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言語幽默是人際交往的潤滑劑，在日常生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本文從合作原則的角度對言語幽默實例進行了分析，得出以下結(jié)論：言語幽默的目的除了營造輕松氛圍之外，有時還是出于對禮貌原則的遵守；通過對會話含義的推導(dǎo)來理解幽默只適用于存在信息傳遞的真誠交流之中。

關(guān)鍵詞： 合作原則 言語幽默 語用分析

一、引言

Grice（1989）提出了假設(shè)：諷刺與幽默可能違反了合作原則的會話準則。自此，幽默研究領(lǐng)域就逐漸對此觀點達成了共識。許多學(xué)者也紛紛從合作原則的角度對言語幽默進行了分析（Attardo， 1993；何文忠，2003；蔣澄生、廖定中，2005）。本文通過對違反合作原則的言語幽默實例進行分析，對言語幽默的目的和推導(dǎo)展開討論。

二、幽默的分類

幽默可以分為言語幽默（verbal humor）和非言語幽默（non-verbal humor）。所謂言語幽默是指需要借助語言工具來建構(gòu)和表達的幽默，如笑話、諷刺等。而非言語幽默，顧名思義就是不依靠語言手段表現(xiàn)出來的幽默，如漫畫、啞劇等。幽默還可以分為“有意的幽默”（intended humor）和“無意的幽默”（unintended humor）。因為有些幽默并不是發(fā)話者故意制造的，而是由于聽話者或讀者誤解而產(chǎn)生的。

語用分析的對象是言語幽默。言語幽默是說話者在某一特定情景下說出來的，為了很好地理解幽默，需要聽話者或讀者通過語境線索，利用自己的語言知識和非語言知識，去推導(dǎo)并發(fā)現(xiàn)發(fā)話者所表達的意圖。

三、合作原則及其準則

美國哲學(xué)家Grice認為，在所有的語言交際活動中為了達到特定的目標，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存在著一種默契，一種雙方都應(yīng)遵守的原則，他稱這種原則為會話的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簡稱CP）。這條根本原則可以具體體現(xiàn)為以下四條準則：數(shù)量準則（Quantity maxim）、質(zhì)量準則（Quality maxim）、關(guān)系準則（Relation maxim）、方式準則（Manner maxim）（何兆熊，2000）。如果在交談時人人都嚴格遵守這四條準則，那么他們便可以進行效率最高、最合理的語言交際。但實際上，這些準則常常被違反，從而產(chǎn)生了會話含義。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違反了這些準則就一定會產(chǎn)生會話含義。Grice把“違反”定義為“不張揚地不遵守合作原則的準則”，這種情況只可能引起聽話人的誤會或誤解，不會產(chǎn)生會話含義。準確地說，會話含義是對準則的“蔑視”而產(chǎn)生的。“蔑視”是指，說話人公然地不執(zhí)行某一準則，同時他還想讓聽話人知道他違反了該準則，此時聽話人仍然假設(shè)說話人遵守了合作原則。因此，對于很多文獻中出現(xiàn)的“違反會話準則就會產(chǎn)生會話含義”這一籠統(tǒng)的表達是不正確的。

四、合作原則與幽默

下面將結(jié)合具體實例，從合作原則的角度對言語幽默的產(chǎn)生進行語用分析。

1.數(shù)量準則的違反

數(shù)量準則規(guī)定了我們說的話，應(yīng)該包含交談目的所需要的信息，不應(yīng)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換言之，就是說話人所提供的信息量要適中，凡是對方要求或期待的，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例1.甲：你兒子的歷史考得怎么樣？

乙：不及格。他們盡考一些孩子還沒出世之前的問題。

例2.Newspaper boy，“Paper！Paper！Big hoax in this very place！Fifty victims！”

Passer-by，“I will have a paper-here’s 4 p.”（Reads paper.）

“Just a minute——there’s nothing about the hoax.”

Newspaper boy，“Paper！Paper！Big hoax in this very place！Fifty-one victims！”

上述例1中，對于甲提出的問題，乙回答“不及格”就夠了，可其卻公然違反了數(shù)量原則，多說了“他們盡考一些孩子還沒出世之前的問題”這句話，此時若甲認為乙仍在遵守合作原則，甲就會把乙的回答和自己的提問聯(lián)系起來，從而理解其言外之意，即考試不及格并不是他兒子的錯，是老師的原因。因此，例1是對數(shù)量原則的一種蔑視。但是，例2中的幽默卻是因為不張揚地不遵守數(shù)量準則而產(chǎn)生的，是對數(shù)量準則的違反。由于newspaper boy沒有給“big hoax”提供足夠的信息從而誤導(dǎo)了路人。

2.質(zhì)量準則的違反

質(zhì)量準則要求說話人在話語交際中，要說真實的話，不說虛假或缺乏證據(jù)的話。

例3.語文老師發(fā)現(xiàn)張三上課睡覺很生氣，于是叫醒張三，問道：“你怎么上課睡覺？”

張三：“我沒睡覺?！?/p>

老師：“那你干嘛閉上眼睛？”

張三：“老師，我在默念課文?！?/p>

老師不信，說：“那你干嘛直點頭？”

張三：“老師你講課講得很好。”

老師還是不信，說：“那你干嘛直流口水？”

張三：“老師，你的課講得很有味道?！?/p>

例4.Tom，“Why do doctors and nurses wear masks？”

Peter，“So that if someone makes a mistake no one will know who did it.”

例3中，張三的回答是對質(zhì)量原則的蔑視，不僅狡辯了他上課沒有睡覺，而且暗示了他對老師所授內(nèi)容不感興趣，也可能在暗示老師的課枯燥無味，不吸引人。對于例4，筆者認為可以作出兩種話語分析：一方面，Peter的回答不僅僅是在制造有意幽默，同時也暗示了某些醫(yī)德不好的醫(yī)生和護士造成醫(yī)療事故后逃避責(zé)任的不良社會現(xiàn)象。從另一方面看，如果Tom是小孩，因為說話雙方不存在“共有知識”，所以此種情況下不會產(chǎn)生會話含義，Peter的回答只是一種對質(zhì)量準則的違反，只會產(chǎn)生誤導(dǎo)。

3.關(guān)系準則的違反

關(guān)系準則要求說話人所說的話要貼切，不說和話題無關(guān)的話。

例5.顧客：“我的菜怎么還沒有做好呢？”

侍者：“請問您點了什么菜？”

顧客：“炸蝸牛?！?/p>

侍者：“噢，原來是這樣，請別著急?！?/p>

顧客：“我已經(jīng)等了四十五分鐘了。”

侍者：“蝸牛是行動遲緩的動物?！?/p>

例6.Teacher，“If your brother has five apples and you take two from him. What will be the result？”

Student，“He will beat me.”

例5中侍者通過對關(guān)系準則的蔑視，傳達出“請您再耐心等等”的會話含義。侍者詼諧的話語也使原本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例6中學(xué)生的回答則是對關(guān)系準則的違反，其唯一目的就是營造出一種幽默的氛圍。

4.方式準則的違反

方式準則要求說話人說話時避免使用晦澀的詞語，避免造成歧義，說話要簡要、有條理。

例7.一位頗有名氣的哲學(xué)家在演講結(jié)束后與學(xué)生交談。

一個學(xué)生問：“您認為誰是當今最優(yōu)秀的哲學(xué)家？”

哲學(xué)家答：“朋友，你讓我面臨兩難的處境，一方面，我的品格要求我謙虛，因而我不便說出這個名字，另一方面，我的品格要求我誠實因而我又不得不說出這個名字。我這么解釋，也許你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名字。如果你沒有想錯，那我要謝謝你讓我既保持了謙虛又擁有了誠實?！?/p>

例8.A young man with shoulder-length hair was playing the guitar in a subway station.A policeman came up to him and said，“You cannot play here——I must ask you to accompany me.”

“Ok，”said the young man，“What are you going to sing？”

例7中，哲學(xué)家的回答明顯是對方式準則的蔑視，他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為了遵守禮貌原則中的謙虛準則。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之間存在著一種進退相讓的關(guān)系，要多考慮一點合作原則，便只能少考慮一點禮貌原則；反之，要多考慮禮貌，便不得不犧牲合作原則（何兆熊，2000）。例8中的“accompany”一詞造成了歧義，警察要求年輕人跟他回警察局，可年輕人卻以為警察要他伴奏，從而產(chǎn)生幽默效果。

五、討論

何文忠（2003）認為：“幽默的唯一目標就是創(chuàng)造一種特殊的幽默效果。它不是為了表現(xiàn)出禮貌，所以幽默應(yīng)當是跟禮貌目標平行的話語目標，屬于社會目標的大目標之內(nèi)?，F(xiàn)實中的幽默話語有時只不過是語言的游戲，因而可以說是一種‘非真誠的交流’，其本質(zhì)就是不合作的，因此用合作原則來要求它顯然是不合適的?！惫P者對此觀點持不同看法。通過對上述八個例子的逐一分析可以看出，幽默的目的并不是唯一的，雖然其主要是為了營造一種特殊的幽默效果，但同時也表現(xiàn)出了對禮貌原則的遵守（見例7）。其次，在某些時候幽默也是一種真誠的交流，用合作原則來對其進行語用分析是合適的。另外，筆者認為，“理解、欣賞幽默就是推導(dǎo)幽默話語的會話含義”（蔣澄生、廖定中，2005）這一觀點過于絕對，因為并不是所有的言語幽默都會產(chǎn)生會話含義（見例2、6、8）。有些幽默是由于違反會話準則所導(dǎo)致的誤會而引起的，對這種幽默的理解就不可能依賴于會話含義的推導(dǎo)，而應(yīng)該從指示語、前提、關(guān)聯(lián)理論等角度對其進行語用分析。

六、結(jié)語

本文從合作原則的角度出發(fā)，通過對言語幽默的實例分析，認為言語幽默除了實現(xiàn)幽默效果外，還體現(xiàn)出了對禮貌原則的遵守。當言語幽默是一種真誠的交流時，就會存在信息的傳遞，因而可以通過會話含義的推導(dǎo)對其進行分析和理解；若言語幽默是一種非真誠的交流，就不存在信息的傳遞，其目的僅僅是營造幽默效果，此時不會產(chǎn)生會話含義，所以對幽默的理解就只能從其他語用理論的角度入手了。

參考文獻：

［1］Attardo.S.Violation of conversational maxims and cooperation：The case of joke［J］.Journal of Pragmatics， 1993，（19）.

［2］Grice，H.P.Studies in the Way of Words［M］.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9.

［3］何文忠.論話語交際中的幽默原則［J］.外語教學(xué)，2003，（24）.

［4］何兆熊.新編語用學(xué)概要［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5］蔣澄生，廖定中.試析幽默的語用理據(jù)［J］.外語教學(xué)，2005，（26）.