒙昧和焦慮,需要經受沉寂、絕望和痛苦,需要契機,需要精神之光的引領?!霸诓贿m宜成長的氣候和環(huán)境里,生長必須是一件堅執(zhí)的事情。這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和唯美主義者所傾心的事情”。在此意義上,《成年禮》是筱敏作為理想主義者的個人言說,是一次由個人經驗出發(fā),沿著精神之光的引領進行的思想旅程,個體成長中的所有疼痛與戰(zhàn)栗,都已經在充滿詩性的文字中袒露無遺。
參考文獻
[1]愛因·蘭德.新個體主義倫理觀[M].愛因·蘭德文選.秦裕譯.上海:三聯書店,1993.
[2] 筱敏.血脈的回想[M].上海:三聯書店,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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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 珺(1974—),博士,南陽師范學院中文系教師,主要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女性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